腐文H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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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参商 作者:洛儿殷

    正文 第14节

    [GL]参商 作者:洛儿殷

    第14节

    唐云氏道:“是拓本。对了,小软怎样了?怎么不见她和你一起?”

    听到唐小软的名字,沐槿衣顿时黯然,沉声道:“对不住,唐老夫人,进山之前我着了一名女子的道,小软她……目前不知所踪。”

    唐云氏怔住了,“这……”

    蓝婧忽然道:“何必如此不尽不实。唐老夫人是吧?我告诉你,唐小软的失踪与槿槿无关,是她自己与那女人串通好设下圈套,险些害的槿槿命丧黄泉!”

    “怎么会……”唐云氏一张老脸满是困惑,她望向沐槿衣,后者却默然垂眸,不承认却也不曾否认。老太太懵了,她那一脸软萌没心没肺的曾孙女……“你说小软她与外人勾结陷害槿衣?这……这怎么可能……”

    “事实胜于雄辩。”蓝婧不耐地挥挥手,看一眼地上的木筏。“再去扎个筏子,我和你们一起去。”

    第三十五章 孤蓬澎浪惊魂飞(中)

    小六点着头就要跑出去,却被一人拉住了手臂,他一呆:“五哥,你怎么了?”

    小五狐疑地看着蓝婧,道:“干爹根本不曾说过大姐会来。”

    “大姐领了命令,未必要向你报告。何况咱们一向是等着干爹通知的,干爹那么忙,大事小事怎可能事事都同你说。”小六不以为然,他对蓝婧的信任是深入骨髓的,容不得半分质疑。

    小五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见得小六喊上小七一起跑了出去,倒是当真去砍木头做筏子了。他有些讷讷,暗想自己果真是想得太多了么,偷眼去看蓝婧,却见她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小五只觉后脊梁发冷,忙道:“大姐,我去帮忙。”随即也跑了出去。

    不一会两个木头筏子便扎好了,蓝婧拿了仪器出来测了水深浅与流量,让小六他们三人同乘一筏,自己与沐槿衣带着唐老夫人和行李乘坐一筏。

    这地下河并不深,只有四米多的样子,宽也只得五六米的模样。沐槿衣分析它与禁地那条河水应当是相通的,一部分隐在了地下。小六几人合力将木筏拖到了水边,再用力一推,两个木筏便稳稳地浮在水面上了。几人上了木筏坐定,沐槿衣一行在前,眼见木筏自己便随着水流方向往山洞深处走去,蓝婧将固定木筏的木杆横放在木筏上,又将一支火把固定在木头间的缝隙里,透过橘红色的火光,隐隐看到沐槿衣凝重的脸色,她心中一动,忍不住拉住了她搁在膝头上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沐槿衣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随着木筏向山洞深处愈飘愈远,她的心情便愈发沉重复杂起来。隐隐感觉自己似是来过这里的,可是,她又怎么会来过这里?

    蓝婧见她摇头,又见她手心冰凉,不由得心中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沐槿衣轻轻抽回手:“没事。”

    眼见她神思不属,蓝婧也不再多问,只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按了按。这洞中气温比之外头自然是冷了许多,尤其那地下河水更是刺骨冰凉,蓝婧就着火光,隐隐看到水下有黑黑的鱼影掠过,还有一些叫不出名来、形状古怪的浮游生物,不禁暗自感叹大自然的造物当真是神奇,这样冰凉的地下河中亦存活着这样多的生命。

    木筏行进了几分钟,这洞中天地比起刚进来时倒是大了不少,只高低宽窄不一,地下河的宽度也一直在变化。洞顶最高处能容一名一八多的大汉直立而过,最低处却只有半米多,得身子伏下才能安全通过。火光在洞中影影绰绰,又兼水光涟涟,倘若不是众人各怀心事,倒是可以沿路欣赏欣赏这五光十色的溶洞风景。

    又过了一会儿,蓝婧忽然道:“水速快了不少。”

    沐槿衣抬眼望去,只见头顶上方不到一臂高的地方稀稀落落布着不少坚硬的钟乳石柱,她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注意低头躲避,以免碰伤。眼见水流愈发湍急,蓝婧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毕竟是临时扎起来的木筏,虽说这地下河不算多深,可若是水流急的话半途筏子翻了,带的行李就算是全废了。正思量着,就见沐槿衣半蹲起身子,拿起木杆探入水中,借以缓解木筏的漂流速度。蓝婧心中一宽,回身叫道:“小六,注意速度。”

    小六应了声便伸手去摸木杆,忽然哎哟一声,跟着眼睛便瞪直了:“大……大姐,你看那是什么?”

    蓝婧一怔,随他手指方向望去,火光能照到她们身前三米左右的距离,而就在不远处她隐隐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半边在水下半边水上悠悠漂浮着。蓝婧急忙叫道:“槿槿小心——”

    沐槿衣自然也是瞧见了,忙将手中的木杆向前推去,砰一声响便与那黑漆漆的东西撞上了,不甚结实的木筏随之左右晃了一晃,很快稳住。蓝婧抽出火把上前仔细照了照那黑色东西,见是一大块腐朽的木板,她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块门板。”

    沐槿衣皱眉道:“不是。”那黑色的木板虽然腐朽破烂,可仍是能隐隐看出厚度不薄,边缘残存一些不甚清晰的雕刻纹路。这应当是棺木的盖子才是。

    蓝婧下一秒也是想到了,不由呸了一声:“水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真是晦气。”

    沐槿衣心中不太乐观,隐约是想到了什么,那次她们去禁地里看到的上百副悬棺,似乎就是这样的黑色棺盖。说话间,木筏又向前漂了十几米,一路之上破碎的悬棺愈发多了起来,木筏四处磕磕碰碰,行走速度也慢了下来,沐槿衣凝神四顾,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唐云氏忽然瞪圆了眼睛轻声叫道:“啊,莫非……莫非这就是入口?”

    沐槿衣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小六忙将木杆横起,紧紧卡在了两侧的岩壁中,利用人的重量与木杆与岩壁的阻力暂时停住了木筏。与此同时蓝婧也停下了她们的木筏,沐槿衣举起火把走到木筏前段,可以清楚看到目前所处的地方空间陡然变宽大了,头顶的山壁距离她们差不多有三层楼高,而身前不到两米处,一块巨大的青石被铁索吊起横在地下河上方,那铁索不知经过多少岁月侵蚀,早已锈迹斑斑,看着很有些狰狞。

    大青石下那地下河水道入口处的山体明显是被人工雕凿过,雕成一只地狱恶鬼的模样,仿佛是从这入口进去了便是进入了这恶鬼口中,再不能返回人世。蓝婧有些踌躇,走上前来,抬头望一望那青色的巨石,奇道:“上面刻的什么?”似龙非龙,身子如蛇,可脑袋却又如野兽,更可笑的是还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这样一看,倒像是半人半蛇。

    沐槿衣只看了一眼心中已然有数,那青石上乍一看左起一条雄蛇,右手一条雌蛇,其实并不然,仔细看去,这两蛇身子是相连的。莫非,这里便是那双头怪蛇的栖息地?想起那次禁地水难,双头怪蛇翻江倒海几欲通天,沐槿衣不由警惕起来。

    唐云氏道:“我曾在太祖遗物里见到过关于双头神蛇的记载,那里头便有一张图,和这青石所刻非常相像。”

    “什么?双头蛇?”蓝婧呆了呆,“那不就是变异品种吗,怎么,这里的人供奉这种变异蛇?”

    沐槿衣摆摆手,“我在苗寨与他们交手时,曾经见过一条年幼的双头蛇,桑坤老头将它奉若至宝。后来在禁地失手被卷入水中,更曾见到一条巨大的怪影,当时并未瞧清楚,如今想来,或许他们口中的‘神龙’并非虚构。”

    蓝婧沉思了两秒,道:“连你也亲眼看到,想必是不会假了……真让人难以置信,居然真的存在这么大的双头蛇?它得有上千岁了吧?”

    唐云氏半眯了眼睛将那大青石看了又看,忽然轻声念道:“生死有门……咦,这后面是?”

    “善恶一线。”见唐云氏停顿,沐槿衣接口念道。一语既出,自己也是微微诧异,为什么她会认得这些奇怪的文字?

    唐云氏呆呆地望向沐槿衣,颤声道:“你……你怎会认得……”这青石上刻的是古苗语,后世是不曾流传下来的,她也是从先祖留下的书稿里世代相传才认得些许,所以后面几个字她都没能认得,怎么沐槿衣她居然……

    大青石上写着两行奇怪的文字,蓝婧仔细看了又看都不认识,可槿槿与那老太太两人居然能辨读出来?她满腹疑问,可眼下却也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只得压下疑虑,轻声问道:“怎么办,要不要继续走?”

    沐槿衣沉吟了几秒,目中陡现清明。“生死有门,善恶一线。死门即是生门,我们继续走。”

    蓝婧一怔,瞬即微微一笑。“好。”

    木筏很快便从那恶鬼獠牙之下走了进去,地下河的水域渐宽,水流速度却渐渐慢了,蓝婧以木杆撑起筏子来,沐槿衣专心盯着前方,就着火把的光亮,木筏下的水里忽然一道黑影浮了上来,她一惊,一把便将鞭子抓到了手里。

    “怎么了?”蓝婧见她死死盯着水面,不由紧张起来,莫非是水底下竟有着什么水怪不成?

    沐槿衣抓起火把对着水面晃了一晃,那黑影却不为所动,仍是死死地附着在木筏底下。随着水波的推动,那黑影慢慢露出了水面些许,又被木筏的行进带动整个翻了上来,竟是一张半腐烂的人脸!火光下可见那人脸上正爬着几只活蛆,头颅半肉半骨,颈下的身子也随之浮出水面,被木筏带动撞上水边的石头,那身体上的腐肉一碰既落,很快便刮出了半边枯骨。

    原来是一具浮尸,大约是不小心被木筏给勾住了身上剩下的一点衣服,看起来应是个苗人。沐槿衣不忍再看,用短刀将那尸体从木筏上割开,随着木筏的前行那尸体很快便被抛在身后,她心中一动,正要提醒小六他们注意避让,回首的瞬间便听到一声惊叫:“啊——那是什么东西!”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约莫两米多长的身影在水下哗啦一声游过,拖着长长的涟漪,那尸体眨眼间便被拖入水下,连气泡都没冒一个便失了影踪。

    沐槿衣心中暗惊,下意识握紧了短刀。蓝婧惊问道:“这么大,不会是鳄鱼吧?”

    “应该不是。”不容多说,忽听得耳边一阵细微却急促的翅膀煽动声,沐槿衣心中一凛——糟糕!抓起火把便向上一扬,果不其然,一只暗紫色的蝙蝠被火把燎到了翅膀,顿时怪叫着噗通一声掉进水中。

    “有蝙蝠!”小五叫道,仿佛是被咬到了,他痛呼一声便拔出刀来,唰唰两刀砍空,身下的木筏却晃了几晃,唬得另两人急忙蹲了下去扶住边沿,一身冷汗。

    “大家小心,这些蝙蝠嗜血!”沐槿衣低声叫道,溶洞内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她也快速拔出短刀来,眼疾手快地削落了一只正攻向唐云氏的蝙蝠。

    蓝婧也快速武装了起来,几人都是练家子,一旦警惕起来,很快便干掉了几十只吸血蝙蝠,一时间污血四溅,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密密麻麻的蝙蝠尸体,蓝婧摸了摸脸颊上沾上的血迹,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

    眼见攻击她们的这一小群蝙蝠已全部被杀,沐槿衣刚要松一口气,足下踩着的木筏却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她一惊,眼见小五他们的木筏也是如此,忙叫道:“都趴下,抓紧木筏边缘,千万不能让它散了!”

    “莫非……莫非真是……”想起刚才大青石上刻着的双头蛇,唐老太太一阵心慌,这么巨大的动静,除了双头巨蛇之外,也不可能是别的了!

    木筏下的水面一阵急速搅动,木筏就像被丢进了洗衣机里一样由慢到快转动起来,就像是有着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底快速扭动身躯引起的漩涡一样。沐槿衣俯身向下望去,可原本尚算清透的地下河此时却无比浑浊,她除了一圈圈打转的水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身后传来清楚的几声落水声,很明显小六他们已经是掉下水了,蓝婧死死地抓着木筏的边缘,顾不得自己一脸一声的冰水叫道:“槿槿,你还好吧!”

    “我没事!”沐槿衣咬牙应道。话音未落便听喀拉一声响,木筏其中而裂,圆木顿时向两边散滚而去,她心中一凛,快速抓住了就近的一根圆木便向同样落水的蓝婧推去。

    蓝婧立刻抓住了圆木,幸好她掉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个强光手电筒,此刻火把全灭四周漆黑一片,她定定神,忙将手电打开了。

    第三十五章 孤蓬澎浪惊魂飞(下)

    这山洞想是被封闭多年了,沐槿衣刚走进去两步就被灰土给呛得咳嗽了起来,她忙稳住呼吸仔细向里头照了照,只见里头一片漆黑,强光手电能够聚光达几百米,此刻照去竟一眼望不到头,足见这是个打通了的山道。

    木筏已经都损毁了,加上刚才水下又出现那些凶物,河道是无法再走了,没想到竟歪打正着找到了一条通道,沐槿衣随即返回洞口召唤众人上来。

    蓝婧让小五与小七效法刚才的跳法上去,很快下面只余她与唐云氏两人。沐槿衣垂了长鞭下来,蓝婧先帮唐云氏绑好,抱住她的腰向上一托,很快老太太便被拉了上去。她抓住沐槿衣再次垂下的鞭子,忍着腿疼在岩石上借力一跃,翻上了石台。

    经过刚才一番凶险,众人都有些紧张,面对这漆黑一团又不知通向何处的山洞不免草木皆兵。行李都丢的七七八八,只余各人贴身携带的几样武器,多亏蓝婧保住了一个手电,不然当真是要摸黑前行了。

    洞穴约莫有一米多宽,透过手电的光芒,可以清楚地看到沿路角落里堆着一些早已石化了的人类骸骨,沿路的岩壁上断续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沐槿衣走在最前面,大略地看一眼,壁画内容大多是描绘古时候的一些祭祀场景,古人惯将天灾比作神灵降罚,如洪涝或山火,在壁刻里俱都成了恶魔的神通。

    又走了几分钟,周围的壁画却又变了,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长发女子,寥寥几笔勾勒出简单却触目惊心的画面,那女子赤足站在刀尖之上,流出的鲜血淌满了画面。下一幅,一条双头巨蛇冲破地面,拖着巨大的身体向一团看不出形状的模糊黑影飞去。沐槿衣渐渐放慢了脚步,眼前这些壁画在她面前一点点地模糊,又一点点地被具象化,她脑海中竟渐渐勾勒出一个个无比具体又真实的画面来!一时间更仿佛自己便成了那壁画中的女子,连鲜血一点点流出身体的冰冷与茫然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沐槿衣怔怔地停住了脚步,手指抚摩上冰凉的山壁。

    “槿槿,你怎么了?”蓝婧不解地问道。

    身后唐云氏犹在自言自语:“居然真的是这样的,这些壁画与我祖上传下的旧书里画的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什么旧书?”蓝婧心中警觉,这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在下面的时候她就看出这老太太分明是有话要说,却碍于她们在而没有说。到底是有什么秘密,这秘密,和槿槿有关吗?

    沐槿衣并未搭理她们,些微的停顿后,她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去。又走了几分钟,在她们面前的地势赫然高了起来,就像出现了一个斜坡一样,而脚下的山体也尤其坑坑洼洼,后面跟着的小七一不留神便摔了一跤,磕了一脸血。

    山道里阴暗逼仄,众人难免情绪紧张,沐槿衣仍是走在最先,一手握刀一手握着手电,走了不到十分钟,“等等。”沐槿衣忽然喊停,随着手电光照去,前方的地势再次变平了,然而山道却仿佛是到了头,一个硕大的石室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石室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正中间一个宽大的石台,上面摆着一个约莫一米多长、锈迹斑斑的青铜匣子。

    “那是什么玩意儿?”小五正要上前,被沐槿衣一把拦住:“小心!”

    喀剌剌一阵碎石滚动,小五惊魂未定地缩回脚来,好险,若不是沐槿衣拦阻他已经一脚踩空摔下去了,原来这石室距离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中间有一段是完全没有路的,倒像是有人刻意挖空了此处山体,制造了一个空中石室!

    “这里有铁链,也许可以荡过去。”蓝婧很快看到那石室与他们之间的半空中垂下来一条粗大的铁链,锈迹斑斑,不知是否足够结实承受他们几人的重量。

    沐槿衣举着手电仔细照了照,这才发现原来铁链不止一条,除了空中垂下的那根之外,还有四根是从四周的山体中延伸出来,一直打入那青铜匣子所在的石台里。这样一看,倒能解释那匣子是如何放上去的了。刚才她们走的那段斜坡已经无形中让她们走到了较高的位置,沐槿衣捡起一颗碎石向下丢去,隔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听到清晰的一声噗通声,不由眉间一凛,看来,这里距离下面的河道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米的高度,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即便下面是水恐怕也难逃一死。

    “我过去看看,顺便探探路。”沐槿衣很快做了决定。将手电交给蓝婧让她举着,抽出鞭子甩上前去,正勾住铁链,她用力扯了扯,发现铁链虽然生了锈,倒还是很结实,于是放下心来,将匕首插回绑腿里,一手抓着鞭子便向前猛地一跃,算准距离刚好一把抓住了那悬着的铁链,前后荡了几下后慢慢停住身体,足尖向下轻轻一点,稳稳地踩住了一根通向石台的铁链。

    蓝婧看得心惊胆战,这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高空走钢丝,纵然是身手再好也难免出岔子。眼见沐槿衣已经蹑手蹑脚地走了起来,她只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沐槿衣自然也是一口气紧紧提着,半点不敢懈怠,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十几米,眼看那石台就在眼前,她松了口气,正要一鼓作气跃上去,身后忽然响起蓝婧的尖叫声:“槿槿小心——”

    一道白色的线从斜上方啪一声向沐槿衣激射而来,沐槿衣听到头顶风响,反应极快地向后一仰,双手按住铁链一个后翻,眨眼间身子已稳稳地落在了铁链上。眼看那白色的奇怪的线啪一声便绕住了铁链在半空中绷得直直的,蓝婧将手电向上打去,一下子便照清楚一张巨大的、恍如被踩过一脚的耄耋老者丑陋的脸皮,她一惊之下头皮发麻,差点便掉了手电,惊道:“那是什么!”

    沐槿衣抽出短刀去割那白色的线,一割之下不由暗暗心惊,那线直有成年人手指粗细,上面沾着黏如胶水般的液体,她一刀下去那白线竟然丝毫未损。

    蓝婧很快打起精神,掏出□□瞄准那诡异恐怖的人脸便是一枪。空旷的山体里那一声枪响格外惊心动魄,然而那子弹竟恍如是打入了棉花堆里一样毫无反应,那丑脸嘴巴一张,啪一声响,又是一根白线激射了出来。这次沐槿衣避无可避,一下子被缠住了腰。

    “是蛛丝!”沐槿衣已然反应过来,想起上次禁地里那些脸盆大小的人脸蜘蛛,没想到这里竟有着一只这样大的同类!

    蓝婧心急如焚,小五与小七也对着那可怕的大蜘蛛一阵乱枪激射,子弹打空了,那蜘蛛也是安然无恙,像是被惹毛了,忽然张嘴向着洞口方向啪一声吐出一根蛛丝,几人快速后退,那蛛丝也志不在擒人,却是将洞口的石壁打出一个窟窿,碎石喀剌剌掉落下来。

    小五与小七惊地面如土色,那直径能有三米多的巨大蜘蛛在山壁上沙沙移动,眨眼间便到了石台的正上方,那恐怖丑陋的脸皮就像是贴在了洞顶一般阴森森地俯视着下方,嘴巴一张,啪啪两根蛛丝射出,分别又缠住了沐槿衣的肩膀与膝盖。

    沐槿衣脸色苍白,被蛛丝缠住的手臂使不出半点气力,忽然脚下一空,整个身体都被蛛丝带起缓缓向上升去。

    “槿槿!”眼看着随着蛛丝的回升,沐槿衣的身体一点点地被动靠近那张丑脸,下一秒很可能就会被那可怕的蜘蛛吞入口中,蓝婧情急之下顾不得安危,一跃而上抓住了那根悬着的铁链,将短刀夹在两脚之间,利用铁链的荡力一次次调整力道,终于成功地向那恶心的人脸荡去。双脚使足了力气一蹬,短刀嗤得没入了那人脸的眼睛位置。一股恶臭的黄绿色液体噗一声便飙了出来,溅了她一身,那丑恶的怪物似是吃了疼,拉回蛛丝的动作停住了,沐槿衣的身体便悬在了距离石台约莫一米多高的位置上。

    “蓝姐,快回去!”沐槿衣担心蓝婧被擒,见她一击得手并不撤退,急忙喊道。

    原来这怪物并非全身都是刀枪不入,蓝婧顾不得恶心,继续调整位置想去扎它另一只眼,未料那怪物忽然嘴巴一张,啪一声一根蛛丝射出,一下子将蓝婧也给缚住了!蓝婧脸色惨白,又见刀子都割不开那蛛丝,顿时心如死灰。

    小五与小七已经吓得转身便跑,生怕那大怪物下一个抓住的人便是自己,只余唐云氏仍留在原处,忽听得身后啪啪两声闷响,几道脚步声传来,竟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嗓音飘了过来:“蠢货。”

    唐云氏一呆,这声音……小软?!

    第三十六章 掌上一颗明珠剖(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这篇文的慢热基本上已经赶超秘密了。阿弥托福,字母戏啊字母戏,不是作者君不想写你,而是网审容不下你啊!

    anyway,字母戏还是快了。

    利落的脚步声传来,在这空旷冷寂的山洞中便显得尤其清晰。唐云氏看见那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底,一双妙目泠泠,眼下一颗桃红小痣都仿佛带笑,不是唐小软是谁?

    “小软,你……你怎么来了?”不知为何唐云氏总觉得面前的唐小软有点陌生,说不出的怪异。

    “太奶奶,我可是为了拯救咱们唐家,才冒这样大的险,你怎么对我还藏藏掖掖的呀?”唐小软瞬目一笑,“给我那块玉嘛,好不好。”

    唐云氏一惊,手掌下意识地便抚上了胸口。不错,她脖子上正挂着一块古玉,那是她娘家祖传的东西,据说是老先祖留下的遗物,一代又一代,千年来随她这一支血脉一直传了下来,半点不曾损毁。她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她已故的丈夫,小软她又怎么会知道的?这古玉究竟有什么用她不知道,可代代相传的时候却都无一例外地交代了,除非找到古玉真正的主人,否则这古玉一定要保存在她们云家手中。真正的主人?所以这古玉本不是她云家所有,却是代人保管吗?

    唐云氏正踌躇怎样应对,却见唐小软一步上前,她这才惊醒,沐槿衣与那蓝婧正危在旦夕!

    “啧,太奶奶真是小气啊。”唐小软皱了皱鼻尖,那笑意一如从前讨要东西未遂时的娇憨,可此刻看来,却令唐云氏不自禁地心颤。“小软,你……”

    “把玉给我,我救人,怎样,沐姐姐可是为了太奶奶在效力,你忍心不顾她死活吗?”唐小软瞥一眼正悬在半空中的沐槿衣,眼中一抹情绪快速掠过。

    唐小软身后跟着两个高大汉子,长相凶恶,细眼勾鼻,身材魁梧,两人手中俱都提着一个黑漆漆的金属管子,身后背着两个类似氧气筒一样的东西。是……火焰喷射器?唐云氏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综合先前蓝婧所说,她也知道必然是唐小软出什么问题了。此刻救人心切,再者唐小软既然知道她带着这玉,自己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妪,难道还斗得过她身后两名大汉不成?与其撕破脸硬抢,不如给了她也罢了。于是她快速摘下一直戴在脖上的玉递了过去,试探着道:“小软,你喜欢这玉太奶奶给你就是,你莫要玩笑,快些救人要紧。”

    唐小软一见那玉,瞳孔便是一阵快速收缩,她将那玉抓入手中,脸现痛苦之色。不多时,她猛然将眼睛闭上,几秒后睁开,情绪又恢复了平静。

    唇角微动,她摆摆手:“救人。”

    另一边,沐槿衣与蓝婧并未注意到唐小软的到来,她们全副精神都仍集中在面前不到两米处巨大的人脸蜘蛛上。没有人愿意乖乖赴死,而这两人都是刀口上舔过血的,自然更不愿轻易就范。沐槿衣见利刃对蛛丝无效,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火!蛛丝大多惧火,可眼下纵然她口袋里有打火机也没办法取出来,她眼见蓝婧只是被束住了腰,手臂倒还算得自由,不禁出声提醒:“蓝姐,用火!”哪怕烧断蛛丝掉下水去也好过被那怪物当作一顿饱餐,更何况身下便是粗大的铁链,以蓝婧的身手抓住铁链不是问题。

    蓝婧闻言也是醒觉,人被倒吊着脑袋一阵充血,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来,啪一声点着了火便对着捆住自己腰肢的蛛丝烧去。一阵恶臭随之传来,又见一缕黑烟快速冒起,她只觉腰上的力道一松,跟着整个身体便快速坠了下去。一切发生地太快她只有05秒的时间做反应,随着铁链一阵晃动带来手臂阵阵如刀割般的剧痛,终于意识到自己暂时脱险了,蓝婧定了定神,额角上一滴冷汗瑟地滑落。

    而与此同时,随着蛛丝的上升,沐槿衣已被拉到距离人脸蜘蛛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蓝婧抓着铁链,眼睁睁看着沐槿衣命悬一线,可自己却完全没办法去救人,正当焦心如焚时,忽然一道明亮的火光自她头顶上方激射而出,她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瞬间扑面而来,不及多想,那丑陋的人脸蜘蛛便发出“吱”得一声怪嚎,吊住沐槿衣的蛛丝随之下滑了几分,很快又定住不动了。蓝婧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人来了。

    与唐小软目光对上的同时,蓝婧只觉一阵说不出的诡异,眼前分明是那不学无术只会喊“沐姐姐救命”的唐小软,可她眼神中说不出的诡谲阴寒却是令她心惊不已。眼见那大蜘蛛果然惧火,背着喷火器的两名男子趁胜追击,又是两道耀眼的烈焰迎面喷上,那巨大的人脸蜘蛛半边身子连续被烈焰烧灼,空气中都仿佛能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它怒而怪叫着想要向另一侧撤离,眼见沐槿衣的身体也随之要被扯向山洞深处,唐小软叫道:“烧断蛛丝!”

    那两名男子闻言立刻将喷射器的喷头瞄准了正捆缚着沐槿衣的三根蛛丝,因那三根蛛丝相连极近,一道烈焰喷去顿时泛起焦黑,啪一声断裂,沐槿衣于半空中身体陡然失重,可手脚却仍被蛛丝捆缚着,饶是她身手利落此刻也不免狼狈摔落,砰一声便砸在了山洞中央的石室。

    蓝婧见沐槿衣安全脱险,心中大喜,急忙抓住铁链以双臂交行向石台攀去,很快赶到沐槿衣身边,取出打火机小心地烫断束住她的蛛丝。“不要紧吧?”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说不好会受些内伤。

    “我没事。”沐槿衣咬牙起身,脑后忽然一阵风响,却是那大蜘蛛眼见猎物跑脱不甘心返回,又是一道蛛丝激射而来。沐槿衣拉住蓝婧一跃避开,只听砰一声,那看似坚固的石台上已然被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坑来。喘息未定,眼前又是两道火焰喷了上来,沐槿衣忙按住蓝婧的头一同伏下,只听得头顶上方一阵滋滋怪响,跟着两条被烧得焦黑的蜘蛛断足猛地掉落下来,正正便砸在她两人身前。蓝婧一阵恶心,忽听一声惊叫,抬眼看去,却是其中一个背着喷火器的男人被蛛丝缠住了,身子扯上半空。

    那男人面如土色,手被束住了无法启动喷火器,只得狂蹬腿大叫救命。余下一名同党迟疑不决,此刻那人脸蜘蛛身子紧贴山壁,而被它吊住的男子便是悬在石室范围外的半空中,若喷火烧断蛛丝他会立刻掉落下去,这里足有一百多米的高度,即便底下是水只怕也是必死无疑。然而唐小软却无半点犹豫,冷冷扫一眼那男子,镇声道:“等下我数三声,让你喷火你就喷。”

    “可……可是……”

    唐小软不耐地挥手:“这怪物受些外伤根本不足以致命,它的致命伤在口器里,最佳时机就在它进食的时候!”

    那同党显然对唐小软的决断有所不满,叫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时机出手?若你刚才出手了,阿勇就不会出事了!”

    唐小软目中一冷,淡淡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她声音虽不很大,可洞内数人都听见了。沐槿衣与她数日未见,没想到乍一见面便是这样的凶险时刻,而那原本总躲在她身后寻求庇护的人此刻竟神情自若地指挥着战斗,言谈间冷静无比,不但救了她的命,还轻易便定了他人生死。她心情复杂难言,很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下却也不是问话的时机。仰脸看一眼半空中的男子,虽不清楚来人是何底细,但到底是救了自己,沐槿衣随即抽出鞭子将自己身体与铁链牢牢捆住,扬声叫道:“引它注意,我想办法拉它下来!”

    “不行,这太危险了!”蓝婧看出她的用意,立刻出言拒绝。

    沐槿衣待要坚持,却见那人脸蜘蛛想是被攻击地发了狂,这次没多耽误,动作飞快地将被捆住的男人拉了上去,眨眼间已经到了嘴边。纵然她有心相救却也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足有一只水缸大小的口器慢慢张开,里头探出一根一米多长、半透明血迹斑斑、似乎中空的利刺来。

    “救——”眨眼睛,那利刺已逼近眼前。只可怜那男子连呼救都没能喊全,嗤一声便被利刺直入心脏,半空中抽搐了两三下,很快死去。

    “火!”

    唐小软一声喊,一道火焰如云中火龙一般直奔那人脸蜘蛛而去。那怪物正仔细享用着到口的美食,一股股血液沿着那利刺不断被它吸入腹中,全身都属于最放松的时刻,混不提防一道火龙直逼眼前,而它口下的食物——那男人,身上犹然背着一个装满了燃料的筒子。于是,只是一秒的时间,沐槿衣已经反应极快地拉了蓝婧卧倒在地,轰一声巨响,只见半空中骤然而起的亮度如□□爆发,几乎能将人眼照瞎,那人脸蜘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全身都被熊熊烈焰包围住了,几十条足在石壁上疯狂地抓蹬着,引起大量的碎石崩落。吱吱的惨叫声伴随着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在这山洞里显得十分瘆人恐怖。

    “小心!”沐槿衣忽然叫道。只见那巨大的火球中间似乎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在火焰的烧灼下,那口子愈裂愈大,竟然霍拉一声扯开了约莫一米多长的缝隙,然后一团团小火球便流星雨一般砸落了下来!

    沐槿衣拉着蓝婧一起躲到了那石台下,只听得一阵劈啪声急如暴雨,像是无数的小火球砸落下来,多亏这石台,否则她两人不被蜘蛛咬死,倒是要被火球烫死了。

    约莫过去两分多钟,那火球雨才渐渐止住了,上方的火焰也逐渐暗去,一道透亮的强光照向半空,却是唐小软开了手电。“沐姐姐,你还好吧?”她温声询道。

    沐槿衣心头微动,虽然有着太多的疑问,可唐小软这一声关心仍是令她平静了不少。她扶着石台站起身来,应道:“没事。”

    那大蜘蛛早已被烧成了一副巨大的焦壳沾在洞顶上,腹部裂开,内里一样烧成了焦炭,看上去很是惨烈。原来方才落下的那阵火球雨正是它腹中的小蜘蛛,只可惜尚未出生便遭了火吻。

    蓝婧刚要开口,忽然眼前一花,却是唐小软蓦地出现在了眼前。她一惊,竟口吃起来:“你……你怎么来了?”那洞口距离石台少说也有五六米,又是悬空的铁链,唐小软那胆小鬼居然敢走过来,还速度这么快,这也太诡异了!

    唐小软却根本不理会她,目光径直落向正中间的石台上。她的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一步一步向那青铜匣子走去。

    沐槿衣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茫然,一时间更是与那次在树林出现的幻境中某个身影重叠了。青衫……铁弓……待要说什么,脚下却忽地一震——怎么回事?!她惊地瞪大了双眼,只见身前的唐小软已然打开了青铜匣子,一把泛着陈旧古味的硕大铁弓被她握在了手中。

    初时那一震她只当是错觉,然而就在唐小软拿出铁弓的同时,那震感便愈发强劲,且一波连同一拨,恍如潮水般在脚下涌动起来!

    糟了,山崩!沐槿衣大为心惊,得快点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铁链返回,可是蓝婧的腿受了伤,让她走铁链返回太危险了。那么,干脆跳下去从地下河离开?可是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蓝婧一眼便看透了沐槿衣的担忧,果断道:“不要管我,你快想办法逃出去!”

    沐槿衣固执地摇头:“不行!”

    “你——”蓝婧咬牙,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现在俨然就是山崩,说不好都要葬身在此处,能逃一个是一个啊傻丫头!

    第三十六章 掌上一颗明珠剖(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同生容易,共死最艰难。这样的盟约,胜过一万句我爱你。

    一旁,唐小软手执铁弓,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赌气对峙的两人,眼底一丝莫名的情绪幽幽掠过。

    脚下晃动地愈发厉害了,沐槿衣望一眼在洞口惊慌失措的唐云氏,叫道:“快回头!”她们所在的石室周围山体是被凿空的,一旦出现崩塌,这里势必会成为受力的中心,很快就会被陷石埋住,为今之计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原路返回,运气好的话能在隧道塌陷之前从地下河游出去。

    已经不断有碎石砸落了下来,沐槿衣抬眼望一望身前几米处高悬着的铁链,粗略估摸一番似有十几米长,心中已然下了决定。忽然间胸口一阵剧痛,痛到她整个人都不自禁弯下腰去,抬手捂住了胸口,闷哼一声:“嗯……”

    “沐姐姐,你怎么了?”一直没吭气的唐小软忽然抢上一步扶住她。

    “没事。”沐槿衣深吸了口气,只觉胸口麻痛得厉害,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已然心中有数。方才她在河道下受了伤,她的愈合能力一向比常人要好很多,血流早就止住了,可此时那伤口却又崩裂了开来,并且隐隐有青黑色的血液渗出,很明显是被毒蛛丝捆过才这样。刚才那蜘蛛捆了她三道蛛丝,其中一道正是束缚肩膀,定然是蛛丝上的毒液浸入伤口了。虽然知道自己体质强于常人,避毒能力也是上佳,可这怪兽的毒液不容忽视,不容沉吟,沐槿衣快速拔出短刀划在胸前的伤处,想要尽可能多地放出毒血。

    情势危急不容久耽,也幸好这蛛丝的毒是遇血才发,眼下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她俯身捡起刚才烫断的一大团蛛丝将两根连接在一起,一端捆在蓝婧腰上,另一端在石台下凸起的岩石上缚了一圈。低声道:“小心别碰到伤口,这蛛丝有毒!”

    蓝婧呆了呆,看着沐槿衣麻利地在自己腰间用满是粘液的蛛丝打了个死结,她心头一颤:“槿槿,你跟我一起!”蛛丝有限,这里距底下起码一百多米,说不得还是要从几十米的地方跳下去,可几十米总归是有一丝希望的,若是从一百多米的高度掉下去,大罗神仙也是活不成了!

    沐槿衣不理会她,又去捡了蛛丝要去绑唐小软,未料却被她按住了手:“不够的。”唐小软淡淡挑眉,然而眼底终究是一丝柔软的情绪浮了上来。她不急着逃生,却忽然执了沐槿衣的手,微微一笑。“沐姐姐,我问你,倘若我两人中间只能活一个,你救谁?”语气轻慢,仿佛只是问她今晚吃什么一样随意。

    沐槿衣脸色苍白,更仿佛是被她问中了心底的隐秘,那一瞬间已然被她悄然衡量过,或者说,完全没有去衡量,只凭直觉做了选择的隐秘。她淡然抽手:“我救她。”

    转身,不曾出口的后半句话生生扼在了喉咙里,更如是昙花一现,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脑海中竟会浮现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念头,这样同生共死的盟约,竟然如此自然地便许了出来。然而生死关头没有分毫虚假,任何决定都必是最真诚的深心所望。

    她不禁微微心颤,为自己心底一瞬间涌出的酸楚柔情。

    我救她。你若有不测,我与你同死。

    蓦地又一阵地动山摇,喀啦一声巨响,竟是她们所站的石台其中而裂。沐槿衣明白已没有更多时间,啪一声甩鞭勾來远处吊着的铁链,又将蓝婧推上前去,叫道:“蓝姐,你自己保重!”

    “槿槿,不要——”蓝婧大喊一声,身体却已被沐槿衣推了出去,本能地便抓住了不远处的铁链,随着摇荡之势想要荡回石台,谁料顶上却喀啦一声响,那铁链打入石顶的末端竟然脱离了出来,却是石顶开始坍塌了!蓝婧一下子失重,为了不撞到石壁上只得松开铁链向下坠去。

    看着蓝婧坠落下去,知道以她的身手又有几十米长的蛛丝必然能够安全过度,沐槿衣松了口气,掌心被蛛丝上的毒液炙得又疼又烫,她仍是咬牙将余下的一截蛛丝捡了起来。长度不过十余米,与这高度而言不亚杯水车薪。沐槿衣望着越裂越大的石台,皱眉道:“我们得下去了。”

    唐小软有些思维混乱,仿佛是体内有着什么力量在不断冲撞,每次与那力量的一番交锋都让她感到浑身虚弱,灵魂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张牙舞爪,另一半却沉默安静。豆大的汗珠从她后颈一滴滴滑落下去,身后背着的铁弓阵阵发烫,烫得她几乎想要将它远远地扔出去。在沐槿衣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已然知道这女人的心思了,一方面怪她将她人性命瞧得比自己还重,一方面,却又为她这临危的本能选择暗暗欢喜,这至少说明在沐槿衣的心中她远比蓝婧离她更近,她盼她生,却愿与她同死。

    就如以往每次历险她都不会置她不管一样,这一次,沐槿衣照旧以软鞭绑在了唐小软的腰上,她脱了外衣包住手,将蛛丝一端绑在凸起的岩石上,另一端抓在手中。望着眼神闪烁的唐小软,她只当她是惧怕,柔声宽慰道:“别怕,有我在。”

    唐小软呆呆地看着她,生死一线,她却只是淡然,平静温和的眼波一声声拍打在她心头,就如她在对她柔声说着:“别怕,有我在。”

    不容迟疑,沐槿衣带着唐小软滑了下去,一路不断有碎石砸在身上,她一声不吭,然而胸口处阵阵的麻痛感却是愈发强烈了,这麻痛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四肢,她心中警觉,眨眼间手中的蛛丝已然放到了极限,随着石台哗啦一声最终崩塌,这蛛丝也便彻底失去作用了。沐槿衣丢了蛛丝,一把抓住唐小软后腰,借着一块巨石下落之势猛踩一脚,身子随后斜斜跃出,正好落在了下方另一块掉落的岩石上。稍稍喘了口气,不容唐小软站稳,她又借力一跃,眨眼间又跳上了左下方两米处一块坠落的岩石上。如此这般起落,沐槿衣身手矫捷,一边躲避上空砸落下来的岩石,一边准确地寻找到适合落脚的落石,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已然下到了距离地下河只有三十多米的高度。眼看着脚下再无落石可踩,沐槿衣借着脚下之力猛地向一旁尚未塌落的岩壁跃去,一手抓着唐小软,另一手抓着短刀拼尽全力一刺,力灌刀身,那精钢打造的短刀锵一声便生生没入了岩壁里。两人下落之势得以缓和,沐槿衣刚才一刺之下已是拼尽全力,再要拔出是万万做不到了,好在很快又有落石在身后落下,她酝了气力正要跃上去,不提防身子蓦地向后撞去,手中抓着的力道更是猛然向下一扯,不禁一惊,唐小软!

    一块岩石贴着岩壁砸落下来,沐槿衣刚才全副精神都在寻找落脚点,耳听到风声时已经晚了,被她抓着后腰的唐小软却看得清楚,见状抬手便将沐槿衣推回岩壁,自己却被岩石砸中肩头,一下子栽了下去。

    “撑住,我拉你上来!”刚才那一下砸得实在太重,她抓着唐小软后腰鞭子的手指已然被磨出了血来。沐槿衣眼看唐小软如面条一般软软挂着,不知是否身受重伤,心急如焚,一手抓着刀柄,另一手拼尽全力想要将她拽上来。谁料就在这时,她四肢的力气却渐渐流失,就仿佛被人注射了麻药一样逐渐失去知觉,她心中暗道不好,那蛛丝的毒素果然是会麻痹人的神经,怎么办!

    就在此时,唐小软陡然清醒过来了。她肩头耸动咳嗽了一声,一抬眼就见自己俯身挂在半空中,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拼命抓着自己。体内仍是鼓噪着不安,仿佛那股陌生力量又开始抢占她的思想了,她为了保持清醒下狠心咬破了嘴唇,陡然间的刺痛袭来,她叫道:“沐姐姐,你别管我!”

    说话间,沐槿衣已然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将她拉了上来,看唐小软手足并用像章鱼一样贴在岩壁上,明明是一脸惊慌失措,可映在她眼底,却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她在失去知觉之前竟然微微地一笑。

    唐小软一呆,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了那大雪初霁般的一笑里。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险境,也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让唐小软伸手抓住了刀柄,此时沐槿衣已经无法聚出半点气力,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麻痹之中,她手指一松便蓦地向下坠去。

    “沐姐姐!”这次,是唐小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沐槿衣的手,被快速下坠的力量的使劲地一扯,抓着刀柄的手心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沐槿衣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也没办法挣扎,只能以眼神向唐小软示意要她放手。她此时已如被全麻的病人一样知觉全失,多年修为仅保一点精神清醒罢了。

    唐小软自然是看得明白,可要她眼睁睁放手沐槿衣去死却是万万做不到。拼尽全力抓着那冰冷的手腕,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与沐槿衣的手腕极慢极慢地摩擦着,却终究是难缓她下坠之势,而沐槿衣却又知觉全失,唐小软咬着牙,大叫一声:“沐姐姐,我们一起下去!”说罢猛地松开了刀柄,俯身下落之时顺势将沐槿衣拉入怀中。

    指尖一场生离,倒不如拥抱一场死别。唐小软摔下去的时候如是想着。半空中两人下坠之势极快,不过两秒时间便噗通一声摔进地下河里。

    掉进去的瞬间唐小软只觉肝胆俱裂,由于她是后背砸在水面上,更是一口腥甜涌上喉咙。而沐槿衣因被她抱在怀中而免于直接砸在水上,两人快速下沉,直到唐小软感觉后背撞在了一滩软绵绵的湿泥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安然无恙摔到地下河底了。

    大难不死,她忙伸手去捞怀里的沐槿衣,见她双目紧闭也不见出气,心中惶急,好在她水性不错,胸腔中一股余气撑着,一手抓着沐槿衣双足快速蹬水向上游去,不多会便探上了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快速四周看了一眼,很快找到来时的地下河方向,她怕沐槿衣被水流带丢,于是将腰间帮着的软鞭解下来把沐槿衣拦腰绑在自己后背上。上方仍不断有岩石砸落下来,她不敢久待,就这样负着沐槿衣拼全力向外游去。

    岂料前方一大片山体忽然整个倒塌了下来,唐小软一惊之下仓促转弯后退,这才免于被埋在石下。眼看前路被封,她只得改变方向向里面游去。这地下河水如此通澈,多年水脉不断,必然是与外界某条大江是相通的,不会封死在山体里。果然,从这里潜下去,唐小软快游了两分多钟,很快便游出了那正剧烈坍塌的中空山体。背着一个比自己高也比自己重的人游水实在是无比吃力,可都说人在危急时刻能爆发出远超自身水平的超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肾上激素狂飙,体能与智能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非常高的提升。一路上不断听到身后哗啦、砰、喀啦等各种山体崩裂岩石砸落的声音,唐小软的游泳速度大概令奥运冠军也得汗颜,不多会便探出水面深吸了口气,而眼前已然是到了另一片天地。

    地下河的水势变得高了些,这里水深大约能有十几米了,唐小软不知那坍塌的余波会否连同这里一起震塌,不敢久待,继续向前游去。而一直伏在她后背上一动没动的沐槿衣忽然轻声哼了一声,唐小软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于是问道:“沐姐姐?”

    沐槿衣又哼了一声,这次唐小软听得清楚,她似是说了一个字:“上……”

    抬眼,她心中一动,原来再往前十几米,离得水面不远的洞顶上竟然出现一个脑袋大小的窟窿,更有甚之,她竟然看到一绺阳光从那洞口照射了进来!她陡然看到希望,更觉力大无穷,于是背着沐槿衣快速游了过去。待到游到那光亮底下,她更是喜出望外,原来那窟窿其实足有她肩膀那么宽,足够她二人爬出去了。

    思忖了两秒,她将绑着沐槿衣的软鞭解下,一头小心地握在手里,道:“沐姐姐,你等我爬出去就来拉你。”

    沐槿衣疲惫地望着她,此刻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大约只是眼皮了,于是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好让唐小软知道她没事,安心出去。

    唐小软随即伸手扣住洞顶,先将铁弓塞了出去,再一点点地将身体向上挪去。等肩膀出了窟窿便好办了,那一个月沐槿衣对她的魔鬼训练派上了用场,她没费什么劲就整个身体爬出山洞来。于是回身去拽沐槿衣,知道她身体没有感觉,于是格外担心磕着碰着,小心翼翼地将她也拉出洞来。

    在山洞里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此刻被大亮的阳光一照,两人都立刻不甚负荷地闭上了双眼。须臾,唐小软先睁开眼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四周。原来这窟窿里爬出来竟是一处小山谷,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体,一条小路自下而上延伸而来,而紧连着她们的却是一片澄澈的湖泊,约莫百米方圆,红花绿树,暖风轻吹,更有莫名的雾气在岸边氤氲缭绕。那湖泊便如一面硕大的银镜躺在阳光之下,碎钻般的水光不时跃进眼底,虽然晃眼却煞是好看。唐小软呆呆地看着,一时间竟恍如进了仙境。

    沐槿衣轻哼一声,唐小软随即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那瘦弱的女孩子竟将她打横抱起,踉踉跄跄走到了湖边才将她小心地放在一处落满柔软绿叶的地面上。耳边隐约听到两声鸟啼,她看到唐小软转身跪在湖水旁,鞠了一捧清水便拍在脸上。深重的水汽湿透了她的衣裳,裤腿也不知何时被割破了,露出一小截雪白漂亮的小腿来。

    一眨眼,唐小软已经转过身来,双手笼在一起鞠来一捧清流轻轻洒在她的胸口。意识到她是要做什么了,沐槿衣纵然全身知觉都失去,此刻也能隐隐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柔情来。她的外衣早丢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纯黑的运动背心,而因为受伤的缘故背心也被她用短刀划破了,因而唐小软可以轻易地便将它撕开,将她的伤口整个暴露了出来。

    本以为会看到血肉模糊的伤痕,谁料那明显被利器刺伤的地方竟然已经惊人地在愈合了,如果不是那不断渗出的青黑色血液太过瘆人,对沐槿衣而言,这根本是一个不需要过多在意的伤口。唐小软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心痛之意,手指在那划开的淡粉色皮肉上轻轻抚了抚,没有片刻多想便将身体俯下,在沐槿衣惊讶的眼神中,嘴唇覆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掌上一颗明珠剖(下)

    唐炜蠢蠢欲动,被唐愷一把按住,瞪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等沐槿衣的指示。唐炜愤愤地缩了手,望向沐槿衣,却见她仿佛没听到那女人说了什么似的,黑冰般的眼瞳只是盯着女人身后一扇紧闭的房门。那木门上描着一个奇怪的朱红色双五角图形,图形中又描着一只白色的猛虎,虽只寥寥数笔,那猛虎却栩栩如生,神气非常。待得看到那白虎虎头额心一点朱红,沐槿衣脸色微变:“就算要交,也是交给大祭司。桑坤阿公,你擅自养蛇的事大祭司也不知道吧?”

    那老者,桑坤脸色一紧,正要开口,阿萨抢先说道:“大祭司亲自交代将双头龙交给我喂饲。”

    桑坤闻言顿时怒瞪阿萨一眼,却也没有强辩。沐槿衣淡眉微挑,冷声道:“大祭司?只怕是大巫师吧。”

    “你胡说什么!”阿萨脸色一沉,目光中却分明几分鬼祟,一闪而逝。

    沐槿衣并不理她,反望着阿磊淡淡道:“我此来寨中,便觉毒气深重,你的族人面色发青,天庭晦暗,分明是受黑巫术反噬阳元的面相,怎么你身为族长反倒看不出来?”

    阿磊目中闪烁,迟疑道:“我不知你胡说什么,大祭司垂垂老矣,祭祀也从未求得神佑,帮不到我们族人,反倒是——”

    “反倒是她妹妹,做了大巫师,能用邪术帮你们牟利。”沐槿衣冷然接口。

    阿磊一怔,尚自嘴硬:“大巫师招来神龙为我族人守住圣地,请恶鬼护寨帮我们抵挡外敌,还种——”他眼色一变,紧忙住了嘴。

    沐槿衣却已然听明白了,眸中瞬间冰寒:“还种毒物给你们卖钱,是吗?你们居然开始卖毒。”

    阿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来沐槿衣所言是实。唐小软听得心中暗惊,感情这是一毒村,这族长是个大毒枭啊!她暗自琢磨,倒也想透了形势,沐槿衣想找一位大祭司(看样子应该还是旧识)借道进去夜郎墓,但是不料这个苗寨却被大祭司的妹妹大巫师控制了,这巫师不仅精通毒蛊之术,还操纵族人卖毒。唐小软的老爹唐勤之生意做得广,开了好几家夜店,唐小软知道里头就有不少人平时有嗑药的习惯,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竟让她亲身来到了一个卖毒的山寨。看一眼脸色青白不定的族长阿磊,又看一眼神色各异的老头和中年女人,唐小软心里叫苦:这下惨了,看对头都是什么族长巫师的,可沐槿衣的靠山大祭司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等下动起手来不知会不会吃亏?

    一番沉默,那干瘪老者桑坤沉不住气了,嚷道:“少废话,小丫头不知道爱惜性命,再不交出神龙,休怪我老人家对你下手无情!”话音刚落,身子已然快闪,眨眼已拦在了大门口。而与此同时阿罂与阿磊也立刻移动身形,各自守住了一扇窗,加上阿萨,四人正正便将沐槿衣一行牢牢围在了厅中。

    眼见势成,桑坤叫道:“不要和她多嘴,抓了他们去见大巫师!”一双老眼瞪得浑圆,想是为了他的神龙豁出去了。

    唐小软吓得不轻,赶紧去拔腰上的双刃刀。沐槿衣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凌然道:“既然你们不肯听劝,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捏一捏拳,左手只在腰后一掠,一把短刀已然握在手中。

    和她的双刃刀不同,沐槿衣手中的短刀不足小臂长,刀背较厚,刀尖却如闪电一般微微挑起。唐小软看呆了眼,见沐槿衣握刀的方式与她截然相反,刀刃向上而刀尖朝地,她心中一动,学着沐槿衣的样子重新握了刀,顿觉底气足了不少。

    “少废话!交出神龙,我给你个痛快!”桑坤厉声叫道。

    唐炜抬起冲锋枪,才要扣动扳机,忽然啪一声闷响,铁鞭卷落,他一条粗壮的手臂登时皮开肉绽,饶是他忍痛力极强也不禁闷哼一声,掉落了手中的枪。

    唐愷见弟弟受袭,见阿萨又抡起乌沉沉的铁鞭,他抬枪对着阿萨便射。啪啪两声枪响,却被阿萨闪身滚入桌底躲过,待要再开枪,忽然腕上一凉,抬眼,竟是阿罂将一条小蛇径直丢向他的手腕。若是明刀明枪也还罢了,一见竟是毒蛇,唐愷惊地连连挥手将它摔落,只几秒的耽误,利器破风之声又起,却是阿萨的铁鞭再次挥了上来,啪一声便卷上唐愷的手臂。唐愷闷哼一声,手枪掉落,连身子都被铁鞭拉得歪倒出去。他低头只见不知何时地面上已然爬满了如那日竹林所见的黑色小蛇,不禁头皮发麻,忙凝神站稳身子,反手抓住铁鞭便与阿萨进行了拔河战。

    唐炜眼见大哥也掉了武器,待要忍痛去捡,却瞬间被四面八方仿佛从木头缝里游出来的小蛇给惊呆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唐小软被满地的黑蛇吓得瑟瑟发抖,本能地就望向了沐槿衣,却见她一脸淡静,右手在腰间一摸,一道药粉洒出,阿罂招出的黑蛇顿时被隔在了线外。

    唐炜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捡枪,阿磊却抢先截了上来,一个手刀便斩落唐炜脖颈。唐炜一惊,忙侧身避过,顺势抬肘向阿磊撞去,谁料他手掌一翻,啪一声架住唐炜手肘,一顶膝就撞他下身。

    唐炜一惊,歪嘴骂道:“狗娘养的,他妈使阴招!”一边骂一边险险地避开那一撞,挥手又是一记老拳,两人打成一团。

    论臂力阿萨自是不敌唐愷,她见唐炜与阿磊正打得不分上下,心生一计,猛然松手。铁鞭脱手,唐愷收力不及连连倒退,竟一下子撞在了唐炜身上,兄弟俩摔成一团。阿磊逮住机会冲上前去,一拳便砸在唐炜脸上,打得他眼窝乌青,目眦欲裂。

    “沐姐姐,你快帮忙呀!”眼看两个人高马大的哥哥转眼间人仰马翻,唐小软对沐槿衣负手旁观的态度看不下去了。

    沐槿衣并不理会唐小软的叫嚷,稳稳站着,只是挡在她的身前。直到阿萨又快速捡起鞭子退到一侧,从怀中摸出几个布偶,又取出符纸贴上,她眸中寒光顿闪,这才终于出手。

    一道白影飞鸿般掠过,唐小软嗔目结舌,只见沐槿衣闪身的瞬间手中短刀疾划,迫得阿萨不得不暂时放弃作法,跳开几步咬牙怒视着她。布偶掉了一地,她看也不看便一脚踢开,更仿佛后脑长着眼睛一般左足垫地轻轻一掠便躲过了桑坤的偷袭。眼见一击不成,桑坤跳开一步,劈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篓,他对着沐槿衣邪邪一笑,忽然打开竹篓便向唐小软抛了过来。

    唐小软只觉眼前一花,竟是十几只蝎子劈头劈脸扔了过来。她吓得尖叫出声,毫无章法地挥刀便仓惶后退,忽觉颈子一痛,心里顿时昏天暗地:完了,我要被咬死了!

    沐槿衣眼底一寒,短刀斜挑,桑坤暗叫一声不好,只眨眼间一道银芒便掠喉而至。他闪身急退,只觉喉中一痛,抬手一抹见是血痕,脸色顿时灰败如土。然而沐槿衣却只是虚晃一招,并未当真想要取他性命,刃不沾血,目的只是桑坤腰间悬挂的药篓。眼见得手便快步退开,先是唰唰几刀迫地阿萨与阿罂都退到墙角,这才将药篓丢给唐小软:“红色药丸含到嘴里!黑色外敷!”

    唐小软手忙脚乱地找出沐槿衣所说的红黑两色药丸,照着她的吩咐做了。桑坤眼见解药被偷,气得胡子乱跳,竟毫无章法地举起一把竹椅便向沐槿衣砸了过去。沐槿衣侧身避开,抬眸却见阿萨悄步移近供桌,她心头一凛,已然猜到她必是想要使毒,右手自腿挂掠过,手臂扬起,一条银色软鞭已然凌风而落,啪一声便砸在了供桌上。

    阿萨惊叫一声,眼见那木质的供桌竟生生其中而裂,香炉咕噜噜滚到一角,她脸色涨得通红,一时想要咒骂,一时却又不自禁摸上自己的手腕,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收了手。然而沐槿衣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足下一跃,眨眼间已来到阿萨身侧。阿萨面色一紧,眼见无路可退只得迎上,劈手抓向沐槿衣的脉门竟想空手夺她手中短刀。谁料手刚抓上便是嗷一声惨呼,只见沐槿衣短刀斜挑,嗤一声轻响,阿萨的手臂已然被划开一道口子。她刀尖径直掠向阿萨的领口处,另一手反捏住阿萨的脉门,眨眼便扭着她的手臂转了半圈,正要喊声“住手”,却听得阿罂先她一步叫道:“都住手!”

    唐小软来不及感叹沐槿衣鞭子的威力和动作的潇洒,只觉脑后一寒,跟着一柄硬物便抵在了她的后腰上,弄蛇女阿罂尖脆的声音自她脑后幽幽传来:“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沐槿衣神色微动,眼见唐小软竟被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阿罂控制住了,还眼珠子乱转,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一时很是无语。唐小软被沐槿衣略带无奈的眼神扫过,心中顿时羞愧无比,怎么也是集中火力训练了一个月的,也教了她一些防身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

    唐氏兄弟俩与阿磊也停了手,桑坤瞪着沐槿衣,一手仍按在脖子上。唐愷悄悄挪步想接近阿罂,却被她察觉,尖声嚷道:“谁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

    由于各有质子,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正各自心中盘算,沐槿衣忽然轻喝一声:“手肘!”

    唐小软只愣了千分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抬肘向后一砸,阿罂吃痛,手臂一松,一直伺机而动的唐愷急上一步便顺势扭过了她的胳膊:“小丫头,还敢学人挟持人质了!你有你叔叔的力气么!”

    而与此同时,白影骤闪,唐小软只觉身子被一把抓住转了个圈,暗香扑鼻,眨眼间已被沐槿衣拉入了怀里。她定了定神,正要欢呼沐姐姐好棒,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中软鞭飞出直逼桑坤面门。桑坤转身想逃,那细韧的软鞭却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只一拽便将他拽得连退数步,唐小软这次反应倒快,不等沐槿衣开口便持刀架在了桑坤脖子上,仗势叫道:“都不准乱动!”

    沐槿衣睨她一眼,没吭气,唐小软吐了吐舌,顿觉自己威风了不少。

    “阿爹!”阿磊见桑坤被制,不由分神,唐炜记着刚才一拳之仇,动作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阿磊,喊道:“站着别动!”见阿磊站定,他冷笑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冲着阿磊兜脸便是一拳,这才心中舒坦,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能用枪还是别用拳头,妈的,打得老子浑身疼!

    “姨妈,姨妈快救我!”阿罂被唐愷反折了手臂痛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就向阿萨求救。

    阿萨白着脸,眼见侄女与桑坤、阿磊竟眨眼间全部被制,心头大急,举手要抽鞭子却抽了个空,一看沐槿衣腰上正歪歪斜斜地挂着她的铁鞭,她一怔,又去摸腰封里的符纸——也一张都没了。她脸色僵住,暗暗咬牙,死丫头,手脚倒快,什么时候偷走的?

    前后只几分钟的时间,局势转了几转,现在沐槿衣一行是绝对的上风,只剩阿萨一人,无论如何也扳不回局面了。沐槿衣看一眼药粉线外的小蛇,竟被桑坤丢出的蝎子蜇死了七七八八,唐愷捡起唐炜的冲锋枪对着地上的蝎子和蛇便是一顿点射,木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腥臭之味。

    “阿萨巫师,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大祭司了吗?”沐槿衣也不多说,淡淡问道。

    阿萨仍自踌躇,又望一眼内堂,紧闭的木门里屋没有半点声响。她皱了皱眉,终于十分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对禁欲型女主是爱爱爱爱爱爱不完啊o(╯□╰)o又想起写我们家小白的时候了。热爱。

    那巨大的人脸蜘蛛毒性猛烈,倘若今日中毒的是普通人,此刻早已全身神经麻痹口吐白沫死去。沐槿衣知道自己体质特异,却也不敢心存侥幸,眼看唐小软要为她吸出毒液,她不禁担心起来。想推开她却又没有力气,只能自喉咙中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

    唐小软听在耳中,那明明是无力的一声轻哼却教她听出了些别样的意味来。由于伤口位置特殊,她吮上去的时候脸颊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处温软所在,唐小软不得不费了一些工夫来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口口的黑血吮到口中,又小心地吐到一边,如此这般吮了十几口,眼看那新鲜渗出的血液颜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总算安了一点心。

    沐槿衣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四肢仍旧是没有力气的,她此刻就像是手术台上躺着的被麻醉了身体、大脑却清醒的病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冒充医生的女孩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同时,还自以为无懈可击地揩了她的油——她就算没有知觉,可那蹭上她胸口后便一脸陶醉的表情……当她是瞎了吗?真不如彻底麻醉过去算了。

    此时距离她们从山体内爬出来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太阳渐渐西落,将最后的温暖不遗余力的洒照在这边温柔宁静的土地上。唐小软刚才被岩石砸肩,又硬生生砸下几十米高的水面,内脏其实早已受了伤,只是当时肾上激素狂飙自动忽略了疼痛,此时危险远离,一切都平静了下来,身体内部的疼痛感自然逐渐席卷。她缩了缩身子,面露痛苦之色,轻声咳了几声。

    这一切沐槿衣都看在眼底,只恨身体无法动弹,不能给她抚慰照应。更是想起这一向逃命比什么都快的女孩子,刚才为了救她竟如此孤勇,想起伏在她背上时听到的那一声声疾如擂鼓的心跳声,想起她勇敢无畏地面向她跳了下来,说:“沐姐姐,我们一起!”就像是刚刚熄灭了硝烟的战场上递过来一双温柔手,尘烟消散后,她蓦然发现那双手竟然属于她——唐小软。

    夕阳映红了山谷,一绺阳光透过头上的绿荫洒落下来,周身便如是落了一地的碎金。而落在她脸上的那一缕金阳却格外的明亮温暖,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沐槿衣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像是要弥补受伤与逃生消耗掉的大量体力一般,她渐渐有些困了。疲惫地眨眨眼,最后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竟是额上微微地一凉,柔软的嘴唇带来细沙划过般的温柔触感。别闹……她在心底柔柔地说。而下一秒,那顽皮的嘴唇竟像是听到她心中的话一样,乖乖地退开了。她满意地勾起唇角,终于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

    隐约听到哔哔啵啵的声音在身边响着,沐槿衣轻轻睁开眼,迎面便是黛蓝色的一片天空,繁星几点闪烁,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身边一丛温暖的火光映红了她半边脸。她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没有半点梦魇,也没有半分不适,以至于一向习惯了浅眠的她醒来后很有些小小的紧张——毕竟这样完全放松的睡眠方式于她而言是相当危险的。

    然而这紧张感只在见到火堆旁坐着的一个纤纤身影后便荡然无存了。彼时唐小软并不知道沐槿衣已经醒来,她正忙着在转一条烤得半焦的鱼。这可是她费了老大劲才从湖里抓来的,又费了更大的劲才把它的鱼鳞勉强剃干净,忍着恶心开膛破肚,再用树枝串好架在火上。结果就胸口痛背过身去咳了会儿的功夫,那鱼竟然就见鬼地焦了半边儿!本来火上一烤就没多大只了,再一焦更是没几口能吃,思前想后还是得再抓一条。可,夜深人静了都,鱼呢,鱼也睡觉了吧?刚才那条还是歪打正着遇见没长眼的才被她被抓住了,再去抓第二条,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运气。

    正心烦意乱之时,忽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更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咳嗽。唐小软一惊,手上抓着的树枝啪一声便掉进了火里。“沐姐姐你醒了!”

    沐槿衣并未挪动身子,只看一眼她掉进火里的鱼,轻声道:“你的晚餐。”

    “啊,我们的晚餐!糟了!”唐小软一把抓了下去,不小心被火星炙道,顿时哎呀连连。抢救出来的鱼这下更惨了,两面都泛着焦黑,她苦着脸道:“沐姐姐,你等下,我去给你重新抓一条来。”

    “没关系。”望着她无意中抹在脸上的一片黑,沐槿衣忽然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轻松与愉悦。

    唐小软说是说了,然而对深夜抓鱼也确实是不太有信心,于是将那烤鱼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一点,吹了吹,塞进嘴里。好难吃!以前看电视,那些什么大侠侠女的,在野外吃点烧烤,随便烤烤那都是色泽明艳焦黄,跟抹了蜜汁一样,分分钟五星级大厨水准,现在看来那都是鬼扯吧!明明……明明什么材料都没有就只能烤成这样才对啊……

    沐槿衣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便知道这鱼的滋味了,明明她此刻是半点胃口也无,可为了安抚唐小软,她仍是提起精神预备吃一点。

    看出她的意图,唐小软迟疑了几秒,将树枝递了过去。蓦地想起来沐槿衣身体不能动,于是又缩回手,撕了一点点鱼肉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手指触碰到她微凉柔软的嘴唇,她竟觉心跳陡然间厉了起来,那鱼肉也便抓捏不住,一下子滑了下去。

    沐槿衣正要张嘴咬住鱼肉,却见那鱼肉一下子顺着嘴角滑落。她只当唐小软搞怪,一抬眼竟见她表情尴尬地跪在她身旁,一张脸红得怪异,也不知是火光还是什么原因。她从小在思索问题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咬一咬下嘴唇,这动作时常细微地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然而此刻,很明显她走神了,而这走神的一幕就这样落进了唐小软的眼底,让她心中如万马奔过的沸腾感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她想解救那正被牙齿凌虐的红唇,她想,它应该值得更好的对待。

    身体总是快过思想地做出反应,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下一秒,身体居然已经顺着心意乖乖地伏在了那红唇主人的身上了。那红唇主人似乎有些惊诧,淡红的两片上下启阖,却是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你……”

    “嘘,别说话。”唐小软挤眉一笑。她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亲住她,尝遍她口中的甜蜜味道,还有她眼底极力克制的柔情与流光。小心翼翼地抬起身体不至压到她的伤口,她屏住了呼吸,将唇贴了上去,辗转亲吻。

    沐槿衣脑中只剩了一片瓮瓮噪音,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血液快速流淌撞击大脑的声音,带着五光十色的绮丽与迷乱,和以往任何一次被滋扰都不同,这一次她知道,是她甘心情愿。

    喉咙里一阵异常的干渴,而面前那美妙的女人,她口中的甜蜜仿佛汲取不尽。唐小软只觉心脏已经负荷不住她体内的狂潮与激动,更无法满足于只是这样单纯的亲吻。于是,盖在沐槿衣身上的外套被拉掉了,本已不能蔽体的背心也被翻卷到了腰上,她无法遏制内心汹涌迸发的渴望,一手探入衣下寻到那一处温软,牢牢覆了上去。

    沐槿衣陡然睁大了双眼,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按住了唐小软的后颈。像是擒住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她手指弯曲,轻轻一抓,唐小软便轻易就被捏住了后脖颈子,唉了一声抬起头来。“沐……沐姐姐……”什么情况啊,不是不能动的吗?虽然她本来也没打算趁人之危什么的,可是……说好的不能动呢!

    沐槿衣只觉说不出的羞涩无言,多亏她多年的面瘫早已练就不轻易泄露情绪于人前。松了唐小软的脖子,她推开她,赧然地拉好衣服坐起身来。左胸仿佛还停留着她刚才覆在上面的灼热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对这触碰并不反感,甚至,还产生了奇异的绮思。这感觉令这一刻相对糟透了,必须得说点什么,她想,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怎么唯独就没有“没话找话”这一项呢。

    要说没话找话,此间可是有着一名高手。唐小软亲热到一半被丢到一边,也是不恼,嬉笑道:“沐姐姐,来,吃鱼。”举过去那半焦的烤鱼,橙红的篝火旁只见她一脸笑意温纯,仿佛刚才到处吃人豆腐的根本不是她。

    沐槿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接了那鱼在手上,心不在焉地撕了一小块塞进口中。

    一时间四周静谧,只有篝火噼噼啪啪的烧灼声。那烤鱼果真是难吃异常,沐槿衣勉强吃了几口便不再为难自己,将树枝放在一旁。她看着唐小软,却见她目光呆呆地落向远方。而当唐小软转过脸来看她的时候,她却又将眼神转开了。唐小软轻声一叹:“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疑问。”

    沐槿衣一怔,随即微微点头。“是。”她的确有很多的疑问,比如唐小软为什么会跟那客栈的老板娘走,又比如,唐小软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山洞里。是跟踪她们吗?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小软沉吟几秒,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挠了挠头,无奈道:“我若说这不是我的意愿,你信不信我?”

    “我信。”

    没想到沐槿衣居然这么直接地对她表示信任,唐小软微微一呆。“沐姐姐,我也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在我问你之前,我也有话要和你说。”沐槿衣淡淡地说,“你还是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信我。”

    唐小软似是已料到她要说什么,顿了几秒,点头。“嗯。”

    橙红的火光打在沐槿衣的脸上,那一贯冷淡的眉目仿佛也褪去了锋芒,只留一丝动人的温暖。她语气平淡,仿佛只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车祸去世了,有人把我带到一间孤儿院里。我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有天夜里,我发现了一个隐藏许久的秘密。”

    “我看到几个男人,她们□□了一个孤儿院的姐姐。那个姐姐被害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全身都在流血,忽然间,她的嘴唇动了,我知道,她是在叫我逃命——”她蓦地抬起眼来,望着唐小软,嘴唇微微翕动着。“那个姐姐……她真的死得很惨。”

    “都过去了。”唐小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沐槿衣,或者说,其实她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她只是在回忆进行到那个无法忍耐的时刻时理所当然地愤怒了。

    沐槿衣的眸光渐渐凝固了,声音中不自禁带了一丝彻骨的冷。“我知道我必须逃走,那个孤儿院根本不是孤儿院,里面所有的女孩子全都是那个幕后人抓来的,只因她们也许有着一个特殊的血统,可以做成一件邪恶的大事。我曾听到院长说起过一些零碎的信息,她说她们需要拿到一个远古的信物才能做成大事,而这信物,便封存在迄今为止没人找到的夜郎墓里。”

    唐小软微微思忖,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这么积极想要找到夜郎墓,你想拿到那个信物,好坏了她们的事,对不对?”

    沐槿衣摇摇头,唐小软接下来便发现她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动作。她将膝盖缩在身前,精致的下颚枕了上去,乌黑如墨的长发顺势流泻了一肩,她也不作理会,一张妍妩的脸庞,火光下明明冷淡又孤洁,却轻易倾倒众生。“我没那么伟大,我想找到夜郎墓,只是为了自己。”

    唐小软一呆:“为了自己?”

    沐槿衣眸中一簇火焰轻轻跳跃着。“那之后,我从孤儿院逃了出去,□□爹收养。我与蓝姐他们都是作为杀手被培养的,这些年来,手上多多少少有着十几条人命。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我害死妈妈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沐姐姐……”

    沐槿衣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出言宽慰。她接着说道:“一次机缘,我去到苗疆执行任务。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里,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好像我曾在那里生活,或者说,曾属于那里。我心中有了疑虑,再想起童年时的经历,越发觉得妈妈的死因有疑。当初那辆车,就像是故意盯着妈妈撞的,而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我。那之后,我又断续去过两回苗寨,因为擅闯禁地还与桑坤等人结了梁子,吃了点苦头。”

    听到这里,唐小软顿时恨恨道:“那桑坤老头太坏了,死了也是活该。”

    沐槿衣情知她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只要是欺负了她的便全是坏人。她叹了口气,道:“桑坤无意中发现我竟然会念他们苗疆大祭司一脉才会念的护身咒,这让我更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因为这护身咒本是我妈妈教给我的。大祭司没见着,我辗转打听,却让我打听到了一个早年的传闻,原来二十多年前这里曾有一名苗女与汉人私奔,而我与那苗女当年的容貌,竟有四五分相似。”

    “那苗女便是、便是你妈妈?”唐小软惊住了。原来沐姐姐是半个苗人?怪不得她会说苗语呢。眨眨眼,她忽然想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那你爸爸呢?”

    沐槿衣摇摇头。“不知道,我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他。”

    原来是个负心汉!唐小软怒容满面,一激动忍不住又引起内伤,咳了起来。

    沐槿衣见她咳得厉害,心中担忧,伸手去抱住她的肩膀:“怎么样,你要不要紧?”

    “没、没事。”鼻尖顿时嗅到一股专属于沐槿衣的冷香,唐小软心头一暖,身体靠了上去,两手圈住她细韧的腰肢,长叹一声:“能一辈子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沐槿衣微微一颤,不得不承认,她被唐小软无意中的一句话打动了。思绪有点乱,一辈子……呵,一辈子,怎么可能呢,她们眼下的命运就已如风中残烛,谁还能期许一辈子呢,那太奢侈了。

    唐小软在她怀里小心地避开伤口,闭上眼睛轻轻蹭了蹭。“那后来呢,后来你就决心要去找到夜郎墓,想解开你的身世之谜?”

    “嗯。”沐槿衣思绪有些飘散,这一声嗯便仿佛是从鼻腔里直接哼出来的,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娇弱。唐小软听得心动无比,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两手转而去圈住了她颀长雪白的颈项。

    四目相投,唐小软一阵心折,只觉那是怎样一双漂亮澄净的眼睛,里头藏着亿万星辰,仿佛绛河辽阔。

    ☆、第三十七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样扫眉才,偏我清狂,要消受玉人心许。

    面对那无比赤忱热爱的注视,沐槿衣却并未察觉有异,只因她仍是沉浸在某些往事里未曾脱身。“再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干爹的说话,他说夜郎墓的开启关乎重大,并且,时机千年来也只有这一次,一旦错过就很难再遇到。我这才知道,原来干爹也在追查夜郎墓的消息。我不知道他与先前那孤儿院是否有关联,可是我知道,我必须离开组织了。”

    唐小软歪着脑袋,呼出的热气一点点映红了沐槿衣的秀气的颈子。“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唐家与夜郎墓有关的?”

    “我是从干爹那里听到的。”沐槿衣微微垂眸,“唐小软——”嘴唇忽然被一只温软小手捂住,怀里的女孩娇气地笑着。“叫我小软。”

    沐槿衣微微赧然,半晌,轻声喊道:“小软。”

    “嗯。”唐小软满意地眨了眨眼,这才收回手来。“下面的事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沐槿衣略略讽刺地轻扯唇角。“不,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唐小软固执地望着她,很快便望见她眸中不可言说的迟疑与躲闪。她叹了口气。“沐姐姐,你真当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傻瓜么?我知道夜郎墓的开启事关重大,我知道你们……你,包括整个唐家都是拿我当做一个祭品看待的。”

    “不是……”沐槿衣徒劳地张了张唇,似是想解释什么却又最终哑然。

    “不是?不是什么?”唐小软挑眉。

    沐槿衣似乎很是艰难,淡红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才终于说出口:“不是祭品。”看似平淡的语气,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固执,甚至带一丝愤然的赌气。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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