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正文 第35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第35节
哪怕他甘心放下这个家和所有财产,陆竞也不会放过他。
那两个救援者是不是也看见这画面了,他们会不会瞧不起他?陆诏的脑子里浑浑沌沌地想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划了几下也没能关上屏幕。
他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
邵宗严杀气腾腾地在瓶底接道:“他手里还有很多这种照片吗?这都得要回来,不能让他威胁你!”
是的……可是要不回来,他不会轻易给我的,他还要拿这些威胁我,拿捏我一辈子呢。陆诏的手指发软,手机滑脱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屏幕裂出一片网纹,总算是彻底黑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念头说出来没说出来,瓶子里的小人儿却一抬腿跳了出来,晃身变成和他一样的大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紧,他不肯还就杀了他,这不就没人能威胁你了吗?”
杀了他?杀了他……我能杀得了他吗?客户握着杯子,茫然地看向邵宗严。
第162章 第十三次救援
一个人占据了你所有亲人的心,拥有强大的财力和社会关系,还抓着你的把柄,而你却一无所有,想要逃脱他的控制,除去杀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客户在黑暗里坐了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活动活动身子,把地上摔得黑屏的手机捡了起来。按了一下居然还能亮,苍白的背光从下方打在他脸上,那张照片和摔下去之前一样难看地铺满了手机屏,他的手却不再抖,指尖划了几下,用力按下了删除键。
他把手机扔在桌面上,借着微亮的屏幕光看着邵晏二人,哑声问道:“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杀人这么大的事,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像那两位未来高科技生命体那么淡定。
邵道长从救生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丢给他,把包厢桌子上的纸巾拿过来搁在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说吧。”
手机屏的光暗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陆诏一个人的声音,另两人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没有。他握着矿泉水瓶抵着额头,身子蜷缩在椅子里,对着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黑暗空间回忆自己的人生。
“我本来姓杨,你们不是有我原来的档案吗?养大我的杨家爸妈就是普通的小商人,在小区里开一家小超市,他们对我一直挺好的,从小就给我报了各种兴趣班,我画画的底子也是那时打下来的。
“我特别喜欢画画,高中时上的就是美院附中,高考的志向也是考美院。可是上高三时我出了场车祸,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整个世界就都变了。我爸妈在医院吵得天翻地覆的,差点离婚——因为我的血型跟他们俩合不上,我爸以为我妈出轨了。我妈当然不承认,然后他们就都跟我验了dna,才发现当初是抱错孩子了。
“然后他们肯定想找自己亲生的孩子,就去找当初生孩子的医院追查这件事。我这条腿因为当时手术没做好,后续也没怎么调理,腿虽然接上了却不如以前那样灵活,慢慢的还开始萎缩……腿坏了之后我的身体也不如原来好了,或许是吃药太多,抵抗力反而越来越差,稍微受凉就会生场病,学习也越来越跟不上。
“爸妈倒还给我钱让我上学,可是我当时的成绩要上美院的话肯定要找老师来补习,我也没那个脸……”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后来我勉强考了个二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混到大学毕业,随便找个游戏工作室当美工就行了。结果……大学还没毕业,我刚找了个工作室实习时,我爸妈真的找着了亲生的孩子,然后我亲生父母也来见我了。”
“陆家是那种我从没接触过的……连想都没想过的豪门,我一直以为哪怕我有亲生父母也就跟我现在的爸妈差不多呢,结果一来就给我放大招。说实话刚跟他们相认时,我往人家眼前一站就跟站在教导主任面前一样,腿都软,看着人家陆家的少爷就觉着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陆竞,就是跟我抱错的那孩子,一脸精英范儿地跟我和爸妈打招呼,我爸妈可喜欢他了。陆家父母也喜欢他,看他时那眼神才是亲生的样子,他们对我可能就是血缘上不能不认,再加上有点可怜吧……
“所以他们认了我之后也舍不得把陆竞还回去,还说他是他们家一直培养来继承门户的,他们不舍得让他失去好的生活条件,回到这种小市民的生活里。当时他在陆家公司里已经当上部门经理了,我……杨家的爸妈也舍不得阻碍了他的前程,后来就同意了让他继续住在陆家,就当是陆家的养子,我也进了陆家……差不多就那么养着吧。”
邵道长一直默默听着他的故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陆竞本来面目如此奸邪龌龊,你怎么不与你父母说清?你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亲子,他们怎么能容那个陆竞这样对你?”
黑暗里看不到对方的脸,对方也看不见他是什么神情,这样的黑暗让陆诏感到安全。他的脸皱成狰狞的形状,眼眶闪动着自己看不到的光,压抑地说:“我比不上陆竞。父母对儿女的爱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养成身边的感情才深,何况我处处也比不上他。原先我也曾想过要告他的状,可是只要一开口提到他,错的就是我……拿我跟他比,他永远是不会犯错的那个,无论在哪对父母眼里。”
“后来他给我拍了这种照片,我……我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就害怕,我说不出口,说了也没人会信的……”只有这两个未来来的客服是可信的,只有他们会保护他,不会因为陆竞比他好就偏向陆竞。
他把饮料瓶捏得嘎嘎作响,屏住呼吸,不想让邵宗严听到他呼吸声中夹杂的细碎呜咽。
“我也想让父母喜欢我,至少是……哪怕不像平常人家那样亲密,就稍微信任我一点呢?我也不想杀人,我就想让我父母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要再让他在我家里,在我面前晃了……”
矿泉水瓶身在他手里攥成了扁片,咯吱咯吱响得让人牙酸。邵宗严从他手上抢出来了薄得能剌手的塑料瓶,坐在黑暗最浓重的角落里说道:“那你就回家吧,那是你的家,怎么也不该你被个鸠占雀巢的小子弄得不敢回去。”
陆诏不吭声,他就笑了笑,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我当年还帮一位贵妃娘娘固过宠呢,”虽然当时皇上瘫了,贵妃实际上受的是皇后的宠,不过那也是他帮着固出来的:“讨好长辈嘛,无非就是先从吃穿着手,平常给他们按摩按摩身子,调制点补药,再多说点他们爱听的——你身子又好了,还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他直起身子,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倒进凉茶瓶子里,晏寒江很自觉地跳了进去,化作一尾小白鱼悠哉悠哉地游着。他左手抓着瓶把手,右手一伸就把陆诏捞起来扛到肩上,让他也体会到了其他客户尝过的天旋地转感觉。
“呃——”陆诏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豪放的姿势和过人的力量瞬间惊倒了前台和一大片没在团战的玩家,在没看到邵宗严那张一看就不可能靠暴力强迫女性的脸时差点有人想报警。但真正看到他之后,大厅里危险的气氛瞬间就解除了,客服甚至开玩笑地提醒他们周围哪儿有联锁酒店。
直到两人离开许久,她才想起来昨晚进包厢的是一个人,出来成了俩,所以说……她少收了一个人的包夜费!
网吧服务员在背后纠结的时候,邵宗严已扛着陆诏上了出租车,报出地址直奔陆家。陆诏还没做好回家的准备,尤其是想到昨天陆竞不知又跟父母说了他什么坏话,回家之后不只要面对陆竞的逼迫,还有父母的怀疑得不理解,他的胃就像被人翻过来了一样,难受得几乎想吐。
出租车司机一眼就看见他的神情,在前头紧张地说:“要吐下车吐,我这车座套儿都是新换的!”
他捂紧了嘴说:“没,我不是晕车,我就是想到要回家有点紧张而已。”
邵道长温声道:“不用紧张,待会儿进了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他们要打你也有我护着呢,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便不信,你出院回家这么好的事他们还能不高兴?”
可我昨天一晚上没接电话……陆诏愁眉苦脸地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闪过,陆家大宅外面那条路展现在眼前。再往前走就是私家住宅了,出租车被卡在了大院外,有保镖过来询问,邵宗严先从一侧下车,拉开车门,把陆诏从车里抱了下来。
“我能走……”陆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邵宗严却轻轻摇头,用神识传音安抚他:“你昨天还躺着呢,现在就能自己走,这个疗效不太科学,容易惹人怀疑,所以最好再装两天。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请来的中医……传统文化大师,以后你就叫我邵大师,跟你父母也这么介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我留下。”
陆诏很想说自己这身条儿一看就不科学,可保镖和佣人已经大呼小叫地上来问他昨晚出了什么事,他也没空吐槽了。许多人上来抓他,想把他抢走,可邵宗严就那么稳稳当当地抱着他站在路中央,把心爱的白光草鱼搁在他怀里,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毫无动摇地前行,用双臂给他筑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的角落。
陆诏自己仿佛也生出了几分勇气,抱着瓶子摇了摇头,按邵宗严教他的反问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说什么失踪绑架?我不知道,我昨天只不过出去吃了个晚饭,之后医院那边的路被警察封了,太乱,我懒得回去,就跟邵大师在外面待了一宿。”
陆家的管家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陆诏躺在邵宗严怀里,吓得重重喘了一声,严厉地喝斥保镖:“怎么不拿轮椅来,不然也该把二少爷接过来,怎么能让客人抱着他进门!二少爷,这位——”他上下打量了邵宗严一番,眉头皱得活像能夹苍蝇,不满地说:“您夜不归宿也不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居然还跟男人搂搂抱抱地回来,大少爷昨晚找了您一晚上,到天亮还没睡,您不该先去跟他交待一声吗?”
陆诏身子微颤,瓶子里的水都跟着荡起一层小小的浪花,亏得邵道长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才唤回了他的神智,及时咽回了那句习惯性的道歉。
他本来就没错,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道歉呢?
他咬了咬牙,冷漠地转过身子说:“我父母起来了吗?这位是传统中医大师邵大师,我昨天聘请他当我的特护,以后他就跟我住在陆家了,徐伯,麻烦你给他准备一个房间——算了,不准备也行,他跟我睡一间房。”
“那怎么行——”徐管家腿比邵宗严短得多,根本赶不上他们,这一喊散了气,就更追不动了。
邵道长大腿迈开,速度无人可追,几步就走到了小楼门外,朝着房间里脸色难看的陆家父母笑了笑。笑容温柔又矜持,那两人原本紧绷的脸色都忍不住放松了点儿,点点头算作回礼,请他放下自己的儿子。
陆诏看了邵宗严一眼,重新跟父母强调了一遍:“我要这位邵大师做我的特护,前几天住院时那个特护根本不负责,我想上厕所都找不到人,他还把我的手机藏起来,不许我跟家里联系,要不是邵大师,我就是死在医院里也没人知道。”
“胡说什么!”陆父怒道:“那是你大哥特地给你找来的特护,你自己随便在外面找的人有资质证书吗?你昨晚到哪儿去了,夜不归宿,跟两个男人出去……我和你母亲、大哥都以为你被绑票了,担心了你一宿,知道吗?”
陆母也着急地说:“就是,你说许特护不好,还是他和刘律师第一个发现你失踪,通知了阿竞!要没有他,你在外面跟男人来往,胡闹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是他坚决主张警方立刻调查你失踪的事,他多关心你……你昨晚到底去哪了,跟这个什么大师走的吗?为什么警方调不到你的录相,你们真跳窗户了?”
陆诏苦笑了一声:“父亲,母亲,我什么时候失踪过?我只是想请刘律师他们告诉你们一声,我想换一位新特护,可他们收起我的手机不让我跟你们联系,我也是没办法,只好让邵大师请他们出去了。后来因为邵大师给我做了传统中医治疗,我能起身了,就带他们出去吃个饭,本来一个小时就能回去的,可是我们要回去时警方突然就封了医院,还有人在街上到处找人,我只是害怕出了事,不敢走那条街而已,这也有错吗?”
陆父陆母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想了想又质问道:“那你怎么不通知家里一声?你知道我们为你担心了多久吗?知道你大哥……”
“父亲!”陆诏打断了他的话:“我本来打算通知你们的,可是特护把我的手机收走了,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们。何况我也没想到我连自己出门吃顿饭的权力都没有。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我被绑架的?我当时明确告诉了刘律师我不要那个特护了,邵大师和他男朋友就是我的新特护,邵大师也把他们送出门了,怎么他们转头就说我被绑架了?要没有他们这一闹,我早就该回医院睡觉了,何必在外面待这一宿?”
“你这孩子,阿竞还能害你吗?他处处都为你着想……”
“可他为我着想的结果是我在医院里插着管子躺着,离开他送来的特护后,我的病立刻就减轻了,在外面熬了一夜回来还能站在这里听你们教训。”陆诏忧悒地笑了笑,目光转到邵宗严身上身上时才重新露出光彩,神色中充满感激。陆家夫妇也终于想起儿子是个重病患,按这些日子养子和医生们所描述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起身,更离不了那位专业特护的看护。
可现在他竟毫无病状地站在他们面前,到底是这位邵大师太神异,还是陆诏之前的严重哮喘根本就跟那个特护有什么关系?那么……陆诏回了陆家之后就病症不断,出去和外人呆了一夜回来反而好了,又会是哪儿的问题?
第163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先生,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陆家的女主人给长子打了电话,告诉他陆诏回家的消息,让他撤消报警,把带出去的人都找回来。男主人陆烨则拦住了这位来头神秘的“邵大师”,请他到书房里谈谈。
邵道长欣然应允,把客户抱到佣人推来的轮椅上,自己抱着草鱼跟客户家长去了书房。进门之后便把鱼瓶子放在桌上,如同主人一般指点江山:“陆先生这房子请人指点过风水局吧?坤位有山水图聚财,兑位摆了金马车做成运财局,巽位以风车引偏财,离位有金蟾聚宝,墙角还摆了这盆富贵竹……正好合成一个小太极阵,难怪陆家财势如此兴旺。只是有些小东西摆得不太合适,比如这枚镜子——”
他很自然地摘下了门楣上的铜镜,朝着陆烨晃了晃:“离者丽也,火能克金,这枚镜子摆在离位不仅起不到兴官旺业的作用,还会妨碍子嗣,当摆在兑位才对。”
他随手一弹,那枚镜子恰好落到兑位墙面钉着的置物架上,稳稳当当地盖住了一张陆家夫妻和陆竞的旧照片。
这场本该是对陌生闯入者的审问变成了风水大师上门指点装修,陆烨激动地跟着他转了整个小楼,让他把整个风水格局微调了一遍,还买了一打天师符镇宅。邵道长抱着风水鱼屋里屋外地忽悠时,陆竞恰好匆匆地赶到家,见到了正在楼下等他的养母白晴。
见到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白晴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叫人给他端上茶水,嗔道:“怎么跑得这么急?外面很热吧,你弟弟已经回来了,就在楼上房间里,还带回来个会看风水又会治病的大师。我就不信什么风水命数,不过你父亲爱听那个,我也没办法,现在他正带着那人看房子呢。你也一宿没睡了,快去换个衣服抓紧休息一会儿,早上先别去公司了。”
陆竞喝了口茶,对白晴沉稳地笑了笑:“我不觉得累,小诏回来我就放心了。我想先去看他一眼再换衣服,他现在睡了吗,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白晴笑道:“你这是关心他,他还能不方便吗?这孩子就是在外面时学来了太多坏毛病,要是跟你一样听话懂事,哪怕身子不好,我跟你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幸亏还有你,将来他下半辈子都指着你,你要看紧他一点。”
陆竞温和地笑着,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听她絮叨,等她说够了才起身离开,迈着稳稳的步子进了一楼尽头的房间。邵宗严正在楼上跟陆烨讨论哪间卧室里该换挂轴,浴室门该往哪边开,忽然感应到他进到客户的房间,眼波微动,余光扫向斜下方的天花板。
普通人看不到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识却能穿透墙壁直看进去,看到陆竞进去之后便反锁上门,径直走向轮椅上的客户——陆诏虽然是腿好了,但怕好得太快让人看见会惹麻烦,倒是刻意地装作不良于行,在自己屋里也要坐轮椅。
在见到他进门的那一刻,陆诏就像触发了精神伤害的开关,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强行握着车轮往后倒了几寸,却远远不及他走得快,被他朝着轮椅下方狠狠一踢,连人带椅地按在了柜子边上。他的一手扣在陆诏头两侧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握着陆诏的脸,垂头看着他,阴戾地说:“你的翅膀硬了,居然敢赶走我给你找的特护,跟不知来历的男人出去过夜?母亲说你还把那个野男人弄回家了?他挺能打的是不是?你以为傍上了那个男人,你就能从我手心里逃出去,就不再是个没人要的小瘸子了?”
“不,他不是……”陆诏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想洗清邵宗严跟他的关系,陆竞却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拉,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头,抬着他的脖子往衣领里看。
从大敞的衣领里能看到平坦光滑的胸腹,一眼即能看出身上皮肤雪白,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可他还是将手伸进去滑动,低头在陆诏耳边粘腻地说:“他们碰过你这里了吗?还有这里……他们知道你这小残废身上都被我碰过了吗?不嫌你脏吗?本来就是个又软弱又没用的东西,竟还敢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你的胆子真大啊……”
“不,放开我……”陆诏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似的,全身僵硬紧绷,拼命地往椅子后面靠,猛地伸腿朝他踢去。背后就是硬实的实木衣柜,这一踢轮椅撞到柜子,反弹的力量把轮椅往外推了几分,这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踢到了陆竞腿间。
他左腿已经不是当初残废的腿了,攀着帘子下楼都没问题,踢人一下的效果也是相当惊人。
陆竞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蜷缩着身子倒退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点,客户就迫不及待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想往外走,脚踝却被轮椅下方的两个脚踏绊住,身子踉跄几下,没能及时离开。
陆竞这时候也缓过一口气来,直起身揪住他的领子重重推到了地上,俯身抓住他半屈的左腿,顺着纤细的脚踝摸了下去。陆诏进门后已换了平常的家居腿,裤腿空空荡荡,摸起来纤细冰凉,还像是萎缩时一样过份细瘦。他一只手深深伸进裤腿里揉捏,另一只手按着陆诏的胸口,眼底跃动着暴虐的火光:“小残废,你竟然敢踢我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个陆家从原来就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父亲母亲信任的、喜欢的也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再不老实我就在这儿办了你,反正除了我也没有哪家的人愿意跟你这个瘸子结婚——”
陆诏拼命挣扎,抵抗他摸到衬衣里的手,身上的衣服却越挣越乱,衣领大敞,下半身被陆竞的腿压住,腰间被掐出一片红印。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道身影,失声叫道:“邵大师——”
“小残废,你的心倒不小,还敢在我面前叫别的男人?”陆竞抓着他的头发重重头地上砸去,把他那条原本残疾腿紧压到胸前,俯身要去吻他。
“邵大师,救我——”
他压制住陆诏比平常更强的挣扎,背后就响起了一片哗啦啦如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过头,只见到窗外呼地飞进来一道人影,笔直地撞向他。一只脚在他面前飞速放大,重重地踢到他的肩骨上,将他整个人踢飞到另一侧墙壁上,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像是活了一样避开地上的陆诏,全都砸到了他身上。
那人弯下腰拎起他的领子稍稍一抖,他两条胳膊就像被抖掉了一样疼痛,眼中倒映出一片浓稠的血色,血膜之后是一张他昨晚就深深印入脑海中的脸庞,却不像刘律师他们描绘出的那么柔软,而是带着比玻璃片更冷薄的杀气,在他耳边低语:“把陆诏的照片乖乖交出来,不然你要断的就不是手了。”
他心中一紧,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诏——难道他连这种事都告诉这人了?他不是死都不肯让别人知道自己被拍了这种照片,在他面前千依百顺,只求他别把那个把柄抖落出去的吗?
这个人在陆诏心里竟有那么重要,让他信任到了这地步!他咬紧牙根,心里骤起一片暴风雨,想叫保安进来收拾这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男人,一抬眼却看到了令他无比惊恐的画面——他养父居然就站在房间里,正扶着陆诏站起来。
难道父亲也看见他刚才对陆诏……不行,不能让他误会!他咬了咬牙,硬扛着双手错位的巨痛,沙哑地叫了一声“父亲”,含着眼泪看着他和陆诏:“刚才我想跟小诏说说话,结果刚提起那个邵宗严他就生气了,重重踢了我一脚……”
“那你也不能打你弟弟啊!”陆烨这辈子头一次朝他怒吼起来,心底感觉到一丝深切的失望。他从小亲手带大这个孩子,上高中时就把他带到公司学习,可以说对亲生的孩子都远没这么用心,哪怕后来认了陆诏回来,他的感情也更多放在这个堪当继承人的养子身上。而且那时他对着刚回家的残疾弟弟也一直很亲热,甚至主动提出来愿意跟陆诏过一辈子,将来代孕一个自己的孩子交给亲生父母,两人只养着陆诏的孩子,怎么私底下就这样欺负他?
竟然扯着他的头发往地板上撞,这是那位邵大师硬拉着他跳下来才看见了这一幕,要是没跳下来呢?陆诏之前说过,他在家里时常生病,在外面住一夜就突然活蹦乱跳了,难道真有什么他们没看到的问题在……
陆烨的眼神一点点变冷,陆竞明白自己如果不再做什么就真的会被父亲怀疑了,连忙解释道:“刚才小诏忽然踹了我一脚,我站不住,正好他的脚腕又在眼前,下意识就拉了一把,也没想到正好就把他从轮椅上拉下来,俩人一起摔倒了。我刚才不是想打他,只是他挣扎得太厉害,我正好被踹到了命根子上起不来,想起来总没力气,挣扎中滑倒了几次……我对弟弟怎么样父亲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打他?”
他越说声音越小,身上血迹淋淋,确实也有几分可怜。陆烨想到自己对公司和这个亲儿子未来的安排,心里的有几分膈应,又有些心疼,纠结地问邵宗严:“大师您要不先把人放下?怎么说也先把他们送进医院治伤再来谈别的吧?”
邵道长冷笑一声,把他扔到玻璃碴上,走过去抱起客户就往房间外走。走到门口时房门忽然“砰”地被人推开,他及时抬脚抵了一下,白晴就从房门后面闯了进来,对着地上的鲜血和血淋淋的陆竞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受伤了?我在外面都听到窗玻璃被人砸碎了,这是谁干的,谁伤了我的竞竞?”
陆烨烦躁地说:“你别添乱了!邵大师刚才带我从楼上跳下来,正好看见他把他弟压在地上,邵大师怕他伤了陆诏,一怒之下就打碎窗户进来,碎玻璃刺伤了陆竞。这事一时说不清楚,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先把两个孩子送医院去吧!”
“什么叫说不清楚!”白晴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竞竞跟陆诏怎么样有他什么事,这孩子不是他哥照顾,还有人能管他一辈子吗?我不指望他将来有什么出息,只要他们兄弟好好地,将来给我代孕也好怎么也好弄两个孙子,我还一个给老杨跟弟妹,留下一个好孙子继承陆家就够了,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插手!”
陆诏缩在邵道长怀里,身子微微颤抖,脸上却毫无表情,显然是已经习于面对这样的情形。邵道长却冷冷地看了陆家的男主人一眼,不客气地说:“陆诏后脑被你们的养子撞出了一个血包,如不及时散瘀怕有妨碍,我先带他到外面治伤了。你们两位可以慢慢捋清此事,如果真觉得一个欺压伤残弟弟的人也可以托付家业和子孙,那我这就把人带走,免得他在自己家里被人搓磨死。”
“那个……大师,或许也有误会——”陆烨话未说完,邵道长便一挑眼打断了他:“你亲眼所见也是误会?若觉着我有误会,何不问问陆诏真相是怎样的?还是你们一心偏着养子,半点他不好的地方都不肯知道,宁可让亲生子受尽折辱?”
“我怎么会欺负弟弟,我只是想问问他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缠上小诏,他那么单纯,我——”陆竞喊得恰到好处,晕得也恰到好处,陆烨抱着他死沉死沉往下滑的身子,脑子里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连忙叫佣人过来帮着抱人,把他带到没有碎玻璃的地方。
邵道长转头就走,留下一个知道真相的陆烨和不知道真相的白晴等人,叫救护车来送养子住院。
白晴又缠着他问孩子是怎么伤的,让他把邵宗严那个一进门就挑唆他们兄弟打架,还伤了陆诏的狐狸精赶出去。陆烨却不像平常那样顺着她,而是叫人把陆竞抬到客厅,自己留下妻子,把刚才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和他心里的一点点怀疑都说给她听。
陆诏虽说有残疾,人也不聪明,不是能继承他事业的人,可毕竟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他陆烨亲生的孩子啊!
第164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宗严把客户和盛草鱼的瓶子一起带到了陆竞房间里。
陆竞的房间就在二楼的主卧旁,从他生下来就住在那房间里,跟陆家夫妇只隔一道墙。后来客户虽然搬回了陆家,但客户的腿又有残缺,上楼并不方便,直接就被安排在了楼下,没有封建社会那种正经大少爷搬回家后就要占主屋,把养子赶到偏房的说法。
邵宗严砸窗子的动静闹得大,房里的佣人都被白晴和管家支使着到楼下去看大少爷,他们两个一鱼的动向居然连问都没人问,顺顺利利地上到了二楼。
房间上着锁,不过这锁对邵道长来说和没有一样,指尖带着灵气轻轻一划,就把插着门的金属锁舌截成两断。
他无声无息地进了门,周身灵气展开,将房间内外割裂成两个空间,抱着客户放到了床上。陆诏脑后的瘀伤其实并不严重,陆竞下手时只想剥夺他反抗的力量,只撞出了一个鼓鼓的血包,敷些邵道长自己炼出来的敛血散就可以,倒是不用服千蜃阁的仙药。
邵道长坐在床边给客户剃头敷药,晏寒江一甩尾巴从瓶子里跳了出来,从鳞片下掏出钱包、手机、钥匙之类,统统堆在床上,摇身变化成人形,拿起手机问客户:“他之前给你发的那张照片,是用短信发来的吧,你看看是不是就存在这里的?”
陆诏那张平静得像面具似的脸上重新荡起了涟漪,颤抖着手指抓住那支手机,重重按下了开机键。
有开机密码。
他解不开,也猜不出密码是什么。
那支储存了他所有丑陋模样的手机就在面前,他却拿它毫无办法,不知该怎么才能弄出里面的照片。陆诏急得额上见了汗,把陆竞的名字、生日、父母、公司……所有能想到的名字都输了进去,手机屏被那又急又快的按动弄得反应不灵,却还是顽固地显示着密码界面,最后因为错误次数太多“啪”地一声锁死了。
陆诏那一刻就像死了一样,整个人从腔子里往外冒凉气。邵宗严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灵力裹住机身重重一握,将那支金属手机碾成了细碎的米分末。
“试不出来就不要试了,不管这手机里头存了什么,只要整个手机都弄没,他不也就没法再发出来威胁你了?”
陆诏微微一怔,旋即又忧虑地低了头:“恐怕他在别的电脑和云端都存了照片,哪怕没了手机也可以让别人帮他发图。而且那些图片如果存在网络里,万一存图的网站泄露了资料,被人当作普通的猎奇图片发出来……”他也一样会身败名裂。
晏寒江之前一直坐在电脑桌前的旋转办公椅里测试密码,听了他的话忽然将身子一转,淡淡叹道:“可惜咱们之前都没学过执天阁的道法,不然连上光之大道,就能通过光纤网路查到整个世界的资料,到时候要毁掉一份照片也是轻而易举。不过,”他回手拿过陆竞的电脑,朝陆诏面前晃了晃:“他一个隐藏文件夹的密码设的是你过去的名字,里面的东西我就不看了,你自己看吧。”
……不愧是未来世界来的高科技人造人!陆诏崇敬地看着晏寒江,双手接过了那个薄薄的笔记本。邵宗严也惊异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晏兄你怎么算出密码的?我记得你说你是苍生苑毕业的啊,难道转职后去了执天阁?”
“不过是觉得藏的是和客户有关的东西,就该用他的资料试试罢了。”晏寒江站起身来负手俯瞰窗外,深藏功与名。医院的救护车此时才刚开来,这座庄园似的大宅院门大开,管家带人出去迎接医生进门。他的眼睛透过地板,看着楼下大厅里情绪不稳的白晴和心思复杂的陆烨,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受了伤,却到现在也没得到父母一问的客户。
邵宗严也回头看向低着头拼命按鼠标删照片的客户,于神识中和他交流道:“为养子倒是仁至义尽,对亲子却这么放手不管,我总算知道他在游戏里的执念为什么要离开这世界去当客服了。”
医护人员匆匆把陆竞抬出门时,客户也删尽了笔记本里的照片,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我在这里查到了几份奇怪的帐目,好像是把陆氏的资金转移到另一个公司,我看不太懂,你们能帮我看看吗?”
邵道长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懂,晏兄你学过吗?”
晏寒江连扫都没扫过电脑屏幕一眼,清高冷漠地说:“举却阿堵物。”他可是跳过龙门的真龙,餐风饮露,视金银灵石如粪土,怎么能看帐目这种充满了铜臭的东西。
客服夫夫都帮不上忙,客户也不想揭穿他们和自己一样不懂会计的底细,眨掉了眼里残余的悲伤,捧着笔记本苦笑道:“那我就把这东西给父亲看吧,他肯定是懂的。如果陆竞真的做了什么对陆家不好的事,他亲眼看见了证据估计自己也会相信,不至于觉得我为了陆家的财产家业陷害他了……”
说着说着,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右手撑床猛地跳了起来:“他办公室的电脑!咱们还得去看看他办公室的电脑,那里面说不定也藏着我的照片,万一父亲看了这份资料之后找人去他的办公室查档案,却看到了那些照片……”
他越说越担心,额头颈后冷汗直流,抱在怀里的电脑也落到了柔软的床垫里。邵道长听得直皱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那就去他办公室看看,若有照片也都删掉就是了。陆竞那双手臂已经被我抖碎了经脉,没那么容易出院,趁这段时间正好去拿他的东西。”
陆竞被急救车接走后,邵道长就拿轮椅拎着客户下了楼,准备去陆竞办公室查找其他可能存留的照片。还未出门,双眼红红的白晴就拦住了他,激动地问他为什么这样对陆竞:“他们毕竟是兄弟,就是竞竞真欺负了陆诏,也该由我们当父母的来教训,你凭什么那样伤害他——医生说他两条胳膊和手上所有关节都脱位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怎么对他亲生父母交代?我会控告你故意伤害罪你信不信?”
陆烨拦下了暴怒的妻子,却也同样站在邵宗严面前,略带不悦地问道:“你又要把小诏带到哪去,他也受伤了,你说是来照顾他的,却不好好让他在家养病,又要带他出去疯吗?”
“原来你们还记得陆诏也受伤了,还是叫你们的养子打伤的。”邵道长细细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眼尾一抹若有似无的薄红凌利如缠满红丝的斩魄刀:“那刚才叫来救护车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想到他也需要治疗?哪怕是找人问问他伤势如何呢?”
陆烨哽了一下,又有点恼羞成怒地说:“我刚才只是一时忙乱忘了,邵大师,你这话怎么能当着我儿子说?”
邵宗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若不心虚,何必怕我说这些?你若是心虚,为何不从现在开始展现些父子之情,将我们送到要去的地方?”
陆烨心里也正烦着亲子养子之间的关系,妻子不分青红灶白地偏爱陆竞,不管他刚才说了多少,一听陆竞受伤就像疯了一样让他把邵宗严送进警察局。可他自己想到在窗外看到陆竞那么粗暴地对待陆诏的样子,却油然觉得那孩子有点太暴虐了,简直就像被脏东西附了身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没看见之前那么信任和喜欢陆竞。
这种情况下,倒还是跟着他们先出去转转比在家对着妻子的好。他轻咳两声,避开邵宗严嘲讽的视线,说:“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车子很快开到了门口,他把妻子和佣人的劝说扔到脑后,第一次亲自开车送自己的儿子出门。路上他从后视镜里看着低头摆弄电脑的陆诏,心里悄悄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这才是他的儿子!是他血脉相系的后代!这个孩子在家里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无论是他妻子还是佣人都把另一个孩子当成真少爷,而这个真真切切流着陆家血脉的孩子反倒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忽略了。
如果不是这位邵大师突然出现,他甚至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看过这个孩子,带他出门兜过风。陆烨心底蓦然生出一丝惭愧,在陆诏被打伤时没有过,在邵宗严讽刺他的时候没有过,而在这平静的行驶过程中,在他悄悄通过后视镜看着安静地垂头玩电脑的儿子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亏欠这个失散二十余年的儿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明明是想开车把陆诏送到医院的,可眼前的马路却变成了平常去公司的跑,陆氏集团的大楼近在咫尺,甚至已经能看到停车场大门。
说好了要带陆诏看病,怎么又跑到公司来了!他低低骂了自己一声,连忙往右打了方向盘,打算从公司绕过去走另一条路去医院。可还没等他踩下刹车,他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的儿子忽然抬起头回望着他,平静而压抑地说道:“我们就是要去公司,父亲,我有一份关于陆氏的资料要请你帮忙看一下。”
“什么资料?”在陆烨反应过来之前,那辆车子就平稳地开进了公司院子里,陆诏看了许久的笔记本电脑也送到他面前,上面记录的是几份资金流动的帐目。他想仔细看看,陆诏却把笔记本重重合了起来,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父亲,不管你信不信,陆竞对我没有半分兄弟之情,只要有一天你控制不住他,他就会张开利口吞噬陆家。证据就在他办公室的电脑里,可我没有权利进入陆氏,更没权力查看他的办公室,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带我上去。”
陆烨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想说“胡闹”,可看着他头上缠的绷带,却又想起了自己的确是亏欠这个儿子的。陆家真正的小少爷却连自己的公司都不能进,感觉陆竞对公司有别的心思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要借口看病跟他这个父亲单独出门,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敢说出这话……
算了,就算是胡闹,纵容他一回又有何妨呢?
陆烨亲自把儿子和邵宗严带到了陆竞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邵道长随意在他颈后一按把人弄晕过去,陆诏就开始翻找陆竞电脑里的资料,客服则准确地转开了保险柜上的密码锁,取出公司的机秘文件和密藏在保险柜最深处的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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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办公室里翻找资料的时候,医院里的陆竞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看到管家徐伯和他亲生父母在医院里守着他,陆家的养父母都不在,心里便有一丝不满蕴生,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生母赵小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见他脸色难看也只以为他是疼的,连忙抱着他哭道:“小竞你疼不疼啊?你在陆家自己的房子里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打伤你的人实在太狠了!妈妈已经替你报了警,你方心,我和你……你白妈妈都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杨诏那个小该死的……”
她哭得伤心欲绝,顾不得别的,身边的丈夫杨健却顾虑到陆家的管家还在身边,狠狠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陆竞看不起她这种小市民的咋呼,可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劝他,于是用力抬了抬腰,低哑地说:“这事不怪陆诏,他只是被外面的人骗了,那个男的估计就看他年轻不懂事,冲着陆家的钱来的。”
他作势想去摸摸赵小柯,可动手时才发觉那只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没有挪动他的感觉,而且也真的抬不起来。他心里升起一股少见的慌乱,看着自己软软垂在身侧的双手问道:“我的手怎么了?怎么我好像感觉不到它们存在……刚才在家里时手还疼呢,现在怎么会没感觉了!”
他二十几年养成的教养和矜持都丢到了脑后,整个人狂乱得像个疯子,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赵小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和杨健一同抱着他痛哭流涕,艰涩地跟他说出了真相:“大夫说你这两只手的神经可能出了问题,还不确定是颈椎还是双臂神经受伤……以后你的手就用不了了……”
不!不可能!不……他回忆起了被邵宗严抓着脖子威胁的那一幕,猛地叫道:“不!我还没残疾!他能治,我不会变成残废的,他一定能给我治好,徐伯,你去把那个邵宗严叫过来,我的手就是他故意弄成这样的,你告诉他我什么都给他,他一定能给我治好!”
第165章 第十三次救援
陆家的管家徐竖章给家里打了电话,陆烨不在,他就向夫人白晴报告了陆竞的身体情况和他要见邵宗严的要求:“大少的双臂神经受伤,暂时失去了感知和运动能力,可还没查出具体原因。他说是那个诏少带来的邵宗严打伤了他的手,也只有他能治疗,希望先生和夫人帮忙把那个人带到医院来。”
白晴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竞竞的手臂……是废了?两条都废了?”
“已经请专家会诊过一次,现在还没查出具体问题,有可能伤到了神经。”徐竖章重新解释了一遍,催促道:“夫人您想办法把那个邵宗严带到医院来吧,大少真心认定他能治病,他自己跟老爷介绍时不是也说自己是什么传统医学的大师吗?诏少前些日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就跟他出去呆了一晚,身体就好了。”
白晴将信将疑地说:“有那么神吗?陆诏的病又不重,一年不都得犯几回,哪次也没见他死了,说不定就是为了跟他哥争宠才装病呢。”
徐竖章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少想见他,您就费费心把他弄来吧。不管他想要钱还是什么都给他,他要是治不好正好就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把直接送进监狱去。这种人无非是为了钱才跟着诏少爷的,看似对他多么忠心,多花点儿钱也就能收买过来了。毕竟大少才是陆家真正的继承人,诏少有什么比得过他的。”
“说得没错……”白晴喃喃自语:“竞竞才是我儿子,那个畏畏缩缩的傻子怎么会是我生的呢?”她想到陆竞失去知觉的双臂,又是一阵烦心,拨通刑侦局的电话通知他们先不要去逮捕那个闯入陆家打伤了她儿子的邵宗严,叫人开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又给陆烨打了电话。
悦耳的铃声伴着振动嗡鸣响起,手机的主人并没醒过来,守在旁边无所事事的龙君便接起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你在哪?”急躁的女声从电话中传出,不等这边的回应便匆匆说了下去:“你送陆诏去的哪个医院,是市一院吗?你怎么没去看看竞竞?专家会诊之后说他的双臂失去知觉了,可能是神经出了事,万一一辈子都好不了可怎么办!喂,陆烨,我说话你听见了吗?你别装傻,那个打了我儿子的邵宗严在你身边吗你让他给我接电话!”
客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手机和他躺在沙发上还未醒来的父亲,晏寒江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直接把手机扔给了邵宗严。
邵道长一手从打印机里掏出热乎乎刚打好的文件,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关掉免提笑着答道:“白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白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拿到了电话,声音在喉头噎了一下,很快又沉下声音用一种隐含傲慢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跟着陆诏就是为了钱,但陆诏那样的身体无论如何也继承不了陆家,你想要钱,想在陆氏谋个职位都用不着讨好他,只要你能治好陆竞,我什么都能给你!”
她的声音并不太高,可客户吃过仙丹,不确定耳力能有多好,邵宗严索性把打印工作交给晏寒江,自己抓着电话出了门,躲进一间空办公室问道:“白夫人,陆诏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你却如此偏心养子?陆竞父母俱在,将来他坐拥陆氏家产,若是他以陆家财产供养杨氏夫妇和他的亲生子女,你夫妻二人后半生又当如何自处?他现在还不是陆家家主,就这样欺压陆诏,将来若真名正言顺地得了这一家,你就不怕陆诏没有立足之地吗?”
白晴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小子居然到现在还向着陆诏,想离间她跟陆竞的感情!要是没有他,她们一家本来过得好好的,陆诏不回家也就不会惹他们夫妇心烦,陆竞也不会被陆烨看到不好的地方,更不会受伤……她放弃了劝说,冷着脸威胁道:“你非法闯入陆家,打伤陆竞的事我已经报警了,如果陆竞好不了,你就准备一辈子在监狱里蹲着吧!”
她烦躁地挂了电话,催促司机尽快开到了医院,步履比平常匆忙却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进到了陆竞的病房。
赵小柯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哭喊着问她:“人带来了吗?我儿子的手臂还能不能好?”
杨健也站了起来,在妻子身后殷勤地看着白晴,拍着床招呼道:“陆夫人快坐,小竞一直在想你呢,我们这都等着你把那个打伤他的混蛋带来了,人呢?”
白晴一向看不起这两口子,觉得他们粗俗而势力,简直是陆竞人生中的黑点,可是在双方孩子互认回去的现在,却是这两个人比她更光明正大地守在孩子身边。她这个悉心教育了陆竞多年的养母却像外人似的被这两个人招呼,而且他们问的,偏偏是她没做到的事,让她又尴尬又难堪。
幸好身后的陆竞体贴她的心,在床上虚弱地说道:“爸,妈,徐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单独跟母亲说。”
赵小柯还有心不舍,杨俊在身后重重推了她一把,拖着她往外走,一面笑着说:“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陆竞这孩子就麻烦您照顾了。”出了房门,远远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在妻子耳边低声说:“咱们陆竞够不容易了,你还没个眼色!他不得跟养父母关系好了才能继承陆家?虽然杨诏是个小残废,不可能跟他抢什么东西,可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哪,万一哪天人家想起来要分东西……”
两人低声商议着离开了医院,徐管家也下去买东西,白晴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陆竞英俊而苍白的脸,泪水忍不住滴落下去,摸着他的胳膊说:“你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妈妈从小把你带到这么大,你连个小擦伤都没在我眼前受过,现在居然吃了这么大的苦!陆烨那个老东西看着人把你打成这样,竟然不把他送进监狱去,我真恨不能连他也打死!”
陆竞很想抬手拨开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可是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只好费力地抬起头来贴了贴她的脸,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愤恨烦躁安慰道:“不用着急,母亲,他这只是为了给弟弟出气罢了,谁叫我一个养子却占着陆家大少爷的位子,而弟弟却到现在连一份产业也没正式接管过呢?不过我们毕竟是兄弟,小诏就是再恨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就让我废了的,他肯定要顾及你和父亲的想法。”
她的孩子这么懂事,这么好,为什么就不是她亲生的呢?白晴心里酸酸的,抱着陆竞的脖子默默流泪。这才是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那么优秀懂事,怎么突然有一天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呢?想到陆竞要认那么粗俗的夫妻当亲生父母,还有一个和那对夫妻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要插进她们母子之间,占据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完美孩子的地位,她就心疼得受不了。
她的陆竞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她忍耐着跟陆烨在一起为的都是这个孩子,为了让他能无忧患的继承陆氏,可这孩子、这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她咬着牙劝道:“我已经让律师安排好了,如果那个邵宗严真的不能给你治好,我就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在里面给你的手臂陪葬!就算你的手好不了也不要紧,妈妈会找人给你移植手臂,反正陆诏也没有那个继承陆氏的本事,我绝不会让他占了你的身份!”
“恕我直言,白夫人,我的客户才是你与尊夫亲生的儿子,哪怕你再不愿意,陆家也只能由他继承。”温柔如丝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吓得白晴身子一僵,差点把抱在怀里的陆竞扔了下去。她眨了眨眼才看出来邵宗严手里举着一支熟悉的手机,目光盯在屏幕上,不断变换角度,正在拍摄他们俩!
陆竞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刻意识到了这姿势的不妥,连忙道:“母亲,你放开我,去叫人来,别让他拍那些容易误会的照片!”
“什么容易误会,我是你母亲——”喊到一半儿,她忽然哑了嗓子,想起陆竞实则并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杨家那对上不得台面的夫妻的孩子。优秀如她,骄傲如她,却生了个没用的残废。
她反而更抱紧了陆竞,愤怒地喝道:“你拍什么?谁允许你拍我们的,我已经找律师准备材料了,你等着进监狱忏悔为什么要伤害我儿子吧!”
邵宗严从窗口走了起来,动作轻缓优雅,仿佛脚下的窗框外还砌了一层透明石砖,稳稳地随托着他的身子。进屋之后他也完全没在意白晴的责难,朝她笑了笑:“我并没想拍你们,刚才只是试试手机拍摄功能怎么用而已。因为我们和客户在陆竞办公室里找到了些不该存在的照片,然后还发现他在别的地方另设了一个子公司转移陆家的财产,很担心那些照片在别处还会存在……”
他毫不费力地伸手分开陆竞母子,在女人慌乱的尖叫声中推开病房门,把她牢牢锁在外面,握着手机回头对陆竞说:“我们怕删掉照片还可能恢复,就把材料打印出来,然后毁了主机。可是这么一处处地找实在太麻烦了,正好白夫人又来电话叫我,我倒是想起一个主意来,就直接过来了。”
陆竞十分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照片,也猜到了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脸色蓦然变得霎白,可一双无力的手臂拖在床上,让他连稍稍按住衣领都做不到。
邵宗严那张妖丽的脸在他眼中仿若地狱中的恶魔降世,纤细的双手轻易地撕碎了他的衣服,随手喂了一枚药丸进他口中。他简直要吓疯了,连叫都叫不出声,喉头咯咯作响,却还是只能任由那枚药丸化作清冽甘甜的药水咽下喉咙,惊恐地质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给你做个小手术而已。我虽然没有晏兄那样的徒手整形资格证,但是好歹也画过好些年春宫图呢,会画就会塑,你放心,必定做得相似的。”
他三下两下便脱了陆诏的衣服,只留下下身那一小块布,然后拉起他的左腿,和右腿比量了一下,掏出一把普通的菜刀削了起来。
刚刚他喂陆竞吃下的便是塑形丹,服下这药后身体就像橡皮泥一样任人随意塑造,拿刀划下的肉滴血不流,伤口也会瞬间长成平滑的皮肤。门外陆夫人、徐管家和医生、保安都在砰砰地敲门,他动手时却依然淡定,不疾不徐地照着记忆里客户的腿形仔细削制了许久,还把他的腰胯往里按了按,双脚也削掉一圈,收起割下的肉块,挑开内裤,对着他拍了一套全身写真。
虽然不如客户那套的姿势开放,可是胜在拍得清楚全面。
他甚至还改成录像模式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拍了一遍,愉快地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俩的身材不可能完全一样,幸好陆诏是学画画的,回头让他把照片和视频ps一遍就像了。到时候只要网上有他的照片泄露出去,我们就把你这套发出去,开新闻发布会给他正名,怎么样?”
门外的敲门声响得越发急切,甚至有电锯的声音响起,邵宗严便收起手机,打算离开这个病房。临行之前想想他的腿转瞬之间变成这样也实在太惹眼,于是又替他把裤子穿上,用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好,含笑提醒道:“不该说的可不要说,不然你的照片就要流传得天下皆知了。”
陆竞终于明白了被一个强大的疯子胁迫侮辱的痛苦,明白了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凄惶,可他还得在母亲和医生、保安进来时替那个人瞒住他所做的事——他不能让那些照片流出去,也不能让这群人知道他和陆诏一样废了了一条左腿,不然的话他就完了!陆家的公司、陆家的继承权和父母的宠爱就都完了!
他怎么会惹上那样一个恶魔,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真的斗得过那个恶魔吗?他已经死死得罪了陆诏,就算以后不再动手,他们会放过他吗?陆竞额头汗水淋漓,本能地抓住了对自己最好的母亲,抬起身子在她耳边低声乞求道:“别找他,别控告他,求您……他……他拍了咱们的照片,那些照片的角度有问题,很容易让人误会,要是真放出去咱们一定会受损失的,他太强了,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暂时退让一步,暂时……”
第166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道长把陆竞腿肉处理掉,转回公司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他懒得打电话叫陆诏下来接他,索性从墙外直飞上去,伸手按上了陆竞办公室的外墙,直接穿墙面入。办公室里的陆诏已经打印完了文件,正坐在打印机旁喝奶茶,他父亲还在沙发里昏迷着,沙发旁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助理送上来的晚餐和饮料。
晏寒江却占了办公班台,十指轮飞在键盘上不停敲击,时不时喝口咖啡,直到邵宗严进门才抬起头来。
他突然穿墙而入,差点吓着陆诏,幸好这孩子都见识过人变鱼了,人身穿墙也就是呛口奶茶就能恢复过来的伤害,狠狠咳了几声就恢复了正常,站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晏寒江用真元托了一杯奶茶给他,替客户问出了他最想问又不敢问的话:“医院那边怎么样,陆竞在外面还存了别的照片吗?”
邵道长嘴角微微挑起,柔和了眉目,对着客户露出一丝格外纯洁的笑容:“不管找到多少电脑,删掉多少照片,你都会觉得不安吧?与其咱们自己费力去找他可能存照片的地方,不如彻底从根源解决——”
在陆诏不解的注视中,他掏出了从陆烨身上摸来的手机,稳稳地扔进他手里:“我也给他拍了同样的照片,告诉他,只要你的照片泄露出去,所有后果都会由他承担。现在最担心那批照片泄露的不再是你,而是他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刚刚拍的这些东西修一修,让它们更容易以假乱真。”
陆诏下意识点开屏幕,一张映衬着雪白床单和背景的果照就闯进了他的视线。他吓了一跳,把手机拿得稍远了一点,恰好看到屏幕稍靠下方那条瘦得好像被削掉肌肉,只剩一层薄皮包着骨头的腿。
那形状如此熟悉,他下意识觉得是自己住院时被谁拍了这样的照片,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邵宗严对此早有预料,隔空挥了挥手让手机浮在他眼前,照片上那张脸放大至占满屏幕,赫然是陆竞那张曾经高傲自信,如今却满面惊恐的脸庞。
那个人竟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客户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按着手机屏幕不停缩小,仔细看了看图片上他的腿:“你去拍了他的照片,然后把那条腿也p细了?p的挺好啊,床和地板都没变形……咳,我不是说这样,我是说,这样p了之后他反而会说照片是换头ps的呢,还不如就拍他原本的身体,拍个那啥点的姿势……”
陆诏觉得,自己也有哪里坏了,知道这照片属于陆竞之后,他竟莫名觉得挺高兴,再看那白花花的p得跟他自己——从前的自己似的身体时,也没有之前那种恐惧到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了。
邵道长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说出了彻底颠覆三观,却又如恶魔低语般动人的话:“那不是p的,我不会用这种高级软件,是给他喂了塑型丹后将身体塑成那样的,你看看如果和你的体型有不像的地方再微调一下。以后万一有谁把你的照片流出来,你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转移一下别人的视线。”
“陆竞的腿……残了?你……您把他的腿弄成这样的?”陆诏深吸了口气,朝后面翻过去,竟然每一张都是相同或相似的照片,只是那两条腿的动作有细微的变化,双手都是软绵绵地瘫在床两边的。他想起来之前白晴打电话来说邵宗严打伤了陆竞的手,所以从照片上看,那么强大的,曾经可以随意伤害他,逼得他求死都不敢的陆竞……竟成了个比他还可悲的伤残?
仅仅一天一夜之间,他们的人生似乎就彻底逆转,陆竞被他握住了如此耻辱的把柄,而他成了处于控制地位的那个?
陆诏抓着手机按在胸前,忽然双腿一屈,就要跪下去给邵宗严磕一个:“救命之恩我暂时无以为报,请你们一定要接受我这点浅薄的心意!”
邵道长连忙一甩袖子托起他,咽下一大口奶茶,温声安慰道:“我本来就是做游戏救援工作的,这是我份内之事,不必言谢。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记着今天得救之后的心情,将来当上游戏客服之后也勿忘初心,好好对待你遇上的每位客户吧。”
“嗯……”陆诏想起初遇时邵宗严说过他未来会成为自己的米分丝,还说他未来会想当那个不能玩的奇怪游戏的客服。当时他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当时邵宗严的预言似乎真的字字都出自他的本心。他对这个家庭没什么可留恋的,也不用再怕陆竞用照片威胁他,还有了健康的身体和完整的双腿,从此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去?
他将那支手机收进口袋里,朝着邵宗严和晏寒江深深鞠了一躬:“以后我会跟两位老师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考下执照,做一个合格的客服!”
不愧是修仙版玩家,本体还没接触到元泱苍华游戏呢就有这么深的考试意识!邵道长击桌赞叹,让他拿着笔记本一边儿修图去,自己走到晏寒江身边,低头看向他面前文字光标闪烁的屏幕,蹭着他的头顶问道:“晏兄在写什么?”
“写几份稿子——豪门养子挤占亲子之位成为集团继承人,却暗中成立公司转移财产,这么大的新闻不发出去简直对不起世人。娱乐版金融版都能发,我已经查好了几家报社的印刷地址,先排好稿子,到印刷时随便替换一份新闻就行。”
龙族修长秀致的指尖在键盘上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看得邵宗严眼花缭乱,心中又涌现出更新鲜的崇拜。晏寒江空出左手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行云流水地单手打下一串字句,淡淡一笑:“我以前是给淡水鱼养殖杂志供稿的专栏作家,这种新闻稿写得不多,可好歹也懂一点。”
嗯,晏兄懂得可多了。邵宗严与有荣焉地弯了弯眼角,把他那只文化人儿的手放回键盘上,自己坐在桌边歪着身子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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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在医院里住了一夜,一夜没合眼地守着陆竞。自从下午那个奇怪的邵宗严爬窗户跳进病房里,还把她和医生、管家都锁在门外不知干了些什么,陆竞就像受了刺激一样,眼里总含着几分惶恐。
他甚至不愿意洗澡,不许别人给他擦身、换睡衣,就穿着沾了一天汗水的脏衣服躺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许别人看他的身体。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想趁他睡着了看看那里是否真的受了伤,可是陆竞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敏感,直到深夜也没入睡,稍稍一碰他的身体就像炸了毛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又慌乱又坚决地拒绝任何人看他。
她守在床边苦熬了一宿,最后熬不过趴在床边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只见陆竞苦苦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眼圈都是浓浓的青灰。
陆竞仍然是坚执地拒绝任何人接近,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也不肯洗洗,短短一夜之间就变得憔悴枯槁,活像是换了个人,她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可如果真是她想象的那件事,为了陆家和陆竞的名誉,她偏偏不能跟任何人说。
她给陆竞倒了杯水,托着他的脖子喂他喝了下去,匆促地躲出病房,掏出电话不顾一切地拨给了刘律师:“我要报警!我受不住了,我的竞竞怎么能受这种苦……我要让伤了他的那个姓邵的进监狱!”
电话对面的人劝了她几句,白晴看着远处步履匆匆路过的医生,神智也清醒了几分,低声说:“……但是不能牵扯到陆诏,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生的,他上法庭,我们白家和陆家也要跟着丢人,不能让他出现在案子里,不能让他被媒体曝光!”
刘律师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件事之前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而且现在……呃,您还是打个电话给陆先生吧。”
他没多说什么就匆匆挂了电话,留下一脸莫名的白晴。她对着电话簿看了一会儿,再度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这回却是足足响了十几声也没人接,她又打给了陆家大宅,问留在家里的佣人陆烨去了哪儿。
陆烨昨晚竟也没回去。女佣的声音也像是绷着根弦,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说了几句就想挂电话,最后在她的逼问下才含含糊糊地说:“陆先生昨天带着诏少和那个邵宗严去了公司,一直到现在三个人都没回来。”
邵宗严!陆烨竟然跟那个害了她儿子的人在一起过了一夜!不,不止一夜,还有整整一个白天,难道这人根本就是陆诏为了讨好他父亲弄来的?说什么大师,其实就靠着一张脸混进陆家讨好男人,帮陆诏把她完美的好儿子挤出陆家……
白晴越想越气,恨不能把手机摔了,可是想想自己心爱的养子还躺在床上,需要她找来更多资源救治,便暂且忍了这口气,又给自己家里打电话。
她父亲已经过世了,家里是关系不很亲近的大哥掌权,若在平常她能用陆家资源的都不会用到白家,可是如今陆烨可能出轨,她再和兄长不亲近,也只能找他撑腰。白晴强忍着泪水拨通电话,刚想诉一诉儿子受伤,她自己却在这时候被丈夫背叛的委屈,电话另一头的白家家主白颢却用一种颇为嫌气的语气问她:“你到底在闹什么?今天一早六份报纸都登出来了陆家的乱子,你不嫌丢人吗?当年你们把陆诏接回去的时候我说过什么,陆竞再好,那也不是你们俩亲生的骨肉,你爱养着他给他笔钱送出国就得了,干嘛非得养在身边,还弄得像要把陆家都给这个养子似的?”
白晴被他骂懵了,连忙叫屈:“大哥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竞竞怎么会闹出乱子?都是陆诏那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他竟然从外头领来个男狐狸精勾引他亲生父亲,这是要断了我在家里的根基,要把咱们白家甩下陆家的船啊!”
白颢懒得听她废话,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看报纸,各大报纸都出了这种新闻,居然没人提前跟我打招呼!这件事你要是还向着那个假儿子,弄出有损白家形象的事,以后就不用回白家了。”
白晴根本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是半宿没睡,脑子里晕晕的,挂了电话后也没想明白大哥什么意思,给徐管家打电话也没接通,无奈下只好发了短信,吩咐他捎早餐和一份报纸上来。
——徐竖章今天也有些不像话,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没带早餐来,而且外面报纸上登了连兄长都生气的消息,他却一句话都没跟她汇报过呢?
可陆竞还在房里等着她,他双臂都有伤,她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在外面待太久。白晴从紧急通道出来,想赶回陆竞所在的病房,对面却恰有一队警察匆匆忙忙地夹着书包朝这边走来,领头的是她以前曾见过一两面的刑侦队长。
她连忙上去打招呼,憋了一夜的委屈和愤怒像火山爆发一样猛烈,轰轰烈烈地倾泄出来,把昨天有一个狐狸精似的男人闯入陆家大宅打伤了她儿子,在陆竞入院后又闯进病房二次伤害了他的事都说了出来。在场的警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白晴却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边说一边推开了病房大门,含泪问道:“你们是来录口供的吧?小竞的身体支撑不住,有什么问我就是了,我去把他的验伤报告拿出来。”
房门打开,雪白的病床和屈着腿躺在病床上试图靠摩擦裤腿换上新病服裤子的男人都暴露在了众人眼前。病房里有股很明显的臊味,一团湿漉漉的裤子扔在地上,床边也沾了几处可疑的痕迹,陆竞半歪着身子在床单上蠕动,裤子套到大腿弯下,正对着众人露出的是一条细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残缺大腿。
陆竞脸上笼罩着一层不似活人的灰气,白晴的神色也和他相同,既灰暗又绝望,却又因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而带了几分麻木。
刑侦队长最先恢复了神智,把目光从他的残腿和湿掉的裤子上挪开,从包里掏出一张逮捕令来在陆竞面前晃了晃:“今早我们接到陆氏集团所有人陆烨报案,控诉你非法转移、占有公司财产,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167章 请假
陆竞竟然被她丈夫报警抓了!陆竞竟然转移陆氏集团的财产到自己私下开的公司里,想要把集团蛀空!陆竞竟然不信任她的拳拳爱子之心,以为这些钱比他这个人还重要!陆竞那条腿竟然变得又细又瘦,远远看着就好像陆诏坐在那里!
白晴甚至不知道这些消息哪一条更可怕。
她精心教养,从小就健康完美的儿子居然成了残废,不只是胳膊被人打伤,腿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而且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太可怕了,太恶心了,她教养出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一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到警方的人帮陆竞换好衣服,带着他离开医院的,也不清楚那个孩子喊她“妈妈”,叫她救救自己,别让那群人带走自己时是怎么反应的。她整个人都被这潮水般无穷无尽的打击淹没了。
她花费一生精力教养大的儿子,她期待了一辈子的继承人,无论到哪里都让她骄傲的陆竞,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陆竞被带走后,白晴也像是被抽走了脊骨,顺着木板慢慢滑了下去。幸好周围还有巡房的医生和护士,便把她抬进陆竞之前住过的房间做了紧急治疗。
她半昏半醒,痛苦而混乱地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是被一道尖利粗俗的哭声叫醒的。赵小柯哭闹得整个房间都在响着回声,不管她难不难受,就抓着她的领子拼命摇晃着,叫她救救他们的孩子。
“我儿子怎么会进了监狱,白夫人你帮帮我们吧,他不可能拿你们陆家的东西,他可是个好孩子,他对那个残疾弟弟都那么好,对你们两口子更是一心一意,他不会干那些事的!”看到她醒过来,赵小柯哭得更起劲儿了,呜呜咽咽地说:“我们杨家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可家风正,从来没有那些为了钱父子兄弟相残的事。你看小诏,从小我们就教他不能念钱,他回到陆家什么都没要过,我们老杨家的种就更不会贪别人的东西……”
白晴眼前雾蒙蒙的,耳边回荡着杨家夫妇的埋怨,说得倒好像是他们陆家把人教坏了似的。可是两家没认回孩子之前,她的儿子从没干出过这种事,说不定就是陆诏进了陆家大门,这对粗俗的夫妻跟陆竞接触多了才会把他带坏的!
她猛地坐起来甩开了赵小柯的手,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手上的输液针头被拉了一下,回出了满满半管血。她尖叫了一声,又坐回床上,眼前仍然晃着陆竞那条白惨惨的腿,忽然用力一推赵小柯:“你们出去!都是你们带坏了竞竞,没有你们和那个陆诏,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陆诏找人来弄瘸了他的腿!我的儿子没有腿了!”
“怎么会?”杨健和赵小柯真的傻了。自己的儿子在陆家养得跟小王子一样,哪方面都完美优秀,死死压着陆家亲生的孩子,这一直是他们的骄傲——陆竞会投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上他们俩的儿子,一辈子要靠陆竞养着?
自从知道了陆诏不是他们生的,夫妻俩就都厌恨这个差点害他们误会离婚的孩子到了极点,在知道他们的亲儿子成了豪门养子之后就更恨不能他当初直接给撞死了。幸好他们的亲儿子争气,连养父母都爱他爱得舍不得让他离开,还要把公司给他管,两人一直盼着有一天陆竞当了陆氏集团的主人,他们夫妻就真的扬眉吐气,也当上老太爷老太太了!
可是怎么忽然一下子他们儿子就受了伤,又忽然一下子上了报纸,被人报道成偷偷转移陆家财产的罪犯,更成了和陆诏一样的瘸子了?
不可能,他们的儿子天生身体就好,不可能像陆诏那样受点伤就残废了的!
他们抓着白晴差点闹起来,医院的保安和医生这回终于在该到的时候进来了,一名男医生舍身护住白晴,几个保安架着杨家夫妇到了楼下保安室,请了警察来批评教育。
白晴这回真的一病不起了,杨健夫妇想见也见不着她,拘留所又拒绝了他们探视,眼看着陆烨真的绝情到要逼死他们儿子,于是又想上了许久没见的陆诏。
当年陆诏车祸之后,要不是他们夫妻给他付了手术的钱,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后还给钱让他上大学,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他能有回到陆家当大少爷的今天吗?这孩子白得了他们夫妻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回到陆家还踩了他们的亲儿子,害陆竞的身份尴尬,连自己该得的财产都不能动了,他是欠他们一家的!
杨健拨了陆诏的电话,可惜手机和卡一起被邵宗严捏碎了,打也打不通;陆烨的私人手机又不通,打到家里佣人彬彬有礼地告诉他们老爷还在公司,打到公司助理却只让他们自己看报纸,还用从没有过的冰冷官方的态度请他们等法院传票。
陆家是真的不要他们的儿子了!两人撂下电话,同时都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默默对坐了一会儿,杨健忽然想起来:“我刚才打电话时听说陆诏也跟他爸一起去公司了,咱们过去看看他在不在,这件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得让他替咱们小竞脱罪!”
俩人匆匆到陆氏公司找人,门外的保安已经得了陆烨的指示,远远就把他们挡在了公司外围。那些人之前也认得这对夫妇,在他们过来探望陆竞和陆烨时也经常给他们方便,可现在态度却十分粗暴,横眉立目地说:“两位不要再来了,陆竞盗取公司机密和财产的事还没查清和杨家有没有关系呢,要是把你们放进去,我们的公作就不保了。”
他们在公司外拉拉扯扯许久,赵小诃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丈夫,指着远处一双人影叫道:“那,那是不是陆诏!”
杨健抬眼一望,果然是一架轮椅从公司侧面的残疾通道推下来,推车的是个长发束成一把披在背后,五官精美艳丽得像模特儿一样的男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他们也能确认这人就是白晴说的狐狸精!
两人转身就朝陆诏和邵宗严跑去,五十来岁的人竟跑得比年轻人还快,缀着俩人足足追了三条街,边追边喊“杨诏”这个名字。追得稍近了一点,陆诏总算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推车的人也停了步,伸手在陆诏肘后托了一把,托着他站起身来。
杨健夫妇以为他要停下来了,脚步也不禁缓了下来,按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喊:“叫你那么多声你怎么都没听见似的?你现在成了豪门大少爷,连养了你二十多年的父母都不认了?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你,你个小白眼儿狼攀了高枝儿就把养父母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陆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忽然露出一丝好像放下什么的笑容,转回头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那双腿走得极为稳健有力,虽然看起来腿仍然有些细,可左右腿均匀平衡,腰纤腿长,脊背一反常态地挺得笔直,从背后看竟是一副正常甚至可说绝佳的好身材。
“那是陆诏?他不是瘸了吗?不是说受伤太久治不好吗?”杨健看得恍了神,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赵小柯也跑得够呛,蹲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呼呼喝喝地叫他:“你傻站着看什么呢,还不快追上那个小王八蛋!”
杨健也一样累到了极点,站住之后要再抬脚就没那么容易了,拖着步子追了没多久就失去了他的踪影,只能蹲在路边一边喘气一边低着头听妻子的责骂。
陆诏这一趟是直接随邵宗严去了传送阵。他对亲生父母也好,养父母也罢,都没什么留恋之情,估计着双方也都用不着他养老,索性就收拾了自己一点点行李,到专业的户外运动品店里买了探险装备和地图,然后乘上晏仙长召来的雪白的白云,跟着两位前辈到市区外一座著名旅游景点的野山林子里做生存训练。
邵道长拿自己的经历教育他:“做救援其实不在你修为多高,当年我还什么都不懂,一边看说明书一边才会用打火机,还不是也顺顺当当地干完了头一桩工作?更重要的是生存能力——就比如说,你在荒山野地里救了个客户,就得能挖土垒灶烧大锅,给客户做吃的,保暖,保证身体核心的温度超过37度,37度就能活下去。”
陆诏拼命点头,拿小本本边听边记,写满了一页纸才抬起头来,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野外求生类栏目,忽闪着大眼睛问他:“那咱们是不是要从钻木取火练起?”
“那个略有点落后。等你当了客服之后每次救援千蜃阁都给发一个救生包,里面有防风火柴、打火机、镁棒和小刀,这几种方法都比钻木取火容易,咱们又不是拍节目,该用的科学装备都得用上。最关键其实在于怎么捕捉猎物——”邵宗严在地上看了一圈,指着松软土层上几个浅浅的、不易查觉的脚印说道:“这里就有野兔活动的迹象,我先教你设绳圈捉兔子。”
陆诏连忙凑上去看他结绳子,在地上脚印最多最乱的地方设下绳圈,再砍下细长的树枝夹在劈开的树干间,就像嫁接一样牢牢绑好枝条,弯到地上,绑上一块重物做成可触发的绳套。下好之后再揪一把野菜放进去当诱饵,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陷阱就设好了。
陆诏双腿不良于行,手却是很灵巧的,画画好不说,结绳扣也是一教就会,仿着编了个猎人活结放在不远处同样有杂乱脚印和拖行痕迹的地方,然后把自己午饭剩下的半块烤馕搁进了绳圈里:“那个,我觉着这山里一年四趟小长假来旅游的人好多呢,肯定都给投喂好吃的,把这里的动物嘴都养刁了,它们说不定更爱吃人吃的东西。”
邵道长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了一声“有想法”,就带着他到小溪里摸鱼虾去了。
这座山是风景名胜,自然保护区,林子里的动物是不许随意捕杀的,更不许在山林里点火野炊。邵道长其实是个入乡随俗的人,所以虽然他们下的套子真的套了一只野兔和一只松鸡,他还是毫无眷恋地把野味都放归山林,拎着一锅肥嫩的花鲢鱼到山下农家院借了锅来烹制。
农家有自养的兔子、鸡鸭和散养猪,炉灶还是砖砌的大灶,陆诏连柴火都不会烧。邵宗严看天色不早,怕耽搁大家吃饭,便只叫他守在灶边看着自己动手,一顿饭换着样地告诉他劈好的木柴、细树枝和秸杆怎么烧,烧出来的火力软硬大小怎么调节。
秸秆烧出来的带着锅巴的米饭,柴禾焖得酥烂的冰糖蹄膀,带着松枝香气的清蒸剁椒鱼头,还有比野兔更肥嫩的麻辣家养兔丁,盛出来之后满室生香,都有种大饭店里也吃不到的山野清气。陆诏夹了一筷米饭,还没吃辣子就觉着眼圈涩疼,幸福又伤感地说:“我怎么觉着当客服比我当年考大学还难呢?”
邵道长默默地给男朋友夹了一块盖满鲜红剁椒的鱼腮肉,回过头来安慰客户:“将来有一天你会发现,比起学习来,做饭才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了。”
……比起应付你们随时随地说来就来的闪光弹,的确是做饭更简单点儿。陆诏舀了满满一勺辣兔丁倒进碗里,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往嘴里刨。
他们包了农家院天天进景区练习,颇有几分山中无日月的感觉,陆诏都差点戒了网。可这里到底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有一天陆诏跟邵宗严打猎回来,忽然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在远处悄悄低语着“陆氏集团”“真假太子”之类的话语。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不理不问,找老板借了电脑自己查了一下,才发现陆竞私自转移公司资产的事已经彻底定案,被转移走的资产却有部分因为投资失败无法再追回。
他的亲生父母卖掉了后来因为陆家扶持而扩张到几家联锁店的超市帮他弥补漏洞,可他在陆家贪的钱又岂是几间超市能弥补回来的?那些资金是抽了陆家一项极艰难才中标的一份政府工程的款项。如果陆竞当初没入狱的话,那份工程会由他自己在外面建的公司协助建好,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他人一进监狱,那间公司的运转也就被逼停了,资金也被冻结,连带陆氏这边资金和人力缺口都堵不上,工程有几处偷工减料,验收时被人查了出来,陆家的声誉也陷入泥潭,股价足足跌了三分之一。
受了这样大的损失,陆烨就更不能原谅陆竞了,想方设法让法官从重判处,恨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唯一的儿子又残疾又入狱,陆诏却有了一双健康的腿,杨健夫妻简直恨死了陆家,当场把双方关系好时打听到的一些关于陆家经营上问题都吐露出来,反诉陆烨偷税漏税、违法经营。陆竞自然也不会帮这个狠心送自己进监狱的人隐瞒,把自己多年掌握的企业黑幕都爆了出来,前脚入狱,后脚陆烨就也被公诉人告上了法庭。
这桩案子还在漫长的审理中,陆烨没能被保释出来,整个陆氏都陷入了一片沉寂,杨家夫妇也很久没有消息。倒是白晴从被查封的陆家大宅搬出来后,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亲生儿子,在报纸上打了几次整版广告找他。整幅跨页版面上印着他的照片和“陆诏,你在哪里,妈妈爱你!”或是“宝贝,带着你的恋人回来吧,妈妈支持你们!”之类感人的口号……
他默默关上电脑,站起身对邵宗严说:“老师,咱们能离开这里了吗?我觉得我可以去真正危险的深山老林里历练了。”
第168章 第十四次救援
这次救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援,因为客户始终也没投诉或是呼救过,到传送阵时就没有开启评分功能。
邵宗严略有些失落,但想想这位客户可是从没见到他本人之前就对他十分崇拜,为了他才想当客服的,就觉得相比起这个人来,一个五星好评就又不算什么了。这点心路历程不足为外人所知,他看向客户的目光倒是越发和蔼了,还对着俊美高挑,五官深邃得有点像外国人的红衣npc,给他介绍了清景和沈老师本尊的身份。
陆诏一边听一边点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记下了“修真界的人都要带个外表像低端物种实则拉风高大上的男朋友出门”的错误常识。
传送阵光冲天而起,把三人带回了最适合修士生活的上清小世界。邵宗严和晏寒江还在清霄门担了个客座长老之职,正好带着陆诏回去当个关系户,让他先学点自保之力。清霄门当初是纯剑修门派,就是最近闭门学高数,以前那种不用读书就能修行的底子还是在的,客户在上界肯定已经学了高阶功法,眼下打个底子就行。
三人驭风乘云,回了清霄门外,刚刚驻足便看到一道惊艳剑光飞出,倏忽化作一名羽衣星冠的道士,身上笼罩着客户端散发的淡淡清光,正是如今的清霄掌门顾淮川。当初他们离开时,顾淮川就预备着两人再回来,直接在护山大阵上留了个后门,只要这两人气息一触就能直接通知他,如今真的等到了人来,简直喜出望外。
就是看到他们身后的陆诏时有点意外。
“这位莫非是两位长老的徒弟?”顾淮川仔细打量了一下陆诏,一眼就看出他的资质绝佳,道体天成,心里便动了爱材之心,挑眉笑道:“这位师弟若留在清霄,跟着我学习飞剑与玄门道法,百年之内必有所成。”
邵宗严揉了揉陆诏的头发,笑道:“他已经是预定了要给万仙盟打工的了,而且分魂也去玩了游戏,还不知道是哪一派的。我们厚着脸皮带他过来是想让他在清霄学一点基础功法,顺便练练野外生存技能,以后好跟我一样当个客服。”
顾淮川自是无任欢迎,带着三人回了自己的掌门正院。他师叔江清源如今身上套着邵道长送的玄门版互动练习册,正在闭关,没法一道出来招呼,他便自己安顿筵席给三人接风,顺手指点了陆诏一点剑修的传统功法。
三位真人分桌而坐,一边饮酒一边谈叙自己对道法的理解,可怜陆诏坐在下面就像是个被儿女带出国旅游的老大爷,听他们说话就像听天书一样,越是努力想听就越头晕,一顿饭吃下来竟然像晕车一样晕了修真。
——比起这些公式方程,挖火塘、打野兽、搭帐篷甚至刨木支梁、烧砖盖房都太简单了!
正式安顿下来后,顾淮川就派了清霄派弟子教陆诏本门入门心法。这群弟子天天学高数学得想吐,能陪着这位外派来的小师叔练无脑功法就跟放风一样,为了争夺教他修行、带他去后山狩猎的权利私下里暗暗争斗了不知多少回。
把客户托付给了另一位客户后,邵道长也可以安心地再闭一阵子关了。上次在小千世界把持不住,差点让晏寒江生了一堆泡沫龙的危机太过严重,而且一再在挑起兴致之后被迫熄火,对生理上的打击也太严重——前些日子借人家丹房炼药时,从丹鼎外溢出的药气都没法引动他的心念啦!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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