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GL]囚鸟 作者:白露为燕
正文 第27节
[GL]囚鸟 作者:白露为燕
第27节
☆、第151章 你说的对
就算你给我的答案是错的,我也会依着你的答案,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的答案,也许我们两个永远没有办法解开这道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我的心紧紧相依,将错就错又有什么关系。
“谢谢你倚夏。”这句话无关她们的爱情,只关乎于信任。
一个人能够被另外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这是一件太难得的事儿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尚且存有怀疑,又何况是靠着缘分走到一起的两个人。
乔倚夏微微一笑,有了这甜美的笑容,便是再寒冷寂静的黑夜都被无声无息地温暖了:“这句谢谢,我收下了。向前看,好好生活,才是对我最好的答谢。嗯?”
那一天在山上的废墟旁边,她对她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记下了,现在她把同样的话一字不差的还给她,希望她们都能够把伤痛化作前进的力量,过的越来越好。
在她们两个的这段关系里,没有谁爱谁更多,也没有谁比谁更坚强,她们就像最平常普通的伴侣一样,在对方口渴的时候倒上一杯水,在对方心情郁结的时候送上自己的肩膀,也许没那么宽厚但是足够温暖,谁比谁更爱谁这种话,本身就是对她们感情的亵渎,两个人如果不是彼此深爱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伴一生的。
乔倚夏有时候会很脆弱,比方那天在山上无法抑制的嚎啕,可是有时也可以很坚强,商陆的死让她的心瞬间空了一块,但还是固执倔强地只把眼泪留在心里,默默承担。
“很多人觉得他很帅。”路西绽看着液晶屏幕上枪林弹雨里的汤姆克鲁斯,说道。
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倚靠着床背,电视上演的是碟中谍系列电影第三部。男主角汤姆克鲁斯雄姿英发,容颜如雕刻般俊美,那是被万千少女视作梦中情人的极品男神。
“是不错。”乔倚夏附和道。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tocruise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它的名字里暗含了‘soi’r’。”
“你是说anagra(字母移位游戏)?《达芬奇密码》里也有讲过,有一个叫索菲小女孩,她的祖父在她很小的时候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把s这几个字母重新排列组合,最后,小索菲给出了92个不同的答案,很有意思。”
路西绽弯弯嘴角:“是啊,都说我们汉字文化博大精深,其实英语也并不完全索然无味,毕竟,在汉语里,谁会把葬礼(funeral)跟很有趣(realfun)联系在一起呢。”
专案组的人又是彻夜未眠,全组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忙活了一整夜,法医那边也加紧了速度,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赶出了尸检报告,大体检查和组织学检查密密麻麻一大堆文字,红色文字打印的都是商陆所受的重创,轻度脑水肿,肺淤血……这类字样让石韦等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英的神情,生怕她会受不了。
可是她却出奇的平静,就像在看一则平淡无奇的故事一样。
“死者身上多处受到重创,但都不足以致死,真正让他没了性命的,是刺于胸部的利器,利器形状尖锐,或是匕首,致主动脉和上腔静脉破裂大出血,最终死亡。”法医边说边叹了声气,“我的任务结束了。”
根据白英的口述以及专案组成员的综合调查分析,他们最终锁定了三名可疑人物,专案组总共十人,两人一组,分别前往这三个人的家中调查。
石韦也不忍心叫白英回家,昨天商陆的父母来到之后,由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母亲当场昏厥被送进了医院。这么多年,石韦一直把商陆和白英当自己的女儿儿子,见白英这副样子,不哭也不闹,他宁愿她大声哭出来,那样还能好受一点。可惜哀莫大于心死,这个道理人人皆知。
“石队,你不用担心我,真的。”白英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起码,在找到真凶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英子,你别这么说,也别想着做傻事,商陆走了,最难过的是你,可是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得坚强起来,不能想不开,你知道吗?”
“孩子,呵……”她低着头,嘴角上扬,心如死灰。
后来,石韦将白英送回小区,并且亲自送她到了家门口,他像一个父亲一样轻轻抱了抱她:“孩子,好好的。别让你父母担心。”
提到父母,她才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白家二老在乡下生活,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而她,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这个口。她记得,当时她把他带到爸妈面前,爸妈笑得合不拢嘴,疼他疼的不得了,说一直想要个儿子,他以后就是他们的儿子。失去了儿子,他们大概也会痛会疼吧。
一直到石韦离开,白英才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所幸,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
乔倚夏没想到白英会来找她,她见她穿的单薄,很快把她拉进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路教授,不在?”
乔倚夏点点头:“嗯。你来找她?”
“不,我来找你们。”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有很多话想说。”
乔倚夏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她只是坐在她的旁边,淡淡说道:“白英,你跟商陆,还有石队,几乎算的上是我所有的朋友。”
“我知道。倚夏姐,我知道,你对我们,一直都很真心。”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乔倚夏能够眼睛也不眨的就无条件借给她,这难道还不够真心吗,以她的工资,想还清这一百万几乎是没可能的,所以与其说是借的,不如直接说是乔倚夏给他们的。她白英不是白眼狼,她都明白。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想,s是谁,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为什么要伤害商陆。商陆他是个傻小子,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但是查案子出任务的时候比谁都认真,他是个没心眼儿的男人,特别爱吃亏,有时候我俩去逛街,那些乞丐明明是骗人的他却还是傻兮兮地给他们钱,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万一是真的呢。他就是一个这么没脑子的滥好人。他得罪不了什么人的。”
“我也在想,为什么路教授会对商陆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什么她知道商陆不在九魁山,为什么她知道他已经……因为路教授曾经是八组的功臣,她解开了双生的谜题,她让含冤的周凯终于在瞑了目,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可是倚夏姐,死了的人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丈夫,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不去怀疑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她说着说着,掉了泪。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是。她翻到折角的那一页,递给乔倚夏,乔倚夏看了一眼用红笔标注出来的那句话。
hefirethatburnsrsofdespair”
乔倚夏把书合上,她看着书名,右手紧紧握着书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教授那么聪明的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说一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啊……”白英擦了擦眼泪。把书夺过来,“倚夏姐你那么聪明,你又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
白英颤抖着手,用红笔狠狠划了划作者的名字eedward。两个大写的字母e几乎要被她的强大的力道穿透,下面一行便是作者的名字,排列的错落有致后面紧跟着ee,只要往上平移一厘米,就可以组成ee。
“我收到邮件的时候也好,我们去九魁山的时候也好,我们去北渔村的时候也好,路教授她都不跟我们在一起。技术组的人说对方用了美国最先进的黑客技术,我们认识的人里,除了路教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为了绑架商陆?一个月薪不过尔尔的商陆?有谁能把这一切布置的滴水不漏,让我们想破案都无从下手?”
“路教授说的真好,她费了大劲却留给我们一个‘s’的线索,不是她笨,而是我们太笨了。她就在等着我们自己发现我们有多可笑……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路教授她不肯插手这个案子却肯在昨天告诉我那么多话,‘这样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恐怕已经在心里嘲笑了我们千百次错把凶手当救命稻草了吧?“
“路教授真的很聪明,真的,eight”
。1,8,9。起初,她对着这几个字母做了许多排列组合,可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她以为是她多虑了,直到后来,她看到了zone下方紧跟着的eedward,她又开始做排列组合,依旧无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发现,edward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两个大写的e。
1,8,9。它可以组合成很多成不同的数字,比方说18,9,比方说,91,8。
比方说,19,8。
英文字母正数第十九个,和倒数第八个。
“白英,这不可能。”
“倚夏姐。”白英边流泪边笑着看着她,“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你告诉我,如果今天你跟路西绽你们不是情侣,你们只是两个陌生人,你还能这么坚定的说出不可能吗?她不肯插手,分明就是因为她就是始作俑者,她是个疯子!她是个恶魔!”
“你说的不错。”
门被推开,她身着白色毛呢大衣,像风中仙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第152章 不是偏爱
一片片茶叶在滚烫的热水里翩翩起舞,这是朱蕴桓最喜欢的普洱茶,他有一个专门放各类茶叶的小密室,每一种茶所搭配的茶壶茶碗也各不相同。茶香就像刚刚下过雨之后青草的味道一样,夹杂着丝丝的香甜,飘来飘去,令人心旷神怡。
他将褐色的茶碗递给贺兰秋白:“尝尝看。”
“很苦。”
朱蕴桓亦轻抿一小口:“品茶品茶,其实品的倒不单单是茶,心态同样重要。你的心是甜的,这茶就是甜的,若你心中苦涩,茶又怎能香甜的起来?”
“朱爷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就是来了……”贺兰秋白笑了笑,夹杂着几分无奈,“活了三十多年,到头来我才发现,我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秋白,你的心事太重了。我不知道你跟西绽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看的出,你不是个坏人。上次的秘方虽然我最终给了西绽,可这并不代表我不欣赏你。”
“谢谢你朱爷爷,至少,谢谢你,愿意见我。”
朱蕴桓看着她的眼神慈爱又温和,仿佛在看自己的孙女儿一般:“秋白,看得出来,你心情很不好,我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你在这种时候会愿意来找我,说实话,我很意外,与此同时,我也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朱爷爷,我,想给您讲一个故事……”
白英和乔倚夏并排站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路西绽,她漂亮如初,自信如初,可是也陌生如初。白英想,眼前的人一定不是那个在不久之前还同她一起去逛夜市的路西绽,也不是那个在咖啡馆自信满满帮高中生解物理题的路西绽,她一定是被陌生人附了身,她一定不是路西绽。
“路西绽,你就是s。那个将我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恶魔,那个丧心病狂的神秘人,s。”白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初见那日,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跟路西绽站到对立面,会用这般仇视的语气跟她说话。
路西绽把目光从白英身上移开,她修长的手指穿过乔倚夏的发:“夏,你呢。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
乔倚夏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你。”
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故意写错数独,告诉她不要相信她,又故意引出anagra游戏,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顺着线索,找到她就是s的证据。就像是白英说的那样,乔倚夏那么聪明,当她把书递给她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想明白了。
“不是偏爱,是因为我不信。”
“倚夏姐!”白英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她泪如泉涌,此刻的她不再坚强,只是一个失去了丈夫孤立无援的弱女子,“难道商陆的死是假的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英子,我没有偏袒西绽。”乔倚夏握住她的肩膀,想帮她擦泪却终究没有伸出手,“你仔细想一想,西绽她有什么理由伤害商陆呢?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你理智一点,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别跟我谈理智!”白英一把推开她,朝路西绽走近了几步,她个子没有她高,只能仰着头看她,路西绽淡漠的眼神愈发激怒了她,致使她恨不得出手打她,“理智?呵,谈起理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聪明的路教授更理智的人么?”
她没有直接将她的猜疑告诉石韦,而是来到了酒店,当面跟她对峙,其实就是因为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她一直在不断地催眠自己,也许是自己搞错了。
路西绽的那句“你说的没错”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让她没有办法平静地去面对她了。
“路西绽,你给我个理由。无论如何,我要你给我个理由。”
“救人也好,杀人也罢。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好一个不需要理由!”白英笑了,边笑边往后退,“说的多好……”
窗台上的风信子飘着淡淡的香味,路西绽眸色深沉,她望着乔倚夏,眼含春水:“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为我戴上手铐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会。你也不会。”
路西绽嘴唇有些颤抖,她背过身子去,不再看她:“倚夏,我说了,不要轻信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你是西绽。”
我也没有轻易相信别人,我心甘情愿我条件相信的人,就只你一个而已。“乔倚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都怪我能力太差,我还没有办法查出来真正的凶手是谁,可是我不会让你做替罪羊,我不会。”
“多恩爱的两个人啊。”白英笑着看着她们,“两个我曾经当作亲姐姐的人啊,呵……”
“倚夏姐,西绽姐。”白英慢慢蹲在地上,笑意愈发深沉,泪珠滚落到地板上,“一直到了这一刻我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比商陆的是更让我难受的是,我的两个姐姐,没有为了他的死掉过一滴眼泪……其实,凶手是路西绽也好,不是也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我的心真的好痛……”
朱蕴桓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贺兰秋白。
他原以为,他这一生的遭遇已经足够凄凉,一个人,在对孙儿的思念中孤苦伶仃,即将过完他的余生。但这世界上总有人比自己更可怜,他们在繁华中强颜欢笑,各自清高,他们把心事隐藏,谁也看不到他们的伤痕。
“秋白。”
“朱爷爷,我很坏是不是……”她没有抽泣,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如果书野地下有知,他一定会恨我的。”
“秋白啊,我们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事,遇见太多的人。而爱情,简简单单两个字,古往今来,多少文人用尽一生的笔墨去诠释,去注解?我们常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是不可自控的,所以,秋白,从你爱上书野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你要接受这种不平等,要接受,他永远爱妹妹比爱你多一些。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即便你偶尔委屈,偶尔沮丧,也通通忍了下来,虽然很难不嫉妒,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真心实意地呵护西绽,关心这个书野最爱的妹妹。秋白,你,真的做的很棒。”
贺兰秋白颓然的摇摇头:“可是我已经将西绽害的太惨太惨了,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
“秋白,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吗?杀掉商陆,让你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贺兰秋白深吸一口气,她的长头发被脸颊上的泪水粘住,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其实我就是认准了她心中对我有所亏欠才敢这样做,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我没有,我觉得我自己快要疯掉了……”
“书野的事,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当然,这件事发生,最痛苦的人不会是别人,甚至不是西绽,而是你。夫妻连心啊,一个人的心已经消失在浩淼宇宙里,化作尘埃啦,那么另一个人还会好受吗,还会快乐吗?大抵很难的吧。
好孩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晚宴之前,西绽来找过我,那一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她也提到了你,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可我听得出她心里对你满是愧疚。她跟我说,就算你杀了她,她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对她的疼爱,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书野的爱了,人总是有感情的,只要心还跳动着就躲不过七情六欲。疼一个人也是会养成习惯的吧,就像是现在,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你也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把西绽当成了你的家人。”
贺兰秋白听着朱蕴桓的话,想起她第一次见路西绽时,路西绽那倔强又漂亮的小脸:“那一天在学校的篮球场里,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说他叫silver,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秋白,我没有要让你放下书野的意思,放下心底最深处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我儿子,总是劝我说,爸,看开点吧,晓霖终归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没办法,我真的看不开,放不下。我只是想告诉你,继续爱吧,别再恨了。”
如果恨一个人不能使自己快乐,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恨下去呢。
“你从来没有一秒钟真正地恨过她,恨她,也并没有让你得到过哪怕一刻的快乐。不为让书野安息,只为,你真的能够放过自己,停止对自己的折磨。你已经为他活了太久了,从这一刻起,为了自己而活吧?”
这一刻,贺兰秋白终于卸下心中的防卫,撕下厚厚的面具,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为自己而活,这五个字离她真的太远太远了。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个人,孤独地吃饭,孤独地逛街,孤独地喝酒,孤独地对抗时光。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
“书野,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你们。
☆、第153章 我们回家
因涉嫌绑架杀人,专案组的人很快赶到了酒店,带路西绽回去接受调查,纵乔倚夏有千百个不愿,也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相信她便作罢。她并不痴傻,心中有个名字一直在叫嚣着,有好几次,她险些就脱口而出。可是她说不出口,是的,她曾经是个警察,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办法,或者是说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为了自己的爱人,她忘记了自己应该恪守的信仰。
“等一等。”
女人身着一袭大红色毛呢大衣,她清亮的声音让所有人停止了动作,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她像一朵妖冶的牡丹,兀自绽放。
她走到路西绽身旁,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没有一个人逃避。终于,她微微启齿:“路西绽,这辈子你欠我的,你逃不掉。你不要以为你为我顶了罪就可以跟我两清。凶手是我,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在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除了乔倚夏。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庆幸贺兰秋白终究及时赶来了,却又担心路西绽会否因此耿耿于怀一生。
“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就是欠我的,别想着还。你的命,是书野给你的,你给我好好地活着,我不许你辜负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商陆!”白英记得她。上次她同商陆一起去f市,在星巴克洗手间遇到的那个,跟乔倚夏神似的女人,就是她。她抑制不住内心,冲上去抓住她的衣领。
“为什么?”贺兰秋白看着她,“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和什么人做朋友不好,偏偏要跟路西绽扯上关系?我告诉你,小丫头,我就是要看路西绽身边的人遭殃,我就是不要你们好过!”
白英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她没有躲。现场陷入了一片昏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石韦和秦队的组织调停下,才慢慢归于平静,所有的人都被带回去做了笔录。贺兰秋白如实交待了全部犯罪过程,包括那几个被她临时雇用来的外国佬。
路西绽坐在温暖的空调室里,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甚至没有听到乔倚夏推门而入的声音。乔倚夏坐到她的身边,递给她一杯温牛奶:“杯子是新的。”
路西绽接过来,喝了一口,低着头道:“对不起。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但是,依然没有将商陆还给你们。”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现在我身上背负着的人命,又多了一条。”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倚夏是有些感激贺兰秋白的,幸好她出现的及时,才使路西绽的行为不构成包庇,加之路西绽往日协助办案有功,她等会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乔倚夏心里清楚,路西绽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她再也没有办法轻松洒脱地活着了。
乔倚夏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此时此刻,言语变得苍白又无力,她只能轻轻揽着她,默默地陪伴着她。她们一起看了太多了人间别离,也曾经有过至亲同自己天人永隔的经历,白英说的没有错,她们没有为商陆的死掉过一滴泪,但那就像是横亘在心间的一块大石头,重到让她们不愿意,却不得不相信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每一个善良的人的离开,上天都会为他落一滴泪,最后凝结成天上的星辰,所以天空才会这么亮,那是因为有很多善良的心聚集到一起,普照大地。
贺兰秋白想,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跟路西绽见面了,以前的爱也好,恨也罢,都将在她踏出这个门槛之后灰飞烟灭,化作尘世间的一粒尘埃。
能够再次这样抱着她,贺兰秋白觉得真好。
“每个沮丧到快要熬不下去的日子,我都会坐在窗前唱那首《轨迹》,我觉得歌词写的真好,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只可惜,我忘不了他,也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能够代替他。这一生,我做错太多事儿了,最多的事,就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可控制地爱上了他。我常常想,如果我跟他不曾遇见,或许我们三个,都会过的很幸福。”
贺兰秋白抚了抚她的头发,再也没有了那份刻进骨髓里的凌厉:“西绽,替我去看看他,告诉他,如果有来生,我会选择永远留在中国。”他,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叫贺兰秋白的女人。
“好。”路西绽不再僵硬地站着,她伸出手,紧紧回抱着贺兰秋白,这个她叫了那么多年大嫂的人,“大嫂。”
曾经像梦魇一样渗透进自己生命里的女人终于渐渐消失在视线了,也许此生不会再见。她的离去,为路西绽漫长的追悔生涯画下了结点。这场长达十几年的闹剧,终于收官。她不知道贺兰秋白遇见路书野是不是她的不幸,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路书野遇见贺兰秋白,一定是他的幸运。
商陆葬礼的那一天,所有他的同事全部到场,无一例外,乔倚夏和路西绽着一身黑衣,并肩站在一起。白英轻轻拥抱了乔倚夏,颇有几分告别的意味。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白英对她说的话,她说:“现在的我,不恨亦不爱,只想着平安将孩子生下,至少给我婆婆和公公留下点念想。虽然不是完全真心的,但还是祝你跟西绽姐,白头到老。我想,这也是商陆所希望的。”
三月的天飘起了雪花,像是上苍对世界的一场洗礼,白色的羽毛落在屋檐上,落在树干上,飘到人的睫毛上,冰冰凉凉,化成水珠。白英的爸爸为她披上一件厚披肩,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赶快上车。
她伸出手,等待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在指尖,她说:“每一片雪花的融化,都是他在想念我。”
乔倚夏撑着伞,同路西绽走在街道上,她想起去年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子走在大学的操场上,那调皮可爱的小男孩误把她们当作明星要签名,路西绽傲娇得不给签,还嫌弃人家给的伞太廉价。转眼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走着走着,路西绽突然蹲到了地上,雪花斜斜地飘进来,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
“我曾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然而,上天用现实告诉我,我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比方说十一年前的那场灾难,比方说,已经逝去的商陆的生命。在生命的面前,我是何其渺小,就如同天地间的蜉蝣一般。”
“但所幸还有你,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仍然选择相信我,在我疲惫不堪的时候,愿意带我回家。”路西绽双手捧住她的脸,烙印上一个浅浅的吻,“雪花的寓意,不仅是想念,还有爱恋。”
乔倚夏,你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路西绽的血液里,跟她合二为一,从此刻开始,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都不能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知道路西绽和乔倚夏要回f市,蓝雪梧特意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提前几个小时就去了她们的公寓,站在门口守着。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她了,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头发染了栗色烫了卷,穿着洋气的香奈儿套装,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孩了。
“流琛没跟你一起来吗?”乔倚夏拍拍她的脑袋,问道。
“啊,外面好冷,我们先进去吧。”蓝雪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低着头按着手里的遥控器,“我们已经分手了。”
有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平静。乔倚夏和路西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者是说,从他们最初在一起时,她们就预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是我提的。”蓝雪梧深吸了一口气,“流琛哥哥对我真的特别好,前几天从a市回来,还没有忘记去古楼给我买我最爱吃的那家核桃酥带回来。可就是因为太好了,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只把我当成妹妹而已。他看起来花心,可是一旦跟一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再沾花惹草,而我怎么能这么自私把一个不爱我的人禁锢在我的身边呢……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夏戈姐姐,我嫉妒,我不甘,可是我却不得不放手……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会感到遗憾了,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好啦……!”蓝雪梧话锋一转,阳光灿烂地笑起来,“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可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见蓝雪梧心情还好,乔倚夏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姑姑和姑夫知道你今天回来,他们都很开心,叫我喊你回家去吃个团圆饭。”蓝雪梧起身走到乔倚夏沙发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且,他们还叫路姐姐一起去喔。”
父亲跟母亲,终于敞开心扉,愿意接受自己跟西绽的爱情了吗。
乔倚夏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每个人在小时候都跟父母亲吵过架,吵架的当下心中满满的委屈,可是无论对错,父母总是不忍自己的小孩哭泣太久,耐着性子去哄,只要听到爸妈温柔地跟自己讲,乖孩子,别哭了。明明感动,却哭得更厉害了。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不懂事。而父母的爱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具有包容性。
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覆上自己的手背,乔倚夏迎上路西绽的目光,冲她甜甜一笑。路西绽看她开心,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第154章 离开她吧
乔家大宅还是如以前一样,高贵与浪漫相结合,透露着一股子帝王家的庄严肃穆气息。想着路西绽来之前的样子,乔倚夏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黄色会不会太艳了,但黑色似乎又不太吉祥。”
这样一个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学家,原来也会紧张啊。她这样嘲笑她,连带着蓝雪梧也跟着笑起来。可她心里明白,路西绽是因为爱她,才会这么把她的家人放在心上。因为太想要跟她在一起,所以一顿饭都看成一场考核。
乔家的管家和仆人都是经过过专业训练的,老管家看起来憨态可掬,特别像英国伯爵家里的资深管家。
“路姐姐,你不用紧张,我姑姑姑父就是看起来严肃,其实人很好的。”蓝雪梧穿了一身正装,颇有几分女强人的味道,像她们这种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同寻常人家的女孩是不一样的,即便是晚餐,也不能穿的很随意。
“并不会。”路西绽淡淡说道。
乔倚夏拍拍她的肩膀,拉住她的手。殊不知,眼前的这一扇门,分明就是一道墙。
繁复的水晶灯光把大理石地板照的锃亮,向前走几步,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刚好迎上沙发上那翩翩少年郎的目光。
一时之间,无论是蓝雪梧,还是乔倚夏路西绽,皆像是吞了苍蝇一般愣在原地,生生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最终由路西绽打破了僵局,她手里提着准备好的精致礼品,一套茶具,一幅之前在拍卖会上标来的山水画,“一点小礼物,还希望两位长辈喜欢。”
“谢谢你,西绽。”
沙发上的男人剑眉星眸,身材修长挺拔,站起来之后比路西绽足足高了半头,他五官英气而俊美,这两种气质原是很难共存的,但在他的身上却毫无违和感的相得益彰。他向路西绽伸出手,嘴边有个酒窝:“路教授,久仰大名。我叫沈珩。”
路西绽扬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握住他的手:“沈公子,你好。”
蓝雪梧站在乔倚夏身边,眼看着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心中忐忑难安,总觉得要出事了,事实也证明,她的预感是没有错的。
只见乔倚夏横亘在沈珩和路西绽中间,看着路西绽说道:“西绽,我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家。”
“倚夏。”
这声倚夏,同时出自于两个人,一个是乔一海,一个是路西绽。乔倚夏没看乔一海,只是皱眉看着路西绽。
“倚夏,无论如何,把这顿饭吃完,什么情绪都不要有。”
“西绽……我爸爸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说罢她看向乔一海,“爸爸,您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今天的晚饭还有别人在场。”
乔一海脸色不悦:“倚夏,跟长辈说话,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吗?”
“倚夏。”路西绽低声说道,“你如果不想让我生气,就安心地把这顿饭吃完,不要再顶撞你父亲。”
“西绽,为什么?”
就为,你父亲把你看的比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还重。
然而这话,路西绽却不能说出口。她能做的,无非是顺着乔倚夏父母的意,耐心把这顿饭好好吃完。饶是再高傲的人,也有委屈求全的时候。她想过很多场景,比方说,乔父乔母会问她一些问题,问她有没有考虑过两个女人以后该怎么生活,她会告诉他们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让他们放心把乔倚夏交给她。也许他们还是不同意,但没关系,她有十足的耐心,只要真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为了这顿饭,仅是妆容她就化了好几个小时,淡了不够庄重,浓了又太妖。一向对外貌甚是自负的她,头一次觉得怎么化都不够漂亮。
可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几个人坐在长长的白色餐桌周围,佣人接二连三把精美的菜肴端上,头顶的吊灯炽热地发着光,不仅让蓝雪梧联想到一副精美的画作,叫作《最后的晚餐》。位置的排列更是尴尬,乔倚夏同她和乔母坐在一侧,路西绽同沈珩坐在一侧,乔一海则坐在主座。
“那个,今天的菜,真好吃……”蓝雪梧被这种逼仄的氛围弄得浑身发毛,放眼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仿佛吃的不是菜,而是□□。她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率先打破尴尬。
果不其然,她的话不仅没有起到救场的作用,反倒是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最后还是沈珩接了她的话:“是啊,叔叔家的饭菜真好吃。”
“好吃就经常来啊,我们家的厨子会做的菜可多着呢,小珩喜欢,以后就天天来。”乔母慈爱地说道,然后看了路西绽一样,“西绽呢?这菜还合你的胃口吧?”
路西绽点点头:“很好吃,谢谢阿姨。”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乔一海放下筷子,眸色深沉,像一个傲视尘寰的高贵君主:“是啊,毕竟西绽跟倚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平日里对我们西绽更是照顾有加,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爸爸……”乔倚夏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欲出口反驳。
“叔叔这么说就见外了。”路西绽打断她,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况且,倚夏对我的照顾,并不比我对她少。”
乔一海抿唇一笑,并无赘言。
蓝雪梧喝了一口橙汁,觉得胸口发闷。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希望晚饭可以快点吃完。她觉得自己很蠢很笨,以为姑父终于开始接受乔倚夏和路西绽的感情,兴致冲冲且自以为是地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谁知道根本不是这样,让她们白高兴一场,让乔倚夏闷闷不乐,几欲爆发,更是让一向好强的路西绽百般隐忍,委曲求全。她觉得自己傻透了。
“唔,叔叔,虽然您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可是我中午实在吃太多了,如果我现在说我吃饱了,您该不会生气吧?”沈珩笑的时候有个小虎牙,尤其是一双凤眼眯起来微笑的样子,的的确确很迷人。
“怎么会。”乔一海亦是慈爱一笑,看沈珩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儿子一样,“倚夏,我看你也没怎么动筷子,是不是跟小珩一样,中午吃太多了?如果实在吃不下去的话,就陪小珩去花园转转。”
“我胃口好得很。”乔倚夏看也不看乔一海,兀自吃起碟子里的排骨来。
“叔叔,您可别嫌我懒,我这人从小就不爱动,比起散步呀什么的我还是习惯吃完饭之后就赖在沙发上不起来……”沈珩说道。
见沈珩懂事解围,乔一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那好吧。”
“倚夏,你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待沈珩离开,乔一海生气地将筷子摔到桌面上。
“爸爸,我所能做到的,就只是把这顿饭吃完。仅此而已。”
路西绽看着这一切,却并不开口说话。父母教育子女,是任何人都没有立场插嘴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被乔父所认可的外人。
“好了好了。”乔母到底心疼闺女,忍不住出来当和事老,“女儿难得回来吃饭,你就少说几句吧。”
乔倚夏甚至记不清这糟糕的晚餐是何时结束的,她只记得从头至尾路西绽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所有大家闺秀应该具备的良好修养全部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她不知道的是,路西绽不在乎什么所谓的涵养,她所想做到的,只是不让乔倚夏为难,仅此而已。
饭后,乔一海有意把乔倚夏支开,乔倚夏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话,留路西绽一个人来面对强势霸道的乔一海。她不会丢下她的,就算乔一海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她也没办法让路西绽受一丁点儿委屈。
“倚夏,马上就要立春了,你去房间收拾收拾,拿一些保暖的衣物,我们带回家。”路西绽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注意到了乔倚夏眼中的不情愿,但仍语气坚定地说道,“去吧。”
见双方僵持,蓝雪梧实在没办法,只好拉着乔倚夏上了楼。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气氛真的会越来越差。
“西绽,乔家对不起你。”
乔一海凝望着路西绽,眼里慢慢被水汽盈满,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头顶亦生了白发,这般卸掉了一身缧绁的他,全然不似那凌厉的君王,倒像是一个被拔掉了刺的刺猬。
“叔叔,乔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乔一海叹了声气,看向沈珩:“你们的事,小珩他是知道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仍属意于倚夏,不曾动摇。西绽,请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乔氏,不能后继无人……”
路西绽轻笑了一声,这别墅这么大,一时之间,就没有她的目光可以寄托的地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角,默默无言。是啊,她能给的了乔倚夏一切,却给不了她一个孩子。乔倚辉已然去了,难道她要自私地把女儿都从他的身边带走吗。乔一海拼搏一生,到头来,真的要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吗。
沈珩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叔叔,我只说过,我不会主动离开倚夏,但这并不代表倚夏有责任和义务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
“是……我知道,我也承认,你对倚夏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法不动容,甚至是我,也一度……可是,我不能看着乔氏就这么断在倚夏的手里。西绽,你要是真的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我求求你,劝劝她。行吗?”
“叔叔。”路西绽望向他,两个人终于四目相对,“她可以走,不代表我舍得赶她走。我理解您作为倚夏父亲的疼她的心,可是也同样希望您能理解我作为倚夏爱人爱她的心。”
☆、第155章 呼之欲出
乔一海甚至还来不及回话,沈珩甚至正沉浸在这两个女人无坚不摧的爱情誓言里。蓝雪梧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击碎了这一切。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清清楚楚,看得清楚她的眼泪,听得清楚她说的那句“姐姐发疯了”。
等乔一海和沈珩反应过来的时候,路西绽已经跑上了楼梯,甚至急促到险些把站在楼梯口的蓝雪梧撞倒。
她怀中抱着一件薄衬衫,眼睛发红,甚至带着血丝,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痴儿。
“倚夏……”
“你别碰我!”乔倚夏对着迎面而来的路西绽吼道,“倚辉,是你杀了倚辉,是你杀了倚辉。”她就像一头失控的狮子一样扑上去,狠狠掐住路西绽的脖子,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跟她同生共死的爱人,而是跟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她恨不得掐死她。
“姐姐你放手,你快放手啊……”蓝雪梧拼命地拉着她的手,却一点儿都使不上劲。
终于,在沈珩和乔一海的拉扯下,两个人才被分开,蓝雪梧冲上去把被推倒在地上的乔倚夏抱在怀里,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只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姐姐就变成了这样,甚至比上次在山洞里还要可怕。
“不要碰我,你们都是凶手,你们全都是凶手!”
“路教授,你还好吧?”沈珩揽着路西绽的肩膀,见她脸色惨白,不禁担心。
路西绽并不理会他,她想上前抱抱她,可是她的眼神让她心痛,让她绝望。不论自己做了多少努力,还是没办法让她忘记这段回忆,是不是。
她像一个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婴孩,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唯那件薄衬衣被她攥在手中,不肯松开:“我才是凶手,杀死倚辉的人,是我……我的天哪,我的老天,我竟然亲手杀死了我的弟弟,啊……”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蓝雪梧张着嘴,握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泣不成声被乔一海紧紧抱着的姑姑,“姑姑,姐姐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为什么会说是她杀死了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乔母却只是摇头,只是摇头。
“一直到最后,倚辉都不肯闭上眼睛,他留着最后一口气不是为了骂我,打我,他对我说,姐,你病了……”乔倚夏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拽着自己的头皮,面目狰狞,“乔倚夏,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这个疯子,疯子!”
她狠狠地扇着自己耳光,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在她的嘴角渗出鲜血的时候,终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久违的怀抱里。
沈珩站在一边,看着死死抱着乔倚夏的路西绽,忍不住红了眼眶。
“滚开!不要碰我,滚!”
路西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不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自己。
“路姐姐……”蓝雪梧眼睁睁看着她“发了疯”的姐姐用牙咬着路西绽的手,因为力气太大,乔倚夏整个人连头都在颤抖,隔着空气,蓝雪梧都感觉到了一种蚀骨钻心的疼。可是路西绽却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兀自红了眼眶。
“倚辉,姐姐对不起你,姐姐把命给你……”
见乔倚夏要再次发力,沈珩和乔一海都冲上去想要制止。可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比发了疯的牛,脱了缰的马还要可怕。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她。她朝东面的墙壁冲过去,似乎想要撞墙。路西绽比她更快地跑过去,贴墙而立。乔倚夏力度太大,一头抵在了她的腹部。路西绽忍不住蹲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蓝雪梧过去扶她,她却说:“别管我,不要让她伤到自己。”
“为什么!”乔倚夏一把花瓶砸碎,碎掉的瓷片,就像所有人碎掉的心,她揪住路西绽的衣领,仇恨地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死!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西绽!”
“路姐姐!”
乔母和蓝雪梧扶住路西绽,她们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乔倚夏。就在刚刚,乔倚夏把路西绽推到了古董架上,她的额角碰到了架角,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蓝雪梧心疼地抱着她,想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被碎片扎破了:“路姐姐,我送你去医院。”
“西绽,你快走,快走吧……倚夏她,已经彻底地发疯了……”
蓝雪梧想,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她都不会忘记,路西绽在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再伤害自己了,倚夏。”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种爱存在的。只要你可以不伤害自己,哪怕你伤害我,那都没有关系。
孟流琛看着病床上的路西绽,想着方才医生说的话,她突然很恨乔倚夏。蓝雪梧站在他身后,想拍他的肩膀,却终究没有伸出手。她本来是一番好意,可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先是遇到沈珩,然后是姐姐发疯,再后来,是路西绽被姐姐误伤。医生说,再迟十分钟,路西绽就没有救了。想到这话,蓝雪梧更是自责不已。她好心办了错事,成为了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流琛哥哥……”
“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他没回头,直接对她说道。
所有的事情终于都要瞒不住了,那个秘密,早在十一年前,就被乔一海撒上了透明喷雾,埋在土里,他以为可以一辈子不被发现。可是记忆是根植于人的脑海里的,终有一天,会被连根拔起,掀起轩然大波。
那个时候,乔母被查出了不孕,执意要跟乔父离婚,可乔父爱她如命,又怎肯因此弃她而去。后来,好说歹说,乔母才答应同乔父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乔母喜欢女孩,乔父便依了她,说随她喜欢。见到乔倚夏的第一眼,乔母就被这可爱的女孩儿吸引了,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脸蛋儿,那分明就是乔母心中女儿的模样啊。那天刚好是夏至,乔母便为她取名,叫作倚夏。
乔倚夏打小就乖巧,并且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的多。乔母的心伤也渐渐被这可爱的女孩治愈,直到有一天,也许是上苍眷顾,乔母被查出有孕,夫妻俩都开心的不得了。可孩子出生后,夫妻俩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对乔倚夏的疼爱,反倒是比以前更甚。
姐弟俩的关系好得紧,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们原以为,一家四口可以永远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起绑架案,彻底毁了这个幸福圆满的家。
“可是没有人想到,姐姐她竟然患有残留型精神分裂症……杀死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蓝雪梧捂着嘴,眼泪决堤,“那个时候,姑姑姑父,几乎要崩溃了,他们恨姐姐,觉得她是丧门星,姑父甚至产生过掐死她的念头,可是他们舍不得,舍不得在失去儿子之后,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孟流琛回过头,看着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女孩,伸手轻轻抱住她,抚了抚她的头。
“流琛哥哥,我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杀死哥哥的人竟然是姐姐,姐姐该怎么去接受这样子的一个事实啊,她这一辈子会不会就这么完了,那路姐姐又该怎么办……”
“雪梧。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甚至连中国话都说不好。可是我知道,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天无绝人之路。倚夏跟我姐都是好人,她们也许,曾经做错过一些事情,但那并不是出于她们的本心,所以上天不会这么狠,连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
☆、第156章 不认识你
乔一海同妻子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乔倚夏。最终还是没能拦住她,她一头撞上了墙,昏厥了过去。好在医生说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好。可是待她醒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也许会忘记那段发疯的经历,也许会记得更加深刻。
“为什么会让她看见那个?不是早就跟你说拿出去丢掉的吗?”乔一海有点生气,可见妻子已经这么伤心,又不忍责怪她。
“我,那是儿子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了,你让我怎么舍得啊……”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乔倚辉时,他就是穿着这样一件衬衣,上面血迹斑斑,后来还被带回去做了检验,她求了好久,这衬衣才重新回到她的手里。这么多年了,每次想儿子,她都会拿出来看看,丢掉?谈何容易。
“哎。现在可倒好,倚夏……”
“老乔,你别怪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可是,眼下看来,能让女儿‘活’过来的,也只有她了。”
乔一海苦涩一笑,点点头:“多骄傲的一个女孩儿啊,聪明漂亮,年轻有为,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跟倚夏在一起,说实话,委屈了她。况且今天,她伤得那么重,我心里有愧啊。”
“老乔……”
“其实就算是现在我的态度也没变。我希望倚夏跟沈珩在一起,生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女孩在昏厥之前还不忘说出那句,别伤害自己。只有爱吧。早先,在知道倚夏跟一个女人牵扯不清的时候,我厌恶过路西绽。现在看来,也许她对倚夏的爱,并不比我们两个少。”说到这里,乔一海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倚夏忘不掉那件事,那她这辈子,多半就是个废人,沈珩也好,路西绽也好,我们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
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吗?恐怕不是。对乔倚辉来说不是,对乔倚夏来说更不是。命运跟他们开的玩笑太大了,让自己的女儿手刃自己的儿子,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们崩溃,他们一度觉得能够重新接受乔倚夏做他们的女儿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包容了,可是说白了,他们只是怕什么都失去。若说倚辉的死带来的痛苦,乔倚夏不比他们少,更何况现在还多了歉疚。可是他们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啊。乔倚辉,是乔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身上流着他们血的亲生骨肉啊。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除了接受,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就让所有的想念聚集到一起,然后把它织成一道网,透过这道网,看到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其实他们从没觉得自己多伟大,因为他们坚信,他们所做的,亦是儿子所希望的。只因乔倚辉,是那样深爱着他的姐姐。
路西绽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孟流琛用棉棒沾了点水,帮她润着嘴唇。心里一阵可悲。虽然清楚孟庆东的品性,但他还是可笑地在第一时间把路西绽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而他漠然的态度让孟流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路西绽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这世上怎会有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酷的父亲。
“倚夏呢。”她睫毛轻颤,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姐,你醒了,医生,医生!”
“流琛,倚夏呢。”
孟流琛帮她往上拢了拢被子:“姐,你放心,她没事。”
很快,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来为路西绽做了检查,幸好当时没有磕到穴位,送来的也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路西绽本身身体素质就差,此番怕是要花很长的时间进行调养。
“姐,我知道你很担心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最起码今天,你好好休息。行吗?”孟流琛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她。让她忍不住心中一疼。
她伸出手,用裹着纱布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流琛,谢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是姐弟,我们是最亲的人,说什么谢,做弟弟的当然不会不管自己的姐姐了。”他爱惜地捧着她的手,“手还疼吗?”
路西绽摇摇头,也许人在受伤的时候心灵总是特别敏感吧,最起码在这一刻,她很想张开双臂,好好拥抱他。又也许,亲人之间真的是心灵相通的,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俯下身子,轻轻拥住了她:“姐姐,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带你去看她,如果医生不同意,我就偷偷带你出去,好不好。”
那份温柔,那份安慰,眼前的男孩,真的不是那个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了。每一句话,都让人暖到了心坎儿里。
“好。”
他轻轻地抱着她,想象着在很多年前,路书野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把她抱在怀中,视作珍宝。他觉得上天对姐姐是那么的不公平,她比别人聪明,比别人漂亮,可为了这虚无的智慧,她失去了太多获得幸福体验的机会。他喜欢她,不是因为他们是姐弟,而是因为她真,她有一颗温热的心,她永远都不会辜负别人对她的好。
第二天路西绽坐在车后座的时候,孟流琛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抑制住落泪的念头的。他在心里想,还有人羡慕路西绽,渴望变成她,去过她的生活吗?有。所有不知道她经历的人都会想要变成她。做一个风风光光,衣食无忧的心理学家。一个人看起来有多风光,多体面,她的真实生活就有可能多凄惨。路西绽的那种坚强不是随意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最起码他孟流琛,做不到。
“西绽。”见他们来了,乔母眼含热泪,满眼心疼,“对不起,西绽,本来是跟老乔说好,过几天去医院看看你的,想不到最后还是你先来了。倚夏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
“我没事,阿姨。”跟心里的伤痛比起来,肉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流琛,你在下面等我。阿姨,我想上去看看倚夏。”
“姐……”
“放心。”
路西绽从来没觉得脚下的路有这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每上一层楼梯如有千斤重。她在害怕。怕的不是乔倚夏见到自己就扑上来打骂,而是怕一推开门,她就看到她在自我折磨,自我虐待。哪怕只是想一想,路西绽就觉得心疼的要命。
那双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头发散乱,见她进来,又往里缩了缩。
路西绽朝前走了几步,她伸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把她散乱的发捋到耳朵后边。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温柔,如春日和煦的风,如潺潺流淌的溪水,划过乔倚夏的心扉。
“我不认识你。”
路西绽轻轻笑了下,把手覆在她的头上,感受到她的颤抖,平复着她的颤抖:“没关系。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看着她,点了点头。
愿意跟你走。
“西绽……”乔母看着两个女人握着手,缓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心中五味杂陈。到这个关头还能不离不弃,真爱不过如此。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孩被自己的女儿拖累了。
路西绽为她绑了好看的马尾,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她的手被她握在手里,躲在她身后,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幼孩。
“叔叔,阿姨。让我带她走吧。”路西绽帮她紧了紧围巾,温柔地凝视着她,“别说拖累。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拖累,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这个冬天走的比以往要迟,车里的暖风都没办法让乔倚夏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路西绽看着把自己当作陌生人的她。可怕的不是没有爱过,而是生生把自己最爱的人从记忆里扔出去,然后把自己丢进躯壳里,谁也不能进来。
“我叫倚夏啊。”乔倚夏一双水灵的眼眸望着路西绽,觉得她长得真漂亮,伤痕累累未施米分黛都还那么精致,那么好看。
“嗯,倚夏。”
“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是谁也记不清了。”乔倚夏突然握住她的手,“你说要带我回家,我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对不对,我不记得你,你别怪我。”
路西绽轻轻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怪你你就能记起来么?”
乔倚夏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她迟疑地朝前靠近了她一下,想抱她,却又不敢伸出手。直到对面的人把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感受到路西绽的下巴抵着她的头,甚至在她的头顶印下一个吻。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