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16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第16节
自己的部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革了职,大理寺卿也是有些不甘,便问吏部尚书道:“尚书能不能再去跟王爷说说?他们三个虽然在王爷面前表现不好,可平日里也没出过什么大错,就这样革了职会不会有些冤枉?”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凑到大理寺卿耳边低声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这是陛下要整顿朝堂了啊!”
自从蜀王回京之后,陛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抑或是突然想通了,竟开始借着蜀王的手整顿朝堂。他只庆幸自己这三年一直装傻充愣,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不然可要惨喽!
大理寺卿一怔,再看看那三个被革职的人,登时就明白了过来。
“多谢大人提点。”
“罢了罢了,”吏部尚书叹道,“本官还要再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再给你送来,就先告辞了。”
大理寺卿赶忙行礼道:“那改日下官请大人喝酒,大人慢走。”
吏部尚书摆摆手,脚下生风似的走了。
萧言之与徐离谦一起回两仪殿跟皇帝共用了一顿午膳,而后便离开了两仪殿。仔细想了想突然发觉下午无事可做,萧言之就领着何晏和张绍生往宫外走。
张绍生好奇,便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萧言之偏头看了看张绍生,笑道:“你跟我来便是。”
说完这话,萧言之又对何晏说道:“何晏,你去一趟武成王府,就跟黎安说我要见人,他自然知道让你带着什么人来见我。你就带上人去安邑坊的醉仙雅阁。”
醉仙雅阁是萧言之前段时间领着使团满街跑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地方,不同于其他聚集在东西两市的食肆,这一家开在安邑坊内,大门就跟普通人家的大门一般无二,门上挂一块小牌匾,牌匾上写着“醉仙雅阁”四个字,若不是特地去找,一般是注意不到。
但就这不起眼的地方,却是长安城内达官显贵十分喜欢去的地方,其一是因为菜肴可口,其二是因为地点隐秘。
萧言之曾领着使团进去一次,便觉得这醉仙雅阁最妙的地方就是建得跟座迷宫似的,若没有小厮引路那八成是要迷路,然而有了小厮引路,那入内的食客就是谁都碰不见谁,谁也看不见谁,整个醉仙雅阁内就放佛只有你一个客人。这一点萧言之真的是非常喜欢,这太适合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是。”何晏领命,先一步离开。
到了醉仙雅阁,萧言之也没站在门口等,反而直接走了进去,坐在厢房里等了一会儿,就又有小厮领着何晏和萧家兄妹进门。
“哥哥!”萧君梦一见着萧言之就先扑了过去,“哥哥为什么好几天都不来看我?”
“对不起对不起,这几日宫里事忙,这不一腾出时间我就来找你们了吗?”萧言之顺势抱住萧君梦,笑得温柔。
萧仁安和萧翔生两人先是将萧言之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定萧言之从气色到身体都安然无恙之后,才注意到厢房里的张绍生。
“张大哥?”
看着突然闯进门的兄妹三人,张绍生也是懵了,一听到这声“张大哥”,张绍生才回过神来,笑得十分开心。
何晏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可转头刚要告退,萧言之却直接开口让他留下了。何晏无奈,只好留在厢房里。
他并不想知道那么多麻烦的事情。
“言之你把他们带到长安了?”张绍生立刻就跟萧翔生嬉闹在了一起。
萧言之点头道:“我人在长安,自然也要带他们来。”
“那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暂时住在武成王府。”抽空回答了张绍生的问题,萧言之就又全心全意地哄着闹脾气的萧君梦。
张绍生看了看萧君梦,突然问萧言之道:“你把君梦给接来了,那君梦的那个心上人呢?”
萧言之闻言眼角狠狠一跳,瞪了张绍生一眼后道:“谁管他!”
萧君梦愣了愣,随即小脸涨红:“张大哥怎么知道这事儿啊?”
萧言之不以为意道:“我说的呗。”
“哥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萧君梦捶了萧言之一拳。
萧言之眉梢一挑,坏笑着调侃道:“怎么?你这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才不是!”萧君梦又给了萧言之一拳。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快别生气了,”萧言之又笑着哄道,“哥哥点了一桌子好吃的,消消气吃东西好不好?”
狠狠瞪了萧言之一眼,萧君梦在萧言之身边坐好,却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萧仁安看了看萧言之,又看了看张绍生,问道:“张大哥也在宫里当官吗?”
张绍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也算不得是官,就是给你们的哥哥当个护卫罢了。”
闻言,萧仁安又看了何晏一眼,道:“那张大哥跟何大哥是一样的,日后随时都要跟在哥哥身边?”
“恩,是这样没错。”张绍生点了点头。
萧仁安这才笑了笑道:“是这样就好。一直都担心哥哥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太勉强,若张大哥能跟在哥哥身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什么人都比不上跟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张大哥了解哥哥。”
“放心吧,”张绍生笑着摸了摸萧仁安的头,道,“我一定保护好你们的哥哥。”
何晏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先学好宫里的事情再说吧。都不知道是你在照顾王爷还是王爷在照顾你。”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太喜欢蜀王还是太讨厌蜀王,竟然会送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到蜀王身边,这个张绍生是蜀王的同乡没错,人老实而且对蜀王真心也是没错,可张绍生竟然什么都不懂,这就足以让张绍生成为蜀王的拖累。蜀王顾虑情面不好开口说什么,他可不管那些,可千万别给他惹麻烦才好。
张绍生面色一窘,有些下不来台。
萧言之想要说几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此时有醉仙雅阁的人敲门进来送吃的,总算是打破了厢房里的尴尬。
饭吃到一半,醉仙雅阁的人又一次敲门进来,送上的却是一壶酒。
萧言之盯着那壶酒看了看,疑惑地问道:“我并没有点酒,这是……?”
那小厮笑道:“回公子的话,这是咱们少主送给公子的,少主还说了,您今儿这顿饭咱们少主也请了。”
“少主?”萧言之眉心一蹙,而后猛然想起几日前才遇见的燕家少主,“这里是燕少主的铺子?燕少主可在?”
“少主正在咱们这儿用餐,公子若想见一见,那小的给您带路。”
萧言之想了想,便对何晏和张绍生说道:“这壶酒你们两个喝了吧,绍生你先照看一下他们,我去去就回。”
见萧言之起身,何晏也跟着起身,道:“王爷,还是属下陪您一起去吧。”
“不必了,”萧言之笑了笑,“在燕少主的地盘,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他虽然只见过燕少主一次,可燕家的大名他即使在江南也是听说过的。
“不,属下还是跟您一起去。”何晏坚持要跟着萧言之。
萧言之无奈:“那好吧,你跟着我,那这里就交给绍生了。”
张绍生点了点头。
萧言之这才跟着醉仙雅阁的小厮出门,而何晏临走之前还转头瞪了张绍生一眼。
张绍生还真是把自己当成王爷的同乡了啊,他还记得他现在的身份是王爷的侍卫吗?
而被瞪的张绍生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瞪,但最近他总是被很多人投以不满的视线,张绍生都已经习惯了。
跟着那小厮到了燕生的所在,萧言之一瞧见燕生就开心地笑了。
“多谢燕少主款待。”
燕生点了点头:“坐吧。”
萧言之依言坐下,又道:“没想到难得出门吃次饭竟就来了燕少主的地方,这还真是巧了。”
燕生赞同道:“确实是巧。”
他也是难得来一次,没想到还碰上了这个有趣的人。
“还有,要多谢燕少主的酒,想来必是好酒,只可惜我不喝酒。”萧言之颇为遗憾地说道。
“你不喝酒?”燕生惊讶地看着萧言之,“你酿酒,却不喝酒?”
萧言之点头叹道:“是啊,一喝酒就惹祸。”
燕生的眼中涌出一丝笑意。
萧言之看了看燕生,突然开口道:“燕少主,我若说有事想请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燕生眉梢微挑,道:“看事情。”
萧言之搔了搔嘴角,向燕生凑近了一点儿,贼兮兮地说道:“你这醉仙雅阁还缺人吗?”
燕生觉得一个皇子能做出萧言之此时这副姿态也是好笑,便调侃道:“你要来?”
萧言之摇头道:“倒不是我,但是我想往燕少主这儿送两个人?”
燕生细细想了想,而后道:“你都护不住的人,我能护住?”
他连他自己在燕家的地位还没护住呢。
萧言之哂笑道:“他们要离我远一些才能更安全一些。”
燕生看了看萧言之,再次调侃道:“那我也该离你远一些。”
萧言之闻言一脸郁闷地看着燕生。
燕生眼中的笑意加深,道:“把人领来看看。”
萧言之眼神一亮,道:“就今日跟我一起来的。”
燕生撇撇嘴,道:“没看着。”
萧言之瞪了燕生一眼,转头对何晏道:“何晏,去看看他们吃饱了没,若吃饱了就带来,若没有就等他们吃饱了再带来。”
“是,王爷。”
王爷既然有让燕少主与那几个人见面的打算,一开始就带来不行吗?
听了萧言之的话,燕生微微蹙眉,道:“我没空等。”
萧言之恨恨地看着燕生,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坛酒,我亲自酿。”
燕生的眉心舒展开来:“等你一会儿。”
萧言之咬牙。
这臭小子!燕家少主了不起啊?他还是皇家少主呢!
没等多久,何晏就把人给带来了,萧言之顿时觉得自己白搭了一坛酒。
燕生的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扫过,而后问道:“哪两个?”
萧言之这才想起来对萧仁安和萧翔生说道:“仁安、翔生,来见过燕少主。”
闻言,萧仁安和萧翔生乖乖地上前问候,却都在暗自打量这个跟他们哥哥坐在一起的少年有多大。
燕生又盯着萧仁安和萧翔生看了看,而后又将视线转向了萧君梦,琢磨一番后道:“一年十坛酒,算上那个女的,三个我都要。”
萧言之苦着脸讨价还价道:“八坛行不行啊?”
他也是很忙的啊……
燕生白了萧言之一眼,道:“算上屠苏酒和菊花酒,十坛。”
萧言之咬咬牙,应了:“成交。”
萧翔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对话不太对劲儿,于是问萧言之道:“哥,你这是要把我们卖了?”
萧言之转头瞪萧翔生一眼,道:“我把你们卖了我还得每年给人家十坛酒,我是不是傻啊?”
萧翔生摸摸鼻子,缩到萧仁安身后去了。
萧言之起身,向燕生拱手作揖道:“那我家弟妹就拜托燕少主了。”
“好说。让他们明日去燕府。”话音落,燕生就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萧言之笑笑,看着燕生离开。
唐硕追上燕生,不解地问道:“少主,您……为什么要帮他?”
第49章
裴泽回来的时候已是腊月,而那个时候萧言之已经有四天没好好睡了。
裴泽的枕头和衣裳在他的房间里放了太久,连味道都渐渐变了,可再去大吉殿时,却发现因为裴泽许久不在,大吉殿里不燃熏香,那些一个多月前才洗过并且用熏香熏过的东西都没了味道。
萧言之十分郁闷,却也只能盼着裴泽早日回来。
就这样熬了四天,裴泽终于是回来了。
裴泽是赶在早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回来的,心里惦记着萧言之的状况,裴泽都没休息一下,一入城就直接入宫,到两仪殿面圣。
在朝堂上见着萧言之,裴泽就发现萧言之的气色不太好,奈何无法开口询问,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萧言之却一个箭步冲到皇帝的身边去,亲昵地搀扶着皇帝往后殿御书房走去。
裴泽心中疑惑,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跟上。
“裴泽,你这一次去,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御书房里,皇帝看着裴泽,眉心微蹙。
裴泽这才将视线从萧言之身上收回,转向皇帝回答道:“回陛下的话,不巧碰上了一个案子,耽搁了几日。”
皇帝点点头,道:“剿匪的事情没有耽搁了就好。”
裴泽看着皇帝的眼神一闪,而后点了下头。
皇帝又问了问裴泽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就放四个人离开,一反常态地没有跟萧言之说一句话。
出了两仪殿,裴泽就被徐离善和徐离谦围着问长问短,而萧言之只默默地站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一动不动,看不出他到底是单纯在看景还是在等裴泽。
等裴泽终于打发了徐离善和徐离谦举步上前时,萧言之也突然动了,但竟是撇开裴泽径直往前走。
裴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他做错了什么?不对啊,他离开一个多月,就算想对萧言之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萧言之说漏了嘴,两个人的事情被陛下发现了?可看陛下方才的态度,也不像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到底是怎么了?
裴泽一头雾水地跟在萧言之身后,走出一段路后才发现萧言之走得并非是去万春殿的路,而是要往宫外去。
从长乐门离开宫城,裴泽就瞧见何晏和张绍生两人牵着四匹马等在那里。
在看到张绍生时,裴泽愣了一下,但见萧言之已经翻身上马,裴泽也赶紧爬上马背。
跟着萧言之从延熹门出宫,再走出一段,裴泽才猛然发现萧言之这分明就是在往武成王府去。
可这就叫裴泽更加困惑了。
揣着满心的疑惑跟着萧言之进了武成王府,裴泽是再也忍不住了,两步冲上前去就抓住了萧言之的胳膊。
“怎么了你?”
“等……”萧言之一惊,然而话才开口,身体就晃了两晃,直接栽进了裴泽怀里,“好困……撑不住了……”
裴泽连忙扶住软倒下去的萧言之,愣愣地发了会儿呆,才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何晏,你们王爷几天没睡了?”
在万春殿里,何晏通常是没有命令就不踏出自己的房间,更不会去主动向万春殿里的人询问萧言之的情况,因此裴泽这么一问还真把他给问住了。
何晏想不出答案就只能转头看向张绍生。
张绍生一直跟在王爷身后打转,若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那他绝对要约张绍生出去干一架,好让张绍生知道知道他来万春殿是干什么的。
结果张绍生不假思索道:“王爷三天前开始脸色就不太好,若说是夜里没睡好的话……那大概是有四天了。”
这样说着,张绍生却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看着裴泽以及被裴泽抱在怀里的萧言之。
先前他就觉得言之和武成王之间有些怪怪的,现在再看就觉得更奇怪了。
但在千牛卫混过几年的张绍生至少学会了不多言、不多问,于是只多看了这么一眼,张绍生就垂下眼老老实实地站好。
裴泽却紧盯着张绍生不放。
他不过离开一个多月,这人是怎么到了萧言之身边的?
“你不是千牛备身吗?”裴泽冷声问道。
一听到裴泽这声音张绍生就打了个激灵,先行了个军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卑职前段时日转入亲卫营,目前担任蜀王护卫。”
“你入了亲卫营?”裴泽蹙眉看着张绍生,“是谁提拔你的?”
“这个……”听萧言之与何晏问时张绍生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如今听裴泽这么一问,张绍生觉得他能进入亲卫营一事似乎真的透着一股子诡异,“卑职并不知晓。”
裴泽又盯着张绍生看了看,而后对何晏说道:“何晏,蜀王如今的境况,你跟他好好说说。”
“是,王爷。”何晏应下。
裴泽这才将萧言之打横抱起,转身要往后院走。
见裴泽抱起了萧言之,张绍生下意识地就开口说道:“那个……王爷,还是让卑职来吧。”
怎么能让武成王做这样的事情?
裴泽转头,目光幽暗地看了张绍生一眼,连一个字的回答都没有,抱着萧言之就走了。
张绍生愣愣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裴泽和萧言之,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何晏非常嫌弃地白了张绍生一眼。
“你跟我来。”
虽然王爷是让他给张绍生说一下蜀王现在的境况,但他原本就不善言辞,跟看不顺眼的张绍生就更是说不上话了,还是把张绍生丢给黎安解决吧。
而黎安一早在长安城门口迎接了裴泽之后,就立刻回府将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了一张纸上,他隐约觉得只要裴泽见到了萧言之,那他八成是没有向裴泽汇报事情的机会了,倒不如都写下来。
因此一听说裴泽下朝回府并且带了个萧言之来,黎安就揣着那张纸往裴泽的寝室走去。
“王爷,”黎安敲了敲裴泽寝室的窗户,而后将窗户推开,将那张纸从窗缝里递了进去,“这是这一个多月来在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蜀王身边发生的事情也大多写在上面了,属下觉得……王爷会急着知道。”
“恩。”裴泽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萧言之,而后起身,快速到窗边去接下了那张纸,而后又快速回到床上躺好。
整个过程中,萧言之只是哼唧了一声就继续睡了。
裴泽笑笑,这才细细看那纸上写的东西。
这一看裴泽就发现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还真是有点儿多,尤其是在看到萧言之将萧家兄妹都送去燕家时,裴泽的脸色不由地冷了下来。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萧言之,裴泽将那张纸放下,而后也躺下,闭目养神。
萧言之这一觉从中午一直睡到傍晚,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可当看清身边人的脸色时,萧言之不由地心头一紧。
想了想,萧言之又闭上了眼睛。
“还没睡够?”裴泽转头,看着装睡的萧言之心中暗笑。
萧言之闭着眼睛说道:“睡是睡够了,但是突然觉得睁开眼睛会有危险。”
“你倒是机警,”裴泽突然一翻身,将萧言之压在身下,“那你有没有预料到是哪种危险?”
萧言之睁开眼睛看着裴泽笑道:“如果是这种,那不叫危险,叫奖赏。”
话音落,萧言之就抱住裴泽的脖子亲了上去。
裴泽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享用美食,而后再讨论严肃的问题。
小别重逢,一发不可收拾,虽然还差了最后一步,可萧言之是真没想到裴泽会毫不犹豫地做下去。萧言之还以为坦诚相待时裴泽多少会因为他男人的身体而犹豫一下,但事实证明萧言之是想多了。
抱着萧言之躺在床上,裴泽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怎么勾搭上燕少主了?我记得他只有十几岁。”
萧言之一听这话就白了裴泽一眼,道:“不好意思你的妄想要落空了,我只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
裴泽立刻接话道:“那就是张绍生了?”
萧言之盯着裴泽看了看,突然翻身趴在裴泽身上,而后伸手够到了先前被裴泽随意丢在地上的那张纸。
将那张纸上所有的内容都看了一遍:“这是黎安给你的?”
“恩。”
萧言之轻笑一声,道:“他知道得倒是多。”
萧言之将那张纸又丢了出去,人却赖在裴泽身上不下去。
“你走那天,我刚好在城门口碰上燕家的商队,跟燕少主说了几句话,觉得还算投缘。”
“只说了几句话就投缘了?你是觉得你们哪里投缘?”裴泽恨恨地瞪着萧言之,“你是嫌自己身上的事儿还不够多是吗?”
萧言之叹了口气,道:“仁安他们不能一直寄住在你这里,他们也不能只有我,他们得有自己的活路。”
裴泽看着萧言之的头顶想了想,问道:“陛下跟你说什么了?”
萧言之笑了笑,道:“父皇说,若有一天他走了,徐离善有蒋家,徐离谦有云家,你有军权,而我什么都没有。我突然就想到,连我自己在长安城都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虽然想看住他们不叫人打他们的注意,却也不能把他们圈在我身边,不然若我遭殃了,他们也好不了。”
裴泽拍了拍萧言之的背,道:“你不是还有陛下、还有我呢吗?”
这话说完,裴泽的眼神便沉了下去。
陛下说他有军权,可这三年来,他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已经逐渐归还了八成兵权,但……若想护住萧言之,仅凭皇帝的信任和他手上的这两成兵权绝无胜算,他需要像三年前那样只凭一句话便能喝令三军的威严,他需要在军中比陛下还高的威信,他需要三军认他为主!
萧言之抬头看向裴泽,笑了笑后又躺回了裴泽胸口。
他有皇帝吗?可皇帝一旦翻脸,便可能是最先要他命的人。他有裴泽吗?可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他是要成全裴泽的忠义还是情义?
权力啊……
在武成王府里睡了个好觉,萧言之就又与裴泽结伴入宫,当萧言之与裴泽又一次一同踏入两仪殿时,皇帝、徐离善和徐离谦都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皇帝想了想,还是问萧言之道:“言之啊,朕的寿辰可都过去好久了,你还有什么理由赖在武成王府里面?”
萧言之眉眼一动,嬉皮笑脸道:“回父皇的话,因为武成王府住起来比万春殿舒服。”
“你还理直气壮了!”皇帝剜了萧言之一眼,而后对裴泽说道,“裴泽啊,若是觉得他麻烦,就尽管拒绝他的要求!”
裴泽看了萧言之一眼,而后沉声道:“陛下言重了,武成王府里还是有空房间分给殿下,殿下便是常住不走也是可以的。”
闻言,萧言之略微有些惊讶地睨了裴泽一眼,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在已经默认专属于他的位子上坐下。
皇帝也没想到裴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微微怔了怔,才又说道:“他在你那儿也住不了多久了,蜀王府就快建好了,言之若是这么喜欢住在宫外,就搬去蜀王府住吧。”
萧言之嘿嘿一笑,道:“父皇您总算舍得把儿臣那蜀王府给建好了啊。”
“跟朕有什么关系?”皇帝斜了萧言之一眼,“那是工部的事情。”
“是是是,”萧言之笑道,“是工部活干得太慢,等今儿下了朝儿臣就去工部说说他们,建一座王府而已,怎么能这么慢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帝笑骂道,“赶紧选个日子收拾收拾东西给朕滚去蜀王府老实呆着!”
萧言之拱手一拜,嬉笑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说笑过后,萧言之四人就跟着皇帝一起上朝,只是这一天的早朝,徐离善和徐离谦尤为地心不在焉。
然而心不在焉的却也不是只有徐离善和徐离谦,当觉得今日来上朝的人都格外安静时,萧言之四下打量一圈,这一看就发现大半的大臣都心不在焉,且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那模样瞧着倒像是心虚。
萧言之再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果然就见皇帝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正在考虑要如何开口训斥这些心不在焉的大臣。
可不等皇帝开口,裴泽就先开了口。
“启禀陛下,左谏议大夫看起来似乎身体不适,要不要召太医来看看?”
有了裴泽这个开场,皇帝的话就很好接下去了:“哦?左谏议大夫身体不适?赵康,快去……”
“陛下!”左谏议大夫一听这话立刻就慌张出声,“启禀陛下,臣的身体并无不适,不敢劳陛下费心。”
萧言之调侃道:“可本王瞧着左谏议大夫这又是额头冒汗又是脸色发青的,若不是身体不适,难不成还是内急了?”
皇帝立刻瞪了萧言之一眼,道:“怎么说话呢!”
萧言之耸耸肩,道一句“父皇恕罪”。
皇帝一转头就又对左谏议大夫说道:“朕也瞧着爱卿脸色不好,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不、不必!陛下,真的不需要,臣的身体挺好的。”左谏议大夫慌慌张张地拒绝着。
徐离善瞄了一眼大殿之外,道:“大人乃是朝廷肱股,大人的身体健康关乎朝政,可大意不得。本王瞧着其他还有几位大人今儿也是极不舒服的样子,就叫太医来一起给看了吧。诸位大人今日便留在两仪殿与父皇共用午膳好了,父皇也是许久没有跟诸位大人一起闲话家常了。”
“恩,朕确实很久没有跟诸位爱卿好好聊聊了。”皇帝点头,表示赞同。
可皇帝这一赞同,下面的大臣就更慌张了。
陛下这一聊可就不止是要在两仪殿吃顿午膳了啊!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今日……偏偏今日……
萧言之又看了看一众大臣,补充一句道:“皇弟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先去找太医来给诸位大人诊一诊脉,看诸位大人今日到底为何在朝堂之上用心不专,怠忽国事!”
萧言之这话最后的尾音还没落地,一众大臣立刻叩首请罪。
“请陛下恕罪!王爷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道:“给朕说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叫你们在早朝时心不在焉?”
见这事儿瞒不过去,左谏议大夫一咬牙,道:“启禀陛下,是……是秦家的太夫人今日午时设宴,宴请、宴请文武百官。”
这事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可今年却有些不太一样,只因为陛下已经与秦泰撕破脸,那这宴他们是去还是不去?若不去吧,他们都受过秦家恩惠,不好不给太夫人这个面子,可若去吧,陛下这边儿要怎么交代?他们越是想着这事儿就越觉得左右为难,再看看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他们就觉得心慌,这一慌,事儿就大了。
一听这话,皇帝的脸色迅速就冷了下去。
“因为秦家太夫人设宴,所以你们在朕的朝堂上坐立不安?是秦家太夫人的宴席比朕的国事还重要吗?!”
“臣不敢!陛下恕罪!”
“恕罪?”皇帝气得笑了,“你们何罪之有?啊?你们何罪之有?!”
皇帝最后的这一声怒吼吓得大臣们跪地叩首,可除了一句“陛下恕罪”,他们什么也说不出。
萧言之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着问皇帝道:“父皇,您说儿臣前一阵子去吏部做过事,再前一阵子又在鸿胪寺里做过事,甚至还管过户部的事情,您说儿臣算不算是百官之一?”
一听萧言之这话,皇帝挑眉,一众大臣却是心惊胆战起来。
蜀王不会是要去秦家赴宴吧?
皇帝没急着答话,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也一如既往地不惧怕皇帝的冷脸,笑嘻嘻地与皇帝对视着。
半晌,皇帝才点头道:“说的也是,若这样说起来,你还真的算是百官之一。”
萧言之嘴角一扬,又道:“那父皇您赶紧散朝吧,儿臣要去秦家看看秦家太夫人这宴到底是多大个场面。两位皇弟可要同去?”
“去!”出乎萧言之的意料,这第一声应答竟然是出自徐离善之口。
萧言之看着徐离善笑了笑,而后又问徐离谦道:“那三皇弟呢?可要同去?”
徐离谦摇了摇头,道:“臣弟今儿就不凑这热闹了。”
萧言之直接跳过了裴泽,转头又看着皇帝催促道:“父皇您瞧,二皇弟也要去,要散朝吗?”
“你可是第一个敢催皇帝散朝的皇子!”狠狠瞪萧言之一眼,皇帝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语带笑意地说道,“去吧去吧去吧,朕瞧你在这儿也坐不住了,快滚!”
这一句话说得好像是皇帝有多宠爱萧言之一样,而早朝也不必再尴尬地进行下去。
但皇帝最后却留下了裴泽。
起身时,萧言之与裴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几不可查地点点头,而后一个往两仪殿前走,一个往两仪殿后走。
萧言之坏心眼地拉着大臣们一起去往秦家赴宴,裴泽则孤零零地一个人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御书房。
裴泽已经有许久没有跟皇帝独处过了,记忆里的最后一次是在佛光寺的英灵堂内,皇帝拍着他的肩膀说他父亲的荣耀就交给他来延续,那之后他便将这荣耀一点一点地从肩上卸了下去。
将御书房里包括赵康在内的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皇帝盯着裴泽看了许久,而后突地笑了一声。
“一直在明哲保身的人今儿是怎么了?是跟言之在一起呆得久了,也变得没轻没重了吗?”
听出皇帝这话里面的讽刺之意,裴泽单膝跪地,诚恳道:“臣有愧于陛下信任。”
皇帝叹道:“入宫以后,你们哪个不是有愧于朕的信任?朕已经不奢望你们能替朕着想了。说吧,你今日特地做给朕看,是为了什么?”
第50章
裴泽闻言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垂下头去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而后才慎重地回答道:“臣想做蜀王的后盾,朝堂之上,除了陛下,蜀王还需要其他的支持者。”
皇帝的心中一凛,眼中笑意全无:“那齐王呢?这朝堂上下无人不知你武成王是齐王的帮手,如今你说你要成为蜀王的后盾?你当真以为你武成王无所不能想庇佑谁就庇佑谁吗?!”
“臣并没有那么想。”裴泽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陛下说臣是齐王的帮手,但臣认为臣只是齐王的友人。”
“只是友人?”皇帝冷笑一声,问道,“那你现在是要背叛你的友人,而成为他的敌人的后盾吗?”
裴泽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如果蜀王要与齐王为敌,那么是的,臣选择背叛友人。”
萧言之和徐离善之间不可能一直都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若有一天真要做出选择,那他一定会站在萧言之的身边。
沉默地打量着裴泽,皇帝冷声问道:“朕凭什么相信你?”
裴泽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道:“不管陛下信或是不信,臣已经决定了。”
皇帝的目光缓和了一些,而后又问道:“你这样直白地在朕面前表明立场,就不怕朕心里属意的是齐王?”
“那与臣无关,”裴泽不假思索道,“就算陛下属意齐王,臣依旧会与蜀王同进退!”
皇帝又盯着裴泽看了看,突然就笑了,道:“朕是真的不知道言之那小子到底哪里好,怎么你们偏偏都喜欢他?”
裴泽暗自松了一口气:“陛下不也是吗?”
“皇家虽大,可全心全意待朕的却只有言之一个人。朕知道,他怕朕丢下他,这小半年来一直都在看朕的脸色。可他是先皇后留给朕唯一的宽慰,朕怎么会丢下他?”皇帝笑笑,又正色道,“朕不管这是你的真心还是你与齐王商量好的对策,若敢伤了蜀王,朕定不会放过你们!”
“臣定竭尽所能护得蜀王周全!”
听到裴泽的承诺,皇帝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一边裴泽的训话结束,那一边的萧言之才刚在一群不情不愿的大臣的陪伴下慢悠悠地离开皇宫。扯着一群大臣闲聊似的打探半晌,萧言之才终于问出些有关秦家太夫人的事情。
快到秦府时,萧言之突然低声开口问徐离善道:“二皇弟啊,你可知道君与臣之间的差别是什么?”
没想到萧言之会冷不丁地用那张不正经的脸问出这么正经的问题,徐离善愣了愣,而后反问:“是什么?”
萧言之笑道:“不管是英才还是庸才,不管有没有将天下大权尽握手中,君既然为君,在臣子面前,他都拥有绝对的威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臣既然为臣,在君主面前,他都要低人一等,他说的每一句话只能是请求。”
乍一听萧言之这没头没脑的话,徐离善还没明白,可等他们的脚步停在秦府大门口时,徐离善恍然大悟。
萧言之这说的是他们与秦家之间的关系?可为什么要跟他说?
只是踏进秦府大门,萧言之就能听见堂屋里传出的说笑声,再走近就能看清那乌压压坐了满堂屋的人,细细看去都是朝堂上熟悉的面孔。
萧言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踏进堂屋的脚还没落地就高声说道:“早朝时听大人们说今日秦家太夫人设宴,邀的是文武百官,只是没想到这场面比早朝还要热闹啊!”
一听到这不和谐的发言,秦家堂屋里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这一看就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蜀王和齐王怎么来了?
秦家太夫人稳稳坐于首位,镇定地打量着门口与几位大员一起进门的两位不速之客。
齐王她是认得的,可这另一个……不过瞧见百官的态度,再看就连齐王徐离善也要走在这个人身后,这人怕就是让秦家吃了个大亏的蜀王了吧?
犹豫了一下,秦家太夫人还是在女婢的搀扶下起身,拄着个拐杖慢悠悠地走到萧言之面前。
“老身见过两位殿下。”太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弯腿,原以为萧言之和徐离善会顾虑她的年纪免了她的礼,可没想到太夫人的膝盖都碰着地面了,萧言之和徐离善两人却还没出声徐离善其实是想要免了太夫人的礼,只是才要开口就被萧言之给拦住了,直到太夫人这礼完完整整地做完了,百官也都各自跪好问安,萧言之才笑着弯腰去扶太夫人,还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
“哎呦呦,太夫人可真是太客气了,您这一礼,晚辈怎么受得起?”这样说着,萧言之便亲自扶着太夫人的手臂送太夫人回主座。
虽然太夫人中途想要挣开萧言之的手,但却没能挣开。再看萧言之脸上那温和的笑脸,太夫人眼神微沉。
看着太夫人坐稳,萧言之又笑着说道:“本王虽然是不久前才入京的,可却听了不少与太夫人有关的事情。听说太夫人一直都在洛州,怎么就回京了?”
“家里出了大事,老身如何能在洛州呆得住?”太夫人睨着萧言之说道。
结果萧言之却一脸惊讶地问道:“哎呦?秦家出事儿了?出了什么事儿?严重吗?可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
徐离善觉得,若论脸皮的厚度,那他绝对是比不过萧言之,并且有生之年都可能是望尘莫及。
太夫人不由地多看了萧言之一眼,而后冷声道:“我秦家世代为官,却将从官场绝迹,王爷以为这事儿算不算大?”
“这是怎么回事儿?”萧言之立刻就沉下了脸,“是左丞大人要辞官了吗?”
太夫人被这话噎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又看了看萧言之,太夫人深吸一口气,而后才直白地说道:“王爷这是在戏耍老身吗?我秦家发生了什么,王爷再清楚不过了,难道王爷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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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