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化妆品公司PR/公关先生 作者:薇诺拉
正文 第17节
化妆品公司PR/公关先生 作者:薇诺拉
第17节
许妈想了想,还真有。
“你爸也快退休了,我们年纪都大了。家里现在有的三套房子都没电梯,平时上下楼梯也挺吃力。我最近看中一套房子,黄浦江边上的新楼盘。不止有电梯,沿岸江景房看着也舒服。但是我和你爸这年纪了再去卖房换房的不太合适,你看你们小两口有没有这个预算?”
滕云心领神会:“现在房产税也厉害,不到万不得已也没必要卖房子。你看中的房子具体在哪里?我和见欧去看一下,如果真的合适,我们就买下来,你和爸住进去,就当替我们看房子了。怎么样?”
这回答正切心意,许妈又给这半个儿子夹了菜,“反正我们百年以后,这房子还是你们的。还省得以后国家又开征房产遗产税。”
一直沉默进餐的许见欧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黄浦江边上的江景房少说六万一平,你哪来的预算?”
“这你就别管了。”滕云没想理他,只抛出冷冷淡淡几个字。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面对莫名投合的母亲与情人,许见欧发现自己倒成了外人。他拿捏不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起了变化,但个中滋味非比寻常,这种变化既令人欣慰,也令人心惊肉跳。
晚餐过后,许爸果不其然来了电话说不回家,许妈便招呼着小俩口住下来,反正换洗衣物什么的家里常备着,客房向来干净。
这个地方蓦然有了家的气息。以前许妈的态度冷淡得甚至巧妙,滕云从不讳言这个地方带给他的不适感,让他如同一条被晾在岸边的鱼,被日光曝晒,被海水阴干。可最近家里遭逢的变故太多,自儿子受伤以后,这个女人好像一夕间就懂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许见欧洗完澡走进卧室的时候,滕云还在楼下与许妈聊天。楼下传来阵阵笑声,这阵子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医院背景的连续剧,收视不高,但胜在情节紧凑、制作考究。同为医生的许妈与滕云很有共同语言,俩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就里头的医护情节展开讨论。
看滕云不顺眼的时候只觉哪儿都不顺眼,说什么错什么,多说多错,不说也错,可一旦抛除偏见,许妈便察觉出对方学识渊博、言之有物,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惹人喜欢。
许妈年轻时候就极其重视养生,至今保持着每天睡前一杯红酒的习惯,所以年近六旬依然风韵绰约,脸颊如鸡蛋白般饱满光嫩。这会儿两个人聊得兴起,小酌变成了对饮,不知不觉就都多喝了些。
趁着许妈在按摩椅上小睡歇息的时候,滕云上了楼。他带了点酒气,但还不至于喝醉,摸进房间时许见欧已经睡了。
滕云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情人的睡颜,伸手抚摸起他的后背。手术之后许见欧瘦了许多,脊骨的曲线硌着他的手掌,滕云的手势逐渐温存轻柔起来,目光里带着怜,也带着恨。
他受的苦自己感同身受百倍千倍,为什么这人偏偏对自己的付出视而不见?
抚摸一晌对方就醒了。床上的男人刚刚睁开眼睛,一双喷着酒气的嘴唇就封了上来。
“滕……滕云……”
一连串的热吻啄向他的脸颊与脖颈,一只坚硬的手掌要闯入他的两腿之间。许见欧轻喊着不想配合,但滕云显然酒后来了兴致,他粗暴地将他翻过身去,又整个人将他压住摁住,动手去扯他的裤子。
“滕云……我妈还在楼下!”
“所以你最好别发出太大的动静……”三分醉七分醒,欲望已是蠢动不止。滕云的喘息声粗重起来,压下身体,嘴唇贴住了许见欧的耳朵,“她坐在按摩椅上睡着了……我好不容易讨好了你妈,不想和她再把关系弄僵……”
臀部一阵发凉,手指探入危险地带,情人前所未有的粗鲁,但是许见欧依然不想就范。他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次长谈而不是一场性爱。他一边挣扎,一边试图劝止这个男人,“我的伤还没好透,不可以……”
求爱的动作突兀地停下,滕云的声音连同他的身体一同降至冰点,他问:“如果是方馥浓就可以吗?”
“你——”
一个音节还未发出,滕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许见欧脸朝下被摁在床上,他本来想挣扎,突然又放弃了挣扎,这个时候的拒绝或许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张,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顺服。
身后的男人就这么进来了。
用的该是沐浴液一类的润滑剂,一种火辣辣的刺激感几乎瞬间逼落他的眼泪。许见欧咬牙强忍,手背上浮现青筋,手指深深嵌入床面。
床板摇晃,两副躯体以同样的节奏震颤互撞,除了这点轻微响动,他们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第八十三章 叙旧
不得不说,方馥浓确实有点动心。
两个人在“老妈菜饭”那儿一直坐到对方打烊。期间倒是李卉说的多,而方馥浓更多扮演了聆听者的角色,他去的地方不少,这个女人去的地方更多,方馥浓大多时候为自己的事业奔忙,李卉则是走马观花出去旅游。
谈话内容令这个男人表现得神魂远驰。他犯不上羡慕一个喜好旅游的人,但他的事业心与好奇心从不矛盾,他想站得更高,他想走得更远。
李卉笑言而今回来自己是落叶归根,方馥浓也就顺道起了回家的念头。
但他是水中萍风中絮,他的家乡在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他本就不可能在觅雅耗一辈子,何况现在看来,那个战逸非根本是稀泥糊不上墙。
“很晚了,如果不想这个时候进门吵醒你的姨妈,不妨去我家坐坐。”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发展他们都心知肚明了。李卉的邀请单刀直入,方馥浓也没拒绝。
看见李卉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的车,方馥浓是完全信了这个女人过得不错。一个女人竟然开着黑色的进口捷豹,车不便宜,而且车型大气炫目,绝非一般的情儿和三儿喜欢的款式。
李卉的家在浦东的高档别墅区里,奢华得过了,那些昂贵的、稀奇的东西被她搜罗过来,跟石子儿似的砌在家里。
客厅的墙面上铺设着几幅巨型kv海报,六位红极各自领域的巨星,一个似鲜花盛开般的logo。
方馥浓在其中一张面前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里头那个被ps修饰得毫无瑕疵的女人,微眯了眼睛,问:“你是‘花之悦’的老板?”
“是的,早在美博会上我就看见了你。”李卉翘了翘嘴角,有些戏谑地说,“你和你的那个帅哥老板从头到尾黏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
“龟儿子才跟他是一对儿。”提到战逸非,方馥浓不满意地咳了两声,又问,“花之悦与正业集团有什么关系吗?”
李卉没否认,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美博会的主办方临时铺设的红毯,可见对这几位巨星到场毫无准备。能够临时调动那么多寰娱的一线前来助阵,很难让人不去猜想是不是自家人。”停了停,“何况你出手太阔了,一般的企业做不到这样。”
李卉笑着点了点头,“我说了,他对我很好。”
“那个人……难道是严中裕?”方馥浓至今不知道让自己结不成婚的富翁姓何名谁,提及他也一直用“那个人”代替。
李卉摆出默认似的表情,方馥浓反倒笑了,被人撬墙角的事儿一辈子不想经历第二次,若对象是个脑满肠肥的土财主他得当场呕血,但现在对象是正业集团的老总,总算面子里子全给足了。
“上一个留宿这里的男人跟你身材差不多,你可以穿他的衣服。”似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李卉补上一句,“新的。”
见方馥浓仍然停在巨幅kv前若有所思,李卉便又笑着催促他:“你先去洗澡,故事很长,我在床上慢慢告诉你。”
胸前的伤口可以沾水了,但动一动还是疼得厉害。方馥浓在花洒下淋浴,没一会儿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
李卉的双手搂上他的腰,手指在他健壮的胸肌上缓缓游弋。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以至于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也能迅速跳过从陌生到相熟的寒暄过程,直接赤身相对,进入主题。
李卉不是方馥浓第一个女人,但方馥浓却是李卉第一个男人。
方馥浓第一个女人是他高一时一个高三的学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熟美艳到一点不像个学生。学姐全程主动,方馥浓也乐得享受,几乎动也不动就献出了自己的处子之身。
一种传说中颇具催情效用的熏香气息满布卧室,女人自己也喷了一些热情似火的香水。两种香气盘桓交织,迷离如梦。这是他们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夜,她希望一切完美,包括即将到来的床笫之欢。
李卉跨坐在方馥浓身上,半湿半干的头发完全散下来,长度惊人,像浓密的水草一样几乎把她整个人吞没。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仍然敢于在即将交欢的情人面前素颜朝天,委实勇气可嘉。
她低头看着他,长发泻落在他的胸膛上。
唇、鼻、眉、眼全都无可挑剔,这张男人脸庞依然漂亮得惊心动魄。在分手后很长一段不可见光的时间里,这个男人是她的仇雠与至亲,她一样的痛苦,一样的后悔,一样的不甘心。
可现在的她早过了憧憬爱情的年纪,跌跤多了的人总不可能一直那么不识路。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平行对视。方馥浓微微皱眉,嘴唇抿起,注视着李卉的眼睛。曾几何时他认为这个女人长有一双世间最漂亮的眼睛,可直到认识了战逸非,才发觉原来人外有人。
胸前的刀口依然很疼,如果眼前的人是战逸非,那么拼死一试河豚倒也无妨。
这么一想便有些扫兴,女人看出对方兴趣寥寥,便问:“你在想什么?怕让你那个老板情人知道?”
“你别激我。”方馥浓无赖地笑了,“我现在身负重伤,一激就得吐血。”
“放轻松点。我并不想嫁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你,我只想找个人来排遣一下寂寞。”李卉笑了,“你并不是受到我邀请的唯一一个男人,在你之前这里来过不少人。”
“严中裕……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寰娱旗下那么多男艺人,捧谁只是严中裕一句话的事情,而很多时候只取决于我对他们满不满意。”女人耸了耸肩,“我说过他对我很好,他允许我带男人回家。他知道我不可能离开他。”
“他不介意?”将心比心,是个男人都得介意,否则他也不会为了那两本杂志大光其火。
“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你常说‘勿负良辰’,我们做完再说。”
女人俯身与男人接了个吻,试图去握那根半勃的玩意儿,结果却突然被对方翻身而上,抢占了主动的位置。
两个人回归了传统的男上位,李卉微眯了眼睛,嘴角似是而非地翘着,“这些年,除了严中裕,还没男人以这个姿势骑我。”
“我也不是来骑你的。”方馥浓一样眯了眼睛,神态严肃。
“怎么?硬不起来?”
“龟儿子才硬不起来。”
对方这次前来不亚于雪中送炭,而且他又无需为此负责,按理说这个买卖只赚不亏,他本该甘之如饴才对。但女人的身体太软了,软得如同款摆的柳条,以至于他很快就想起曾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一个男人,想起将他环抱在床时天壤之别的感受。
越是这样想着,越觉得兴味寡然,方馥浓索性放开被压在身下的女人,站起身,“你不是武则天,我也不是张易之,何况医生也劝我两个月内守身如玉。”
也是实话。
“我以为穷成你这样,已经没资格对别人的好意说‘不’了。”
“怎么说。”男人的嘴角迷人一勾,态度还算诚恳,“你知道我的事情不少,也应该知道我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
“没关系,我可以等。”也不强人所难,李卉从床上起来,走出几步蜷缩在沙发上。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烟,点燃以后就开始吞云吐雾。
印象中这个女人是不抽烟的。
爱是做不成了,两个人只能聊聊天。方馥浓从李卉手里接过烟,两具赤裸的身体隐没于款款白烟。
“他那个人没外头传言得那么不好亲近,其实脱光了看,也只是个身形松懈又浮肿的中年男人罢了。”李卉率先开口,谈及了严中裕,“他那么纵容我,是因为他自觉欠了我。他亲手弄掉了我的孩子,我再也不能生育了。”
对于严中裕而言,李卉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要生一个孩子的女人。
“那天我伺候他伺候得很尽兴,他很满意,问我要什么,我说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他不同意。他的事业与他的丈人密不可分,他的老婆是一个离奇大度的女人,他们之间也有着最离奇的约法三章,他老婆同意他在外面有女人,但绝对不能有孩子。”
这么多年来,每个严中裕的情人都恪守着这条规则,事实上挥霍不尽的金钱已经填补了她们的空虚,等到这个男人腻歪的时候,她们还能再去找个好男人。情儿们全无与中宫皇后一较高下之心,也自认压根犯不上。
李卉也没有。那一刻她母性泛滥,只是不管不顾想要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严中裕当然为此勃然大怒,甩手就扇了她一个嘴巴,冷冷斥责: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也是一样的。李卉嘴角出血,神态平静,我已经怀孕近三个月了,我要生这个孩子。
严中裕甩手又给了李卉一个嘴巴,你再说一遍。
我要生这个孩子。
你再说一遍。
……
鼻血滴滴溅落,李卉被打得鼻青脸肿,可她仍然不改初衷,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要生这个孩子。我不会来找你还有你老婆的麻烦,我会带着这个孩子隐居起来,我不要你一分钱,我会想尽办法不让他冻着饿着,我会把他养大。
那就打掉这个,你随便再去找个男人生一个,我不会管你。
不要,我就要生这个孩子。李卉手摸腹部露出微笑,那个笑容出现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光彩熠熠,她说,我已经是他的妈妈了,我能感受到他在踢我的小腹,我怎么能不要他呢?
严中裕大怒而去,李卉知道事情绝不会以这个男人告负而结束,第二天她就收拾行礼,打算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躲了不不到半个月,只是外出买一点酸杏的时候被人盯上了,整个被流氓虐打的过程非常蹊跷,那两个人只对着她的肚子拳打脚踢。
被救治到医院之后出现了更蹊跷的事,医生用了一种可能会造成严重子宫大出血的药物,然后就因此顺理成章地摘除了她的子宫。
没人可以在严中裕身边留上超过两年的时间,因为严中裕会腻,严中裕的妻子也不喜欢。
唯独失去了生育能力的李卉被允许留下。因为严中裕的妻子一边手持剪刀摆弄瓶中花卉,一边和身旁的女佣笑言,我们老严永远知道送我什么礼物最讨我欢心,唉,那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怪可怜的。
细腕轻轻一抖,一枝开得正盛的花朵便剪折在了地上。
一个女人被永久剥夺了成为母亲的权利,手术之后还将产生一系列生理或心理上的问题。
始作俑者是严中裕还是他老婆已经不重要了,李卉本能地更愿意相信是前者。从病房里醒来的她嘶声力竭,痛不欲生。但她很快清醒地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有两个选择,继续如同歌寮女子在这个男人面前强颜欢笑并最终被他抛弃,还是愤怒地质问对方不仁不义然后主动离开。
两个选择都蠢透了。
李卉决定殊死一搏,她在前来探望的严中裕面前嚎啕痛哭,形象全无地扯着嗓子尖叫: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不要钱!不要地位!我只是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和我爱的男人的孩子!大病一场的女人肌肤苍白,形容憔悴,梨花带雨的模样比平时更添一分楚楚动人。她一把拉过男人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装疯卖傻地笑起来:你感觉到了吗?他还在踢我,他还在里面……我和你的孩子,他还活着……
纵横商场数十年的严中裕绝不至于辨不出何为真情,何为假意。但一个男人总是愿意自欺欺人地相信,相信人过中年的自己还有让年轻女孩成魔成狂的能力。
第八十四章 馥木之源
那家伙走了以后,又一次自动消失,一个多星期不开机,谁找也联系不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仍需推进,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跑来问自己的老板,有两个应聘产品经理的人已经通过了复试,是去是留还得交由他来定夺。
战逸非潦草“嗯”了一声,视线同样潦草地在空气中比划着、搜寻着,他总觉得那一架不至于那么天翻地覆,他总觉得那人应该还在。
消息传得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公关总监与老板大吵一架,然后便无缘无故旷班不来。人事经理也不例外,她在谨慎与冒失间徘徊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询问老板:“公关总监的位置……是不是也要放到网上去招聘?”
这个问题问的不是时候,觅雅总裁正和几个部门的高层讨论新系列的研发问题。人事经理没有等来老板的答案,倒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滕云转眼望着人事经理,笑笑说,“你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了,觅雅和战总都离不开方总监,前些日子那么闹也就是玩笑罢了。”随后他又把目光瞥向了战逸非,“不过战总,你要他回来也得快点表示才行,我听那小子说,他已经接到花之悦的邀请了。”
原本挺安静的空间里冒出杂声,这个行业的人都知道,花之悦的老板唯才是用,工资开得极高。
赵洪磊那群人在的时候最擅长就是阳奉阴违,他们吃准了他资历不深,便可劲地糊弄。上上下下都一样,谁也不真正把他当老板。吃一堑长一智,几堑吃下来再不成长就是棒槌,战逸非知道这种风气不能助长,更恨那个人在紧要关头另攀高枝,就这么撒手不顾弃自己而去。
“不招聘,直接找猎头。我要比方馥浓更好的。”心隐隐疼起来,他努力让话题回到会议本身,“关于新系列‘馥木之源’的研发生产,你们还有什么建议?”
那只领带礼盒躺在他的抽屉里,三千万没送出去,该进行的还是得进行。
滕云微微动了动嘴角,让助理取来几件古典感十足的瓶子,摆呈在会议桌的中央。
简约大气的磨砂玻璃瓶身,瓶口的金属细节显得十分精致,战逸非晦暗的眼神忽然一亮,他认出来这是自己的设计。
“不好意思,战总。”滕云站起身,向坐于正位的战逸非微微点头致歉,“有一次进办公室和你谈话,恰巧看见了你的设计稿,所以我安排设计公司在最短时间里打样成型,好让这次会议上大家能对新系列有更直观的感受。”
紧接着,这个男人就在一群比他远有经验的专业人士面前侃侃而谈,从市场预测分析到形象陈列预算,从采购成本、周期到供应商的选择,甚至连极难推算的首批预期出货量,都分析得头头是道。一个清华博士的从容自信令人刮目,听上去确实也是做足了功课。
滕云在会上的表现艳惊四座,丝毫不逊于方馥浓,就连战逸非都暗暗惊奇。
对于向滕云委以重任,战逸非其实心里一直没底。毕竟,一个初涉化妆品行业的人根本不可能胜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只是自打赵洪磊走后,他就不怎么信任陌生人。所有部门的大金额费用申报他都会找人核实,最起码也要让方馥浓看过。公司前一阵子问题频出,主动被动离职的人不少,暂时看来,没有比这个医德甚高的滕医生更可以信任的人。
其实对滕云而言,一个埋头研究的学者突然从幕后走向了台前,这样的职位又何尝不是一项挑战。
“滕总”两字起初听得他极不适应,而后竟越听越觉得顺耳,这简单二字让他平静了三十多年的心突然起了喧哗。
术业有专攻,滕云自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像方馥浓那样运筹帷幄,方方面面都摆的平。没想到战榕及时出面帮了他一把,给了他不少化妆品公司的运营资料、一整套关于新系列研发生产的具体方案,甚至还给了他两家包材与原料供应商的联系方式。跟滕云联系上的人叫陈工,给不少外资大牌做过oe,这人不仅是行业里难得一见的专家,看来也颇为亲和健谈,大有提携这位年轻后辈的意思。
对于处于半离职状态的方馥浓,战榕不踩也不捧,只是对于一个毫无定性的年轻人表示了自己的惋惜。滕云离奇地发现这个人说话极有水平,他完全可以用五句话感慨惋惜一个年轻人的才华横溢,用剩下五句话激起另一个的好胜心。
战榕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如同一只学舌的鹦鹉,让公司里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狠狠膜拜了一把。让滕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些话战榕自己从不在侄子面前提及,仿佛他在这个公司里的职位不是副总,只是那个对清洁工人都颇为体恤的“老战”。滕云向对方表达过自己的疑惑,老战摇头笑笑,模仿着毛主席的语调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我已经老了,夕阳红了。
战逸非让ay把其中一只打样完成的瓶子拿过来,发现里头还盛着一些或乳状、或膏状的东西。
打开瓶子嗅了嗅,一点很淡的花草香气,挺好闻。战逸非问:“这是什么?”
“大家也都清楚,觅雅原有的供应商不太厚道,提供的原料质量欠佳,而我们的工厂最近接下了不少oe的订单,短时间内没法再进行新系列产品的生产,但是市场开发刻不容缓。”滕云朝在座的管理层投去一眼,说下去,“所以我们需要重新挑选一家优质的供应商与合作伙伴,为‘馥木之源’的顺利问世打下扎实基础。”
战逸非认可滕云这些话,但不会再如过去那样轻易签单掏钱。他说,“原来的研发总监离任时曾跟我说过,新品的配方仍需实验调整,因为亚洲人的肌肤并不如法国人那般耐受性好。一个新系列或者新品牌的诞生,前期规划必不可少,可是觅雅目前资金有限,如果能够根据竞争对手的情况或者拿到竞争对手的配方进行精准研发,就会省掉大量的时间与成本。”停了停,让ay把玻璃瓶里的乳液膏体分装进试用的塑料小瓶里,交给部门几位高管及他们的下属回去试用。
会议结束,滕云还没离开会议室,就被身后的老板叫了住。
“薛彤刚刚到家,旗舰店落实得很成功,专营店里的销售情况也很不错。她给我发消息说小喆不太舒服,你如果今天下班没事,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滕云发自真心地点了点头,他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
结束一天工作,两个男人同一辆车,去探望病中的小男孩。一个生着病、母亲又不在身边的小孩子确实不太开心,但见了喜欢的滕医生就好了。美博会结束薛彤就没怎么待在上海,既是美导,也是销售,哪儿需要她,她就去哪里发光又发热。她组建的业务团队个个没文化,却个个是精英,衬比之下,以前销售部门里的名校学生简直不堪任用。
薛彤拿出前不久刚买来的洋酒,以主人的姿态招呼两个男人,但显然更偏爱滕云一些。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挨着他的肩膀说,顾客的心理和男人的心理一样好琢磨,顾客想沾你商家的便宜,男人总想睡自己的小姨子。
战逸非也给了薛彤一些试用的小样,让她发下去给一些资深ba看一看。
虽说公司的烦心事仍然很多,但总算一切上了正轨。好像没有方馥浓,也可以。
回程路上,微醺的战逸非似乎兴致很高,绝口不提方馥浓的名字,只是一味阖不拢自己的话匣子。他告诉滕云,他想尽办法弥补已有产品的不足,但任何一个充满抱负的人永远不会只满足于将将及格,新的品牌系列必须推翻重来。他说,许多国人对西方品牌趋之若鹜,而如果要走入国际市场,不敢以中国文化自居就一定不会成功。他提倡从可再生材料中提取配料成分的绿色化学,提倡植物与科技结合的尖端护肤。甚至他已经采取了当初方馥浓的建议,自己设计了“馥木之源”这一主打中国元素的套系形象,与先前的波普狂潮形成鲜明对比。
太多的国内企业对于跻身时尚帝国既没有野心,也没有信心,他们只是想做一票出色的销量,然后融资上市或者转卖外资。
但我不想这样。
这些话他都没对方馥浓说过,曾经有过几次开口的机会,却总莫名腼腆地想着下次。结果下次遥遥无期。他俩也闹成了这样。
把久藏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战逸非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仿似睡了。他们的车刷似的开了一路,风也刮了一路。
滕云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又与司机老夏简单搭了两句话,便把视线投向繁丽街景,不再出声。
在他看来,方馥浓这人无疑有些阴险,那通冲着战逸非的脾气让他完全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好让自己的始乱终弃显得理所应当。
再野的人总还是要收缰的。唯独那个家伙不愿意。滕云知道李卉现在干得不错,他不嫉妒方馥浓有了更好的去处,反倒比李卉更迫切希望对方离开觅雅——如果他们自此南墙北角,天涯相隔,自然也就没有了瑜亮之争。
时间晚了,街上人不多,霓虹灯倒是格外璀璨晃眼。车厢里有些闷,滕云稍稍开了点窗,风跐溜灌进耳朵里,如同燃烧的灯芯般咝咝生响。
最近的天气预报天天都发布大风黄色预警,说有雷阵雨转阵雨,可中国的天气预报就和新闻联播一样不靠谱,天阴若铅板,雨点却始终没砸下来。冷风吹散了滕云的酒气,他这会儿迫切地想回家,又极度地不想回家。那夜之后他跟许见欧彻底生分了,一天说话不超过三句,同一屋檐同床异梦。但他逼迫着自己不去介意,为了“馥木之源”的顺利研发,他做足了功课,同样,也捞足了好处。
对待情人不上心,对待情人的母亲倒比对自己亲妈还恭孝,滕云自己去看了许妈看中的那个楼盘,一口气支付了30的首付。越是来的容易的钱就越是散得快,陈工知道他把住了生产大权之后,毫不犹豫就给掏了这一百来万。
当然钱不白给,他们俩先签下了合作协议。
到了目的地,老夏轻唤两声把战逸非叫醒,便问他,是先送他上楼,还是这就送滕总回家?
半梦半醒的男人摆摆手,示意自己走,便真的自己走了。
拖着慢吞吞的脚步回到自己家里,就跟那天他追出很远却最终没追上方馥浓一样。他好像历经了浩劫,以至于完全丧失了力气,随意把自己一抛即灵魂出窍,脱离了身体这副累赘。
鞋也没脱就躺上了大床,这些日子唯一能令他展颜的消息便是温妤下周就将带着女儿回国,还提前给他打来了电话。
战逸非毕恭毕敬地叫她,妤姐。
然后就是大段时间的沉默。
温妤隐约觉得气氛不对,便问:“你和那位很帅的公关先生还好吗?”
战逸非想了良久,如实回答,不好。
怎么不好了?
温妤听见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才有一个声音,妤姐,许是我不够好。
温妤想起来,以前这孩子送花给自己也是这样,他悄悄地摘或者悄悄地买,一看见战逸文就把花束藏在自己身后,手指拧转,花就蔫了。
“我上次不是悄悄跟你说了,别跟他争,别跟他吵,有问题一屁股坐他身上,办了再说。”
温妤无赖起来相比薛彤毫不逊色,战逸非心情好了些,笑出声音。
“以前你哥和我生气,我都是用这法子治住了他。”女人是自曝闺房趣事来为对方加油,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了倒要苦笑,对方至今还不知道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电话那头的温妤并不知道战逸非突然沉默的含义,她问他,你告诉过他吗?
什么?
你明白无误地告诉过他吗,你喜欢他,你不止把他当作事业搭档或者床上伴侣,你喜欢他,你爱上他了。
战逸非抿了抿嘴,即使在温妤面前承认自己的软肋也很难,他沉默片刻才说,我以为我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
如果不喜欢,他不会一次次被他抱在沙发上啃咬,被他架在床上狠干。要知道老子干别人的时候,你他妈还不是同性恋呢。
“你喜欢我吗?以前,我还没嫁给你哥哥的时候,你喜欢过我,对吗?”
战逸非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一问,结巴一下才说:“当……当然……”
“可你从未告诉我,对吗?”
“我以为……”他总是悄悄给她送花,他望着她的眼睛会羞涩脸红,他为她每一个笑容心撞如鼓,为她每一次颦眉心揪神伤。
他以为自己说得足够清楚了。
温妤简直拿这家伙没辙,想了想,决定骗一骗他,“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喜欢我,只是时至今日回忆起来才觉得有些可疑。你从没告诉过我,如果你当初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就不会嫁给你哥哥。”
“妤姐……”战逸非哪里傻到会相信这样的话,但马上就琢磨过来对方的用意,并马上付之一笑,“我明白了……”
“记得,别总跟人家吵架,你们床上不是合拍多了?那天送你们去机场的朋友都跟我说了……你这家伙又吵不过人家,干嘛非要扬短避长呢……”
战逸非脸一红,打断对方:“啰嗦。”
匆匆忙忙逃跑似的收了线,战逸非又给方馥浓打去电话,那个王八蛋果不其然还是没开机。他现在酒劲冲顶,急切地想要见他,根本再等不了一分一秒。他给所有可能认识方馥浓的人打去电话,醉意满满地问,那家伙在哪里?那家伙在不在你这里?
“方总现在在哪里我是不知道,可是……”半夜被铃声唤醒的小宋声音依然柔软温和,他说,“有什么话你可以后天直接跟他说,因为我跟方总约好了,后天凌晨一起看球的……”
第八十五章 我赢了
李卉与方馥浓久别之后的头一夜,两个人聊完之后日上天衢,一切刚好。
方馥浓自称奇货可居,李卉便表现得极有诚意,几乎将花之悦的现状和盘托出。就在觅雅总裁满世界都找不着自己的公关先生时,李卉反倒邀请方馥浓去参观了自己的化妆品帝国。
他们离开中国,参观了位于日本的研发中心分部,又在当天暮色降临的时候,一起参加了花之悦清酒净妍系列的新品分享会。同一个地方,第二天就将举办有史以来规模最盛大的波普艺术亚洲巡展,据称一向脾性古怪的波普大师杰夫·艾伯斯也破天荒地受邀出席,让自己最新的雕塑作品“异国的缪斯”面向观展公众。
镁光灯前,聚光灯下,面对形形色色的中外媒体与时尚人士,这个女人宛若妻子一般挽着男人的手臂,谦逊地自称“rs fang”。
这个女人一样野心勃勃地想要构建自己的时尚帝国,从护肤品、香水乃至以后必然会延伸的时装、箱包。在别的品牌还在为进入屈臣氏绞尽脑汁的时候,花之悦已经成功登陆丝芙兰,进驻了第五大道。与许多品牌先在国内竞争再图出海截然相反,她大胆选择先征服海外再进入中国市场。海内外的销售数据无不显示,她的决策完全正确。
异国他乡的香闺软床,方馥浓表现得出奇懒散,日上三竿仍未起床。李卉亲自下厨做了早午餐,等到早午餐摆上了桌,又亲自去对方的房间将他唤醒。
被子裹至腰际,光裸的上半身几乎完全露出。这个男人睡姿慵懒,肌肉的线条非常迷人,胸前的疤痕一点无损他的魅力。
李卉坐于床边,俯身靠近方馥浓:“你身上还有沐浴液的味道,你根本就是刚刚回来,这一晚上的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床上的男人坐起身,任凭漂亮的肌肉裸露更多,明明故作诱惑地半眯着眼睛,说出来的话倒正气凛然,“我们现在连性伴侣都算不上,难道就不能给彼此多留一点空间?”
“色诱我是没用的。”女人的手指抚摸过男人结实的胸肌,微微露了个笑,“昨天的新品分享会你觉得怎么样?”
“名流荟萃,无可挑剔。”方馥浓实话实说,后又轻轻一挑眉,“不过,这款产品的试用效果很神奇,这让我不得不更关心起它的配方。”
“在我们还没有更‘亲密’之前,配方你是无权知道的。你只要知道,它在欧洲、美洲创造了非常惊人的销售佳绩,我特意在日本的研发分部花重金调试出最适合亚洲人肤质的新配方,而它的核心原料均来自于法国最著名的s公司,你昨天甚至都看见了它的关单,不是吗?”
方馥浓耸肩:“只能怪你的雇员太不小心了。”
李卉似乎对此并不介意,继续说下去:“‘花之悦’只是我个人认为最适合进入国内市场的品牌之一,秉承植物与科技结合的尖端护肤,包装完全沿用了可再生材料中提取配料成分的绿色化学。我不拒绝与顶尖艺术家合作,也不拒绝以现代消费主义观念去讨好我的顾客,比如我在第五大道上的男士护肤馆里就几乎停满了车龄最早的限量版哈雷摩托……太多的国内企业对于跻身时尚帝国既没有野心,也没有信心。可我不一样,我敢以中国文化自居,就敢叫板整个时尚界。”
这个女人的蜕变委实令人刮目,方馥浓出自真心地说:“如果早些时候听见这些话,很有可能我会再次爱上你。”
李卉凑过身去向方馥浓靠近,试图去吻他的嘴唇:“你现在一样可以再次爱上我……”
在女人的双唇即将落在自己嘴唇上时,方馥浓别过了脸,避开对方的亲吻不算,反将自己的脸埋向对方的颈间:“这个香水的后调应该是红雪松、麝香……与霓虹琥珀?”
“完全正确。”对方巧妙地化解了尴尬,李卉也不再勉强,笑笑说,“我已经很有诚意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答复?”
“我不知道你从滕云那里听见了什么,听见了多少,但事情远比你知道的要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我只知道你的老板不单是个笨蛋,经济状况也非常不乐观,你的公司正在苟延残喘拖累着你的发展,要知道,成为一个年销售额破四十亿的企业的首席运营官,你所能获得的支持与成就感远比在一个行将破产的公司里要多得多。”李卉的眼神讳莫如深起来,笑容也直指人心,“一个仍然迷恋你的女人可能会等你,三千万可不会。”
方馥浓笑了:“如你所见,我现在身无分文,可能明天就会被要债的砍死在街上。我确实很需要钱,但我一样不想每天睁眼醒来都发现自己仍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生活,三年以后我可能灵感枯竭,十年以后我就是行尸走肉。”
“这个问题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的市场将会拓展至世界各地,你可以一心二用,也可以随身走人,去打理你自己的事业。”
话说到这个份上,纵然再自认奇货可居的人,也不可能不动心了。方馥浓眯着眉头思索良久,然后摇了摇头,说:“怕是不行。我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轻挑昳丽眉峰,李卉很吃惊,“以你的聪明应该明白,这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问题就是……”这个男人的笑容往死里勾人,可拒绝却教人根本听不懂,“我好像爱上了一件雕塑。”
日本没留几天,就按照预定计划回了国,一回来就赶上世界杯进入了越发激烈的淘汰赛。方馥浓学生时代对足球这项运动还挺热衷,年纪上去以后也就兴趣泛泛。但小宋约了好几次,他也懒得再寻借口推唐,便答应他与几个祥云剧社的年轻人一起看。
小宋家在二楼,虽说不是什么高档小区、稀奇楼盘,但地方整洁又宽敞,一点不像是一个男人独自住的地方。为了大伙儿看球开心,他准备了不少熟食小菜与啤酒,自己反倒从头到尾不吃不喝,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足球。
小宋穿了一件盘扣式样的白色短袖,配着他这张清秀干净的脸,看着不但不像一个球迷,压根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方馥浓瞧他那正襟危坐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要打趣他,“欸,你知道场上那个白衣服的7号是谁吗?”
“那个……不是很了解……”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越位总可以吧?”
“好像是……本方前锋和对方后卫……”答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显然是真的不看足球。
“你看着也不喜欢足球啊,为什么还非要来约我一起看球?难不成……”方馥浓瞧出对方有些慌张,愈加得寸进尺,凑过一张帅脸向小宋逼近,“难不成你对球不感兴趣,对我感兴趣?”
“啊,不、不是……”小宋这一下慌过了头,呆怔了几秒反倒清醒过来,一点点腼腆掺在大方里,笑了,“他们都爱看,我只是想,大伙儿一起看,可能更有气氛……”
一个祥云剧社的小伙儿插话:“阿宋,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天跟我们混,干嘛不找个女朋友啊?”
“学生时候追过女孩子,可对方嫌我是个戏痴,不着边际,不接地气,冷嘲热讽一通就拒绝了我,所以我现在真是怕了再和女人打交道了。”小宋朝方馥浓投去一眼,又是腼腆一笑,“还是活在戏里好,都说女人素以花比,戏里的女人连娟细眉,罗襦花面,比花还媚……”
“水中月,镜中花,不是你的,想也白搭。”这一眼里的含情脉脉方馥浓只当没看见,仰头灌口啤酒,说,“总有懂你的女人,也别太因噎废食了。”
天气预报播报了几天的台风终于来了,屋外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球踢得很闷,场上的局势不明朗,直到下半场了还是0比0。凌晨一点多的时间,再不进球谁都要睡着,方馥浓觉得没意思,喝了一口啤酒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返身走向窗边——
然后他就看见了战逸非。他直直杵了一会儿,又慢慢徘徊几步,然后便仰着一张透湿透湿的脸,以一种迷离透顶的眼神望着窗口。
大约是被雨水泡得煞白,整张脸在雨夜中桀桀发亮,一下就照进了他的眼底。
“他怎么来了……”方馥浓眉头一紧,本想故技重施只当没看见,可偏偏双脚难移,定在窗前怎么也动不了了。
小宋被他这一声引了过来,这才想了起来,“我倒是忘了,战总说过他今天要来这儿找你的。哎?他怎么不打个电话,怎么不上来呢……”
另外三个祥云剧场的年轻人也常帮着觅雅搭建、布展或者搞路演,所以也认识战逸非,其中一个出声:“雨太大了,不管怎么说,先让战总进屋啊。”
“闭嘴!看球。”
祥云剧场的年轻人不敢擅自去开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方馥浓重新坐回沙发上,眼睛盯住电视屏幕就再没挪开。
可小宋看得出,这个男人有些心神不宁。他嘴唇的线条抿得越发深刻,瘦削的脸颊似也凹陷更深。临近尾声的比赛精彩起来,双方攻防转换极快,屡屡出现一击致命的危险镜头,可他的心思似乎早就不被场上的球员牵动。
雨打芭蕉噼噼啪啪,那个笨蛋没准儿真能在雨里站到天亮。
——进球啦!进了进了进了……!
白衣服的7号一记妙传扯开了对手的后防线,接应的队友顺势入球。电视机里的解说员连续地发出高分贝的大喊,坐在沙发上的方馥浓似乎一下被这喊声惊醒,起身就跑向窗口。
小宋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还不忘提醒对方,“方总,门在那一头。”
“太慢。”打开窗户坐上去,方馥浓回头朝他一笑,居然就这么下去了。
大约是雨里站了一宿有些发懵,战逸非望着踩着一楼顶棚跳下来的男人,只露出一种根本不认识对方的眼神。
方馥浓走到他的面前,什么话也不说,捧过战逸非的脸,就吻。
窗前的小宋微笑注视着雨幕中相拥的两个男人,直到听见身后有人问他:“哎?方总他还回来吗?”
“应该是……不回来了吧。”小宋关上窗户,坐向沙发。比赛已经结束了,最后时刻打入一球的球队获得了胜利,穿白色球衣的球员们正在疯狂地拥抱庆祝。欢乐的气氛令人感同身受,他挺高兴地想,这个7号确实挺不错,明天去网上查查叫什么名字。
方馥浓开车将战逸非带回了自己家里,两个人都已浑身湿透,一进门就钻进了浴室,互相宽衣脱裤,又啃又咬。
洗完澡,战逸非坐在床上擦拭头发,方馥浓则斜靠着站在床前,视线向下地看着他。两个男人都用浴巾裹在了腰上,浴室里的他们已经亲过、咬过,却仍然别扭地不肯先向对方说话。
用毛巾将额发全部拨向脑后,这双漂亮极了的眼睛再无遮挡。慢条斯理地擦完头发以后,战逸非就抬脸对视起方馥浓,似怨非怨的眼神逼得对方不得不先开口——
“为什么不直接进门?”
“忘了他住几楼。”
“至少可以打个电话吧。”
“没带手机。”
“所以,”这么笨还这么天理昭彰,方馥浓摇了摇头,向床上坐着的小子走近一些,“你打算就这样在雨里守一晚上?”
“不是。”战逸非摇头,“我想赌到球赛结束,如果你不下楼来找我,我就上楼去找你。但你最后还是来了。”薄薄的嘴角一勾,凤眼里划过一丝狡狯,“所以,是我赢——”
还有一个字没说,身前的男人已经用嘴唇封住了他的话音。
舌头打着卷儿侵入,嘴唇刚刚相接,身体内部就窜起一层麻嗖嗖的电流,转眼流遍全身。无论吻过多少遍,他依然迷死了这个男人的嘴唇。战逸非闭着眼睛,让舌头服顺,让身体舒展,他能清楚感知到方馥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吻得更为迫切、认真,这也催使他全情投入于这个吻并让身体一点点后退,好给对方留下上床的空间。
舌头与舌头纠缠推送的同时,后脑勺被扶着慢慢落向床面。在断续潮湿的长吻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好吧,你赢了……
第八十六章 坦白从严
好吧……你赢了……
战逸非闭着眼睛与方馥浓接吻,两只手却怎么也不肯老实,自他宽实的后背处摸起,在他一身肌肉上且游且戏,慢慢往下体进发。无需眼看唇吻,战逸非光是用手指就尝到了这具肉体的修长健美,尤是腰腹这一处的利索线条,劲瘦带力,全无赘余——他的手指一边流连一边继续探下,代替他的嘴唇,先将这副好肉体摸砸个遍。
方馥浓倒不急着侵入,只顾摁着战逸非的后脑,尽情享用他两片甘美的嘴唇。
光是这么抱着亲吻,战逸非这里已是完全起来了。腿间胀得难受,他不自觉地就用自己的性器去蹭方馥浓的下体。可这点点肌肤相触是抱薪救火越救越燃,贴身蹭了几下之后,岂止两腿之间,两瓣臀肉之间也是酥痒难耐,他越发想让对方进来。
战逸非伸手去摸方馥浓的腿间,这一摸立即就恼了:“怎么还没硬?”
这会儿他神志稍稍清醒一些,见那胸前的刀口触目惊心,战逸非有些后怕,但转眼怕又变成了恼,但凡情欲得不到满足的男人都会这样恼。他想到自己光是被这家伙抱一下,吻一吻,就硬得不可收拾,可他倒好,胯下的反应不如自己这般心急火燎也就算了,一般男人遇见这样的尴尬情况,早就无地自容,唯有这个人,仍是笑得一脸祸国殃民,仿佛一点不觉得什么。
这样一想,更觉委屈懊恼,脸沉得也更厉害。
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方馥浓反倒一点不觉得尴尬,捋着自己的性器狡辩:“它闭关自守了那么久,总得给点时间适应。”
战逸非撇过脸,语气不屑:“清朝闭关自守,从此一蹶不振。你若从今以后也立不起来,我要你何用?”眼睛刚刚装模作样地移开,忍不住又偷瞄回来——方馥浓的性器纵然只是半硬状态,也能看出是悍物一枚,龟头圆壮,茎身粗长,衬着蓬勃耻发,实在迷人。
“也不会一直硬不起来嘛,像你上一次来我家那样,你帮个忙就好……”方馥浓仰面躺着,掰过战逸非的下巴,又把手指伸进他的唇间,在他一排牙齿上梭巡摩挲,意思明显,要他给自己口交。
还是69那种。
战逸非不排斥69,但不喜欢自己屁股高翘、处于上位的姿势。
他的后庭会完全冲这个男人打开,他的性器可能垂在这个男人脸上。他自己不爱干这个,也阻止不了对方埋脸在自己两臀之间肆无忌惮,偏偏方馥浓的手指温存备至,舌头也能进能退,那个地方受不了他这么舔弄,这唤起了他隐秘的羞耻心。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颠倒了位置,战逸非伏在方馥浓身上,往下睨着眼睛,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我有什么好处?”
方馥浓腾出空闲一手,摸这小子硬瘦的屁股,还摩挲他穴口那点软肉。他微笑说,“爽你一夜。”
战逸非绷着脸在那儿犹豫,方馥浓的手指已经不老实地探了进去——那粒圆心极少对人开放,一碰就得矜持,战逸非感受到自己的两瓣屁股不由自主地缩紧一下,将那个男人的手指给夹进了。
“夹道欢迎,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亲了亲那挺拔的鼻子,又亲了亲那薄俏的嘴唇,男人哄着自己的情人,极近无赖之气,“你吃我的,我也吃你的嘛。”
战逸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说服了,他两腿分开,屁股高撅,握着方馥浓的性器舔吮吞吐,也任自己的身体由对方摆布。
方馥浓躺着,脸朝着战逸非岔开的两腿根部,看着他的性器悬垂在自己脸孔的上方。这家伙的玩意儿跟他本人一般颀长英俊,龟头红润饱满,茎柱光滑细腻,便是连结阴囊的那处肌肤也不比别人那般褶子连连,若硬要说出美中不足,恐怕就是比起自己的器具还稍逊一筹粗壮。
胯下的物事在情人的嘴里露了端倪,更渐有勃发之势,湿润的啧啧声响也令方馥浓动了情。他以指尖轻轻搔刮起挺胀的肉根,又支起脖子,吻上了他的大腿内侧。
手指捋着茎柱,将他一侧阴囊含进嘴里,以牙齿轻轻牵拉——
隐秘部位被情人以嘴唇相慰,战逸非猛地打了个激灵,两腮肌肉一松,便任对方的性器杵得更深,滑过会厌,进入了喉咙最深处。
方馥浓的性器已经完全勃起了,硬物抵住喉腔,战逸非本能地起了想吐的反应——偏偏自己吐不出来,对方也退不出去,气门几近闭塞,难受得他几乎流出眼泪。
“你别动,含住就好。”
战逸非只得乖乖听话,最大程度地含住对方的阴茎,偶尔轻吸一口。
腰部被抬得更高,两瓣臀肉任由对方搓揉抓捏,自己已是花门全开,花汁溢溅。方馥浓一边以手指环绕他的阴茎来回搓动,一边以舌头轻舔他的穴口外缘,冷不防地还会钻进穴内卷弄一圈。
这个男人的舌头太妙了。温暖潮湿,轻重拿捏得极妙,跟他接吻是莫大的享受,被他舔弄简直就是上辈子的造化。
“唔——”舒服到了极点,身子再绷不住。战逸非轻喊一声,就率先缴了械。
情人的精液大半溅在自己脸上,方馥浓伸出手指拭了拭,又放进唇间轻轻一吮。
“味道比以前腥。”他将那小子拨转过来,抱定在怀里,笑着捏住他的下巴,“看样子你憋了很久了。”
“那就快点,干我。”战逸非又伏在方馥浓身上,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要求,“你说的,干我一晚上。”
对方毫无分寸地压在自己身上,躺在下方的男人被触发了伤口,疼得眉头一皱。
战逸非有点慌了:“你的伤……可以吗?”
没想到这家伙倒是不介意享福,立即搭腔:“要不……你来动?”
战逸非直起身体,分着两腿坐在方馥浓的身上,目光扫至他胯间的密丛之下——对方性器已被自己的唾液濡得湿透,小盹之后已经完全苏醒,粗如孩童藕臂。
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却不禁咯噔一下:这么大,也不知道吞不吞得进去?
咬了咬牙,将沾在茎身上的精液往后庭抹了几下,便扶着对方的肉茎往自己身体里送——大约有阵子没被人碰过,那条窄道一碰就使劲收缩,紧紧闭合。刚刚咽下对方的龟头,战逸非喉结跳动,头上已是汗如雨下。
方馥浓本来完全躺着不动,瞧这小子这样辛苦,忍不住又要伸手扶他,“要不……还是我来?”
“你挺你的尸吧,有人伺候话还那么多。”这会儿他是嘴硬身子软,呼哧呼哧喘着气,穴口嫩肉翻卷,往里吞进的每一口都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吞进大半,战逸非试着动了两下。可能举上坐下的姿势不得要领,快感不太明显,倒很疼。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撑伏在床面上,忽然一动不动,又严肃望着身下男人:“我有话说。”
“这个时候……”方馥浓简直要苦笑,“宝贝,我们就不能边动边说吗?”
“不,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肉根将内里完全撑满,战逸非微微张着嘴唇喘气,断断续续地说话,“我去湖南真的是为了工作,和唐厄的那些照片只是媒体炒作……”
“我知道。”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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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