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正文 第4节
[修真]重生之逆天 作者:阡陌霜华
第4节
萧云晖并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直接带领他们从楼梯上了二楼,打开房门,便停下脚步。
“你们可以进去挑选灵剑了,我会在此等候你们出来。不必着急,亦不必顾忌我在外面,尽管仔细择选。”萧云晖微笑着,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若有疑问,你们随时可以出来问我。”
傅均与秦湛一同应声称谢,随即先后跨步进入屋中。
入眼便是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长剑置放于四周八方,或收藏在足有一人身高的木架上,或整齐排列挂于墙壁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犹若星罗棋布,一时竟是让人难以分辨整个房间里究竟藏有多少柄剑。
有些剑即使全身裹在剑鞘里,也难掩鲜艳明灿的光芒,璀璨若云霞朝晖;有些剑虽然露出锋刃,也显得黯淡无光,只如一条浑浊昏黄的小溪。
只不过外表鲜丽的剑,未必便代表着品质高而已。有时候,品质越高的法宝,外貌反倒越是朴素无华,乃合返璞归真之理。
面对如此情景,傅钧与秦湛都极沉得住气,没有惊呼出声,不过却在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各自在四周走动并观赏起来。
傅均前世也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当时挑选的只是一柄五阶灵剑,如今想要择取七阶以上的高阶灵剑,所能倚仗的,也只是自己的眼力了。
他并不心急,一开始只是一边漫步,一边扫视,看上去似乎仅仅是随意欣赏,却并没有将任何一柄剑拿起来仔细观察的意思。
傅钧并不喜欢太过花哨的剑,而且许多剑一眼便能看出品质不高,因此也不用浪费时间拿起来细看。
他大致将房门附近左右的剑看了一遍,并无什么收获,遂又往左边里间走去。看完左边之后,又往右边走了一趟。只是除了前世曾经获取的五阶灵剑断玉剑,其他所见之剑,看上去最高也不过是三四阶的品质,并没有六七阶以上的。
前世的自己最后会择取断玉剑,并非一时冲动,已经是经过了认真比较的。
傅钧并不气馁,又再次将整个房间走了一遍,这一次却放慢了脚步,观察得也十分仔细。
第二遍依旧毫无所获,傅钧并未就此放弃,打算继续再看第三遍。
他刚刚迈步,只听身后忽然传来秦湛的声音:“你还未选定?”
傅钧回身,见秦湛也是两手空空,不由道:“你不也一样?”他虽如此回话,心中却难免略感诧异:前世的秦湛,在此时应该已经找到了秋水剑才对。难道自己迟迟未择,也会影响到秦湛的选择?
秦湛轻轻一笑:“看来,你我都是挑剔之人。只是佩剑犹如情人一样亲密贴身,今后将会相伴多年,确实得选一个合乎心意的。”
“……”傅钧没有否认秦湛的话。前世的他当年得到腾虬剑后,虽然立即换了佩剑,却也将昔日所用的断玉剑好生收藏起来,依旧十分爱惜,并没有弃若敝履。
秦湛忽又若有所思地道:“傅钧,你这样反复观察,是想以诚心打动对方么?”
“或许。”傅钧回道。
“这样也不错,”秦湛低声浅笑道,“且看今日之你我,究竟有没有足够的机缘和气运了。”
秦湛话声落下,傅钧虽未出声应和,心里却也是赞同秦湛这样勇往直前的韧劲。
傅钧继续迈步前行,在第三次路过西侧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时,却蓦然停住了脚步。
……他记得,刚刚这座红木架上,明明空无一物,如今却凭空冒出了两柄长剑,并排陈列。
这两柄剑似乎是一对“兄弟剑”,外观甚为相近,剑鞘俱是十分古朴,却又别有一股雅致的味道。其中之一的剑鞘与剑柄色泽皆为淡青,另一者的色泽则为浅黄,花纹却是一致。
傅钧隐约还记得,丹霄派中九阶灵剑虽然有两柄,但是绝不相似。所以眼前这两柄剑,绝不可能是九阶灵剑。
……可惜,现在的他,并未正式开始修习内门功法,身为外门弟子一年修炼的那点灵力微不足道,根本无法使用一个小小的灵识术,来探知清楚眼前两剑的品质。
但即便如此,傅钧的直觉告诉他,这两柄剑的品质应该超过断玉、秋水二剑,那么,即是不会低于六阶。
傅钧心下沉吟,正打算拿起其中一柄仔细观察,却在此时,身侧响起了秦湛微微含了一点疑惑的声音:“这两柄剑……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傅钧立时转头,目光直直对上秦湛的眼睛:“你也看得见?”
“当然。”秦湛神色间似乎有点奇怪他会如此一问,顿了顿,却似有所了然,“但方才这两柄剑还不在此处,对不对?”
“是。”傅钧简短地一应。
“而大师兄方才说过,‘高阶灵剑皆有灵性,只会在有缘人面前现身’,是么?”秦湛微微一笑,笑容却似透露出一分称心惬意,“这两柄剑,也许便正是你我的机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文名改成《重生之逆天》了,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太奇怪_(:3ゝ∠)_
☆、第十四章、双剑择主
秦湛说完,不待傅钧回应,便伸手执起其中一柄长剑,动作并无丝毫拖泥带水。
傅钧不语,却也不再迟疑,当下拿起另外一柄淡青色的剑。
秦湛一面低头细细观赏手中长剑,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点赞叹之色,一面却笑道:“能让我们碰触它们……至少说明它们并不厌恶我们,是不是?”
“嗯。”傅钧知道秦湛说得并没有错。
假若这两柄剑并不认可他们,首先便不会突然现身在他们眼前;其次,亦不会容许他们触摸,多半会立即生出一道剑气来逼退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是像眼下这样反应平静、毫无异状,应该是真的对他们颇有青睐。
傅钧心中思绪未定,而秦湛此时却已将剑柄与剑鞘全身观看完毕,遂又慢慢紧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却见剑柄纹丝不动。
秦湛轻轻“噫”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做思考,并没有再盲目尝试拔剑。
傅钧见状,不由也自己尝试了一下拔剑,却得到了和秦湛相同的结果。
“拔不出的话……是我们还未达成它的要求?”秦湛忽然问道。
“应是如此。”傅钧颔首,心中却不禁一动:倘若有额外要求的话,那么这两柄剑的品质,便必须是七阶以上的高阶灵剑了。因为六阶及以下的灵剑,并不会给人设下如此难关,只需将自身鲜血滴在剑锋上,便可使其认主。
“你觉得,它想要什么?”秦湛轻轻问道,仿若自语。
傅钧暂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中。距离获取高阶灵剑只有一步之遥,他绝不可在此时退缩不前。
傅钧心头蓦然一动,不由便道:“许是……决心。”
秦湛似乎颇感意外:“为何会如此说?”
“这两柄剑之前一直并未现身,直到我们巡查整个房间第三遍时方才露面。它们取中的,应该就是恒心二字。”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秦湛沉吟道,“只是要如何展现我们的恒心及毅力?持续不断的拔剑么?”
傅钧静默了一下,却又忽然微微挑眉:“虽是猜测,何妨一试?”
前世他得到腾虬剑时,也许是因为当时他正在战斗之中,浑身灵力冲荡,倒是没有经历过任何考验,直接以灵力与腾虬剑产生共鸣,得其认主。不过或许能找到腾虬剑所在位置,本身便是一种考验。
也正因如此,傅均对于如何得到高阶灵剑的经验确实不多,如今回忆往事,也觉得前世的自己实在运气颇好,从小到大一向顺风顺水,在修炼功法上如此,在取得灵剑上亦如此。
而据说秦湛当年获得紫冥剑之时,比起他所经历的,却复杂许多,也艰难许多。
傅均心思微微飘荡,只见秦湛轻轻笑道:“也是,反正眼下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这两柄剑虽然不知品阶若何,但我却觉得,比我们所见其余之剑,只怕都还要胜过许多。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要我就此放弃,我肯定不会甘心,你也一样,不是么?”
“不错。”傅钧答道,语气初次流露出一丝坚毅如磐石的决意。
秦湛不再多说,只是低头凝神,开始尝试用力拔剑。
傅均亦然。
在一刻时间过去后,傅均已经渐觉手腕酸痛,虎口发麻,然而隐隐之中又似乎觉得剑柄有了一丝松动,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时间凝视剑身的错觉。
“你有没有觉得……”仿佛心有灵犀般,秦湛忽然开口道。
傅均眉宇一抬,尚未回答,只见秦湛又微微摇首,收住话头道,“不,没什么。”
“你也觉得剑柄似乎有所松动?”傅均却不耐做事吞吞吐吐,径直问道。
秦湛闻言不由扬眉一笑:“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有你这样的话,我便放心继续试下去了。”
傅均看不惯他明明毫无把握,神态却是异常的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忍不住泼冷水道:“若是你我二人同时陷入幻觉,又当如何?”
秦湛低声笑了一下:“傅均,你要与我打赌么?”
“你以为我会赌跟自己愿望相反的选择么?”傅均反问了一句。
秦湛似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道:“也罢,纵使是你,也不会一再上当。可惜上次你打赌输给我后、绕着整个西峰连续跑上三圈的盛况无法重现了。”
傅均不答,却缓缓低下头去,似乎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地继续尝试拔剑。
秦湛见他忽然沉默下来,不由问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不是。”傅均沉默了一瞬,方才回道。
他没有抬头,却知道秦湛此时必定是眉毛微微一皱——秦湛的眉毛在寻常男子之中略嫌纤秀了些,不过配上他一双寒沉若永夜的眼睛,便绝无一丝一毫的女气——而同时秦湛的语调听上去也显得柔软了不少,但却没有半点乞怜之意:“你知道,我万万不会叫你去做任何违反门规的事。”
“嗯。”傅均简短地应了一下,目光依旧仿佛钉子一般凝固在剑身上,顿了顿,又道,“让大师兄等太久不好。”
秦湛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也是。虽然大师兄不会计较此事,但你我也不能太过拖沓了。”话声一落,秦湛也不再多话,开始专注于手中动作。
傅均见秦湛暂时不再追究下去,虽然明知这并不代表秦湛不会放在心上,但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着实不觉一松,顿时只觉全身上下仿佛涌上了阵阵疲惫无力之感,却又立刻收敛心神,不去多想其他,只专心于取得手中灵剑的认可。
他刚才之所以会突兀地沉默下来,是因为他猛然惊觉自己这样对秦湛的态度太过随意……以及显得远比一个监管人亲昵,就像是前世曾经十几年里亲密无间、胜似兄弟般的相处一般。
可是……
傅均眼底缓缓浮现出一点深沉的痛苦。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再把秦湛当做兄弟来对待!
只是……十几年的习以为常,早已在骨子里深深扎了根……纵使再怎么知道秦湛犯下的罪过不可原谅,却在秦湛变回昔日那般亲密自然、相互戏谑的态度时,仍是会不自觉地做出相同的回应。
但是,这样……不行。也不对。
再怎么深刻入骨的习惯,只要下定决心去纠正,便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
……他与秦湛,终究并非一路人。
也许是在内心苦闷之中,不知不觉用尽了全部力气,傅钧猛然只觉左手中剑鞘一轻,右手握住的剑柄亦仿佛多出了不少重量,重心一时不稳,不由跄踉退后几步,方才稳住身体。
他定了定神,低头一看,只见手中剑柄已与剑鞘完全分离,而剑柄之下,则是一道笔直而犀利的剑锋,色泽亦是极淡的青色,仿佛一泓澄澈见底的碧水,又宛若一块莹润光洁的绿玉,光华流转,鲜明夺目。
与此同时,他的身旁亦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利剑出鞘声,只见一缕浅黄色光芒划过空中,犹若烈阳绮霞般璀璨明媚,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却见秦湛手中所执之剑也已完全出鞘,通身如赤金的剑刃正自照射出绚烂灿艳的光辉。
秦湛神色仿佛十分赞赏地缓缓端详过剑身,忽然道:“傅钧,你是否也已经决定好了?”
“嗯。”傅钧淡淡一应。
秦湛又慢慢道:“虽然仅是猜测,毫无实据……可我觉得这两柄剑,可能是七阶灵剑也说不定。”
傅钧不由立时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表情虽无太大变化,心中着实微微讶然。
秦湛并没有像他这样多出十年的阅历……却也能够看得出来?
如今他在彻底观察完整个剑身后,确实更加觉得这两柄剑是七阶或者八阶灵剑。
秦湛忽然笑了,唇边的笑容虽然浅淡,神色间却似乎显得甚为舒畅:“你也这么觉得?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妄想。”
傅钧身躯微微一僵,禁不住有些痛恨自己的所思所想在秦湛面前几乎犹如白纸黑字,无法掩藏。
即使有十年时光的差距,也似乎毫无用处。
倘若是这样……那么先前自己心中对秦湛的猜疑顾忌,是否早已在秦湛眼中无所遁形?
秦湛会是怎么想的……又会如何看待自己……他若始终不说,自己当真能窥破他的想法么?
傅钧突然觉得,就算重活一世,自己在心计谋算一面,只怕仍旧根本不是秦湛的对手。
“傅钧?”秦湛忽然唤道,眉心似有淡淡皱痕。
傅钧回神,口中却道:“既已选定灵剑,便尽早出去,勿让大师兄久等。”
秦湛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对的意思,只道:“走吧。”
话声刚落,秦湛便已转身踏步向门口走去,动作干脆利落,不做任何拖延。
傅钧倒是被秦湛这样轻易放过的态度弄得略微一怔,稍稍有点未及回神,然而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后,也迅速迈步跟了上去。
只是行走的同时,心头却仿佛不受控制般,渐渐浮上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阡陌:(同情脸)小傅不要灰心,就算你在秦湛面前是很难掩藏心思的,但这一世的他只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傅钧:……(扶额)
☆、第十五章、青霭昀光
打开房门之后,立时只见萧云晖负手伫立于门前,双目清远,神采飘逸,见到他们出来,即刻微微一笑:“你们已经择选好了?”
“是。”傅钧与秦湛同时应声。
萧云晖目光微垂,落在他们手中所执之剑上,脸上仿佛立刻显露出一丝惊讶,又有几分为他们感到欣喜的模样。“你们选中的,竟是青霭与昀光。”
傅钧心神不由一震,只听身侧的秦湛已道:“不知青霭与昀光有何来历,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
而秦湛此时脸上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双眸澄澄若水,明净得仿佛波光粼粼,就宛如一个渴望受业解惑、心无二志的纯真少年般。任何人看到了秦湛这样的情态,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都不忍心拒绝。
只有傅钧深知,秦湛最善于以辞色动人,并对此操纵自如,鲜有破绽。尤其当着许多人前,任何言语表态都不能轻易相信,更是要仔细揣摩他的真实想法。
傅均有时候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面对萧云晖这样品格端正的好人,秦湛也要假以辞色,以最快的速度博得对方好感。明明无论秦湛是什么态度,以萧云晖的品行,也必定会尽心尽力,绝不会因私而废公。
傅均也并不是不知变通,面对不好相处的师兄弟,秦湛态度亲善一些无可厚非,这样行事也能够方便许多,利人利己;可是秦湛的做法,却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并无半点真情实意。
他记得自己在前世曾经问过秦湛一句“你为何总是要这样做戏,以虚假面具来对待他人”,而当时秦湛的回答只是轻描淡写的“兴趣爱好而已,何必介意”。
“放心,我自然会为你们分说清楚。”萧云晖含笑颔首,“傅师弟你手中的便是青霭,秦师弟你手中的则是昀光。而青霭与昀光,皆为本派祭剑阁中收藏的八阶灵剑之一——”
秦湛似乎极其惊讶地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而这两柄剑虽然名义上是八阶灵剑,实际上无论威力或灵性,都丝毫不亚于九阶灵剑。这是丹霄派中,唯一一双不需要达成九阶灵剑的苛刻条件,却能够获得同等威力的法宝。
傅钧在心中默默接续道。
“青霭与昀光,是为一对剑,昔日乃是本派第三代宗主俞殊宗主与第三代策剑长老俞荣长老所使,亦是由二位先辈亲自铸造炼成。而俞宗主与俞长老二位,也恰是一对亲兄弟。平日同进同退,同食同寝,情谊深厚,从不分离,世人若提起他们二位,必皆欣羡称叹。”
萧云晖缓缓叙述着,面上神情似乎露出一分神往之色。
“可惜后来有一日,魔修大举侵犯本派,当时俞宗主不巧正在闭关,俞长老只身率领众弟子迎战,虽尽诛魔孽,却不幸伤重力竭,不治而亡。待得俞宗主出关之时,已闻讣告。”
萧云晖微微叹息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之后俞宗主便将青霭、昀光二剑封存于祭剑阁中,终其一生未再踏入祭剑阁内半步。青霭、昀光二剑为俞宗主与俞长老倾尽心血而造,深具灵性,眼光亦极高,平日鲜少现身于人前,更无论让人伸手触摸。今日能为你们所得,想来与你们深有缘分,还望你们务必珍之重之。”
说到最后,萧云晖语气郑重,面色却带着柔和微笑。
“谨遵大师兄教诲,师弟必当牢记于心。”秦湛立即应道。
“是,傅钧必不敢忘。”傅钧亦道。
傅钧应答完后,陡然却心中一动,禁不住思索道:难道今世能够获得青霭、昀光二剑的认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并未心急选取断玉剑,而其实更是因为有秦湛在旁,而秦湛也未曾早早选定秋水剑?
他还依稀记得,青霭、昀光二剑每次现身于人前,必是两者一起,从来不会单独只有一柄剑。
而此次,自己与秦湛恰恰也是两个人一起进行授剑之仪……或许真是因此而凑巧赶上了缘法。
这样的话,他与秦湛之间的牵扯,便比前世更深了一分……也难说日后是福是祸。
傅钧倒不是嫉妒秦湛明明没有重活一世,却也比前世更加幸运,得到和自己同品质的八阶灵剑。
他只是担心……倘若有朝一日,他与秦湛不得不兵戎相见,届时他手中的青霭剑既然与秦湛的昀光剑如此关联紧密,还会不会顺从他的意愿?
傅均正心思起伏,只听萧云晖又含笑道:“光顾着讲解来历了,你们大约还未让灵剑正式认主吧。”
秦湛立刻很机灵地问道:“敢问大师兄,何谓正式认主?”
傅均有时不得不庆幸,幸好他是与秦湛一同行动,而秦湛会代替他问完所有的话,免去他不少烦恼——在他明明已经知道一切,却又不得不装作不懂的尴尬处境下。
“你们莫要以为仅是这样拿着剑,便已得其认主了吧?”萧云晖玩笑似的道了一句,已是因为对他们极其亲近之故,“我昔日也如你们一般,直到师父告知我滴血认主一事。”
萧云晖随即又详细告诉他们,如何滴血认主:须得摒除任何杂念,以心去感受灵剑召唤的同时,将指尖割破,挤出一滴血,洒在剑刃最宽的部位上。
想要做到这一切并不太难,而丹霄派之所以需要门下弟子滴血认主,乃是因为日后人与剑会一同修炼功法,生死与共,所以必须以心灵相互呼应,产生共鸣。否则日后修炼丹霄派内门功法时,便会处处阻滞,难以前进。
傅均依照萧云晖的嘱咐,闭上双目,用心去感受青霭剑的呼唤。
他本来就不是第一次让灵剑认主了,因此不到半刻工夫后,便已觉得心头一阵悸动,立即划破手指,只见鲜血滴下,青霭剑整个剑身猛然爆发出一层剧烈而刺眼的强光,同时响起一声清脆锐利的剑鸣,犹若金戈破空之音,令人闻之心神震撼。
而秦湛虽然的确是第一次让灵剑认主,却一点不显得比傅均慢。
几乎是在傅均睁开眼睛的同时,秦湛手中长剑亦响起一声龙吟虎啸般的剑鸣,震耳欲聋,而秦湛已然睁开双眸,眼神惬意,唇角更隐隐含着一抹笑意。
“如此便是认主成功了。恭喜二位师弟,今日成功进行濯骨授剑之仪,并得到高阶灵剑认主。本派弟子当中,已有数十年未曾见到初入内门的弟子头一次便取得八阶灵剑了。”萧云晖微笑说道,神情却是真诚的欣慰,毫无半点忌妒。
傅均知道,上一个首次取得八阶灵剑的人,是他们的师父陆淮风。
当时陆淮风初入内门,次日便获得八阶灵剑掩日剑,资质绝异于众,令整个丹霄派为之震惊。
而萧云晖虽为陆淮风最器重的弟子,当年所得,也仅是七阶灵剑真刚剑。当然如今萧云晖入门已有十余年,今时随身所携,便是一柄八阶灵剑,名曰却邪。
“还未多谢大师兄这一月以来一直指导我们,若无师兄在旁谆谆教诲,我们岂能做到今日之地步?别说濯骨一事未必能成功熬过去,只怕在授剑之时,更是茫无头绪,还未知能不能得到任何一柄灵剑的认可呢。”秦湛立即称谢道,语气态度皆无比诚恳。
“不,”萧云晖急忙摆手,“这些都是我应做之事,即便有功,也不过是寸末之微,不值一提。今日之行,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的缘法和心智,与我毫无关系。”
秦湛眨了眨眼,笑容分外乖巧:“即便大师兄如此推托,但今日之恩,我与傅均皆不会忘。”
傅均不由立刻望向秦湛,倒并不是为秦湛代他说话不满,而是在猜度秦湛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秦湛却是极其自然地转过头来,含笑对傅均道:“我知道你不善表达,所以替你说了,以免大师兄始终不知你的心意。”
傅钧忍了忍,看在萧云晖就在一旁注目的份上,勉强答道:“那便多谢了。”
秦湛却更似欢欣地笑了一下,柔声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话声刚落,便又转向萧云晖,笑容粲然,“大师兄也希望让我们做个知恩图报之人吧?”
“……自然。”萧云晖略微无奈地笑了笑,但神情显然并非不喜欢秦湛这样的态度,转而又道,“若无正事,此处不宜久留。二位师弟既已授剑完毕,便随我出去吧。师尊今日事务繁忙,未得空闲接见二位师弟,待得明日,我必会带领你们去拜见师尊。”
“有劳大师兄费心了。”秦湛复又致谢道。
刚刚走出祭剑阁,便见门外除了两名看守弟子以外,还多出了一个人,亦是作内门弟子打扮,道袍星冠,年纪二十余岁,一张乏善可陈的脸上颇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之态。
那人见到萧云晖,立时眼睛一亮,匆匆道:“大师兄!宗主有命,请大师兄立即前往正一宫,商议要事!”
作者有话要说: ps:榜单需求,下次更新会在明天。
pps:祝愿大家五一假期过得愉快。(o)/~
——————小剧场——————
阡陌:(抚摸)小傅你要学会容忍秦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其实也无伤大雅。→_→
傅钧:……(面无表情)他一直是这样。
☆、第十六章、何以为安
“刘师弟?”见到来者,萧云晖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在听到来人所说的话后,却立刻颔首道,“好,我即刻便去。”
说完,萧云晖又回身面对傅钧和秦湛,满怀歉意道:“师尊传召,我不得不立即前往。幸而二位师弟的濯骨授剑之仪俱已完成,今日已可随意歇息。”
萧云晖顿了顿,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又对那名传话的弟子道:“对了,刘师弟你若无其他急事,烦请你带领傅师弟与秦师弟回甲子居一趟。”
甲子居即是内门弟子起居的房屋之一,傅钧与秦湛所住的地方。内门弟子房舍共有数百间,每隔五间便另起一座房屋,分别以天干地支依次命名。
“是!大师兄但请放心,我必不敢有负所托!”那刘姓弟子立即答应下来,满脸热忱。
“大师兄既有要事在身,我们自然不敢成为阻碍,还请大师兄自便。”秦湛亦神色恭谨,微笑而言。
萧云晖颔首致意了一下,随即便动身离开。
等到目送萧云晖远去后,那刘姓弟子这才把目光转向傅钧与秦湛,神色却似在一瞬间便已彻底冷淡下来:“走吧。”
说完,也不给傅均和秦湛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已自顾自地迈步前行,步伐甚疾。
傅均性格本就不喜多话,尤其在陌生人之前更是如此,因此对刘姓弟子的态度并不在意,立即迈步跟上。
秦湛虽然善于交际,此时却也神色不变,安静地跟在刘姓弟子身后,竟仿佛显得格外温顺。
走了有一段时间后,大约是因为丹霄派中殿阁宏伟、岔路甚多,而刘姓弟子又带他们抄近路走捷径之故,眼见四周已不见任何人影,连远方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周围只剩下他们一行三人踏在青石路上的阵阵步履声。
顷刻之间,却见身前的刘姓弟子似乎逐渐放慢了脚步,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刘姓弟子倏然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对准傅钧与秦湛,面无表情,语气却颇有不善。“你们两个,就是宗主新收的弟子傅钧、秦湛?”
傅钧微微一怔,尚未作答,身旁的秦湛却已代他出声。
“正是。我名秦湛,他名傅钧。”明明面对其他人的冷脸,秦湛也仿佛能够视若无睹一般,依旧露出一抹恭顺的微笑,神色间似乎隐约还有点少年人初见生人的羞涩之意,“不敢请问师兄如何称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姓弟子见秦湛如此谦恭有礼的态度,脸色似乎稍微变得好看了一点:“我姓刘,单名一个劭字,你给我记好了。”
“是,刘师兄。”秦湛神态温顺,语调甜蜜。“我与他一月之前方才进入内门,先前因为在试炼中太过莽撞无知,以致不得不躺在床上静养一月,未及早早拜见师兄,还望师兄千万见谅。”
秦湛说完,又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态度更是显出几分诚惶诚恐来。
刘劭点了点头,一直等到秦湛做足大礼后,这才故作姿态地挥手道:“不必如此,此等不过小事而已,我又岂是心胸狭窄之辈?”待秦湛起身称谢,刘劭又颇是拿大地道,“不过,像你们这样养伤长达一月的新弟子,在本派之中,也确实少见。”
“我们二人的体质,哪里敢比得上诸位师兄!”秦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养伤一月,虽有大师兄偶尔指点一二,但我天性愚钝,还是几乎什么都不懂,今日见到刘师兄这般和善可亲的尊长,便觉得自己仿佛萤火初见明月之光,今后只盼师兄能够多加赐教,也免得我们落后太多,给诸位师兄丢脸了。”
秦湛的声音实在婉转动听,柔润清和,仿佛天生便有一股魔力般,令人不知不觉中便已放下心防,生出亲近之意。再配上他脸上的表情、说出的话语,一般之人只怕极难不被他所打动,喜怒皆随他起伏。
刘劭也不过只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几乎没两下便撑不住原本的敌意,语气比起之前和软了何止百倍,又在秦湛诚挚而期盼的眼神里,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傅均一直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看着秦湛仅是三言两语,便让刘劭将自个儿的身份来历、心里想法彻底吐露了出来:原来刘劭也只是进入内门刚满五年的后辈弟子,但却与律法长老庄行之沾亲带故,而且关系还并不远,乃是庄行之的表侄,平日里亦以此为骄傲,自视甚高。
虽然刘劭是庄行之的亲戚,但因为资质平平,庄行之身居律法长老,掌管丹霄派一众法令规章,性甚严正,见到刘劭通过内门考核后,非但不肯收他为徒,甚至还怀疑当时把关试炼的弟子刻意放水,几乎要请示宗主将他逐出内门,幸好被凝丹长老等人劝阻,这才让刘劭不至于成为第一个进入内门未过一日便被逐出的弟子。
最后庄行之只叫他好自为之,还是凝丹长老谷玄为人最心软,将刘劭收为门下弟子。
刘劭对庄行之的无情也深为怨愤,很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庄行之惊震失色,后悔昔日轻视之错。但他天资本就不甚出色,又不肯痛下决心去刻苦修习,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比他晚入内门的师弟师妹们一个个修为渐渐超越他,然后愈发怨天尤人。
但刘劭又是欺软怕硬的心性,平时绝对不敢对宗主长老等人有丝毫不敬,对萧云晖等高阶弟子也只有巴结的份,也只敢欺负一下初入内门、不了解情况的师弟师妹了。
譬如此时的傅钧和秦湛。
只不过以秦湛的煽诱能力,早已让刘劭消除了敌意,甚至连平常绝不敢透露给其他人听的思想都说了个彻底。
刘劭看上去早就忘了傅钧还在一旁默默随行,只顾着一面走,一面跟秦湛相谈极欢。
傅钧虽然始终沉默不语,却渐渐想起来了前世那些从未被放在心上的事迹及传言——前世的他与刘劭交情不深,又非同一师父,几乎毫无来往,但隐约还记得听其他弟子谈论过,说刘劭不知为何一日突然发狂起来,大喊大叫,一旁同行的师兄弟阻拦不及,刘劭已经自行堕落山崖,还几乎把另一名师弟给拽下去。幸好当时在场的人多,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是把那无辜受到连累的师弟给拉上了悬崖,挽回一命。
后来大家私下议论,认为刘劭大概是急功近利,使了什么不妥当的修炼之法,结果走火入魔,心志失常,害了自己不说,还差点害死了其他人。
再后来,律法长老庄行之亲自出面为刘劭收尸,公布的说法与先前众弟子的猜测相差无几。
当时傅钧对这件事也只是听过便罢,印象淡漠,可是如今回忆起来,只觉莫名地心惊:自己虽然不记得前世的刘劭是不是也做了自己与秦湛的领路人,但只要秦湛与刘劭有所接触,刘劭再对秦湛稍有欺侮之举,以秦湛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日后绝不会放过刘劭。
前世刘劭之死,究竟是自取其咎,还是秦湛在暗中的设计?
以秦湛的手腕……想要一个人去死,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前世刘劭死的那一年……是他与秦湛刚成为陆淮风弟子后的第二年。
并且,因为他与秦湛是在九月中才拜师,实际上距离刘劭之死的真正时间,不足六个月。
傅钧无法不去多想。
……如果真是秦湛……秦湛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他心头仿佛失控般的传来一阵悸动,勉强控制住面上神色的变化。
……可是那时他明明与秦湛日日一起修炼,却没有发觉秦湛有任何异常之举。不,也许秦湛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不少事情……可秦湛到底做了多少?又有多少是危及他人之性命的?
傅钧正自心潮起伏不定,只觉脑中思绪尤为混沌,太阳穴隐隐传来阵痛,却忽然只听耳畔响起一声轻浅的笑声:“人都已经走远了,你还在发什么呆?”
傅钧立时回神,只见此时他与秦湛已经身处于甲子居中,还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刘劭早已不见了身影,想来是送他们回到甲子居后,便已袖手离去。
不待傅钧回答,秦湛已经又开口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授剑时损耗了太多精力?”
秦湛语气虽显平淡,神色却分明流露出一分关切。与之前和刘劭谈话时的假以辞色不同,此时的秦湛,眉头微蹙,表情绝不似作伪。
“不是。”傅钧心情复杂,勉强回话,略定了定心神,再道,“你对刘劭……刘师兄,为何那样过于曲意逢迎?”
秦湛轻笑:“呵,作为师弟,又岂可不满足一下师兄妄自尊大的心态?我看平日里,大约也不会有谁能够恭维他几句了。”
傅钧无语,顿了下方才按照秦湛平时的思路来说道:“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你的态度?倘若被大师兄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怕失了大师兄的欢心?孰轻孰重,你应当最为清楚。”
“你觉得以他的心性,敢在众人面前对我们态度不善么?若是传出去,大师兄会对他有何印象,只怕对他来说,比我重要多了。”秦湛笑容微露讥讽之意,所针对的却绝非傅钧。“他在出声问我们话前,早已观察过四周有没有旁人了。所以我对他是何态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傅钧心头微微一紧,却也不知胸中那股浮荡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口中不自觉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
“好吧,那我下次便态度正常对待他,如何?”秦湛却似并不在意这种小事的样子,依然意态悠闲。见傅钧不再说话,秦湛忽然又轻轻笑了一声,“这样倒也还行,比我原先设想的虽有不及,但得到后又失去,个中滋味也难免令人难以忘怀,不是么?”
——你原先到底打算要如何对付刘劭?
傅均心里不由冒出一句质问来,但若是问出来又觉得自己太傻。他不想知道秦湛心底那些让人不适的念头,只要秦湛打消念头便足够了。
还有秦湛的问题,傅钧也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便只是默然。
秦湛此时……应该还不至于因为一言不合的小事,便对刘劭起了杀心。再者刘劭虽然一开始态度不善,也并未说过什么十分过分的话。
他正想着是否应该再试探一下秦湛对刘劭的看法,确认无虞,却见秦湛也忽然沉默了下来,眉心微皱,面上似乎略有一丝疑难之色。
“傅钧,”秦湛终究还是没有沉默太久,倏地说道,“你为何总是怀疑我会对大师兄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 ps:新人物刘劭在后面还有一些戏份,具体是什么戏份大家可以猜一猜。(/w╲)
pps:下章更新在明天。
——————小剧场——————
阡陌:唉,秦湛实在是太会察言观色了……但现在说开了,总比拖到以后变成心结好很多,是吧?
傅钧:…………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冷气)
☆、第十七章、坦诚之约
傅钧微微怔住,却又仿佛一切皆已尘埃落定般,久久悬空不安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地上,心里只回响着一个念头:原来秦湛毕竟还是看出来了。不,秦湛果然还是看出来了。
……于秦湛而言,却一点也不意外。
秦湛见他不答,陡然轻轻叹了口气:“傅均,试炼幻境里那个‘我’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你至今难以遣怀?”
“……是。”傅均沉默了一下,终是回道。至于其他,傅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亦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掩饰他对秦湛不能信任的心情。
这一点,对于眼下毫不知情、也什么都没做的秦湛来说,其实是极其不公允的吧?
……可是,若要他彻底放下前世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不再日夕惦记于心,他也做不到。
傅钧正自心中五味杂陈,却见秦湛神情似乎竟也显得有几分为难与犹疑,静了静,眉宇间渐渐浮现出几许无奈、几分妥协:“你这样不累么?以后我若行事,无论大小,事先必先告知你,如何?”
傅均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气息亦仿佛骤然一滞。俄顷之间,傅均终于说道:“……所有大事之前、以及任何与他人生死有关的决定之前,你我必须互相告知对方。”他并不想占人便宜。 反正他所做的事,也没有不可告人之处。
“好。”秦湛答应得却极快,像是并不介怀傅均这样堪称过分的要求。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傅均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不由道:“你……竟不介意?”
“这样受制于人,不得自主,确实非我平生所愿,”秦湛慢慢回答道,见傅均脸色愈加紧绷起来,语气却倏尔一变,唇角竟于瞬间绽放出一个轻浅的笑容,“不过既然是你,我本来行事便无需对你隐瞒,不过是多几句话的事而已。你若不嫌我多话,便是无妨。”
——你此时可以这么说,等到几年后,还会如同今时一般心意么?
傅钧心中陡然涌现出这句话来。然而却终究没有多此一举,只道:“……我不会嫌弃。如此……最好。”……对你我双方来说。
他思忖着既然彼此已经许下这样的约定,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在此时多问秦湛对刘劭的态度了。只要秦湛不对刘劭怀有谋害之心,其余的,他也无需强求,便不必要知晓。
“这样你便总算可以安心了吧?”秦湛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神色却无丝毫不满,只像是一时放下包袱后的调侃。他不待傅钧回答,话锋已经一转,“折腾了一上午,纵然你不累,我也累了。我去传午膳,你我也该补充一下气血精神了。”
秦湛说到做到,转眼间整个人便已消失于房门外。
傅钧并没有阻止秦湛的行动,而是少有的深深呼出一口气息。
……他从来没有想过秦湛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竟然愿意答应这样的要求。即使只是十五岁的秦湛,也是内蕴傲骨、暗藏心机,让人并不敢小觑。
可是,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傅钧不愿意去承认埋在内心深处,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敢多去深想一刻的念头。仿佛那个念头,即使在脑海中只是停留了短短一霎,也是无法饶恕的罪过。
——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再一次与秦湛反目成仇,刀剑相向……
待到秦湛端着午膳归来,却见傅钧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虽然眼中隐隐依旧似有一点消之不去的沉郁之色,但比起之前,气色早已是好看了百倍。
秦湛也没有多说什么,依然言笑晏晏,与傅钧同处进食。
丹霄派膳食中所用的蔬果多数皆是山上生长,由外门弟子专门种植,即使只是一枝一叶,亦比山下集市上贸易的蔬菜更含灵气,味道也好上许多。常年累月服食下去,自然可以让人少生疾病,身强体健。
外门弟子无需禁荤腥,但一旦进入内门后,便得以素食养生修身。
用过午膳后,秦湛稍作小憩,便对傅钧道:“虽然大师兄说你我今日已可随意歇息,但若是余下的半日里毫无作为,也未免无趣了些。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傅钧知道以秦湛的性子,要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待在卧房里,什么也不做,只怕并不合其心意。
他略一凝思,遂答应道:“好。”
秦湛既然已经承诺了日后行止不会隐瞒他,那么在这点小事上,他也并不是不能礼尚往来。
虽然他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在濯骨授剑之后,似乎并没有出去,只在自己屋中静心休养了半日。
听到他的答复,秦湛神色间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却又于瞬间化作轻轻一笑,仿佛心情颇为愉悦:“那便走吧。”
虽然这近一月以来因为养伤之故,他们两人几乎足不出户,但秦湛记性极好,仅是寥寥几次外出之后,便已颇为识路,倒是无需傅钧出言提醒。
甲子居及附近房屋皆为内门弟子寝燕的房舍,此时正是午后时分,除了像他们这样刚入内门、还未正式开始修炼的弟子,其他弟子只怕还在外面修习或者办事,因此周围见不到其他人影,极是宁静。
走出这片整齐一致的房舍后,远方才渐渐传来人声,不过内门弟子各司其职、谨守规章,像他们这样白日闲逛之人,依然全无半个。
秦湛略作思考,便笑道:“我们去外门的历练台看看如何?你我也有将近一月不曾去那里一趟了,如今回想起来,也让人颇为怀念。”
傅钧知道,历练台是他们曾经身为外门弟子时,日日必去的地方。因为历练台是一座十分宽广平坦的天然石台,平日里作为一众弟子习武强身的所在。
与内门弟子相比,外门弟子多为杂役,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心法以及简单低级的防身剑术,虽然远远不及内门弟子所习的精妙道法,但比起凡间武夫,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傅钧本就算是陪同秦湛闲步,并无所谓目的何在,简短地应道:“可以。”
路至中途,还未抵达历练台,迎面却已撞见一人。来人青衫白裙,身姿窈窕,乃是一名少女,虽然束发着冠,却难掩稚气,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如此稚龄,在内门弟子中颇为少见,应该也是初入内门不久的弟子。
傅钧正因对方略显熟悉的面容而陷入思索中,却只听一声银铃似的笑语已响了起来:“傅钧,秦湛,我就知道是你们两个!”
傅钧还未及对来人这样亲近的态度做出反应,秦湛已笑着应答道:“许久不见,闻语你别来无恙?”
几乎是在秦湛说出对方名字的同时,傅钧也蓦然想起来了: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闻语,师从清心长老贝君瑶,与他和秦湛同龄,因此当初同为外门弟子之时,彼此相互照应,关系还算不错。而他记得,当年闻语是比他们早一个月进入内门的。
当然,闻语能够进入内门,并不是通过了试炼之故,因为内门弟子试炼考核一年只有一次。她是极幸运地得到了贝君瑶本人的青睐,直接受到贝君瑶给出的考验,在通过后便被贝君瑶收入门下。
贝君瑶乃是丹霄派四位长老之中唯一一位女长老,不过却并不代表她的收徒规则便不严格。甚至可以说,贝君瑶收徒比其他长老更难预测,一般人即使通过了试炼,也得看她中意不中意,不中意的一概不收。
然而若是在试炼外被她提前看中,她会私下给出考验,通过后就可以被她收入门下。至于考验是什么,难易如何,除了当事人以外,外人无从知晓。
因此虽然有人也认为贝君瑶是比较好打动的一位长老,运气好说不定就被她收为徒弟了,但抱着这样念头的人,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事实证明贝君瑶看人的眼光一点不差,因为前世的闻语在十年后,修为已至心剑初期境界,于众弟子中堪称神速,在外界亦是名声鹊起,曾与同门师兄弟协力手刃数名为非作歹的魔修,俨然有下一任清心长老的风范。
“什么许久不见,也才一个月而已!”闻语撇撇嘴,似嗔非嗔,“你们成功拜得陆师伯为师,也不第一个告诉我,要不是我问起师父,还什么都不知情呢!亏我得知你们参加试炼的消息后,还在心底日日为你们祈祷,祝你们平安通过试炼,早日成为内门弟子。”
“是我们思虑不周,唯恐惊扰闻语修行,未及及时通报,还请闻语千万海涵。如有我们力所能及之事,自当效劳。”秦湛立即从善如流,含笑致歉。
闻语眼珠一转,笑得颇有几分捉狭:“要我见谅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叫我两声师姐就够了。”
傅均本来只是旁观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却没想到会突然涉及自身,闻言猝不及防,不由一怔。
秦湛则毫无障碍地微微一笑,神态从容自若:“闻师姐。”
闻语见秦湛半点为难之色也无,似乎有点失望,转眼却瞥见傅钧的神色,顿时兴致上来:“怎么啦?傅钧你那是什么表情?”她柳眉一竖,态似嗔怒,“哼,就算比你们入门只早一月,按照门规,我也是你们师姐啦。来,快叫声闻师姐听听。”
傅均似是停顿了一下,方才道:“闻师姐。”
“两位师弟果然乖巧知礼,师姐回头就补给你们一份见面礼。”闻语说着便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弯下了腰,一时间似乎笑得起不了身。
傅钧听着她清脆的笑声,看着眼前少女如鲜花绽放的笑容,只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他倒不是对闻语要他叫她师姐有所不满,因为按照门规,闻语确实是他的师姐。只是他记忆中二十多岁的闻语英姿飒爽、行事简练、大方之气不亚须眉,与眼前娇俏活泼、宜喜宜嗔的少女,实在难以重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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