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我的金手指与众不同/朝间速报 作者:云岁意

    正文 第2节

    我的金手指与众不同/朝间速报 作者:云岁意

    第2节

    夏亦真的亵衣被侍女拿去烘干了,这时候他里头还是空荡荡的。谢承宸忍不住笑出声来,冲他摆摆手:“我先去殿里看看,你再等等送衣服来的侍女吧。”说着,急匆匆的就往寝殿里跑。

    夏亦真则站在原地,等看到谢承宸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默默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天晓得他刚刚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谢承远这回的哭闹,与之前不同,并不是因为那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而是这孩子睡觉时,睡着睡着自己一蹬腿,把自己给蹬醒了。醒来之后,发觉身边不仅没有了之前熟悉的保姆们,哥哥和将军居然都不见了,就剩他一个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时痛哭出生。

    看到谢承宸出现后,谢承远就在抱住他的侍女怀中使劲挣扎了起来,等谢承宸把他接过去,才安定下来,一张小脸哭得通红,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谢承宸看,半晌才委委屈屈的呜咽了一声,把头倚靠在谢承宸肩上使劲蹭蹭。

    谢承宸心都被他哭化了,谢承远捏着哥哥的耳垂,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却还不肯睡,非得看着夏亦真也到了寝殿里,又亲手摸了摸夏亦真的脸,这才肯乖乖睡觉。

    折腾了这一晚上,谢承宸也是身心俱疲,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了,三人趁着还有点时间,先睡过一会儿再说。

    至于第二天一早,为什么谢承宸的头会压在夏亦真右肩上……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一个占尽便宜,却还是只能跟右手相亲相爱的男人╮( ̄▽ ̄)╭

    ☆、11|第十一章 一惊闻

    说也奇怪,自从谢承远搬到云翔宫住,由谢承宸身边的内侍们照顾之后,就再没有过半夜突然啼哭不止的情况了,宫中的气氛则又是一变,到底是谢承远身边出了下黑手的人,还是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得的存在作祟,一时之间也没法得出个结论来,由于谢承远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衣物、被褥里也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后一种流言更深入人心一些。

    闻一殿一直是闭锁着的,其它宫的人 ,哪怕是宫门还没上钥的时候,出外行走也必须得三两个人结伴,之前也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宫内意外的事情太多了,大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种做法,既是因为宫人内侍们感到恐惧,同时也是互相监督,出入宫门的时间都必须要记录在案。

    谢承宸的后宫里现在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也没有妃子去给徐太后请安。会去徐太后那里坐坐,跟她聊会儿天的太妃也并没有几个,元朔帝后宫人数本就不多是其一,其二是元朔帝这么多年来仅有两子,还全是徐太后所生,这后宫的妃子们但凡是没有依附着徐太后的,都把她当成最大的假想敌而明争暗斗过,现在好了,她们要争的人已经不在此世,连出宫当老太妃的可能都没有 ,还得看徐太后眼色过活,平日里都几乎不出门的。现在就更没有了。

    偌大一个皇宫一时之间居然显得空空荡荡起来,也几乎听不见什么欢声笑语,大家行走之时都是屏息静气的,也不做什么无谓的停留,看起来格外的沉闷 。

    谢承宸的心头也布上了一层阴霾,并不是他想要妄自菲薄,在众人心目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都是有所联系的,在后宫没有皇后主持打理的情况下,出现异兆,这可就全是谢承宸自己的责任了,更有些愚民,竟以为皇帝的家事跟他们似的,以己度人,觉得谢承远的哭闹,是因为谢承宸容不下这个幼弟,更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元朔帝留下遗诏,要兄终弟及,谢承远这是为将来的子嗣筹谋。

    这流言之荒谬,谢承宸听闻了之后 ,居然被硬生生气笑了,皇子相争什么的,不用别人说,史书上都记载着呢,兄弟相残、父子刀剑相向什么的,于别人可能只是一段史实,但对谢承宸而言,这些可都是前人留下的经验教训。

    只是那些问题他统统没有遇到而已。他现在还这般年轻,同胞弟弟甚至还是个不懂事会尿床的小屁孩,这些人就盼望着他们骨肉相残,甚至还传出了荒唐的舆论来 ,谢承宸气得差点折断了手中的笔,最后还是忍着气,把笔扔到了一边。他从小就是个节俭的乖宝宝,这种有气破坏东西发泄的行为,哪怕要气炸了,也是不会做的。

    支使夏亦真去处理流言的事情,谢承宸佯作无事的继续看他的奏折。偏偏今天大臣们说的内容不是毫无营养又臭又长的互相泼污水,就是哪里哪里又有了轻微的灾情,需要朝廷拨款赈济,或者上书禀报去年的税收实在太重,又遇上春旱,希望能提前减免当地税赋的……甚至还有知道了后宫出事,危言耸听的要他去祭天的!

    谢承宸狠狠的翻开奏折最后一页,在手边的白纸上用朱笔写下了那人的名姓,力道大的茶点把整张纸都擦破了,不过他最终也没有把这这张纸填上申斥的诏书发下去,只是又在那人名字上划了把大大的血色红叉,把笔扔到了另一边去。

    他可是个想要成为明君的人,因为人家所说不合他意,就将人痛斥一顿,或是把这个六品小官追罪下狱,这可不是一个明君会做的,至少元朔帝没有做过 ,他每次收拾臣子,都是有理有据,每人都是厚厚一叠罪名证据单子 ,无可抵赖 ,也无处可辩。

    谢承宸的心里则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与父皇的差距就那么大吗?在元朔帝还在时,后宫里纵使有些小打小闹,这风波最多两天就会平息下来了,这还是有妃子们互相争锋的情况,然而他现在的后宫,比起元朔帝还要简单空旷,他连皇后都还没有,确连唯一的弟弟都遭人谋害,却连是谁做的都找不出来……

    谢承宸难得有些灰心起来,连奏折都看不下去 ,不过等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的翻完了那份惹他生气的奏折,奏章末尾却浮现了一些字来。

    谢承宸有些惊奇,他一直有记录 《朝闻速报》的篇数,每天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篇,今天的篇数是二十二篇,之后出现的就是之前的重复,这一篇看标题,就不像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些。

    仔细一看,这报刊标题的边上,还挂着一行小字:“本报急讯,突发事件,今日增刊!”,谢承宸摸了摸额角,到底是什么突发情况 ?他拿到《朝闻速报》也将近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只是文章的内容,却让谢承宸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看过一遍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再次翻阅了一遍。

    在这个朝代里,女性的地位比起前朝来还是要高上许多,虽说还不能让女子考科举,成为正式的官吏,但太医院、户部等地,是允许招考女子的,给的俸禄跟同品级男子一样,女子自立门户,只要交得起每年的税赋,也都是会被律法承认的,和离、寡妇等人再嫁,也都是民间常见的事情,并不会被特别的指指点点。

    谢家也曾经有过皇帝尚幼,太后执政的时候,当时的太后还任用了四五位女官,至少都是五品往上,有一位还领着宰相的职责,皇帝亲政之后也没有换下他们,那位最拔尖的,还在皇帝的坚持下,入了本朝名臣传,可惜之后外敌入侵,科举制的改革也就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在谢承宸心目中,本朝的环境已经算是不错了,但看这篇文章里所说,却与谢承宸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同,就在天子脚下,某位官吏的妻子一头撞晕在京令尹轿前,状告婆母不慈,用银针戳死了自家不满一岁的幼女。

    这件事就发生在京中,可以说是骇人听闻,而谢承宸看着那位官员的名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人居然就是刚刚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封奏折,劝他去祭天的小官。

    ☆、12|第十二章 一结果

    六品言官,在这个高官云集,皇亲国戚遍地走的京城里,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不过在这一两天里,这位六品言官,却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话题之一,谁见了面都要说上两句。

    加上又在准备春闱考试的时候,京城里住有千余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就算正面对着将要决定他们命运的考试,只要不是一心闭门死读书的,都知晓了京城里发生的这件稀罕事。

    虽然有俗话说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这些又会写文章,大部分也都称得上年富力强的举人们,若是对朝廷的处决有所不满,挥舞着笔杆一顿写,这主管的名声只怕要臭遍全国了。

    京兆尹对此愁得头发都要全白了,他何尝不想快些解决这件事呢?奈何这桩案子处理起来,实在是太过棘手。按照时人的观念,就算父母有再多不是,子女跑去告官,也是不孝的,当然像是谋逆之类的十大恶并不算在内,这女子跑来状告婆婆,在某些方面跟不睦不孝都挨上了边。

    然而这女子状告的内容,却又要另算了,婆婆谋杀亲孙女,是为不慈,而这做母亲的为女儿讨还公道,又占据了大义,对那老妇人是绝对不能轻判了,京兆尹派仵作核实那婴孩的死因之后,就将那老毒妇抓来下狱,但这告婆婆的女子该怎么判,实在是有些难以拿捏尺度,判重判轻了,都容易让人诟病。然而这事也不能不快些解决,拖得久了,流言纷纷,到时候更加不好办了 。

    说来这本也是桩榜下捉婿的美谈,这六品言官,来自荒僻之地,寡母含辛茹苦的将他带大,他自己又有点读书的天分,中举之后,又在二十七岁上中了进士,原本因为家贫没能娶上妻子的他,被京中一户殷实的读书人家看重,将小女儿嫁了给他,还陪嫁了房屋田地,供他们在京城安居。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两大乐事都被他碰上了,跟他一起参考的举子们,大多都羡慕他的顺遂。成婚刚刚一年,夫人就生下了个女儿,可以说是家庭和美,谁能想到这六品小官的母亲,竟会亲手杀害自己的亲孙女呢?

    那老毒妇被抓进牢里,居然一点也不心虚,也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作案理由——为了让儿子有后。这京城媳妇完全没法理解她对孙子的执念,生下女儿之后,打算先好好抚养两年,再生孩子。这老毒妇本就看不顺眼那个“不安于室”的媳妇,又忍不下这个“害她没孙子的讨债鬼”,索性用针扎死了孙女,好招来个弟弟。

    这媳妇家中有个做仵作的亲戚,平日里出于避讳往来不多,听说这小侄女没了孩子,整日以泪洗面,来安慰她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小婴儿的模样,发现了不对,这才有了之后妇人撞倒在京兆尹轿前,只为求一个公道的故事。

    谢承宸比京兆尹知道的还要更多,这《朝闻速报》上的增刊,不仅仅只讲述了这一个悲剧,还举例说明不少未开化的地方,有不少这种愚民蠢妇,却因为当地的风俗等问题,当地循吏习以为常,朝廷派下的官员因为无人告官,更是无从知悉,这才造成了大家知晓时的震惊。

    等京兆尹跟刑部主事在第二日进宫,找谢承宸拿主意的时候,本应该被他们的突然造访而打个措手不及的谢承宸,却因为《朝闻速报》的及时增刊,在前一天就思考了很久,只稍微斟酌了下言辞,就给出了自己最终的判罚。

    首先是着这女子与这六品言官和离,先让那老毒妇与她没有亲属关系了再说别的。将老毒妇的行为算作是十大恶中的恶逆,女子告她的不孝之举罪名相对而言就很轻了,最终谢承宸判了女子二十大板,而老毒妇判了秋后处斩。六品小官则因愚孝不劝母亲行善,又关住自己的妻子,阻止她去告官等恶行,剥夺功名,永不叙用。

    不仅如此,这杀女求子的事例,还被谢承宸放进了朝廷每旬向各地派发的邸报里,这小官的名字也没有隐匿,让这些地方上的官员都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辖地,若有再犯之人,也按照此例,从严从重判处刑罚。

    谢承宸这般做,一个当然是为了那些之后还可能遭难的女童,还有一点则是他自己的小心思了,这六品言官不是最重名声,为了家声着想 ,就算发现了母亲的行为,但在女儿还可能有救时,始终没与大夫说女儿的病因,并最终导致孩子的死亡吗?不是上书苦劝谢承宸为了百姓与自身着想,应去祭天告慰神灵吗?

    就让大家都知道一下,他究竟是什么人吧!

    京兆尹与刑部尚书互看了一眼,对谢承宸的决定都毫无异议,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京兆尹心中更多了两分佩服,在如此段的时间内,就能想出这样的方案来,真是厉害啊!

    等两位臣子都走了,谢承宸一边赶着下午丞相要检阅的作业,一边想着这些天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麻烦事,到底是什么让谢承远哭闹不休,而且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呢?

    谢承宸下意识的联想起了,自己刚刚看过的卷宗,那小女婴也是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可内里据那老妇人交代,却被□□了九根银针……

    但看谢承远目前的状况,却与那小婴孩的情况不同,而且他现在已经能说清楚话了,如果是针扎他,早就被他嚷嚷出来了,而且太医也检查过 ,并没有发现谢承远生有怪病的迹象。

    这世上真有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且不留痕迹的针吗?岂不是跟冰雪差不多?

    谢承宸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自己好像猜中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真的好冷,作者菌都以为自己在南极,还是寒季的那种,求温暖求抱抱qaq

    ☆、13|第十三章 一根针

    谢承宸想到了针,这点并不奇怪,徐太后比他们见识的更多,更是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然而实在没有什么发现。而且若是用针刺伤谢承远,不说这孩子身上是不是会有创口,至少现在已经三岁的谢承远,已经能够流利的表述出很多内容了,他不会说不清楚身上是哪里疼,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哀哀哭着难受。而在徐太后那样精心的整治搜索下,更不可能遗落下任何可能伤害到她小儿子的“凶器”。

    谢承宸想到了冰雪,现在刚刚开春,就算不是像宫里特意储存冰块,寻常人家也会用麻绳将冰块包裹住,深藏进地下,若是贮藏得法,这点冰也能保存到夏日,百姓舍不得自己用了,也能卖上点钱补贴家用。

    若是宫中谁有心,就算不能瞒过众人视线,在地里深埋下冰块,稍稍留存一些,还是不成问题的。谢承宸自觉查到了蛛丝马迹,就兴致勃勃的派人来验证,让御膳房的厨子们,做上一盘冰。

    这般奇怪的命令,厨师们面面相觑,最终各自发散奇思妙想 ,呈上来了三份作品,一个是削得特别细小的冰片,上头浇着一层用熬得香浓的果酱调味的牛乳,模样清透好看,味道也是爽口怡人,只可惜 冰片削得太薄,太脆弱,谢承宸入口试了试,就知道这种冰片,绝不可能是伤害谢承远的凶器了。

    再看第二盘,模样倒是中规中矩,就是按照谢承宸的原话来做的,晶莹洁白的冰块,面上被削出了一丛冰针,大小不一,上面或串着色彩鲜艳的新鲜果子,或是用糖浆浇制出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远看就像是一座晶莹神秘,还散发着淡淡白色雾气的……被猴子占据的仙山。

    谢承宸倒是没有怜惜这精致的造物,随意掰下一串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但看着那冰串儿纤细易碎的模样,谢承宸在心里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这种。

    最后一盘呈上的,是一串用冰制成的风铃,原本柔韧的丝绸布料,因为沾水冻硬,制作成了看起来纤薄无比,却十分坚硬的风铃盖子,下面串着的珠子,是用各式果汁冻成的晶莹事物,拎起来微微晃动,就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透光一看,更是闪烁着让人目眩神迷的五彩流光,不仅好看,而且味道其实也不错。

    谢承宸敲了敲那块丝绸风铃盖,清楚的听见了那布料发出了像是在敲击木块一般的声音。他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转身就去徐太后那头走了一圈。有谢承宸提醒,徐太后很快就抓出了那个内贼。趁着她没来得及服毒自尽,就把她抓住严刑拷打,最后好不容易才从烧迷糊的她口中,得到了一丁点讯息。

    看守的人足有四五个,听见她提及了个前朝的年号。那既是前朝开国皇帝使用过的年号之一,也是前朝末帝在败退出京城之前,立下的最后一道诏书上,选定的年号。如今都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了,这些人居然还在一直使用着当年的年号,甚至还为此行刺谋害谢承远,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能够描述的了。

    徐太后气得简直恨不得就这样扑上去,一口把那保姆给咬死,谢承远可还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哪里就碍着这些人的眼了?!她也是读过史书的,明白这些人常见的伎俩,就算如今这一计没有成功,将来只要谢承远长大,只要徐太后希望谢承远能够有所成就,不是庸碌无为,这兄弟关系里头,也就大有可为了。

    只要想到这里,徐太后就更加生气,她不过是想一家和睦而已,不信丈夫过世得早,留下长子还没能成家立业,次子还在懵懂之中,在宫外头也算是不容易的局面了,这些人还想从中挑拨,并最终害死她珍爱的两个孩子——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既然这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了出来,再让其他人回忆起她平日的疑点,找出她如何行动的蛛丝马迹,就相对比较简单了。

    她果然是用了布料被冻硬后会变得结实的原理,只是跟谢承宸预想的不同,她做得更加隐蔽,也更加恶毒,她冰冻的,是谢承远的尿布。尿布上戳上几根她制作的冰针,目标明确的直戳谢承远的丁丁头部的小孔,还在谢承远的□□里塞上一小块冰。

    那样幼小细嫩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样恶毒的作弄呢,然而尿布这种事物,除非仔细观察,很难看出这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块,跟平时使用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那女人又是宫中呆了好些年的难得有些经验的保姆,长得也相对比较老实,徐太后对她原本算是最为信任,没想到就是这点看重,反而给了她足够的动手机会——只要表现出对其他人上手的不放心,每次都是她给谢承远换尿布,谁会怀疑她自然而然的举动居然暗藏凶机呢?

    谢承远被冰到,当然是不舒服的,因为那女人每次都挑着他睡着的时候动手,等他被冰醒开始嗷嗷大哭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冰尿布已经融化成水,还带着微微热度,一般人都只会以为是谢承远又尿床了而已……不会太注意是否谢承远被塞了什么东西。

    那女人看到被搜集而来的尿布,再看着站到他身前面色沉凝的谢承远,突然疯疯癫癫的大笑了起来,一脸张狂,完全没有了之前伪装的温婉贤淑的模样:“我们贤王一脉到我这也就绝嗣了,然而这又何妨?你家这一脉也要绝嗣了!”

    徐太后身体晃了晃,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说什么?”谢承远被冰伤到,可能在子嗣上有妨碍,她是可以预见的,但这女人说什么?绝嗣!

    那疯女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大儿子也早就中了我们的计谋了,就算是太医也只能诊治出来他体弱,可真正弱在什么地方,他们哪里能看出来我们严家的秘方!若不是这天下间仅此一份的秘药就用在了他身上,如今我又怎么会这般麻烦?”

    谢承宸拦住了徐太后想要挥给那女人的一巴掌,眼看着她笑着笑着,头一歪,就没有了气息,心里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从梦中那个奇怪的人断言他要绝嗣开始,他心里的那点不安与犹疑,终于放下了一半,现在看来,他应该不是因为早逝而没能留下子嗣了。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思庆幸,幸好自己当初遣退了宫人,只让徐太后跟着他一起进来。

    谢承宸揽着徐太后的肩膀,低声安慰捂脸痛哭的徐太后:“弟弟还小,说不定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徐太后见他决口不提自己,心里更是大痛,心里恨不得将那个疯女人打活过来,抓她去千刀万剐,但面对这样的结果,她最终还是只能扶着谢承宸的肩膀哀哀哭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不科学的地方……orz,架空就是不科学啦qaq

    ☆、14|第十四章 一片心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一如往昔,除了京中流传出徐太后最近喜欢上了召选有适龄女儿的官员夫人入宫觐见的小道消息之外,并没有什么可说道的新闻,像是京城里打首饰的匠人接了好些生意,工费翻了一倍都找不到人接单等小麻烦,简直就不算什么了。

    至少跟前些日子发生的那起骇人听闻的事件相比,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谈资。这首饰制备的费用,现在不涨,等过两个月也要涨起来的,还有打造家具的木料、手工的费用,也一并得涨,榜下捉婿可不只是传说而已,等殿试结果一出,新科贡士们各定了前程,趁着朝廷给了半年假期,该办的喜事都该办起来了。

    来到京城参考的举子们,或是头悬梁锥刺股的抓紧一切时间看书,或是对自己十分自信,还有时间欣赏这京城的好春光,至少在这个时刻,他们的心中都是满怀着美好的憧憬的,终有一日,必将金榜题名,意气风发,恰似这生机勃勃的春日。

    不过京城里充盈着的活力,却并没能影响到正坐在这宫殿主座上,在名义上享有这整个天下的青年。

    谢承宸仔细再看了一遍礼部递上来的折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批准。这并不是谢承宸一开始想要的题目,然而也跟礼部一开始提出的“无为而治”有了很大的不同,这已经是礼部提交的第三遍折子了,谢承宸当面驳回了礼部尚书一次,在奏章上点名驳斥了礼部侍郎一次,最终才得来了现今这个结果。

    跟“无为而治”相比,论证如何教化庶民这样的问题,至少体现了一点改革的意愿来,这与谢承宸的理念是相合的,他想要“求变”,当然他也知道,在元朔帝留下的基础上,胡乱的改革只会让一切变成一团糟,这是不可取的。一次迈出一小步,试探着来,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虽然仍对礼部的坚持感到不满,但他如果再继续驳斥这封奏章,要是真的跟礼部的官吏们呕起气来了,到时候脸面上难看的,可还是谢承宸自己。未尽全功于一役,接下来他们还有更长的时间可以磨下去。

    批阅完今天这份最难权衡的奏折,谢承宸抬起头,松动了一下肩椎。在何达的示意下,小内侍机灵的走上前来,给谢承宸捏肩,他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谢承宸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与徐太后如今的愤懑郁卒不同,虽然是被人从两个方面都下了断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当事人,面对这种并不是出于自己选择的被动局面,想要保持淡然平静的心情,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谢承宸也远没有徐太后认为的那般失望与难堪。

    首先,他放下了对自己很有可能早逝的担忧,面对生死的恐惧,很难不让人觉得恐慌。这让他前一阵子觉得急躁的心情,一下子又缓解了许多,这才能有今天心平气和的批准了礼部的这封奏折。

    其次,谢承宸心里还有一种诡异的安慰,当年元朔帝是不是也发现了这样的威胁呢?这么多年来,元朔帝也没少宠幸后宫的其他妃子们,虽然那些都比不上他对徐太后的宠爱,但那态度到底是基于对当时的徐贵妃的爱宠呢,还是为了要巩固作为太子的独子的地位,让其他藩王死心……说实在的,因为元朔帝坚决不肯立徐贵妃为后,这两者的权重是很值得商榷的。

    谢承宸忍不住想,是不是元朔帝已经意识到了后宫中有前朝余孽潜伏着,他所有的子嗣可能都在那些人的威胁之下,所以他才只有六位妃子,且在多年之中,都一直只有谢承宸一个儿子呢?

    元朔帝当年如此雄才大略,都没能保住独子的健康,谢承远却因为谢承宸发现得及时,没能伤及根本,在太医的诊治之下,还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完全治愈,最起码也是一般身体弱的人的水平,并不算什么大碍,这样说来倒是谢承宸稍胜一筹?

    就是凭着这一点点可以说是完全侥幸得来的胜利,支撑着谢承宸没有被元朔帝的深谋远虑、雄才大略所束缚,成为了元朔帝阴影之下平庸无奇的背景之一,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从这最终的结果来说,似乎还算是有了一点积极的影响?虽然这付出的代价,实在是不算小了。

    这些事情,只有谢承宸与徐太后两人知道,他们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徐太后只是默默的寻找着各种配比的秘方,统统煮成汤药,叫人给谢承宸灌下去。

    等小内侍给谢承宸按摩放松完毕,谢承宸再次睁开眼睛时,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绿。带着今天的补品来的,是慈安宫的大太监王义,他原本是元朔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元朔帝驾崩前,特意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位置。说也奇怪,徐太后对元朔帝有着不少怨艾,对这个元朔帝原本的亲信却没有半点迁怒,反而看重非常,听说是当年此人对徐太后有恩。

    这位大太监原本名字也不叫义,内侍们没了身体的一部分,许多原本好意义的名字,按惯例也都不能用了,这个义字,还是他救了元朔帝一命,之后元朔帝亲赐的——他的到来,让谢承宸忍不住苦笑,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这碗“折磨”了。

    天下流传有进补作用的药物千千万,被医药论证过一起服用,相互有促进作用的药物也不少,徐太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奇思妙想,确认过无害之后,就想以奇取胜,看看能不能得到奇迹般的结果。

    然而她的那些尝试,因为要入谢承宸的口,基本上都是有徐太后亲自动手做的……那个味道,真是难以想象的美♂妙。

    王义看着就和蔼可亲的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已有了不少皱纹的他,看上去带着些悲悯慈祥的意味:“陛下,娘娘今日为您亲手准备了补汤,趁着还热,您先喝了吧。”

    谢承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您就先让他们放在那儿吧,我等忙完了这一会儿,就马上喝。王义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谢承宸也拿他没有办法,心头不安的预感越重,但还是咬了咬牙,示意小内侍给他把那碗小小的汤汁给拿到近前。打开盖子一看,果然还有热气散出,温度倒是恰恰好,但看汤汁内容与颜色……却是叫人胃口全无。

    王义看着谢承宸怪怪的喝下了整碗汤,这才一脸欣慰的开口:“这碗西芹汁炖甲鱼汤,太后娘娘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炖成这样一小盅,陛下能体会她的苦心,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谢承宸冲他无力的笑笑,连话也不敢多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全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西芹汁什么的……大家看了了不起的挑战吗?孙杨那期……【我才不需要什么去污粉呢】

    ☆、15|第十五章 一座桥

    徐太后年少时,就以在诗词方面的才华,闻名于世,她如今孩子都已经十七岁了,当年待字闺中时写下的诗词,现在仍然是少女们反复品读,喜爱有加的佳作。

    最让徐太后得意的是,她曾借用别人的名义,流传过四五首与她平日风格不同的诗出去,等她进宫几年,新入宫的妃子与她相争时,居然说有才气的女子多的是,比徐太后写得更好的人也有,只不过不出名而已,举的例子就是徐太后化名所作。徐太后心里啼笑皆非,自然不会再与那人纠缠,却被当时的太后夸赞“气度不凡”,之后很短时间内就被发现怀上了谢承宸……这件事,她也只是私下里告诉过谢承宸一人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太后的诗集,被某些有识之士归纳起来,教给自家适龄女儿仔细揣摩斟酌,或许已经不复当年诗词所蕴含的意义,但那几首化名诗作,却因为人们的真心喜爱,也一直流传至今,大街小巷,柳梢花畔,到处有人吟诵着她的诗篇。

    说了这么多徐太后的才华,其实是想委婉的表达一个意思,每个人具有的天赋不同,并不需要在某一方面十分强求。比如说在诗词方面具有超凡才华的人,不一定非要在做饭方面,也做到坚持不懈,一丝不苟,坚定不移的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插手……

    最后苦恼的也只有那个需要品尝她的大作并绞尽脑汁的赞扬她的谢承宸,以及那个需要监督谢承宸一点不剩的将徐太后的心意品尝完毕,并转达谢承宸的喜悦赞叹的王义而已。

    要知道,品尝过徐太后手艺之后,还坚强的活在这世上的人,也就只有谢承宸一个了……能得她亲自动手一回的人,也着实不多。

    在母亲浓厚的“爱意”中,活泼乱跳的成长起来的,还有总算脱离了被暗算的威胁,短短两三天之内又胖得圆滚滚的谢承远。或许是冥冥中自有血脉相系,也或许是徐太后派来的人从旁指引,自从谢承宸带他睡过一夜之后,谢承远最喜爱的“抱枕”,就不再是还可以给他提供零食的乳母,也不是之前威风凛凛愿意陪他玩耍的夏亦真,而是这个比他大了将近十五岁的兄长。

    谢承宸偶尔听王义在他喝汤时说起,谢承远每每到了徐太后宫里,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哥哥。谢承宸哑然失笑,心里倒是像融化了糖块,甜丝丝暖融融的。

    不过后宫的和谐友爱,并没有影响到朝堂上的氛围,加上如今也没有什么大事,朝堂上的臣子们,就有余裕来打量今年参考的举子们了。三场考试,如今已考完了一场,等到三场考试结束,这许多人的命运就要发生大的变化了,尤其这还是谢承宸登极以来的第一场春闱,意义更是不同。

    同样是感慨这批举子们的好运,这话从另一批人口中说起来,也就带上了种别样的意味。他们是元朔帝驾崩之前,举办的最后一场春闱被点录的士子。

    这也是一届暗箱操作最少的考试。毕竟若是有些门路的人,就能探听得到,元朔帝已经重病,还可在观望一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虽然不能明说,但私底下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而新皇登极之后,改元第一年再开一场恩科,也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了。

    这一届进士的处境最是尴尬,往年都是三年一考,这朝中每年能有的官位缺额并不多,大家都盯着呢,竞争算是比较激烈。而他们呢,才考上一年有余,当时考上庶吉士的还在熬着资历呢,就又来了一批竞争者。如果条件相等的两人竞争同一个职缺,一个是先帝门生,一个是新皇的首批弟子,会有怎样的偏向,简直不用想。

    这青年端起手中的酒杯,一口全喝了下去,半是有些醉了,半是有些不吐不快:“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考不上比较好。”他等着补缺已经很久了,当时还抱着希望,但看着吏部一直压着所有的竞争者,等到了今天,想也知道这主官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坐在他身边的青年,却是不慌不忙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叹息道:“你已经醉了。”不再管友人在一旁反复强调着自己“并没有醉,我才没醉呢!”,陈见明只是看着窗外散发微光的月亮,静静的想着心事,那个人现在应该正在考场之中了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人一向沉稳,才华更胜出自己良多,怎么可能考不中呢。

    喝醉的友人却以为陈见明在否认他的话,一时酒意上头,抓着陈见明的衣袖不肯放开,只是瞪大着眼睛:“我明明就没醉,你怎么说我醉了呢?我……我就是没有!”陈见明从感伤中挣脱开来,只好一叠声的安抚这个酒鬼。他也知前途未卜,身旁还未补缺的二甲进士们,各个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他亦然,但是跟那人相比……这些压力却又不算什么了。

    考完试,最期待也是最紧张的,就是出成绩的这一刻了。这一回的考试尤其重要,先且不说名次,这中与不中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天差地远。

    作为特权阶级之一,谢承宸自然早早就先看到了成绩,以及这三百个新科进士中,答卷写得最好的那一批。看过试卷,谢承宸心里也有了腹案,这殿试的名次还得由他决定,他在心中暗暗的给那个叫做江敏的举子,画上了一个圈。

    之后的殿试也没有再起波澜,谢承宸这回出的题目,就完全是按自己的心意来的,礼部识趣的没有反对,谢承宸也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

    谢承宸当场选中那个叫做江敏的男子,作为今科状元——不仅仅是因为他卷子答得好,还有样貌、年纪等方面的考量,另外两个答得也符合谢承宸心意的,则成了探花与榜眼。

    办完这件大事,谢承宸自觉也有了那么点“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的意思,只可惜还没等他高兴两天,这京中就出了一件叫众人哗然的大新闻,像是狠狠一掌,拍在了谢承宸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字之后,作者菌“惊喜“的发现了姨妈菌的到来,从那张昨天犯蛇精病刚换的床单上……今晚还要坐十八个小时的硬座回家,这画面太美,我简直不敢想。咳咳><过年期间作者菌只能保证隔日更新了,顶锅盖爬走……

    ☆、16|第十六章 一流言

    这件新闻也可以说是新科状元的样貌引来的麻烦。谢家皇朝如今统辖着这样大的疆域,这般多的民众,这每三年选□□的三百名左右的进士,就像是撒在烧饼上的芝麻,一粒粒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

    这三百名进士,就算之前家境贫寒,身无长物,也多的是人想要将女儿许配过去。榜下捉婿,可是流传已久的美谈。只是这进士们,数量既少,因为多年苦学积累,等中进士时,妻子的位置还空置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在谢氏皇朝将近一百年的历史中,选拔的状元,不仅年轻,还能当得上一句美男子,而且未婚的的才俊,数来数去,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也就如今这么一位。可想而知江敏会是如何的抢手了。一甲的三位,可是直接成为庶吉士之一的,那可是入阁的必要条件之一。

    与众人的激动不同,江敏这位新科状元,仍然保持着他那凛然不可犯的冷傲模样,让他那张冷峻的面孔,更多了两分锐利,就算他一连拒绝了六位上门提亲的官媒,京中看好他的人家,仍然是只增不减,而且因为见识过他相貌风姿的媒人对此赞不绝口,也让之前的传言显得更加可信了起来。

    这京城里各式各样的流言都传了出来,这也引发了之后的麻烦,有个纨绔子弟,看上了翰林家的宝贝女儿,求娶不得之后,却得知翰林与江敏父母有旧,派人邀他上门做客的消息。

    这时间,家里有适婚女儿的人家,请江敏做客,还能为了什么?纨绔公子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出城散心之时,也不知道他怎么寻摸的,带回来一个妇人和她的两个孩子,得意洋洋的宣称,自己揭破了新科状元的真面目,这人是个抛妻弃子的伪君子!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在这个时代,文人的名声,与他的文章作品相比,分量甚至更重一些。就算是朝廷录官选士,也需要看看这人的风评如何,前朝还有任用孝廉的风气,只是后来这制度实在名存实亡,这才没有了作用。

    不过受此影响,此时对名声还是很看重的。

    再看那纨绔带回来的母子,穿得破破烂烂也就罢了,那小儿女瘦得皮包骨头,收拾干净了之后,模样确实与江敏有那么两分相似,跟他不太像的地方,却是像那个瞎了眼的妇人。

    不过仅仅是容貌上的相似,完全无法说明什么,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他们仅仅只是眉眼有些相像罢了,要说他们是父子,实在是太过牵强。纨绔对此倒是振振有词:“那妇人说的籍贯,正是江敏的老家。她丈夫的年纪与江敏一般大,也叫江敏,也是个读书人,模样长得也好,拿着家中变卖了房屋土地的钱进京赶考后,就再无音讯,她苦等不回丈夫,这才带着孩子上京寻夫的,你们说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被这么一说,不少人家就选择观望了起来,要是这只是误会,那等等并不会损失什么,若不是误会……且不说女儿嫁给这等无情无义之人日子会不会过得舒心,便是这人尚有元配在堂,把女儿嫁过去,是要逼人家和离呢,还是送给人做妾?他们怎么能丢得起这般大的脸!总之都是大大的不妥,还是看看风向再做抉择吧。

    要说这事啊,原本其实非常好解决,这两人一见面,互相辨认一番,不就能得出来结果了吗?

    但这事吧,在短时间内,确实非常困难。就连谢承宸听了属下的回报,也只能是和夏亦真两个人相顾无言。那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就知道自己父亲叫江敏,家里也没有什么画像啊之类的,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哪里还能分得清楚。

    作为妻子的盲妇,本应该是最应该辨认得出自家丈夫的人,然而这妇人的命途实在是坎坷,谢承宸当初看见她时,她还只是盲了双眼,一双儿女刚刚病愈,但被双溪寺的僧人收留了下来,有了一个落脚之处,也能靠自己的力气勉强饱腹。

    但之后两个孩子的病情反复,她在尽心照料的同时,自己也感染上了,虽然最后还是被救活了过来,但一双耳朵却半聋了起来,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与她说话。而且你道是那纨绔是如何发现她的?说起来也是这双耳朵害的,让她没听见纨绔手底下的仆从骑马过来的声音,照旧从道路中穿过,被马匹挂带了一下,半耳聋也就罢了,如今还换上了严重的耳鸣,更是雪上加霜。

    盲妇人看不到江敏的模样,听不出江敏的声音,她自己也不敢就这么确认江敏是她的丈夫,自然有更多的人也不相信此江敏就是彼江敏了。

    江敏则是竭力撇清自己跟她的关系:“我并未成婚,更何况有两个这般大的孩子。”但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太过单薄了些,也有不少人,听了纨绔说的那番巧合言论之后,对他的一切辩解都显得严苛起来:“这话一听就是狡辩之言!

    在两种观点之间徘徊不定,只冷眼旁观的人,也是不少。这场僵局,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但谢承宸对此,实在是气恨得不行。他也知道,这其实跟江敏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能说是个被幕后黑手拿出来的借口,这流言之所以能传得这般快,指不定是谁在背后推动。但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可是他继位以来,组织的第一次春闱,选拔的第一批士子,虽说这事情看似矛头只对着江敏,实际上也是让谢承宸颜面无光——不是说皇帝要有识人之明吗,你做得可不怎么样!

    内心里给那个纨绔的家族,记下一笔又一笔的小黑账,谢承宸面上却还能保持住作为皇帝处变不惊的仪态,淡笑着安抚侍立在一旁的江敏:“你不必担心,等派去你家乡的使者带着消息回来,你身上的污名自然能够洗清的。”

    江敏不卑不亢的躬身谢恩:“微臣得陛下如此信重,心下实在不安,愿献微末之能,以供陛下驱策。”谢承宸摆了摆手:“江卿何必如此。”

    但两人都知道,这话也只能是彼此安慰安慰了。那幕后之人选中江敏,除了状元这个靶子实在是太过明显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江敏的老家,在离京城相对比较远的那个州里的一个普通县,就算是使者加急奔波于两地之间,最少也要在路上花费个二十天的时间,若是加上搜集证据等等,那就更长了。

    榜眼与探花两位,一个家就在京郊,一位伯父正在京中做小官,就算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也很快就能被澄清了,不像江敏这般方便操作。就算最后还了江敏一个公道又如何,这二十来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把“新科状元是个抛妻弃子的狼心狗肺之人”这样的流言传遍五湖四海了。而辟谣往往比传播这样的流言,困难几十倍!

    一个名声有瑕的状元,并不是谢承宸愿意看到的。

    让夏亦真负责追溯流言的源头,谢承宸翻开桌面上的奏章,认认真真的翻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回家……根本就没时间码字,对不起了大家,琐事磨人qaq

    话说大家,如果被人莫名其妙的删了好友,而且不知道被删多久了……会去问原因吗?发新年祝福的时候被提示不是好友,需要验证什么的,感觉好心累qaq

    ☆、17|第十七章 一团乱

    想也知道谢承宸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加上朝中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触他霉头的大事,大臣们或是汇报自己工作的成果,或是诉苦要钱,或是暗戳戳的给宿敌上个眼药……总之,氛围都很沉闷。

    谢承宸看得直皱眉,虽然说没有坏事发生,对这么大一个国家来说,就已经值得庆幸,但也没什么好事发生,也着实叫他高兴不起来。往日还有《朝闻速报》上刊载的报道让他舒缓一下心情,但现在连《朝闻速报》上,也尽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比如某位官员嫁女,喝得厉害了,回忆起年少轻狂时,曾在京中某处用弹弓乱射弹子,还曾打中过猎物,本意只是想炫耀自己的武力,结果最后跟亲家差点打了一架,因为也就在那个时候地点,当时还年少的亲家老爷路过那处,正被石块打中过头,头上肿了好大一包,却找不到罪魁祸首,此仇念念不忘二十余年……要不是婚事已成,小夫妻俩又和睦,差点就亲戚做不成,要成了仇人。

    或者是某位官员在继母面前维护了一下自己的妻子,不肯帮继母生下的孩子还赌债,夫妇二人第二天清早,就被继母堵在卧房门口,痛骂了一遍不孝,竟不能早早就来给她请安,无论官员起得多早,都他继母都能更早。一连被堵了三天,官员妻子最后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才解决了这场大麻烦。

    这种家宅阴私,看久了也会觉得心里十分疲惫,毕竟看来看去,几乎没有什么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内容。就像是第二篇文章里写的那个官员,一个孝字当头,谢承宸就算是皇帝,也无法与传承千年的规则相抗衡,甚至于他自己也就是这些规则的最大受益人之一。

    就算是谢承宸想帮助那官员,最多也就只能追封他生母,再加封他妻子,唯独让他继母仍是白身,给他继母添添堵罢了。但内宅之事,谢承宸是没法插手的。

    而翻完了今天《朝闻速报》的全部内容,谢承宸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忍不住有些失望。有前些日子特别加刊的珠玉在前,谢承宸忍不住也会期待,这报纸会不会也关注到京城如今大热的“状元抛妻弃子”事件,按照报纸无孔不入的情报搜集能力,这应当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但偏偏谢承宸期待了两天,却一直没能看见他想看的内容。如他同江敏所说,他现在确实是很信任江敏的人品才学,也愿意在朝臣面前显示这样一种信任。

    但事实是,作为一个皇帝,他十分的信任里,总藏有那么一两分的怀疑,随时预备着面对最为糟糕的局面,不用他从身边找出这样的例子,史书中这样的人就不少,事实告诉我们,文品才学这样的事物,并不能与作者的人品有什么相互促进的关系。

    文章写得好,并不代表他就是个道德楷模,书画作得好,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就算这江敏做的策论很得谢承宸的心意,平日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但事实究竟如何,谢承宸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现在的表态,只是为了避免那个最糟糕的结果——他已经预备好如果到时候江敏真是个伪君子,在可行范围内,尽可能帮他遮掩住这件事了。但等风头过去之后,谢承宸也会让人知道,欺瞒他的下场是什么。

    谢承宸对自己这般作为,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满意的,他或多或少也沾染上了些许书生意气,像是史书上所说的那些明君,还有最为典型的,他的父皇元朔帝,都能做到“信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却始终做不到这点。这样的差距,或许就是看人眼光带来的判断不同?

    至少谢承宸自己,是没办法判断江敏是不是真是欺世盗名之辈的,这才把希望寄托在了《朝闻速报》上,希望能得到证据的支持,只可惜报纸也让他失望了。

    或许在这个世上,能让他全心信任,不需要各种旁证来支持自己这种信赖的人,就只有夏亦真一个了吧。

    此时,夏亦真也在苦恼着,谢承宸的烦恼,自然也是他的烦恼,同样是受到元朔帝培养长大的孩子,夏亦真在外闯荡得时间久一些,思路自然也更加开阔,他径自找到了风波中心的主人公江敏:“去往你家乡的使臣来回实在太久,就算到时候能够还你清白,却还是会有不少愚民愚妇将此当真,你还有没有在京中或者附近的旧识,可以令他们出面,为你佐证。”

    虽然这样的证据并不足以令人信服,但在短时间内,配合上夏亦真属下的操纵,至少能够将坏影响降到最低。

    江敏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就像别人败坏的并不是他的名声一般,十分冷静的回绝了夏亦真的提议:“敏之故乡,入学者寥寥,能有余力来京者,只我一人,家中父母早逝,亲戚友人几无往来,就算有近京城者,也无力为证。”夏亦真注意到了他身边小童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就告辞出门了。

    虽说这个叫江敏的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看他这样子,明明就有可以帮助他洗刷嫌疑的人,为什么不能对他直言呢?还是说,知道他真实情况的人,最后的证言对他会是不利的?他还想顶着道貌岸然的模样,在京中混上二十来天?

    夏亦真先把此事放到一边,一心追查起京中留言的传播源头来。也真被他发现了几个不怕死的。

    眼睁睁的看着前些日子还一起喝酒互吐牢骚的友人,被禁卫直接从租住的小院里拘禁走,陈见明忍不住放下手中好不容易借来的竹简,拿上自己攒了许久的二两银子,追了上去探听消息:“这……他是犯了什么罪过,才闹出这般大的声势来?”

    也不知道是没看上他这二两银子还是怎么,指挥下属绑人的禁卫军官冲他森冷一笑,倒是回答了他的疑问:“各位也都是青年俊才,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考上进士,有了这般成绩的,就算暂时没能补官,还是努力读些书为好,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四处造谣,最后只怕连功名都没有了。”他冷脸看了一眼陈见明:“你也好自为之吧!走!”

    说着,几个禁卫拖着一脸惊恐的友人,就这么出了小院门,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之后。

    陈见明就算听到了那个禁军的话,也仍然摸不着头脑,听起来像是友人在外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因言获罪,这才被人抓走,而且事情还很严重——可能会要剥夺他身上的功名。

    对一个其实家底并不丰厚,靠身上的功名才有如今地位的人来说,这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友人带来的书童显得极为慌张,他也不知道自家主人到底是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陈见明受他拜托,加上自己也有些担忧,便出门打听情况。

    一个好不容易拿到了喜爱已久的竹简,就一头扎进书山文海中的呆子,记忆还停留在江敏得了状元,成了这京城近些日子最为热门的招婿人选上,为好友感到高兴,又想起前事感伤许久的陈见明,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上,直到出门探听,才得知了之后的变故。

    而他京中好友的入狱,其实也同江敏此事有关。他们这一批还在京中等官的士子们,此次一口气被抓进去了足有六七个,都是因为在背地里传播中伤江敏的流言,而且还添加了些自己怀才不遇的怨愤之语,这才被抓了起来,等待处理的。

    告诉他这些事的小官,现在正在御史台中任事,看到陈见明,对他印象还好的小官忍不住出言提醒:“你最近也要注意些言行。”他压低声音:“已经有御史准备参我们同榜还留在京中等官的士子了,你又与被抓者同住,小心被当做典例被他提出来指责。”陈见明谢过他的好意,略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

    陈见明从同榜友人家中出来,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这到底是些什么事呢?!若是……

    他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注意到了谢承宸这些天来的压抑,夏亦真也做了些准备,把那些无事生非的士子们往牢里一关,就入了宫递牌子见了徐太后,如此这般一说,等谢承宸下了小朝会,面对他的不仅仅是原本要给他汇报谣言处理事项的夏亦真,还有这些天老往他这边跑的王义:“太后今日有了个新想法。”

    谢承宸只觉得自己胃里一翻,唇舌发苦。

    ☆、18|第十八章 一日闲

    让谢承宸大感安慰的是,徐太后的新想法,并不是又琢磨出了什么新菜式,或者是把她的“拿手”好菜摆出个宴席来,让大家好好“欣赏”,说实在的,如果对象不是谢承宸,徐太后并没有什么想要下厨的动力。

    由夏亦真提议,徐太后首肯,谢承宸就这么“被”带出了宫玩耍。要说谢承宸最佩服元朔帝什么,就是他总结并且推广的官制,当时精简下来的官员反抗力度之大,就算谢承宸当时还只有四五岁,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当初就是为此被元朔帝抱过去养的,为的是如果朝臣宫变,元朔帝能保住他的安全。

    不过最终,那场几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政变,并没有真正的发生,元朔帝牢牢的把控着军权,他本身又是运筹帷幄的将军,给他三百健壮太监,说不定都能给他闯出一条路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起事呢?

    然而那个十足的把握,始终未曾到来,久而久之,十余年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精简而高效的官制,也没人再提及反对之事了。从这之后,谢氏的皇帝,就多出了不少能够追求自我爱好的时间,众多奇闻异事,流传后世也成了一桩美谈。

    只可惜奠定此基础的元朔帝,自己却没能享受多少成果,因为旧伤和多年的殚精竭虑,早早的就驾崩了,把位置留给了长子谢承宸。

    作为受益的第一代子孙,谢承宸在看过必要的奏折之后,没等宫里御膳房的午饭,换过衣裳,就跟着夏亦真溜出了宫门。听说谢承远为此还跟徐太后哭闹了好一会,想跟兄长一同出游,被徐太后含笑品茶欣赏他满地撒泼的模样,深深的挫伤了尚算幼小的自尊心……

    虽说谢承宸并不是没逛过京城,但他能出宫的机会毕竟有限,像是现在这般,不仅可以在外玩耍一天,还能留宿一夜,更是从未有过,种植祭祀用的稻谷时,他也只是老老实实的按时按刻的往返于宫城与双溪寺之间,只对这一段路途尚算熟悉。京城周围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景致,大多还是从官员们在城外园子里所做的诗词得知的……

    把马车的帘子掀开,看了看身边街道的繁华景象,谢承宸饶有兴致的冲紧跟在马车边上的夏亦真挥手:“这边是往京城的东南边去了?”跟双溪寺的位置差不多正好相反。

    东南边被划分出了一大片区域,分封给了当时立国时的功臣贵戚们,西北边则聚居着通过科举改变了自己所处阶层的大臣们,当然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着诗书传家世卿世禄的官吏世家,也有着子孙不肖山河日下的旧日勋贵,如今这东西两城,倒是说不清谁比谁要贵重一些了。

    夏家虽说早些年名声不显,但也是从开国时就圈下一处好地的勋贵,夏亦真要带谢承宸出城度假,首选的还是他们家传承至今,历代增补修改的那处园子,前些年夏亦真也扩建过一回,当时还有人传说他这是要议亲了,特意为着园子将来的另一个主人增修的。

    但这流言因着元朔帝身体的每况愈下,以及夏亦真始终如一的闭口不谈婚事,逐渐被人忘在了脑后,到现在,谢承宸才是被夏亦真邀请去那处园子的第一人。

    出城一里,周围就没有那么多人了,夏亦真一声唿哨,一直在山间隐匿着的两队亲兵,就骑着马冲了出来,这些如今都算是夏家的家将,夏亦真出外剿匪时,这些人就是他的亲兵,比起一般的士兵来说,这些人受到了更多的培养,身体素质更好,忠诚度也远远高于普通人。

    也是因为剿匪路中的收获,夏亦真才能供得起一支骑兵队,足足一百匹骏马,收集培养起来可是好不容易,现在只来了两队,负责谢承宸出外的安全问题。

    谢承宸在马车里看看闲书,偶尔把夏亦真叫到马车边上聊聊天,分享一下从宫中带出的果子点心,也并不觉得在路上的时间有多么难熬,而是一直饶有兴致的期待着目的地的到达。

    夏家的这处园子,名字原本是叫思芳园,被夏亦真改建过后,匾额却一直空悬着,一直没定下名字,就算跟徐太后说的时候,也只是称呼为“家里的一处园子,没什么太复杂的地方,好在还幽静,收拾收拾正好可让陛下散散心。”

    这样领着谢承宸出宫散心的法子,徐太后倒是没法安排自己娘家人去做,一是他们没在城外找到合适的园子,二是娘家里跟谢承宸同龄的男子,基本上都是谢承宸的长辈,血缘上也远了,出于上一辈不可说的缘故,这样的好事,还是安排给夏亦真好了。

    这处园子在细节上的架构,当然不如皇家园林那般精致,布局也不是什么大家手笔,但却是夏亦真自己在园子原本的基础上增修的,带着他特殊的风格,大开大合,利落质朴,别有一番意趣。

    谢承宸被夏亦真拉着,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先把这园子大略逛了一遍,才被招待着落了座,由夏亦真提起了话题:“陛下看我这园子如何?”

    谢承宸身边的太监何达,低眉顺眼的从夏家下仆的手中,接过了递上来的茶盏,用宫内的秘法验证过没有毒物之后,先自己斟了半杯,也不管这茶水还是滚烫,一口灌了下去,将杯盏收到一旁,静等着有无结果。

    往日在宫中,验证却并没有这般复杂,试毒也有专门的太监,到了宫门以外,这戒备却需要加重了,忙碌的人却只剩下他一个。

    奇怪的是,谢承宸与夏亦真两个人,关系这般亲密,彼此也称得上是君臣相得,但谢承宸既没有主动开口,示意何达无需这般行事,表现自己对夏亦真的恩宠与信赖,夏亦真也没有因为这种严格的检验,而觉得委屈。

    两人只是分了一点余光,看了看何达的动作,接着就继续了原来的话题,倒像是一种难言的默契。他们两人,已经不需要这样的举措,来展示自己对他的信赖,既然这个流程是必要的,那就这样做吧,就像厨师做菜的步骤一样,这也是吃这些食物之前的流程之一罢了。

    何达静静的侍立在谢承宸身后,一向严肃的脸,此刻也是板着的,他就像是一根不起眼的木杆子,被所有人遗忘在一旁。

    夏亦真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这园子最有趣的,还不是陛下您刚刚看到的那些,剩下的,等到夜里,臣再带陛下去看看。”谢承宸含笑点头:“那我就等着啦。”他没有注意到,跟夏亦真说着说着,他就会忘记“朕”这个自称,而是直接称“我”了。

    夏亦真似乎注意到了这些,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难得请到陛下莅临,还请陛下为着小园定个名字。”

    谢承宸哑然失笑:“好你个夏亦真!我道你真是找我来偷得浮生一日闲的,原来还给我安排了个活干呢!”夏亦真只是笑着看他,也不为自己辩解。

    谢承宸气哼哼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任命的琢磨起来,这园子叫什么好呢?说起来宫中也是多年没有大翻修了,这宫殿的名字,几乎全是一直沿用下来的,没给谢承宸取名的余地,至于随便乱改一个?谢承宸也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这还是他头一回为建筑取名,一时脑海里各种名字乱飞,这个看着好,那个也觉得不错,但比较而言,又各有各的缺陷,或者是不太符合这园子的功能,或者是字形不太美观顺眼……他想得认真,连放在身边的水都忘了喝,还是何达提醒他:“陛下,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等用过之后再想。”

    谢承宸一怔,随即转过头看了看天色,他明明记得之前天还是挺明亮的,现在怎么都这般暗了?他气呼呼的冲何达一摆手:“不想了,还想什么呀!”

    转过身,看见了罪魁祸首夏亦真,谢承宸心头火起,还带着些埋怨:“还说带我来玩呢,可不是又坐了一下午!”他看着夏亦真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心头的气也不知道为什么,飞快的散了开去,只剩下一点无力:“我坐着想名字,你也就这么傻呆呆的陪着,无不无聊啊你。”

    夏亦真一愣,脸上带着点笑:“哪里会无聊,一点也没有!”

    谢承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拍板决定了这园子的名字:“就叫闲园吧!让人觉得轻松愉快的园子。”反正他是皇帝,就算名字取得不怎么样,也没人敢当面告诉他……夏亦真更是拍掌叫好:“这名字取得真好,实在是太贴切了!”

    见谢承宸有些不信他赞美的样子,夏亦真派人叫来了个模样清秀的青年,指着他向谢承宸介绍:“这位就是当初帮我修改图纸,现在还留在园子里维护的师傅。”他顿了顿:“这位的姓名,就叫云子闲。”

    看着那个青年叩拜行礼,谢承宸还有些懵,他可是从一众名字里,随手择了一个,哪里就能这么巧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跟概要什么的……嘿嘿嘿嘿o( ̄▽ ̄)ゞ

    ☆、19|第十九章 一点火

    这园子的辅助设计者之一,对“闲园”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向谢承宸行过礼,算是拜见过之后,他就被夏亦真派了出去,道是他还有别的活要干。谢承宸好奇问云子闲还在筹备什么,夏亦真却拦在前面,神秘兮兮的道:“这是个秘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谢承宸对此不置可否。

    园子的名字定了下来,夏亦真也没在让谢承宸“赐”个别的地方的名字,想想刚刚谢承宸凝神思考的模样,他心头微动。

    既然夏亦真能有底气邀请谢承宸来闲园散心,自然也已经做足了准备,首先摆上来让谢承宸看的,就是他拟定菜单的晚宴,虽说皇帝最好不要有些什么太特别的,让众人皆知的喜好,尤其是皇帝,他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无数人的瞩目,特别的喜好,往往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复杂问题。

    谢承宸牢牢的记着元朔帝的指导,从小就是个不挑食的乖宝宝,虽然身体还是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但比起一般的孩子来说,他生病的次数远低于平均水平,这也就是营养均衡带来的好处之一了。

    不过谢承宸又不是圣人,当然也有自己的偏好,虽然不明显,只有有心人才能察觉出来一点点,但很明显,夏亦真就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他拟定的菜单,摆上桌面来的菜肴,竟没有一道不是谢承宸爱吃的。

    惯例还是要试毒检验,谢承宸放下筷子,忍不住感叹到:“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他也是个会有喜好的人,当全是自己爱吃的菜摆在面前的时候,谁还能强逼着自己去将就其他的菜肴呢?

    夏亦真笑了:“哪里会那么可怕!”说实在的,谢承宸的喜好,并不是特别不健康的,纯喜欢素食或者喜欢大油大荤之类的,他的喜好相对比较均衡,这也是夏亦真拟定的菜单,并没有受到旁人侧目的缘故——这些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他还劝说谢承宸:“在合理的范围内,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一点,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谢承宸只是笑而不语。他的想法与夏亦真不同,有时候欲‘望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饿极了的猛兽,若是一直被关着还好,若是关着它的门露出了个可以不断扩大的口子,那结果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两人极有默契的低头用膳,就算刚刚进行了小小的观念对撞,但两人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异样,脸上也没有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不服气,他们有着自己的坚持,也尊重对方的选择。

    不涉及到观念问题,只是交流日常话题,这场仅有两人的晚宴,倒是轻松而且愉快的。夏亦真这几年来,走遍了大半国土,就算身边的人守着“不要拿这样的事污了主上耳朵”的规矩,但不可避免的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至于谢承宸,他手头的那份八卦小报,比起夏亦真听说的,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流言,更多了些许本不应该外传的细节。显得更为真实却荒谬。

    别人常说,神怪故事,显得诡奇而不切实际,但有时候,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会比想象出来的故事,显得更为荒诞而不合逻辑。甚至再荒诞的流言,也不如实情震撼人心。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谢承宸正是谈性大发的时候,正准备吩咐下人,温上两壶好酒,再与夏亦真秉烛夜谈,但夏亦真抬眼看了看厅外的月色,止住了谢承宸的动作:“来,我带你去看看之前说的那个秘密。”

    谢承宸微微一顿,旋即想起来夏亦真之前说的那个秘密,之前一直不肯说,把下属叫过来见他之后,也不让他多问两句,就把人又指派了出去,换做别的人家,能面圣是多大的荣耀,说不定对答时表现出众,就能被皇帝提拔,从此前程似锦,就算不能立刻得到拔擢,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绝对是件大好事。

    但像夏亦真这般做,那人顶多就在谢承宸面前报了个名字,想要留下印象都难。换做旁的人,只怕要以为是旧主刻意刁难,从而心生怨望了,夏亦真却说得自然,那云子闲也表现得十分自如,倒叫谢承宸高看一眼。

    他们两个准备的“秘密”,说实在的,谢承宸一开始真是特别好奇,但与夏亦真聊着聊着,就把这点好奇忘在脑后了。

    如今夏亦真主动开口相邀,自然是再好不过。

    几人收拾了衣裳,由夏亦真亲手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走上了一条下午来时,并没有去看的小路。

    小路弯弯曲曲,显得狭窄逼仄,与这闲园别处的风格,并不算相合,但也,没走多远,是、绕过一处山石累积的假山,前面却豁然开朗,露出一块黝黑的石壁,和石壁下用铜镜反光映亮的几个小人,看起来像是民间流传的皮影戏,但却没见到皮影戏的艺人。

    等小人开始动作,响起了鼓点和伴乐之后,谢承宸才发现,原来有不少人,隐匿在假山重叠之间留出的视线死角处,至于操作小皮人的艺人,则穿着与石壁同色的衣裳,趴伏在山壁上沿。说来也是神乎其技,他们在那个位置,几乎是看不见底下小人的具体动作的,一切操作全都要靠手指上线绳的触感,还得负责唱词念白,却从头到尾一丝不差,配合得十分巧妙。

    谢承宸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节目。他小时候的玩具很多,皮影人什么的,还没被内务府选上送入宫中,戏曲之类的表演,宫中则有专业的表演者,水平也是一流,比起民间普通的皮影戏艺人,要专业上许多。

    曲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新意,谢承宸驻足看完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主要看的就是那份新奇。

    只是看过那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后,没等下一幕出演,照亮小人的烛火之光,却一下子就熄灭了。伴奏的乐曲也一并停止,那处山坳又成了黑漆漆一片,似乎之前的演出只是一场幻觉。

    面对着谢承宸疑惑的眼神,夏亦真仍然保持着那种让人想往他脸上揍一拳的神秘微笑,像是怕打破现在的静谧似的,他轻声道:“我们再往下走走看吧。”

    夏亦真的准备果然十分充足而有趣,他几乎照搬了民间普通人逛庙会时会遇到的活动,看皮影戏,转糖人,套竹圈,捞金鱼……还杂糅了一些别的节日特有的活动,比如猜灯谜什么的。

    谢承宸一样一样的玩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转糖人的转盘是不是被动过手脚,他转的头一回,就转到了里头最大的那只——按照民间习俗,转糖人是自然是越大越好,最后的成品也比其他的要显得精致许多。

    看那人挥手就在石板上绘出了一匹活灵活现的高头骏马,谢承宸忍不住手痒起来——他在琴棋书画方面也就是画画还算拿得出手了。元朔帝对于孩子的才艺,也没什么太多的要求,毕竟他对谢承宸的期望,并不是在这个方面。

    只是看人家端着勺子,画得十分轻松,谢承宸就算察觉画出粗细线条的诀窍,但初初上手,最后画出的作品,也就是两块线条复杂的糖饼罢了……谢承宸尝的,自然是那匹糖马,而夏亦真则当仁不让的负责解决那两片厚厚的糖饼。

    他们早就过了喜欢糖果的年纪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从小也不可能少得了这些零食点心,但夏亦真却还要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避开谢承宸到底画了什么这种麻烦的问题,夸张的向谢承宸行礼谢恩,说是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糖,想要把圣上御笔亲书的画作,供奉到家族的祠堂里——就像是别的朝臣供奉御赐之物一样。

    谢承宸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把你刚刚吃下去的那半块糖全扣出来,我可以帮你再拼成圆圆整整的一块的。”夏亦真飞快的把剩下那半块吃完,表示已经让它们团圆,就不劳陛下亲自动手了。

    谢承宸这才放过了夏亦真,他不太适应这种边走边吃“不规矩”的做法,等两人在猜灯谜上一决胜负,猜出来悬挂着的二十个谜题之后,那匹骏马看起来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猜灯谜的彩头,一个迷底一两银子,谢承宸拿到了十二两,夏亦真则拿了八两。谢承宸不缺钱,天子富有四海,但这周游戏凭实力拿到的彩头,却显得格外不一般。为此他还注意到了那个看守灯谜摊子的青年,看向他手中钱袋的念念不舍的神情。

    把疑问跟夏亦真一说,夏亦真这回可没说这也是秘密了,他笑得有些小得意:“当初为了逼这帮小子们,多想出一些高难度的谜题来,我跟他们承诺,一个迷底一两银子,我们没猜出来的,那银子就归他们平分。没想到最后我们全都拿到手了。”

    谢承宸哑然失笑,这时候,一两银子足够乡间普通人家过上一年的,也难怪那些人这般期待了,只是……他看着夏亦真高兴的模样,不由觉得十分有趣,就算他们拿到了这二十两,夏亦真自己得了的这八两,对他来说,还不是从自己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右手吗?

    谢承宸本以为今晚的惊喜就是现在这些,他已经玩得十分尽兴了,没想到夏亦真还有“秘密”。这才是他与云子闲真正筹备的“作品”。

    看着夏亦真从提着的灯笼里,引出了一点绿豆大小的火苗,一脸认真的护着它直到点燃那根黑色的引线。谢承宸只觉得心头微微悸动,又像是全身都泡在温度合适的热水中,暖融得他几乎连手指都不愿动,生怕会惊动这个奇怪的氛围。

    最后打破寂静的,是冲天而起的耀目烟火,美丽而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吃下了今天份的狗粮┭┮﹏┭┮

    ☆、20|第二十章 一道弯

    欣赏完了难得的烟花盛景,这一场专为一个人筹备的晚会,才正式落下帷幕,此时已经将近深夜了,要不是夏家的园子,地方比较偏僻,周围除了各家留守在园子里的仆人,也没有什么平民居住,这才没让这这烟花轰然炸响的声音太过影响到旁人。

    等烟花落尽,今晚的节目全部结束之后,之前被热闹与有趣掩盖住的疲惫,便一点点的侵袭到谢承宸的眉梢眼角,他自己尚且不觉得累,还想拉着夏亦真,再来个秉烛夜谈,但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元朔帝培养下,一直坚持的规律作息了,说不得两句话,已经连打了三个哈欠,自己却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夏亦真看着他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难得僭越的拍了拍谢承宸的肩膀:“陛下,您该去歇息了。”谢承宸还想再辩解一番,原本一直在旁边减少自己存在感的何达,也凑上来劝解:“陛下,此时天色已晚,就算您还有话想要对夏将军说,天长日久,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难怪何达能以那张不太讨人喜欢的严肃脸,成为谢承宸身边的大太监,人家这话说得确实漂亮,夏亦真听着那句“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心头就是一动,他其实想要得更多,但像现在这般,成为谢承宸身边最为信赖的人,就已经能让他满足了。

    想要更多,与满足于现在,看似十分矛盾,却是夏亦真的真心话,他跟谢承宸之间,隔着的可不只是礼法……但凡事有利也有弊,谢承宸的身份束缚住了他,却也帮助了他掩盖自己的真正心意。他并不需要担心周围的人,会从他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什么不妥来,毕竟面对着天子,谁会不想把自己最好的拿出来招待他,将来获取更大的利益呢?

    夏亦真的行为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想要的,跟他们不一样就是了。

    谢承宸也是豁然开朗,他爽快的一笑:“这是我着相了。”他自己先泄了那股强撑下去的气,原先被忽略的些微酒意也默默的显示出了威力,这里又有他可以信赖的人,谢承宸轻笑了一声,难得有些无理取闹:“我走不太动了。”

    还没等何、何达等内侍表现自己的忠心,夏亦真已经飞快的把谢承宸背在了背上:“就让臣带着陛下走一程吧。”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样比较快。”他的脚程确实不是常年居住在宫室之中,缺乏锻炼的内侍们可以相比的。

    何达等人面面相觑,然而被背着的那人,像是完全睡着了似的,并没有推拒的意思,背着人的将军也表现得十分甘愿,他们也不会这么没眼色的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劝诫,说些“将军不该是做这种仆役事的人”之类的话。他们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两人身后,偶尔听着这两人略带些鼻音的只言片语。

    谢承宸只觉得,背着他的这人,背脊宽阔,脚步沉稳,显得十分可靠可信,虽然一开始还与夏亦真有问有答的说了几句,但最后他是怎么回到了特意为他准备的房间,又是怎么换了衣裳洁了面,上床入睡的……却是一概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天光明亮,比起他往日在宫中起床的时间,已经是晚了许多了,不过谢承宸昨晚睡得也晚许多,也是应有之义,反正今天也不必上朝,正好让他好好休息。

    这般轻松的时光,总是显得短暂,在闲园用过午膳,谢承宸便与夏亦真返程回京。他毕竟是皇帝,偷得浮生一日闲也就罢了,君王日日不早朝,这可不行。

    回到宫中,书桌上又出现了几本新的奏章,谢承宸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

    只是看完这一篇文章,谢承宸再看到奏折之后的《朝闻速报》时,却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报纸的内容,有些不大对劲啊。他之前也留意过,这种目的是向受众提供及时有趣可信的内容的事物——报纸,讲究的就是及时性,每日的奏折上都会带有当天的日期,而现在他看的这份,却还标着昨天的日期……

    原本神怪留下来的,仅仅只有他一个人才知晓的秘密,难道……还能有人看见吗?谢承宸抿了抿唇,不管事实如何,他现在都要保持镇定。

    接着看因为奇怪的时间,被谢承宸忽略掉的报纸的内容。

    看着看着,谢承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看这一段:“一面貌清秀的青年男子,徘徊于夏府门前,几次欲言又止,道是与夏小将军有旧,要与夏将军见上一面。被门房告知夏将军有事出城,明日才归时,他面露失望,远望京郊,目露惆怅,轻声叹息……“

    中间省略一段烘托他失望的景物描写,之后写道“门房又问,若是您有要事,可留下书信,等我家主人回来,我帮您在第一时间转交给他知晓。那青年面染红霞,支吾着谢过了门房好意,几次长长叹息,最后还是道:“此事还需面谈为佳,我明日再来拜访吧。”说完,他不顾门房的挽留,转身离去,实在是奇哉怪哉。”

    在这篇文章的最末,还用比其他文字更粗一些的笔迹写道:“到底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隐秘呢?这是为情?还是为财?还是为了那个人?且关注本报记者的后续报道。”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