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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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正文 第12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第12节

    奎老冷冷道:“对,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唤醒你,我就该让你在那玉坑里躺着,永生永世做一块石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省心,四处惹是生非。”

    简直莫名其妙啊,灵渊君郁闷道:“老疯子,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他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怪异道:“你不会是……那个我,刚刚看见我跟别人亲热,所以……”

    奎老怒发冲冠,气冲冲地吼道:“放你的臭屁,我会像你那样变态?我会那么恶心?”

    这句话一出口,灵渊君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冷声道:“老疯子,你这样说我?”

    奎老急得昏头了,也顾不上思考自己说了什么,他缓了口气,黑着脸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快些跟我回去,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我不走。”灵渊君脾气也上来了,心头火起,他伸手指指自己脸上丑陋的乌龟,道:“你看看你把我当什么?你可曾尊重过我?我还算哪门子的神君,简直像你奎老的一个宠物,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奎老一愣,道:“你觉得我不尊重你?”

    灵渊君梗着脖子说气话:“没错!你以为你唤醒了我就算是对我有大恩大德了,我就该被你呼来喝去?若非我脾气好,我早就宰了你这老东西,哼。”

    “好,好,”奎老气得胡子直抖,退了几步,道:“好,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怎样,我让你自生自灭去。”

    灵渊君嗤之以鼻,掏了掏耳朵挖苦道:“不好意思,本君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凭奎老仙君的修为,竟然可以保护本君?可真是够高看自己的!”

    奎老面色复杂地看他半晌,没有再说话,一挥衣袖,破开虚空离去了。

    灵渊君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他把奎老气走了,一开始是觉得挺解气的,谁让这老疯子半夜跑来发疯骂人,但冷静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始后悔。

    刚才气昏了头,只顾跟他斗嘴,没有好好考虑其中的反常,奎老这家伙虽然平常也爱跟自己斗嘴吵架,但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莫名其妙,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件事应该很麻烦,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冷静。

    灵渊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抓住那老疯子问个清楚,但他忍住了,若是自己这么快就服软了,老疯子以后岂不是会更加放肆?先让他气一气也好。

    但他也不会这样放任不管,他立刻回了天界,想去探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奎老仙君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结果一圈下来,天上一片安乐祥和,什么事也没有,更没有奎老所说的“要命的事情”。

    灵渊君愈发觉得奇怪,难道真是那老疯子真的老糊涂了、犯了疯病?

    他回了玉灵渊,四处寻找一番,奎老和阿涅竟然都不在。

    老疯子跟他吵了架躲起来也就罢了,阿涅那丫头又去哪里了?自从她来了玉灵渊,就没有自己离开过,奎老也不可能随意带她出去,毕竟觊觎灵狼眼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灵渊君看着空空荡荡的仙府,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八月十五,月夕。

    阮府的中秋节向来过得隆重,因为这一天不单是团圆佳节,还是阮老爷的生日,正是双喜临门,每年的这一天,阮府上下都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一年也跟往常一样,中午是寿宴,广筵群朋,晚上是中秋家宴,只自家人团聚赏月。中午的宴席场面大,办起来麻烦琐碎,晚上的家宴就简单了,忙碌的仆人们过了寿宴也可以歇一歇。

    可今年情况却是稍有不同。

    魏将军作为阮老爷的新结的亲家,今年也要留下来赴这晚上的家宴,魏家大少爷魏琨与阮家二小姐新婚不久,这个新姑爷正好来拜见岳父母。

    所以今年的中秋家宴是两家人一起过,必须办得比往年仔细热闹。

    这一天两场宴,喜气是喜气,就是麻烦,天还未亮,阮府的仆人们就已经脚不沾地地忙起来了。

    不管外面怎么忙,阮小公子总是悠闲的。阮梦深躺在房中,心中烦闷,他昨夜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梦,从上次梦做一半醒来开始,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做那种梦了。

    这当然是好事,他摆脱了这莫名梦境的折磨,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实在开心不起来,因为从那天起,不但梦境消失了,乌龟神君也突然不见了。

    阮府上下百十来口人,在那天之后,都没有再看见过他。

    乌龟神君去了哪里?他为何不告而别?

    难道他遇见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被人坑害了?他脑子似乎不好,可能会被恶人蒙骗。

    不,最有可能是他自己离开了,毕竟他武功那么厉害,能打得过他的人不会太多,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不过。

    阮梦深这些天不怎么出门,他拒绝了母亲再给他找一个护卫的建议,他心里很乱,需要好好理一理。

    他动了动胳膊,从枕头底下掏出两本书来,这是他从乌龟神君的房间里找到的,当时他刚看清这两本书的内容,实在是有些震惊。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各有好,乌龟神君喜欢男子,并不是什么过错。

    让阮梦深心乱如麻的是,在这龙阳画册里,乌龟神君用他蹩脚的书法,在一幅人影交缠的图画上注写道:“我和阮梦深”。

    在这种露骨的画上看见自己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甚至还应该暴跳如雷,可是他看着这画,又实在是气不起来,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毕竟对方在肖想,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梦可比他这书ji,ng彩多了。

    他看着画中那个雌伏在下的人物旁边的“阿眠”二字,心中怪异,他庆幸自己在仆人进去收拾前就将这两本书找了出来,若是被爹娘或是大哥看见了,那乌龟神君都没有自行离去的机会,肯定要被痛骂一顿赶出金陵城去的。

    阮梦深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仙客楼外,乌龟神君跟他说过什么道侣之类的话,自己没有在意,难不成是自己的态度伤到了他?

    愈想愈烦躁不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都提不起ji,ng神了,要是往常,他早就跑出去与魏珏他们玩作一块儿了,怎么会一直闷在屋里不起床。

    阮梦深躺在床上,捧着书本神游,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一个声音近在耳边道:“好看吗?”

    阮梦深惊愕地扭头一看,发现乌龟神君竟趴在床边,与自己仅有咫尺之距。

    他吓了一跳,惊坐起来与对方拉开距离,不可置信道:“乌龟神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灵渊君这次没带面具,乌龟大喇喇袒露着,他站起身来,笑眯眯道:“我说我的宝贝书去了哪里,原来是被阮公子拿来欣赏了,你若是想看,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要偷偷摸摸呢?”

    阮梦深这才惊觉自己手里还拿着那龙阳画册,他赶紧将书一丢,窘道:“谁想看这种东西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灵渊君道:“我看你刚刚看得入神,明明比我还要认真啊。”

    “我那是……那是在气愤,你竟将我的名字写到这上面,有何居心?”阮梦深慌不择言,刚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有何居心?这还用问吗?

    果然,乌龟神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明亮火热,叫人不敢直视,他面不改色道:“当然是想跟你做这上面的事情呀,可是你告诉我,没有你的同意就不可以,那我只能自己想想了。”

    阮梦深脸热不已,看着床帐道:“你说这种话,实在是太无礼了。”

    “为什么?”灵渊君无辜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想想是不犯法的吗?”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阮梦深实在不想跟他再聊这个话题了,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躲起来了?”

    灵渊君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阮由急急跑来,在门外喘着气喊道:“小少爷,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席了,夫人让我来叫您。”

    阮梦深应道:“你先去吧,我这就来。”

    阮由回了声是,又匆匆地跑了,看来外面实在是忙乱得很。

    灵渊君道:“你们家今天真是热闹。”

    “今天是家父的寿辰,又赶上中秋佳节,当然要格外热闹些。”

    他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还没有回答我,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灵渊君道:“我有个不省心的朋友,他最近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我想去帮帮他,但他与我闹了矛盾,躲起来不见我了,我怕他出事,这些日子都在找他。”

    乌龟神君的朋友?阮梦深心中一动,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乌龟神君也有朋友,自己竟是完全不了解他,也没有想过去关心他的事情。

    “那你现在找到他了吗?”

    灵渊君摇头:“没有,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不能再做你贴身侍卫了。”

    阮梦深愣住了:“你要走了?”

    ☆、回忆(4)

    阮梦深愣住了:“你要走了?”

    灵渊君点头,阮梦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涌起些别样的感觉,是不舍?也许吧,毕竟这么厉害的侍卫,实在是不太好找;是轻松?也有可能,毕竟他走了,自己也要少苦恼一些。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灵渊突然开口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我真的是神仙。”

    阮梦深闻言无甚反应,这人说自己是神君,每天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他早就听习惯了。

    灵渊君又接道:“还有,我脸上本来是没有乌龟的,至于我原本长什么样子,你在梦里应该都看过了。”

    这句话一出口,阮梦深霎时怔住了:“你说什么?”

    他这呆呆愣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灵渊忍不住更想逗他一逗,他勾起嘴角笑道:“你说了,做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又实在是想得紧,便做出了一个梦境与你……”

    阮梦深目瞪口呆,露出了灵渊君见他以来最复杂的表情。

    灵渊看他如此,笑道:“我早说了我是神仙,你怎么就是不信我。”

    他打了个弹指,手指虚空一握,凭空取出一块玉来,俯身放到阮梦深手里,道:“有事找我时便拿玉唤我,我一定会赶来。”

    这玉灵光闪烁,绝非凡品,唯一能让它有点儿凡气的,就是上面还缀着条俗气的明黄色穗子,阮梦深捏着这东西,心中震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灵渊君看他若有所思地摸着那穗子,解释道:“我看你们的玉佩上都挂着这东西,便也找人做了一个,将我这灵玉装点了一下,你可喜欢?”

    阮梦深看着他,忍不住纠结:究竟是神仙做了自己的侍卫更令人震惊,还是那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绮梦竟是他有意为之更让人窘迫。

    正凌乱着,又听得灵渊君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记住,我不叫什么乌龟神君,我的名字叫灵渊,但你若还是想要那样叫我,也没有关系。我现在要回天界寻我那朋友去,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了,你等我回来找你,我带你去玉灵渊,你做我的道侣。”

    说完这句话,他退开一步,身影已瞬间消失不见。

    仲秋之夜,月圆花好,正是人生欢乐时刻。

    阮魏两家世代交好,如今两家人成了一家人,众人齐聚一堂,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阮梦深坐在席间,却有些心神不宁,他摩挲着手里的玉坠,想着乌龟神君说的话,心思杂乱无章。

    这时候魏珏提着酒壶凑到他跟前,笑道:“哎?我们的阮小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阮梦深将玉收好,端起酒杯来,回道:“我是在想魏二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喝酒。”

    魏珏哈哈笑起来,一副十分快活的样子,他笑道:“阮梦深,咱们现在可成了亲戚了,既是一家人,你以后可得向着我,不许再跟着姓陆的一起拆我的台。”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我的姐夫,像他一样,成熟稳重些?”

    这厢正说着话,那边忽见阮府管家急匆匆跑到席间来,对阮老爷阮夫人说了什么。

    阮老爷听完管家的话,朗声笑起来,道:“有人想来给我祝寿添乐,我当然要开门迎客,怎能将人拒之门外呢?快请他们进来。”

    原来是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进来给老爷表演绝活助兴,蹭一顿酒席吃。

    这样的人阮府门外常有,倒是并不稀奇,遇到多半是赏些银钱打发走了事,今天这些人却是要坚持进来,说是一定要以表演换饭吃,不肯白拿赏钱。

    管家犹豫着:“老爷,那是些乱七糟八的江湖人士,看着粗蛮无礼,恐怕会扰了老爷和魏将军的雅兴。”

    阮老爷道:“这种喜庆日子,来者都是客,何论高贵粗鄙?大不了再摆一席给新来的客人,我阮府这一点酒菜还是拿得出来的。”说着又问魏如月道:“魏兄,你不会介意吧?”

    魏如月笑道:“当然不会,我早就听说贤弟你治下仁慈,阮家势大,却从来没有家仆仗势欺人的说法,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实在是令人钦佩。”

    管家却还在踌躇,因为他看出外面这群人跟以前那些讨赏钱蹭酒喝的江湖艺人不同,他们不要赏银,非要进府来,总觉得有什么目的,让他忍不住有些不安。

    阮风庭见状,对管家道:“无妨,你去领他们进来吧,顺便安排一下,再开一席,今天父亲高兴,不要拂了他的意。”

    几番张罗下来,又增一宴,管家领进来十来个人,其中还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这一群人走在一起,确实像是个马戏班子。

    人群中一个穿鸦青色衣袍的男人走上前来,对着主位行了一礼,道:“多谢主人家肯让我等叨陪末席,我们是跑江湖的艺人,就为大老爷们表演些杂耍,权当为老爷助兴。”

    说完,他便一抖手腕,甩出一条鞭子,鞭梢破空,发出响亮的声响,响声过后,便是一丛火焰自鞭身上燃起,激起众人一片惊呼声。

    魏珏悄声对阮梦深道:“你爹真是个烂好人,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放。”

    阮梦深道:“我父母乐善好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不曾与人结仇,有什么不敢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魏珏不赞同道:“这世上总有一些恶人,你不去与他结仇,他也是要来坑害你的,可不是你与人为善,别人就能好心对你。”

    阮梦深笑道:“魏二公子这是经历了什么?竟说出这番话来?”

    魏珏摇头道:“阮梦深啊阮梦深,你就是被你家里人护得太厉害,不知世道险恶。”

    “好了,”阮梦深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怎的谈起世道险恶来了?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天真,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还是安心喝酒赏月吧。”

    他们将目光投到场中,只见那人一条长鞭舞得噼啪作响,鞭梢所过处火光乍亮。

    那人舞了半晌,收起鞭子,拱手道:“不知老爷们可还看得上眼?”

    阮老爷道:“阁下功夫确实不错。”

    “但这样舞鞭都是虚招,鞭子作为武器,总是要落在实处才能显出ji,ng彩。”

    那人话音刚落,便是反手一鞭挥出,抽在他带来的一个孩子身上,那孩童痛呼一声,翻倒在地,背上已经皮开r_ou_绽。

    阮老爷立刻变了脸色,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劝阻,那人的第二鞭也已经落下,将那孩子打得鲜血直流,满地翻滚。

    众人听着那孩子的惨叫,只觉得心惊r_ou_跳,顿时没了胃口,女眷们甚至已经被这残忍的画面吓得惊叫颤抖起来。

    阮风庭立刻拍桌而起,冷声道:“家父仁慈,让你们进来同享好宴,阁下怎的要做出这种场面吓人?若是你们只会表演这种血腥残忍的东西,那还请你们赶紧出门去,不要扫了我家的喜气。”

    提着鞭子的男人听了这话,直直地看向阮风庭,唇边浮出个古怪的笑意。

    阮风庭被他的神情激怒,立刻叫道:“来人,送客!”

    几个仆人赶上前来,还没有靠近那个男人,便已经倒了下去,那人长鞭一抡,竟已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阮风庭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的鞭子已经抖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直指他而来,鞭梢点在他眉心,将他俊俏的脸穿出一个血洞来。

    “大哥!”

    “风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阮风庭已经倒了下去,被鲜血染红的脸上,定格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血光乍现,阮府庭院中刚刚和乐融融的宴席霎时乱成一团,那人将鞭子往地上一抽,摔出一声夺命的巨响,他带着嗜血的狠意喊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刚刚的“马戏班子”瞬间变成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他们手中表演用的刀剑,已成了索命凶器,刺向毫无防备的众人咽喉。

    这一段记忆在阮梦深的神识里,已经结成了一块干涸的血痂,剑光血雨凝在其中,不堪回首。

    在场的人,是他的至亲,他的朋友,他们在此欢聚,从未想过厄运竟会如此突如其来,刚刚还嬉笑闲聊的鲜活生命,转眼成了一群陌生来客的剑下亡魂。

    为什么?我们并不曾与人结怨,他们为何要如此凶残狠辣地夺人性命?难道真像魏珏说的,有些恶人天生就是如此,他要害你,没有理由?

    众人四散奔逃,院墙外却已翻进来更多的杀手,都是修行之人,剑上带着灵光,他们的修为虽然不深,但想要斩杀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阮梦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扑到了父母亲身前,却只能看见他们满脸满身的鲜血和了无声息的面容,他脑中嗡嗡作响,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将他一推,他扭头一看,是二姐。他想伸手拉上姐姐,她却挣开了,她如今身怀有孕,刚刚慌乱之中被人撞到了肚子,此刻肚中绞痛,腿脚发软,已跑不了了。她凄声喊道:“阮东儿!快带阿眠逃!”

    一只手在混乱中伸出来,一把攥住阮梦深的手腕,将他拖了出去,是阮东儿。

    阮东儿拖着他,钻进了月光的y影里,她一路飞奔,将阮梦深拉到他的书房外,按进了那个她坚持挖出来的土坑里。

    两人刚刚藏匿好,不远处已经有人过来了,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人声,一个人问道:“杀干净了没有?”

    “谁知道,这宅子真他娘的大,人也真他娘多,剁得老子手疼,也不知道有没有跑出去的。”

    “你放心,跑不了,外面有人守着,出去一个宰一个,这里人多,咱们人也不少啊。”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刚刚看见没有,那个女人,好像是这家的小姐还是少n_a_ai,老公死了,她挺着个大肚子想跑,两腿之间流了那么多血,估计不用老子动手也要死了。”

    “那你最后动没动手?”

    “当然动了,除了杀人的手,别的手老子也动了,我没摸过富贵人家的女人,就算她肚子大了,我也想试一试,老子摸够了,给了她脖子一刀,又给了她肚子一刀,嘿嘿,说好的斩尽杀绝嘛。”

    是二姐!二姐身怀有孕,竟被他们如此对待,阮梦深心痛欲裂,用力挣扎起来,只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跟这些杀人凶手拼命。

    阮东儿死死地压在他身上按着他,拼尽全力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动弹。

    那两人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人影,渐渐走远去了。

    月色依旧很美,转眼之间,月还团圆,人却已y阳两相隔,再也不能团聚了。

    阮东儿紧捂着阮梦深的嘴,将他牢牢地压在土坑里,直到外面的声音全部远去。

    她满脸是泪,脸上shi漉漉的,手心也shi漉漉的,她颤抖着移开手掌,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发现那竟是粘稠的血液。

    阮梦深发丝凌乱,满脸泪痕泥污,一动也不动,昏厥般仰面躺着,下颚唇边竟已是一片血红。

    ☆、苦寒(1)

    阮东儿本不姓阮,也不是南方人,她儿时跟着家人从北地流亡到江南,一路颠沛流离,饥寒交迫,原本的一家四口,只有她一个人活着走到了金陵。

    她在金陵城里四处游荡,循着饭菜的香味,走到了一片大宅院外,她连敲门讨食的力气都没有了,天寒地冻里,她饿得两眼昏黑,晕倒在了阮府的大门外。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到了仙境一样,她在一间温暖舒适的房子里,这里有美味佳肴,还有崭新干净的衣服,等到吃饱穿暖后,慈眉善目的女人便引着她,将她带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面前,柔声道:“丫头,这是咱们的小少爷,你以后就在他身边照顾他,阮府给你提供吃穿住处,你说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阮梦深,那时她十一岁,阮梦深七岁。

    七岁的阮梦深,跟她病死的弟弟一个年纪,但除了年纪,他们便再无其他相似之处了。

    她的弟弟黑瘦矮小,身上总是脏兮兮的,看着不起眼,骨子里却是个铁打的小子,他病得最难受的时候,都没有哭闹过一声,是个懂事过头的孩子,从不想让别人替他担心。

    可眼前这个小少爷却是白白嫩嫩娇里娇气,活像是一块儿嫩豆腐,她生怕稍稍碰上一下,对方就要哇哇大哭,掉下金豆豆来。

    小阮梦深好奇地看她一阵,上前去拉她的手,这一路的流亡让阮东儿养成了条件反s,he,那双白白的小手刚一碰到她,她就忍不住反手一推,让这位金贵的小少爷摔了个仰面朝天。

    她看着一堆人紧张兮兮地冲上去,心想自己肯定是要被扫地出门了,结果那位小少爷被人扶起来站好,还是笑嘻嘻的,也不哭也不闹,还对着那些紧张他的大人说道:“我没摔疼,你们不要吓到她。”

    阮东儿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少爷,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柔弱。

    他跟自己那个忍着疼痛不吭声、不愿让爹娘担心的弟弟一样坚强,当阮梦深再一次上来拉她的手时,她没有再推开,她突然愿意像疼自己的弟弟一样去疼他。

    如今阮东儿拖着阮梦深一路奔波,家破人亡的,却已不止她一个了。

    他们一路向北,已远远地离开了阮府,离开了金陵。

    因为她害怕那晚在阮府杀人的恶贼会继续追杀阮梦深,她知道斩草需除根的道理,所以不敢让阮梦深继续留在金陵,甚至不敢让他再呆在南方。

    她落难时,是阮家收留她,如今阮家遭难,她当然要拼尽全力保住小少爷的命。

    阮东儿看了看身边的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打那天晚上起,他不哭也不闹,话也不爱说了,简直像是一个木头人。

    阮东儿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她不会说贴心话,哪怕是想关心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凶巴巴的,不中听。

    时值冬月,北方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一天他们行至荒原,投宿在一间破庙里,阮东儿拾了些柴草生起火来,对阮梦深道:“过了这片雪原,就是关外了。”

    阮梦深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焰,阮东儿也习惯了,不再说话,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罐子,还有一小包干菌子来。

    她将罐子装满了雪,架到火上,放了点菌子进去煮着,他们早没有粮食了,放点儿菌子煮一煮,出来的东西还可以美其名曰为汤,比单纯喝雪水充饥好些。

    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破庙外风声呼号,混合成一种奇妙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

    可是他们都睡不着,饥饿是让人清醒的利器,阮东儿去看阮梦深,发现他两颊凹陷,已瘦了一大圈。

    但他还是干净齐整的,虽然现在是在落难,阮东儿还是要将他打理得妥帖,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少爷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忍受那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变成一个邋遢的人。

    阮梦深的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是阮东儿在入冬的时候给他买的冬衣,还花了不少的钱,是挺好的料子,这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潦倒,如果忽略他消瘦的面颊和黯淡无光的眼神的话,阮东儿几乎可以骗自己,这就是当初那个阮公子了。

    冬日里天黑得很早,阮东儿铺好干草,将阮梦深扶着躺下,给他裹好衣服,又将火生旺了一些,夜里安静,除了木头燃烧的哔剥声,就只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簌簌轻响。

    “下雪了,”阮东儿侧耳听了一会儿,道:“这雪还不小,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果一直不停,咱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阮梦深的睫毛轻轻扇了扇,过分的消瘦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他轻声道:“你别管我了,你丢下我去哪里都好,总比现在这样好些。”

    阮东儿一听就生气,恼道:“你这几个月天天闷着不开口,一开口就只说这句话,我烦都烦死了,你能不能振作些?谁不是家破人亡苦出身的,你看我像你吗?能活就要活,你自己都不要自己的命了,这不是帮那些想杀你的恶人省事吗?我以前在路上看见一只被人踩坏的蝈蝈,肚子都破了,还在拼命地吃东西,你好手好脚,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你连一只虫子都不如?”

    她看着阮梦深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忧虑,只想捶打对方一番,逼着他振奋起来。

    听完这一席话,阮梦深眼眸动了动,他道:“东儿,我不如那只蝈蝈,更不如你,”他的喉咙里溢出哽咽之声:“我没有用,眼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却没有本事为他们报仇。”

    阮东儿看见阮梦深的眼角流出泪来,一直滑落到他的鬓发里,她霎时心中酸痛,悲恸道:“阮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恨,恨不得将那些恶贼千刀万剐,可是我们没有武功,也没有法力,我们如何能斗得过他们?只会白白赔上性命。”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略微振奋道:“对了,我听说这北方关外有好些修仙门派,我们从中找一个厉害的,拜师学艺去,学好了武艺,回来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破庙外突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阮东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在阮梦深身前。

    外面哗啦啦涌进十来个壮年男人,他们满身雪花,瑟瑟发抖,给这小小的破庙带来一股凛冽的寒气。

    打头的男人咧嘴一笑,道:“姑娘,借个火烤烤?”

    阮东儿道:“这庙里这么多烂木头,你们可以自己生火,我这一小堆火供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那人点点头,道:“行,那麻烦姑娘借我们个火种,我们自己烧火。”

    一群人在庙殿另一头生起火来,边拍打身上的雪花,边交谈道:“这雪可真大,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停。”

    “我看悬了,粮食还有没有?”

    “早没了,丢了镖车又断了粮,现在还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他娘的是逼咱们走上绝路。”

    其中一个人忧心忡忡地问那个打头的汉子道:“陈镖头,离这里最近的镇也要走上两天,这天不高,咱们走不远,怎么办?得想法子。”

    那个陈镖头弄着火,头也不抬道:“只能先在这神堂里等着,等雪停了上路。”

    可是大雪下了整整两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阮东儿、阮梦深与这群镖师一起困在这间小小的破庙里,都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阮东儿压箱底的宝贝菌子也煮完了,只能烧雪水充饥,饿得两眼昏花,最糟糕的是阮梦深居然在这个时候受寒发热了,他昏昏沉沉地睡着,情况很不好。

    但她不知道,更大的麻烦正在逼近。

    这群镖师本来与他们相安无事,但大雪一直不停,饥饿如同最可怕的噩梦,渐渐蚕食人的意志,直将活人变成了猛兽。

    陈镖头行走江湖多年,是个点粗全海的主,此时他看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实在是不忍心,他将目光移向神堂另一边的两个人,心头打定了一个主意。

    他将兄弟们都叫起来,凑在一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看见这样的眼神,他就知道不用再问了,他们都不会有异议。

    阮东儿正在照料着昏睡的少爷,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那些镖师们竟都站了起来,朝他们两人步步逼近。

    她看见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挡在阮梦深身前,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姑娘,你的同伴……”陈镖头探头往阮东儿身后瞧:“他似乎病得很严重,可能活不了了。”

    “关你什么事?”阮东儿黑着脸冷声道。

    这次不等陈镖头说话,另一个人已经开口道:“反正他也要死了,不如让他救救我们所有人的命。”

    饥饿让那人脸色灰败,看着像一只濒死的困兽,他咽着口水道:“姑娘,你护着他也是做无用功,不如造福大家,我们都饿狠了,想必你也饿得难受吧?他这细皮嫩r_ou_的,正好……”

    阮东儿觉得自己浑身都战栗起来,她随手乱抓起地上的柴草木块朝那些人砸过去,骂道:“滚开,畜牲!你们是人吗!滚!”

    陈镖头毫不在意她的攻击,几步上来将她踹倒,对身后的男人们喊道:“把她按住,我来宰羊。”

    说完又居高临下对阮东儿道:“抱歉,如果不吃他,我们就真的不是人了,肯定要变成饿死鬼,此刻牺牲他一个,救我们这么多人,划算。”

    “划算你老母!”阮东儿被他们按着,拼命挣扎痛骂:“这么划算你怎么不自己割r_ou_喂他们吃?狗娘养的畜牲!你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他们此刻都突然间爆发出了无穷的力气,任凭阮东儿如何撕咬捶打,都是纹丝不动。

    陈镖头道:“你这同伴已经不行了,牺牲他,是最合理的做法。”

    阮东儿看着阮梦深软绵绵地被他提在手里,尖刀已经架在了少爷的脖子上。

    “住手!”阮东儿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住手!你们住手!不许动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陈镖头道:“放过他,我们会饿死的。”

    阮东儿直直看着阮梦深安静昏睡的侧脸,竟然忽的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拼死也拗不过这群男人,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

    她止住哭声,面如死灰道:“你放开他,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哦?”陈镖头停住了动作。

    阮东儿道:“我从前经历过灾荒,论起吃人,我知道肯定是女人的r_ou_好些,你别看他细皮嫩r_ou_,总归是个男人,现在还是个病怏怏的男人,r_ou_肯定难以下咽。”

    一群人都不动了,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奇怪表情。

    “你要换他,把自己给我们吃?”

    阮东儿布满恨意的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来,她看着面前这些人,如同在看一群只会依靠本能行动,最低级、最劣等的禽兽。

    她讥讽道:“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东西,肯定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甘心用自己的命换别人。”

    陈镖头放开了阮梦深,道:“好,那我们就成全你这舍己为人的无私之举。”

    阮梦深迷迷糊糊昏睡了很久,他是被一阵r_ou_香扰醒的,他头脑昏沉,那阵r_ou_味直直地往他混沌脑袋里钻,撩动着他病痛的神经。

    他挣扎了好久,才沙哑地叫出声音:“东儿?东儿?”

    没有人回应,阮梦深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现外面天光大亮,雪竟似乎已经停了。

    他扭头一看,那些镖师正围在火堆旁边吃r_ou_,他们手中捧着烤得油亮的r_ou_块,嘴里放肆地咀嚼,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自己,像鄙夷,像嘲讽,又像是隐隐的期待。

    那目光让阮梦深没来由地背脊发凉,他艰难地动了动,问道:“抱歉……各位,你们可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这时候陈总镖头站了起来,将火堆旁边煨着的一小瓦罐汤端给阮梦深,道:“你想必也饿了,喝些r_ou_汤吧。”

    阮梦深看着面前漆黑的瓦罐,那里面的汤汁正散发出浓郁的r_ou_香,他突然间心头狂跳,慌乱道:“这是哪里来的r_ou_?”

    陈镖头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言语。他后面有个镖师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可以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镖师的队伍里隐隐传出几声怪笑。

    阮梦深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他伸腿踢翻了面前的瓦罐,汤汁溢流满地,那汤水里还带着些r_ou_渣骨茬,仔细看去,赫然是人的指骨。

    “你、你们……”阮梦深浑身打起颤来,嘴唇发麻,不能言语。

    陈镖头斜眼道:“我看她舍命护你,给你碗r_ou_汤喝,救你一命,你自己不要,可就怪不得我了。”

    阮梦深本来病体虚脱,此刻却突然被恨意怒火激发出了喷涌的气力,他挣扎着爬起来,揪住陈镖头的衣领,狠狠一拳挥了过去。

    但他毕竟是在病中,又因长时间饥饿手脚无力,哪里是这吃饱喝足的武行镖头的对手。陈镖头一把将他撂倒,旁边两个镖师立刻赶上前来,一番拳打脚踢。

    阮梦深在他们脚下几乎不见挣扎了,陈镖头挥手制止道:“行了,别打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又对阮梦深道:“那位姑娘,嗯……或者说那位姑娘的一部分吧,就在这神像后面,你自己看吧。”

    阮梦深挣扎着,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爬起来,他绕过神像,一点点地靠近,直到看见阮东儿的头颅滚落在经年的尘埃里,与她残破的肢体堆成一处。

    这是什么?这是东儿?活生生、凶巴巴的阮东儿,成了这副样子?

    阮梦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颤抖着伸出去,却不知该如何去触碰那残肢剩骸,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喉咙抽搐半晌,只呕出几声低哑的哀鸣来,与寒风吹动破庙门扉的咿呀声混在一处,听不分明。

    陈镖头不再管他,只对着自己手底下的镖师道:“趁着这会儿雪停天高,我们抓紧上路,看这天第二场大雪也不远了,要尽快赶到最近的镇上去。”

    这群镖师吃饱了r_ou_,身上有了力气,立刻打点起行装,准备出门赶路。

    一个瘦高个的中年镖师走在最后,刚出门几步,又绕了回来,蹲在阮梦深身前,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衣服,嘴里喃喃道:“你这没用的小白脸,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挺好,估计你也活不了了,这衣服给死人穿也是浪费,外面天寒地冻,不如造福我这有命穿的赶路人。”

    他三下五除二,将阮梦深的外衣剥了下来,连脚上的鞋袜都没有放过,他一边脱下阮梦深的袜子,一边嬉笑道:“你的脚真他娘的又白又嫩,你虽然是男的,但r_ou_肯定比那女人的r_ou_还要好吃。”

    外面传来了其他人催促的声音,这人应了一声,把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脱下来扔在阮梦深身上,穿着好衣离去了。

    阮梦深浑身疼痛无力,动一下都艰难,他缓慢地将手探进里衣的暗兜里,掏出那块乌龟神君留给他的灵玉,救命稻草般攥在手心,颤声道:“乌龟神君,灵渊,救我,你来救我,我不能死,我大仇未报,现在不能死……我求求你,救我……”

    他将全部的希冀寄托于此,那灵玉在他手中闪动着微光,正像是他岌岌可危的希望之火,他用尽了全力去呼唤,但救世渡人的神仙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神仙啊,神仙会把一个小小的凡人记在心头吗?

    他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直到火堆灰烬里的最后一丝余温散尽,直到天空又飘起了冰凉散乱的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将那镖师丢给他的斗篷披在身上,赤着双脚走出了破庙,踏进了雪地里。

    ☆、苦寒(2)

    灵渊君离开阮府后,一直在忧心奎老,那老疯子虽爱跟他赌气,但那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绝不会像这次一样,消失如此之久。

    他四处奔走寻觅,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奎老也不知道。

    他此刻正躲在一个灵渊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那绿乌龟若是想找自己,一定只会在天界乱转,绝不会想到他在人间有如此隐秘的藏身之所。

    这个地方远处关外,奇峰险峻,名曰孤宿。

    天界众仙都以为奎老居无定所热衷漂泊,谁都没有想到,他的仙府竟藏在人间。

    奎老不常到这里来,尤其是有了灵渊君之后,他几乎把玉灵渊当成了自己的家,回来的更少了。

    这里被他设下了结界,凡人是找不到的,神仙也不会来,他放心地躲在里面喝酒,什么都懒得去想,c,ao心多了老得快,这是凡人的道理,神仙依然适用,他决定让自己放松些。

    此时凡间已是冬日,山间一片银装素裹、风寒料峭,不过还好,神仙是不会怕冷的。

    奎老百无聊赖地躺着,听着那呼呼风声,似乎已经回忆不起寒冷的感觉了。

    突然,这风声里好像多了些别的声音,奎老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怎么会有人发现这里?

    门扉轻轻动了动,却不是因为风吹,奎老盯着门缝,只见那里滚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带出几丝微弱的呜咽之声,竟是只小小的活物。

    他隔空一揽,将那活物收到手中,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灰色幼狼,当他看见幼狼的眼睛时,顿时愣住了:“阿涅?”

    这狼眼呈赤金之色,瞳带涡纹,分明是漠北灵狼的眼睛,而在这天地间,漠北灵狼一族,也就仅存阿涅一个了。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奎老皱起眉头。

    如今的阿涅已不会说话了,连成年灵狼的形态都已不能维持,如何能回答他的问题。

    奎老沉着脸道:“你将我的东西偷走,可想过会弄成这样?那东西现在何处?”

    狼抬头看他,嘴里发出呜呜哀鸣,狼爪急切地抓挠着,似乎想告诉奎老什么很紧要的信息。

    奎老正迷惑着,忽听得门扉一响,有人将半掩的门轻轻敲了敲,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明晖?”奎老听出这人的声音,疑窦丛生地道了声:“进来吧。”

    明晖走进门来,感叹道:“哎呀,奎老仙君的宝地,可真是隐秘啊。”

    “不知明晖兄到此有何贵干?”奎老道。

    明晖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负责看管这灵狼,她方才挣脱束缚,冒着灵体破散的危险奔来此地,我这才追上前来,没想到此处竟是奎老仙君的仙府。”

    奎老将急声哀鸣的小狼抱紧了些,皱眉道:“不知我这阿涅犯了什么事,竟要劳动明晖仙君亲自看管?”

    “她携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东西在天界游荡,这东西威力无匹,几个盘查的小仙不过上前碰了碰,就被重伤,如此危险,怎能放任?”

    奎老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心中不安道:“那东西呢?”

    明晖笑了笑,道:“我知道,这灵狼被灵渊收养后,一直与你们二位同处,这神器想必是奎老仙君的,只是……”

    奎老听他对灵渊直呼其名,不以神君相称呼,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明晖看了看奎老的神色,悄声道:“只是我没想到,奎老仙君与那灵渊面上如此和睦,背地里竟做了这种防范,”他脸上露出些怪异的神色,“看过的神仙都说上面聚着熔岩淬火,这杀器分明是为了斩杀灵渊而量身定做的嘛。”

    奎老脸色难看之极,咬牙道:“我问你东西呢?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就应该立刻将其归还于我。”

    明晖道:“奎老兄莫急,若是平常,当然要即刻归还,只是现在这东西来得巧,马上就要派上用场,这还要多亏了你的深谋远虑啊。”

    “你说什么?派上什么用场?”奎老的心已经砰砰乱跳了起来。

    “奎老仙君这神物可熔玉化灵,天上灵玉之身的神君只有灵渊,当然是用在他身上了。”

    “不可能!”奎老吼道:“你们凭什么动他?上次螣翀的事本就不是他所为,后来天君也已经下旨,不计此事,你们有什么资格伤他?”

    明晖道:“看来奎老兄弟这些日子呆在这里躲清闲,确实躲得彻底,连天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奎老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有话赶紧直说!”

    明晖道:“就是灵渊,他又一次犯了杀戒,在人间杀了百十来口无辜凡人,斩神令已经下了,啧啧,这实在是……”

    他看着奎老如闻晴天霹雳的样子,不解道:“奎老仙君能造出这么一件东西,肯定是对灵渊的魔性早有察觉,如今您为天界诛杀灵渊提供了如此利器,可谓是大功一件,为何这样紧张?”

    “灵渊他们现在哪里?”奎老声音都发起颤来。

    “大概在天宫殿外?此刻可能已经……”不等他说完,奎老已经抱着灵狼化光夺门而出,飞奔天界。

    奎老心急如焚,恨骂怀中的灵狼道:“这就是你想赶来告诉我的事?你那天若是不与我置气争吵,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灵狼口不能言,只能呜咽几声。

    原来那日奎老让阿涅进他宝库中帮忙清点,竟被她发现了他很久以前打造的熔玉火刃,那还是他与灵渊相处不久时开始准备的,当时他不了解灵渊的本性,忌惮他的神能,只想给自己准备一个倚仗之物。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了,灵渊看着厉害,实际上无害得跟小白兔一样,奎老的杀器做到一半便搁置了,直到上次若澧的事情发生后,他才再次……

    现在想来,实在是痛悔莫及,阿涅这丫头护灵渊跟护爹一样,一发现这东西立刻暴跳如雷,认定奎老对灵渊有二心,非要拿着东西去找灵渊,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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