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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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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正文 第13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第13节

    奎老疾落在天宫殿外,发现这里空空荡荡,并没有预想之中的乱象,他急得要命,生怕灵渊已经出了事。

    正忧心如焚间,宫门处急匆匆跑来一个很眼熟的小仙君,正是之前找奎老制作酒灵玉的乐筠。

    乐筠急急喊道:“奎老仙君!灵渊神君他们现在去了玉灵渊,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奎老顾不上跟他道谢,又朝着玉灵渊疾掠而去。

    灵渊君坐在自家仙府大殿的宝座上,挑着眉毛看殿中的一众神仙,道:“我这里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呢,刚刚在天宫的时候你们就围着我瞪眼,现在我回家了,你们还要跟来,究竟想干什么?”

    元彭神君站在殿中,微笑道:“灵渊神君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灵渊君靠坐在玉石宝座上,翘着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看上去十分的悠闲。

    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原本猜想你们是因为见到了到本君英俊神武的真容,忍不住想要围观,可也不至于跟到我家里来看啊?而且你们一个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也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元彭哈哈一笑,道:“灵渊神君确实仪表堂堂,别人愿意跟到你家里来看你,并不是什么怪事。但我们今天,却不是为了这种雅趣而来的。”

    “那是为什么?”

    “为了斩杀妖魔。”

    灵渊君左右看了一番,道:“咦,这里有妖魔吗?本君怎么没有看见?”

    一旁一位执令神官催促元彭道:“神君莫要与他多费口舌,小心他是在拖延时间企图逃走。”

    元彭颌首道:“那就宣令吧。”

    神官将手中的斩神令一展,正要宣读灵渊的罪状,殿外却忽地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奎老将灵狼留在殿外,起身一掌挥开挡路的小仙官,直冲到了大殿之内,他看见了高坐在玉椅上的灵渊,却不能再靠近分毫,因为这殿中的神君神官,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奈何的。

    灵渊君看见自己苦寻许久的奎老突然出现,忍不住万分欣喜,正想站起来迎他,却又很快想起了他之前那副可恶的样子,顿时心头来气,又稳稳地坐了回去。

    他做出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板着脸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怎么?躲了这么久,终于发现还是离不了本君吧?”

    奎老一见这里剑拔弩张,而那个死绿乌龟还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不明所以,急得都要吐血了,他跳起来就骂:“死绿乌龟,烂乌龟!谁离不了你,你给我滚出来,我上次骂你骂得不过瘾,现在我们俩好好打一架,我一定要打歪你的鼻子,叫你再也不能臭美,再也不能去人间调戏良家公子!”

    ☆、苦寒(3)

    灵渊君听了这番话,都快气死了,搞了半天这老疯子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现在又想跑回来发疯。

    他气道:“你跟我打?还打歪我的鼻子?哈哈,笑死人了,只怕本君还没动手,你就要哭着喊你那八百年前生你的爹娘了!”

    “你滚不滚出来?”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算哪根葱?”

    元彭神君和一众神官见他俩居然毫无形象地当众对骂,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的ji,ng彩。

    一个神官道:“这真是灵渊?怎么不但跟画像里长得不一样,连性格也跟传说中完全不同?”

    在他们的传说中,灵渊这种天诞神君都应该是仙风道骨、不苟言笑的,就跟若澧或者方镜一样,罗叶算是个性格活泼的,也绝不会像这样痛骂跳脚啊,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元彭神君脸色僵硬了一会儿,道:“不管他什么样,这确是灵渊无误,动手吧。”

    奎老见他们跃跃欲试,而自己制造的那件杀神利器正被元彭神君握在手里,那是一把同体赤红的短刀,看着不起眼,但奎老知道,一旦它刺入灵渊的身体,灵渊必死无疑。

    他几乎要给灵渊跪下了:“灵渊,灵渊神君,灵渊祖宗!我求你,你快走,快啊!”

    灵渊君见他突然带着哭腔喊自己,跟方才骂人时判若两人,吓了一跳,讷讷道:“你没事吧?你要不要先去找药老治治疯病……”

    元彭神君突然开口道:“不好意思,奎老仙君,我明白你护他心切,但现在这种局面,不是你让他走,他就能走得了的。”

    他手腕一转,手中的短刃亮起猩红的血光。

    元彭顿了顿,又笑道:“对了,还要多谢奎老仙君的神器,之前本想通知你一声,却没有找到你,此事一毕,天君必有赏赐。”

    奎老忧心之极,恳求道:“元彭神君,麻烦您回禀天君明察,灵渊绝不可能做出违背天法的事情,之前螣翀一族的事情也有误会,我们……”

    “够了,”袁鹏伸手打断他,“情况如何,我们自己会判断,这段时间该探查的证据,我们都已了解到,如今的决定,也是天君与诸神官商议许久得出的,奎老仙君无需多言,请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天务。”

    说着便与一众神官拉开阵势来,眼看就要出手。

    灵渊君听明白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不是来欣赏我的,是来杀我的。”说着又朝奎老道:“老疯子,你放心,这些凡修的小神仙,没有那么容易杀得了我。”

    奎老完全没有放心的样子,一脸绝望之色。

    灵渊君看见他的脸色,不解道:“看你这副样子,怎么好像认定我必死一样呢?嗯……我刚刚听见你们说了什么神器的事,难道你帮他们做了个一定能将我杀死的东西?”

    奎老心中愧疚悔恨,说不出话来,不敢去看灵渊清若碧水幽潭的眼睛。

    “好哇,”灵渊君见他这般反应,气愤道:“好你个老疯子,我不过骂了你几句,你竟然联合外人来杀我。”

    元彭不能忍受他俩你来我往,完全忽视这么多神官的存在,更无法忍受那带着轻蔑意味的“凡修”二字,他手中凶刃骤鸣,衣袍被爆发的灵力鼓起,直冲宝座上的灵渊而去。

    但只在一瞬间,原本悠哉坐在殿首的灵渊已不见了影子,他猛然一怔,灵力一滞间,消失的灵渊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牢牢攥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灵渊君对着他粲然一笑,道:“这位神君,我相信奎老的杀器很厉害,但你的功力不够,好像刺不到我啊。”

    元彭面色y沉,任由灵渊君将那短刃夺走,收在了袖中。灵渊君一边把那东西藏好,一边道:“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玩的好,乖,让我帮你收着。”

    元彭虽然也位列神君,但要论单打独斗,绝对赢不了这天诞之神,灵渊君看似轻松的钳着他的手腕,他却下了死力也挣脱不开。

    但元彭好像并不焦急,他盯着灵渊,施施然道:“灵渊神君果然厉害,我都尚且奈何不了你,那金陵阮家的一众凡人,死在你手时,也不知该有多么绝望。”

    这句话简直如同霹雳一般,将灵渊君整个人劈得一震,他震惊道:“你说什么?阮家怎么了?”

    元彭无视几乎要被他捏碎的右手手腕,故意不解道:“咦?灵渊神君怎么来问我呢?难道不是你因为垂涎那阮府的公子,求而不得就狂性大放,杀了人家全家老小吗?啧,真是惨不忍睹,所以你以为,天君为何会下斩神令杀你?只因你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人神所共愤!”

    灵渊君脑中嗡然作响,怎么会这样?阮家的人已经……那阮梦深岂不是也出事了?

    正在慌神间,忽听得奎老厉声嘶喊道:“小心!”

    他还没反应过来,元彭左手的利刃已经刺进了他的腹中,那短刃闪动着熠熠红光,赫然正是奎老那斩神杀器。

    灵渊君霎时脱力,那刀刃一入血r_ou_,竟似要将他一身的灵力都吸走一般,随之而来的,是如火烧虫咬、抽筋剥骨的剧痛。

    元彭神君退开几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道:“现在这犯法的比执法的凶残,公差难办啊,不得不耍一点儿小手段,灵渊君,抱歉了。”

    一位神官赞道:“元彭神君果然好计策,避免了与这邪魔一番恶斗。”

    原来他方才被灵渊君夺走的那把短刀,分明就是假的,真正的杀器一直藏在他的左袖之中,正好趁其不备,一击即中。

    元彭挥挥手,示意那神官不要多说,他伸手取过斩神令,朝着灵渊君一抛,道:“你自己的罪状,拿着上路吧。”

    奎老眼见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怒吼一声,一身灵力暴涨,竟将两个阻挠他的神官逼退了数步,他飞身上前,揽起灵渊,急急飞出了大殿。

    神官想要上去追赶阻拦,袁鹏制止道:“不必,这东西我已在死牢寒狱中找罪神试过,必死无疑。”

    奎老抱着灵渊,落在玉灵渊的玉阶外,正在这里急得直打转的小狼立刻迎上前来,看见灵渊君成了这副样子,霎时哀鸣不止,一双前爪使劲扒拉着灵渊的手臂,想唤他起来。

    灵渊君剧痛难当,断续道:“阿涅,你怎么……怎么成了这样……”

    灵狼仰头哀嚎,一声凄鸣后,喉咙一抻,狼嘴里生生呕出口血来。

    灵渊君紧紧攥着那白绸斩神令,口中伤口里涌出的鲜血已将那布染红大半。

    奎老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了刀刃,却已无法修复这杀器造成的巨创。

    要斩神,而且是他这样的天诞之神,当然不能留有余地,这利刃上淬炼着所有神仙都惧怕的剧毒与煞气,更不用提其中凝聚的熔岩淬火之力,那正是玉石灵胎的克星。

    为什么自己要相信那狗屁的传言,奎老看着痛苦难当的灵渊,悔恨交加。

    灵渊君望着他,艰难道:“老疯子,你……你这也……太狠了,我不过……骂、骂了你几句,你竟要……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他说一个字,便呕出一口血,竟似要将满身的鲜血都吐出来一般,原本白皙的皮r_ou_也慢慢显出烧灼的痕迹,脸颊上甚至已显出玉色的骨骼来。

    奎老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杀器有朝一日会真的用在灵渊的身上,更没有想过会是这般惨烈可怖的画面。

    他碰都不敢碰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灵渊勉强挖苦他道:“老……老疯子,你可千万……别对着我……哭,我会……会恶心到……下辈子的……”

    奎老使劲擦了擦眼睛,突然看见灵渊怀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他伸手一探,是一块缀着黄穗子的传情玉。

    对,灵玉,他快急昏头了,险些忘了这个,他赶紧取出一块锁灵玉,贴在灵渊的伤口之上,收住他正在消散的灵元。

    这时灵渊却动了动,烧焦般露出骨架的手一把抓住奎老,如玉的眼睛里亮起点点微光,他残破的嘴唇动了动,奎老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赶紧附耳过去,只听他喃喃道:“阮梦深……没有死……我却要……食言了……你帮我……救……救他……”

    说完这句话,他便再没了声息,唯独剩下奎老的呼喊和灵狼的悲鸣。

    与此同时,玉灵渊殿外的玉桂树,竟也都在一瞬间突然枯死。

    玉桂落叶纷飞,那玲珑剔透的叶子刚一离梢,便立刻化作纷纷扬扬的玉屑,一时之间漫天玉碎,仿若缤纷雪舞,将整个玉灵渊笼罩在一片晶莹之中。

    元彭神君等人正从殿中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惊叹不已。

    元彭神君望了这景象一会儿,对身旁的神官道:“灵渊已死,我们即刻回去复命吧。”

    ☆、雪中借灵

    阮梦深赤着脚在雪地里蹒跚,冷雪似寒刀,毫无遮拦地切割着他的脚底,让他寸步难行。

    区区一具r_ou_体凡胎,如何能抵御这砭骨的酷寒?

    他走了没有多远,也许几十步,也许一百步,总之他很快就倒下了,倒在了一片白茫里。

    我就要死了。

    倒下的那一刻,他居然只有这一个想法,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已想不起来了,先前的愤恨痛苦,突然也没关系了。

    死,比起毫无希望地活下去,要容易得多了。

    在走出那座破庙前,在靠近死亡之前,阮梦深心中燃起过复仇的火焰,那恨意怒火是如此的猛烈和炙热,给他的虚弱病体带来虚幻的力量,似乎能支撑着他活着走出这片雪原。

    但那只是似乎而已,他终究不是神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还是个身娇r_ou_贵的凡人,他怎么可能抗过这样恶劣的境地?

    没有希望的。

    他的希望在向灵渊求救无果时消散了一半,在踏上雪地之时完全消失了,复仇的火焰已经冷却,变得跟雪一样凉。

    阮梦深的脸埋在积雪里,冷意像千万根细针直往他皮r_ou_里钻。

    他本该就这么躺着,等待着寒冷夺走他最后一声心跳,但他又突然努力地挣扎了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把自己僵硬的身体拗成一个向南方跪拜的姿势。

    如果有人来到这里,如果他的尸体没有被积雪彻底掩盖,后来的人们会惊讶地发现,这茫茫荒原雪地里,竟会有一座面朝南方跪拜的雕像,雕像的神情还那么悲伤。

    奎老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并不急着救这个凡人,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纷纷雪花落满那个年轻人的头顶双肩。

    他没有太多的恻隐之心,虽然在来的路上他还救过一个陌生的凡人,一个完全与他无关、也不是灵渊嘱咐他去拯救的凡人。

    现在他面对这个灵渊托付给他的人,却迟疑了。

    奎老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灵渊的脾气,他喜欢什么,肯定会努力地靠近,努力地想要得到。

    可他为什么如此喜欢这个人?他们才相处了多久,他竟已将传情玉都给了他?奎老不明白,他原以为灵渊只是一时见色起意,但灵渊身殒时所说的话,让他知道并非如此。

    难道正是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才格外认真吗?

    奎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象过,灵渊有朝一日会与谁坠入情海,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

    他对怀中的小狼道:“阿涅,我真不是个称职的朋友。”

    朋友?可朋友原本也不必为对方c,ao这些心,比起朋友,他更像是将灵渊当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教的孩子。

    这个孩子原本对情字一窍不通,却突然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情根深种、到死不忘对方的情种,他这个“教导者”却是一无所知,难免有些奇怪的落差感。

    灵狼突然呜呜叫了几声,还咬了咬奎老的衣襟,将他从纷杂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奎老回过神来,去看阮梦深,又摸了摸灵狼的毛发,道:“我看见了,我知道他快死了。”

    阿涅又急促地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奎老快些,见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挣脱出他的怀抱,几步奔到那个跪着的人身上,仰头去舔他的脸。

    奎老终于走到近前,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根骨资质俱佳,竟是个容纳灵元的好壳子。

    他突然有了一个打算,这个打算既可以保住灵渊的神骨,又可以救回这个凡人的命,当然,只是暂时的保命。

    但他又有些顾虑,毕竟他与灵渊……

    不说他们感情上有什么瓜葛,现在这凡人满门遭厄,罪名还被那帮臭神仙按在了灵渊身上,这关系理起来也实在是太麻烦了。

    但是,他实在是个很好的选择。根骨好的人确实很多,可那些人若是拿走了那灵力拒不归还,自己也没有法子,简直是白白给人送了一份大礼。

    他要找的是一个既有上佳的根骨,又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的人。

    现在这个人就摆在面前。

    奎老施了个诀,将阮梦深笼罩在结界里,挡住侵袭的寒气,又给他喂下一粒灵药,将他濒临死亡的生命给拉了回来。

    做完这些,他才探入了他的神识,想看一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看清阮梦深的记忆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太明显了,杀人的当然不是灵渊,那些神官肯定不可能查不到,这谋害显得愚蠢且迫不及待,只因为他是天生的神君?主谋是谁?元彭?天君?或者是一大群凡修的合谋?

    这时候他没有太多时间细想,灵渊的灵力正在消散,调查的事情只能容后再说。

    奎老将一捧雪收在掌心,融化成水,将遇水即溶的锁灵玉溶在这捧水里,喂给了阮梦深。

    阮梦深喝下水后,刚刚略微清醒的意识又模糊起来,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奎老看着他双眼紧闭神色痛楚的样子,默默等待他最初的不适过去,良久才开口道:“你放心,我已看清了你仇人的样子,我会帮你查清他们的身份,给你手刃仇人的机会。”

    顿了顿,奎老又接着道:“但我不是白白帮你,我要你活下去,帮我保管他的灵力,待到归还之日再死,明白了吗?”

    阮梦深突然睁开了眼,缓缓地看向奎老,黯淡的眼眸里流露出万分复杂的神色,似疑惑,似绝望,又似嘲讽。

    奎老认得,那是对命运彻底无奈失望的表情。

    可他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他接着道:“还有,你活得不会太快活,你往东北方向走,去孤宿峰,我已经找到一个人在那里等你,那是个一心想拜师学艺的傻小子,是个老实人。你到了那里便不要再离开,因为你招架不住这灵力,若是受不住了昏厥过去,便让那傻小子将你送到我准备的玉台上去,否则灵力必散,你也必死。”

    阮梦深目光空茫,像是在听,又像是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奎老无奈,只能将这些叮嘱打包好囫囵塞到他的脑海里去,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阮梦深毫无反应,他只是忍不住感到迷茫。

    为什么?在我渴望活下去的时候,如何恳求都没有回应,当我已经绝望,抛弃了所有生存的欲望时,又有人来告诉我,必须活着,活到他允许的时候才能死,上天竟如此热衷于与我开玩笑?

    阮梦深甚至开始怀疑,一定是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富足安逸,老天爷也忍不住想让他尝尝真正的苦痛是什么滋味。

    他突然有些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的脸已经冻得太僵了。

    但他还是努力动了动嘴唇,艰难地问面前的人道:“是灵渊让你来的吗?”

    奎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已打定主意,绝不能让他再记着灵渊。

    要抹去灵渊在他脑海里的样子,抹去这个不该被他知道的名字,对奎老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阮梦深的人生本来就十分简单,抹除了那个突如其来的乌龟神君,也就只剩下家人和朋友了。

    然而关于家人朋友的记忆已经不只是温馨愉快,那血色的夜晚将之前所有的快乐都掩盖了,甚至让那些原本快活的记忆变成了更加残酷难忍的折磨。

    阮梦深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想问什么的,却突然间忘记了想问的问题,自己似乎想问关于一个人的事情,但那个人是谁?真的有这个人吗?

    他只能混乱地沉默下来,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狼。

    灵狼能感觉出他身上带着灵渊君的气息,它贪恋地在这个凡人冰凉的怀抱里扑腾乱蹭,想寻么那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奎老弯下腰,将小狼抱回怀中,灵光一闪间,已将小狼化作了一个人类婴孩。

    他抱着孩子,轻声道:“阿涅,你强行突破天界仙官的束缚,灵体已损,继续留在原本的躯壳里,只能做一辈子的狼,还要忍受经脉受损的折磨。我把玉灵渊尚未结成的玉胎给你做躯体,你就做个凡人吧,一定要帮他找到灵渊。”

    他伸出手去,附在孩子金色的双眼上,停顿片刻,移开手掌时,婴孩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黑色,看着与凡人婴儿再无区别。

    他取出装着另一块锁灵玉的小盒子,放在了婴孩的襁褓里。

    做完这一切,他俯下身去,将婴孩放进阮梦深的臂弯,道:“你不要这般消沉,你现在已经死不了了,还必须活下去,你可以用这力量报仇,但最终要把它还给原本的主人。你带着这个孩子,她能帮你找到那个人。”

    阮梦深抱着孩子,还是沉默着跪在原地,一语不发。奎老却并不担心,他知道他会站起来,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只能勉强活下去。

    奎老站起身来,看了看这片雪白的天地,叹息一声,默默离去了。

    天地空茫,这片空白像是还未落笔的开头,又像是未知的结局。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才刚刚开始。

    ☆、为人“父”

    大雪纷飞,阮梦深怀抱着婴儿,跪在这茫茫雪天之间。

    他的痛已痛进骨髓,变得彻底麻木了,他的泪已流干,心已寒透,他再也觉不出冷,觉不出苦。

    他一动不动,在这冰川雪海间凝成了一座雕像。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身上,越积越多,就像那曾经落在他肩上的苦难——但他再也感觉不到这苦难了,就像他感觉不到这些雪花的存在一样。

    他就这样跪着,面朝着南方,跪了整整五天,直到怀里的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

    那真是天地间最能让人心碎的声音了,纵然阮梦深的心已经结成了冰,此时此刻却也被这声音震得开裂了。

    那一刻他的神识终于回归了r_ou_体,他突然惊觉,原来自己还活着!

    而活着,就是会痛的。

    他已不想再痛了,他不能再痛了——

    他痛得快要死去了。

    怀中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哭号着,小小的拳头脚掌用力挣动,一下下轻轻捶打在阮梦深慢慢恢复知觉的胸膛上。

    他终于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的婴儿,她是那样脆弱,那样渺小,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但这生命又是这样的顽强,在这天寒地冻的旷野里整整五天,纵然是最强壮的猛兽也绝不可能活下去,但她却还活着,虽然小小的脸蛋儿冻得通红,但却总归还泛着些生命最鲜活的色彩。

    阮梦深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轻轻触了触那柔软的小脸。

    他的手指还活着,虽然已经苍白如纸凉若寒冰,但却还能触摸感受到那生命最稚嫩的柔软;他的r_ou_体还活着,虽然已僵如石雕,但却还能将这幼小的婴孩护在怀中;但他的心却死了,结成了寒冰,化成了灰烬,再也不可能复燃了。

    但那孩子还在哭着,用尽全部的力气。

    她挥舞的小手晃动着,寻摸半晌,终于抓住了阮梦深的食指。

    那是一个江南贵公子的手指,它曾抚过金樽玉盏,摸过绫罗绸缎,写得了锦绣文章,也抚得出琴音悠扬。但它现在只是冰冷僵硬着,在这朔北的天空下,被攥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婴孩手中。

    它好像没有用了,好像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那孩子攥住了这一根冰凉的手指,却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她好像抓到了一个依靠——

    她用她微小的力量努力着,想把那一根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阮梦深坚冰一样的心突然化了。

    它化成了水,争先恐后地从他原以为已经干涸的双眼中奔涌而出,他流着泪,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孩,失声痛哭。

    朔风舞雪,风似狂刀,太猛烈的寒风吹散了他的哭声,他用自己冰凉的面颊紧贴着婴儿的小脸,把一腔苦痛化作泪水尽数涌出。

    他知道,哭完这一场,他必须站起来,活下去。

    再次上路的时候,他将不再是那个金贵的阮少爷,也不是那个落难的小公子,世事弄人,残忍且难料,它要将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而他必须接受,只能接受。

    这塞北边陲之地,有一座小镇,小镇虽小,但也算是五脏俱全。

    这里迎来送往无数出关入关之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跑江湖的,江湖人爱什么?当然是美酒,是以此镇虽小,但酒馆驿站却是不少,站在积雪的街头一眼望去,尽是酒旗子在风中招摇。

    在这数九寒冬之际,镇中的这些酒馆生意更是红火,大冷天的,人们总想来喝上几盅热酒,胃被酒暖热了,四肢百骸也会热起来,外面的寒风,也就不那么刺骨了。

    天色将晚,酒街上渐渐亮起灯来,“白风酒馆”的老板赵登端出一盆脏兮兮的热水来,哗啦一下泼在结冰的路面上,光溜溜发黑的地面上,立刻升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赵登已经忙活了一整天,最近他的媳妇惹了风寒,卧床不起,伙计又告了假,什么活都得他自己干,他此时刚刷洗完客人用过的杯盘碗筷,打扫了整个酒馆,终于可以打烊歇息了。

    他累得腰酸背痛,一时不想动弹,只看着那白气袅袅的地面,发起愣来。

    清晨起来,那地面上还是纯白干净的积雪,经了一天的人来人往脚步踩踏,现在已被踩出一层黑脏的冰壳子,走在这样的路上,哪怕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那地面上刺骨的冰凉。

    赵登打了个寒颤,正准备收回目光时,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细瘦的、惨白的,赤裸的脚。

    赵登以为自己累花眼了,他再仔细一看,确实有这么一双脚,抬头向上,他看全乎了,这是个光着脚的年轻人,怀里还抱着个不满岁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

    赵登看着他这副样子,霎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起冷来,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这人居然光着脚,穿得如此单薄!

    他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流浪汉,看他年纪轻轻,还抱着个孩子,也不知遭了什么难。

    赵登很同情这样的人,却不能为他做什么,毕竟在这边关之地,他一年到头会遇见无数逃难之人,比这更惨的不计其数,若是人人都帮,他自己恐怕也要去流浪了。

    赵登收起自己的同情心,朝那人摆了摆手:“今天没有剩菜剩饭,给不了你了,你到别家去讨吧。”

    他说完就准备进屋关门,身后的年轻人却开口道:“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是来吃饭喝酒的,我会给你钱。”

    赵登止住脚步,转回身来看他,不相信他会拿得出钱来,他若是有钱,最起码也要先给自己买一双鞋穿。

    赵登道:“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您要是想吃饭喝酒,只能去别家看看了,要实在想在我这馆子里吃,就请明天赶早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就这人穿的这点儿破衣裳,肯定熬不过这夜晚的低温,更何况今夜还有一场大雪要下,等明日起来,大街上恐怕又要多上两具冻死骨了。

    那个年轻人动了动,从怀里掏出一块缀着明黄穗子的美玉来,他将玉递向赵登,道:“这整条街上只剩您这一家还未关门了,麻烦您通融一下,晚一些打烊,我不要别的,只要一碗米汤给孩子喝,我不会耽搁太久的。”

    赵登看向他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他迎接过无数南来北往的客人,也算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块儿玉是价值不菲的好料子,不,简直是他见所未见、却知道绝对值钱的好东西。

    他将目光移到这年轻人的脸上,心中生疑,这么一个落魄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呢?他心中一时生出杀人越货之类的猜想,没有立刻回话。

    那年轻人又将玉朝他递近了一些,道:“一块好玉换一碗米汤,绝对是个划算的买卖,请您考虑一下。”

    赵登看着那块玉,确实心动,他知道自己忙活上个把月,也赚不出这块玉来,妻子卧病在床,也需要花费,没有犹豫多久,他便同意了,侧身让那年轻人进屋。

    赵登给人熬好了米汤送上桌,他不好意思拿了别人的好东西,真的就只给他一碗米汤,他还弄了几碟菜,给那年轻人上了一壶热酒。

    年轻人立刻道谢,礼貌道:“多谢您。”

    赵登有些赧然,其实他是占了人家的便宜,真不好意思受这句谢,他讪讪地说了句慢用,就绕回柜台后面佯装算账去了。

    他手上翻着账本,眼睛却忍不住打量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他发现,这人穿的如此单薄,竟然完全没有怕冷的样子,自己穿着夹袄,都还受不住这夜里的寒冷呢。

    阮梦深端起米汤来,一勺勺吹凉了,慢慢地喂给怀中的婴儿,孩子睁着纯净无垢的眼睛看着他,一口一口咽下热热的米汤,小脸上终于显出红润之色。

    一碗米汤喂完,孩子已经睡了过去,他给她掖好襁褓,让她在臂弯里躺舒服了,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已经凉了,他仰头喝下去,一杯接一杯,飞快地喝光了一整壶的酒。

    他不常喝酒,更不曾喝得这么多、这么急,他觉得自己原本冰凉的脸颊发起烫来,手脚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可是,他的心中却突然生出无尽的悲凉。

    酒让人聊以取暖,又让人无限脆弱。

    回忆乘虚而入,争相涌上心头,让他不堪忍受,酒已经喝完,他也该上路了,可是他的路,已经走到尽头,剩下的路,已不再是他自己的。

    他低头去看怀中的婴儿,一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坠了下去,落在孩子细嫩的小脸上。他怔了怔,我哭了?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那滴泪,小脸皱了皱,睁开了眼睛,她一看见这个人的表情,霎时哇哇大哭起来,不知世事的婴孩,似乎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难过。

    阮梦深赶紧去擦孩子脸上的眼泪,他手忙脚乱,更多的泪水却已不受控制地落下去,他视线模糊,嘴里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不哭了……”

    赵登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心酸不已,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娃娃年纪不大,却已要在家中照料独自照料生病的母亲。他看着这个年轻人颤抖的背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他叹了口气,去后堂取了一包东西出来,放在那年轻人面前的桌上,那里面有妻子躺在病床上为他纳的一双新鞋,他还没舍得穿,还有几件厚实的衣服,一块毯子,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没有说话,绕到后堂去了。

    他已不忍心再看眼前的场景,也不忍心去想这个年轻人和他怀中的孩子此后会怎样,是否还能活下去,他不去看不去想,心中就要好受些。

    赵登在后堂里等了一会儿,听见椅子响动的声音,知道对方离开了,才出去收拾关门。

    等他走出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拿走他准备的衣服新鞋,只取走了那条旧毯子,想来是拿去给孩子裹上了,赵登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酸苦难言。

    阮梦深抱着孩子,赤足行走在结冰的路面上,雪已经开始下了,风也猛刮起来,他脚步不停,向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他的路已不再是为自己而走,他肩负着一个承诺,一份为人父的责任,他不能停下,也无法回头。

    狂风撕扯着他破旧的斗篷、凌乱的头发。

    他的身形是如此单薄,像是一团柳絮、一片雪花 ,仿佛随时会被风裹挟着,飘到天涯去;但他的背影又是那样坚定,像是一棵青松、一竿修竹,风再狂,也吹不乱他的步伐。

    他一步步走着,口中轻轻吟着,像是哄婴孩睡觉的呓语,又像是无奈的叹息:“寂寂霜吟,幽幽寒苦,凛刀所斩,为我前路。”

    寂寂霜吟,漫漫前路,

    孑然之身,痛也孤独。

    ☆、方镜神君

    方镜神君仙府,镜墟。

    据说这里曾是一片澄澈如镜的湖泊,天界许多奇珍异兽经常在这片湖泊上饮水。

    直到有一天,这片湖泊突然凝固,不是结冰,是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大家都觉得稀奇,许多神女仙娥更是跑来这大镜子旁梳妆照影,在上面行走,欣赏自己的姿容。

    方镜神君就诞生于这块巨大的镜子里。

    镜子里怎么会跑出一位神君呢?谁也不知道,或许这本就不是一块平凡的镜子,一面神镜要发生点什么神奇的事情,本就在情理之中。

    镜墟是一座高耸的碑状宫宇,远远看去,像是一柄端端正正cha进湖水镜面里的巨剑。

    这柄巨剑只有一半是真实存在,一半只是倒影,出人意料的是,镜面之下才是真,镜面之上只是幻影。

    乐筠仙君与一众仙官神官正在这里把守着。

    他们不能进入镜墟宫殿,若是强攻,整块巨镜都要破碎,负责的元彭神君又还没有归来,他们不敢妄动,只能在上面摆开阵法守着,至少不让方镜逃走。

    他们守了很久,这方镜神君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连面也不曾露过。

    其他神君都满面愁容,乐筠却挺悠闲自在的,他并不像其他凡修登仙的神仙一样,他不讨厌天诞神君,也不觉得他们是妖魔,反而认为他们比在漫漫修行途中失了人味的神仙们要真实许多。

    乐筠坐在滑溜溜的镜面上,照着镜子揪自己的眉毛玩,面对这么大一块明镜,再不喜欢照镜子的人也是要忍不住照一照的。

    他正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心想自己还是挺英俊的么,这鼻子,这眉毛,这碧绿的眼珠子……等等,碧绿?

    乐筠一愣,再凑近了仔细一看,那镜中人突然对着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灵灵灵灵灵……”乐筠吓得往后一跌,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他这才看清,那镜中的倒影,竟是灵渊神君!

    不远处的两个仙官听见动静,立即走过来查看,问道:“怎么了?灵什么?”

    乐筠结巴道:“呃,灵、灵什么呢?……灵媛乘秋发,仙装警夜催!对,我想起来了,谢谢两位仙官,我刚刚背诗卡在了这里,现在可算是想起来了,没什么事,没什么。 ”

    两个仙官四下看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小声议论。

    “你不知道吗?都说乐筠脑子有些问题。”

    “这下可算见识了,确实有点疯疯癫癫的,传言果然不假。”

    乐筠仙君见他们走远了,揩了揩冷汗,再去看面前的镜子,却发现没什么异样了。

    他心想,难不成我出现幻觉了?正迷惑着,一只手却突然从镜中探出来,将他一把扯入了镜面之下。

    一眨眼的功夫,原地只留下一圈圈细微的涟漪,那块镜面就像是突然变回了湖水。

    片刻,这微泛涟漪的水面又回复了平静,其他仙官远远散落着,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乐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灵渊神君,压低声音道:“灵渊神君,你居然敢到这里来,外面那些神官可都是要抓你的!”

    灵渊无视他的讶异,平静道:“小仙君,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乐筠当然不敢答应,嘴里吞吞吐吐道:“神君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也不难,”灵渊君道:“我只是想进镜墟宫殿见一见方镜神君,他们在宫殿周围设了结界,我虽然可以进入,但难免会在穿过屏障时引起波动,被他们发现异样。我要你在我进出结界时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

    乐筠霎时瞪大了眼睛,惊道:“你要劫狱?”

    灵渊不置可否,抱着手臂看他,微笑道:“你可愿帮我?”

    乐筠叫苦不迭,他实在有些畏惧灵渊君的神能。正苦恼着,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现在已被贬了神格,我是官,他是逃犯,我为什么要怕他?

    想到这里,乐筠仙君的腰杆立刻硬挺了起来,昂头道:“不!”

    灵渊君:“嗯?”

    乐筠仙君听着他手指骨节捏出的咔咔声,忍不住又有些腿软,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抗争道:“你现在可不能用神君的派头压我了,你是逃犯,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叫那些神官们过来抓你,你不求我饶了你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威胁我?”

    灵渊君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么你猜,我可不可以在他们抓住我之前,先要你这小仙官的命?”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准备去抓乐筠。乐筠吓得抱头逃窜,叫道:“原来灵渊君这么不讲理,竟然以强凌弱,欺负我这无辜的小神仙。”

    灵渊君道:“我可不是平白欺负你,只是找你清算旧账。”

    乐筠仙君梗着脖子:“算什么账?我何曾欠过你的账!”

    灵渊道:“你忘了?你以前是不是拔过我家门前玉桂树上的叶子?”

    乐筠道:“拔几片叶子你竟然也要计较,而且那叶子也没少,拔完不是又马上长出来了?”

    灵渊幽幽道:“你可知道,那桂树与我的命脉连为一体,你拔它一片叶子,就是在拔本君的一根头发,我的头发虽然长得很快,但被人那么拔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他瞥一眼已经愣住的乐筠,接着道:“那次看你赶时间,就没有与你计较此事,现在我正好有空,就来报一报我的落发之仇吧。”

    乐筠仙君看着步步逼近的灵渊君,终于苦着脸妥协:“好吧,我错了,你说,我该如何引开他们的注意?”

    灵渊君进入了镜墟宫殿,结界一阵波动,却没有引起任何仙官的注意,因为比起这一点点轻微的震动,突然开始狂跳脱衣舞的乐筠仙君显然更加引人注目。

    乐筠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面铜锣,敲得嚓嚓响,众仙官吓了一跳,都扭头往这边看。

    乐筠仙君放下锣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狂跳乱舞。

    一个一脸威严的神官见到这副画面,脸色震惊道:“乐筠,你这是在干什么?”

    乐筠心中两行泪,脸上笑嘻嘻,疯疯癫癫道:“我刚刚照镜子,发现自己身材不错,大家看看怎么样?”

    一众神仙的脸仿佛齐齐被人用脚底踹过,脸色怪异到无法形容。

    记事仙官立刻掏出纸笔记道:“乐筠仙君彻底发疯,已无药可救,择日回禀天君,尽快免其仙职。”

    大家没兴趣看一个疯子撒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镇守起来,那轻微颤动的结界,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

    乐筠仙君长叹一气,心中郁结:本仙君的一世英名啊,彻底完蛋了。

    镜墟宫殿一片黝黑暗沉之色,跟外面明晃晃的镜面截然不同,镜面反s,he着光线,耀人眼目,这宫殿却像是黑魆魆的铁块,任何光线照到上面,都要被吞噬干净。

    灵渊君进了这宫殿,突然觉得,单看方镜修房子的风格,确实挺像个魔头的。

    镜墟中本来有很多侍从,方镜出事后通通遣散了,现在里面空空荡荡,看着有些荒凉。

    灵渊君明白,自己进入宫殿,方镜一定是知道的,他也顾不上太多,毕竟现在是赶时间的时候,还好他以前来过这里,这才能迅速穿过那些错杂回环的通道,直到方镜的寝殿中去。

    灵渊君没有想到,方镜竟还过得挺悠闲,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黑曜石大椅上,旁边一个秀气的女子正在喂他吃葡萄。

    “我要是你,肯定要躺在软塌上享受,而不是坐在这么一张硬邦邦的石头凳子上,硌得屁股疼。”灵渊君道。

    方镜眼也不抬道:“我的屁股没有你的娇贵,不那么容易硌疼。”

    灵渊君笑了笑,看着那个女子道:“没想到你落到如今的田地,还有人愿意陪你留在这里坐苦牢,这可比我强多了。”

    方镜终于抬起眼皮看他,道:“本君的宫殿,怎么会是苦牢?外面那些傻子要守就让他们守去,反正我也不爱出门,只当是多了一群人帮我看门。”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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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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