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正文 第14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第14节
灵渊正色道:“他们不单是要守着你,他们要杀你。”
“我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杀掉。”
灵渊君苦笑道:“当初的我,也跟你一样自信。”
方镜道:“事实证明,你的自信并没有错,你现在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不,错得离谱,”灵渊道:“就你躺在这里吃两串葡萄的功夫,就已够我去凡间吃上许久的苦头,那苦我可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
方镜神君张嘴将那素手递来的葡萄吃进嘴里,感叹道:“看来凡修神仙确实比我们强,至少比我们能吃苦。”
灵渊道:“我们的苦,他们却没本事吃。”
方镜嚼着葡萄,若有所思。
灵渊君道:“我不是来跟你聊天的,时间紧迫,你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方镜却摇头拒绝:“我不走,我在自己家里呆得好好的,跟你走到哪里去?去找罗叶?”
“你已知道我跟罗叶商议好了救你?”
“你现在满身的花粉味,还都是天界也少见的奇花,只能是从他府上出来的。 ”
方镜神君又吃下一粒葡萄,慢悠悠道:“我不会跟你去他那的,那满天花粉,我想想都觉得喘不上来气。”
灵渊君无奈道:“你既已知道我与罗叶结好同盟,就该懂得,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所有天诞神君的麻烦,我们总该想办法解决。”
方镜神君看了他半晌,突然道:“灵渊,我发现你死过这一回,再加上去人间吃了几年苦,竟然变得成熟了,这可真是稀奇。”
“莫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你究竟走不走?”
方镜道:“不走。你们错了,我其实还是呆在这里更安全一些,最重要的是还很清闲,省去了跟你们一起调查真相的麻烦。”
灵渊君皱眉道:“你自己也身陷其中,就没想过为自己洗清冤屈,找到幕后黑手?”
方镜道:“我不是很在乎虚名,至于幕后黑手,这还用找?当然是元彭那家伙。”
灵渊一愣,这也与他的猜想相同,他赶紧追问:“你知道是元彭?你有证据?”
“没有,”方镜摇头道:“这是我猜的。但这猜测百分百靠谱,你看那元彭,平日里趾高气昂,不将天君放在眼里,占着高位不干实事,可一提起要处置天诞神君的事,他就比谁都积极,生怕我们死得不够快。”
灵渊君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他沉吟道:“我以前不了解其他神仙的事,现在听罗叶讲了,天君表面跟元彭不对付,实际上非常信任他,就算我们百分百确定,也不能口说无凭,要天君相信我们这些罪神。”
方镜道:“要找证据,我倒是有线索。”
“哦?”
方镜道:“我可不是闲在这里完全没干实事的,我至少已经调查清楚,帮元彭在凡间残杀我们接触过的人、再栽赃嫁祸的是谁了。”
“是谁?据我所知,似乎是一群凡人?”
方镜道:“人是凡人所杀,主意却定然不是凡人想出来的。你知道萍虚仙山吧?”
灵渊君点头:“萍虚仙山是天界与凡间的节点,飘渺无根,如浮萍般没有定所,可能在任何地方冒出来,凡间常有一些有仙缘的人误入此山,算是凡人也可进入的仙境。”
方镜道:“你可知掌管萍虚仙山的是谁?”
“离象真人,一个半入仙道的下界小仙。”
“没错,”方镜颌首道:“离象根骨不佳,占着萍虚仙山这么个风水宝地,修为却还是差那么一点火候。我发现他近年来心思更不在仙道上了,反而用仙山上的奇珍异宝做起了生意,还赚了不少。”
灵渊君道:“在凡间立足,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倒是可以理解他。”
方镜神君瞅着他,道:“你赚了钱会干嘛?”
灵渊道:“凡间种种新奇好玩的事物,无数美酒佳肴,都是要花钱的。”
“离象真人可不像你,他并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那他赚钱做什么?”灵渊君道,他倒不否认方镜说自己的话。
方镜道:“他用钱财仙宝在凡间笼络了一群人,多是寂寂无名的修行小派中人,这些人根骨资质不佳,得道无望,就仗着自己比普通人多出的一点小本事,为人收买,什么坏事都肯做的。”
“神仙收买凡人杀人,再栽赃嫁祸给神仙,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你要知道,凡间的事情,总是要凡人来做才更方便。”方镜道。
“你肯定是离象真人所为?”
“确定无疑,而且事情是他出面在做,幕后肯定另有黑手,我猜就是元彭。我可不信离象真人自己会想出这么个主意,害死所有的天诞神君,对他来说似乎并无好处。”
“好,”灵渊道:“那我便去捉了那离象来。”
方镜道:“你去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可要好好休养生息。”
灵渊道:“你不愿离开,我也没法子,但愿我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能吃得下葡萄。”
“你放心,我不但吃得下葡萄,还吃得下很多别的东西。”
灵渊君揶揄道:“比如剥葡萄的美人?”
方镜神君立刻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胡说,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美人的。”
“哦?是么?”
“你要是像我一样,在出世之前就看够了各种仙娥神女的裙底,看够了她们整日凑到你眼前搔头弄脸,也不会再喜欢美人的。”
灵渊君笑道:“看来做一面镜子,真是有好处也有坏处。”
笑过之后,灵渊同他告别,也不必多说什么,只道了声“保重”,便独自离开了镜墟宫殿。乐筠仙君免不了要为他的离开再当众装疯卖傻一回。
他没有带走方镜,这好歹让乐筠松了一大口气。
☆、萍虚陷阱
灵渊君将与方镜见面的情况跟罗叶尊者说了,便出发前往萍虚仙山。
萍虚仙山在哪里?还真没有个定数,此山渺于云雾之中,飘荡无根,今日还在东洲,明天就可能跑到西境去。
还好,罗叶尊者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灵渊君到了此山,看着那遍地生长的奇植仙芝,不由得感叹,这里实在是比天界还要美妙的所在。
可他不是来这里游玩的,顾不得欣赏这奇妙的景色,他一路分花开叶,穿过密匝的树木花丛,想直接找到离象真人的居所。
听方镜神君说,离象真人拿这山中的异宝在人间做起了生意,大发横财,还招揽了一支队伍为己所用。
灵渊君以为,他的居所不说金碧辉煌,怎么也该是占地甚广,不会难找。
结果他将萍虚山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片砖瓦,有的只是郁郁葱葱的绿荫,仿佛从来没有人造访过这里。
怎么回事?
这也不像是被结界掩藏起来了,凭离象真人的仙法,还造不出能瞒过灵渊君的结界屏障。
灵渊正蹙眉思索,忽听得身后传来人声,他回头一看,竟是个熟人。
孟息看着回眸的灵渊君,心情复杂。
他当初以为此人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家伙,甚少正眼瞧他,现在他这一身傲人的气度却让人再难忽视。
孟息不喜欢他此刻的神情,虽然只是这样漫不经心地回望一眼,也让他心头烦闷。
也许这个绿眼睛神仙并不是有意轻视别人,只是眉目间带着些习惯性的高傲,还有难以抹去的天生高人一等的轻蔑。
那是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人才会拥有的神情。
孟息觉得很不舒服,不止不舒服,还有些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恨意。
他恨这些轻轻松松就能拥有一切好东西的人,恨这个世界不公平,让这些人天生就做了赢家,自己再怎么攀登,也上不了那被他们占据的顶峰。
灵渊君回头看见这个眼熟的年轻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正是元彭在凡间的那个跟班。
此人出现在这里,岂不正好证明了元彭确实与离象来往密切?
孟息笑道:“哟,神仙老爷,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在找复活阮公子的仙药?”
灵渊君不动声色道:“你知道他原来的身份,你们是旧识?”
孟息哼笑一声,道:“不敢不敢,算不得旧识,我只是个被他扔下不要的傻小子罢了。”
灵渊君听了这话,猜想他也许曾与阮梦深有过不愉快,他有些好奇,却不打算去问,这年轻人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若实在想知道,一探便知。
他看着孟息的眼睛,朝他走近几步,话题一转,问道:“你家老板呢?他也在这里?”
孟息被他直摄人心的碧瞳一盯,觉得一阵眩晕,浑身都不自在,有一种被直窥心底的感觉。
他赶紧移开目光,问道:“你是想找袁老板报仇?”
灵渊君道:“我确实想跟他算算账,但直接找他泄愤没什么用,我要找到他的罪状,还我朋友的清白。”
孟息垂着眼,爱搭不理道:“哦。”
灵渊君看着他,道:“你能到此山中来,又与元彭关系密切,想必知道这仙山主人的洞府所在?”
孟息眼睛转了转:“你在找这里的主人?”
“不错。”
孟息歪嘴笑道:“这你可问对了,你要是想找袁老板,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你要找这里的主人,我却刚好知道。”
“哦?那你可愿意告诉我?”
孟息撇嘴道:“我又打不过你,就算我不愿意告诉你,你想必也有办法逼着我说出来,我何必去吃那个苦头呢?”
灵渊君赞许一笑:“聪明。”
孟息转身走了几步,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萍虚山确实是一片灵壤沃土,花草树木茂盛到行走困难,完全看不到道路所在。而且这些草木还尽是救死医伤的灵药,灵渊君看着这遍地的好东西,眼神却黯淡,这些仙药再厉害,也救不回神魂尽散的阮梦深。
如果是药老出手,尚有为他重结魂体的可能,但药老已经拒绝……
孟息在前面拿着棍子开路,将那些奇珍灵草随手打得稀烂,他回头去看,发现这个绿眼睛神仙神色黯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开口道:“你不要嫌弃这路难走,在这里,你会飞也没有用,只能按我的走法才能找到地方。”
灵渊君回过神来,道:“入乡随俗,到了该走路的地界,我当然要乖乖地走,更何况有你为我开路,这路也算不得太难走。”
孟息哼了一声,扭头专心开路,不说话了。
灵渊君却有了跟他聊天的念头,他缓声道:“孟息,你其实不必记恨阮梦深的。”
走在前面的孟息背影一顿,又继续往前,嘴里无所谓道:“没想到神仙老爷还能记得我这小人物的名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哼道:“但你好像搞错了,谁说我记恨他了?”
灵渊悠悠道:“他那时没有按约定带你走,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约好了金陵城外的小石门见,若不是你没有及时赶到……总之,他是真心想带着你和林风叹一道离开的。”
孟息在他说出这段话的第一句时就怔住了,他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瞪着灵渊,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问完他又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略显鄙夷的笑容,轻浮道:“哦,我知道了,当然是他告诉你的,我怎么忘了,你们俩本就是枕边人,当然是无话不说了。”
灵渊君摇头:“不,这并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到的。”
他光芒流转的眼中浮出几分怅然,“他的记忆现在都在我的脑海里,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除他以外的人,刚刚看了你的神识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觉得遗憾错对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孟息的脸上一下子露出奇怪复杂的表情,他心中种种念头闪过,最后只惊疑道:“你竟然窥探我的内心?什么时候?我竟……”
灵渊君道:“在你给我引路之前。你放心,我只看了你与阮梦深的交集,我只是想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并无冒犯之意。”
孟息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他没有看出自己此刻的心思,若是看见了,自己岂非完了!
因为他并不是要带灵渊君去找什么仙山主人,他也根本不知道这劳什子的主人在哪里,他只知道哪里有一个可怕的陷阱,可以将天上的神仙困死。
孟息心思百转,面上做出一副愤懑的样子,怒道:“你若没有冒犯之意,就不该随随便便偷看别人的内心,我还怎么安心给你带路?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在我不注意时故技重施?”
他做出一副愤怒到极点的样子,佯装要撒手不管,不再给灵渊君带路了。
灵渊只得劝他:“抱歉,方才是我不对,我保证不再冒犯。”
孟息这才慢悠悠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沉默半晌,他又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灵渊君道:“千真万确,他从没想过要抛下你不管。”
孟息咬牙道:“可是他最终还是扔下了我!如果他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后来不再回去找我?”
灵渊君道:“他有苦衷,他不能随意离开孤宿峰,只因他一旦离开,便会有性命之虞,这倒也不是他贪生怕死,只是他背负着承诺,不能轻易丢掉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灵渊只觉心中发涩,阮梦深要背负那么一个承诺,困在孤宿峰了无生望地苦等,不正是因为自己?
孟息却不想再听这些话,他皱眉道:“你与他关系亲密,当然要为他说好话了。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恨不恨他,现在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反正他也已经死了,你为他解释他也不知道,我呢,也不在乎。”
灵渊君叹息道:“你说的也对,只是他的神识在我这里,我知道他的心情,总不想让他被人误解。”
孟息膈应他那种怀念缱绻的语气,嘴里又忍不住想说几句奚落的话,他轻佻道:“我其实没想到,阮梦深看着冰清玉洁的,竟然会跟你是那种关系。”
灵渊君道:“这些事是元彭跟你说的?”
“不,这不是谁跟我说的,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知道,袁老板也是个有本事的奇人,你能看到别人的内心,他当然也能,还有法子让我也欣赏欣赏,欣赏你和阮梦深的活春宫。”
孟息挥棍打折一朵蓝光莹莹的花,鄙夷道:“你说阮梦深的神识在你身体里,这就跟当初你的命根子在他屁股里一样,哈哈,这可真是死了都难舍难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灵渊君沉声道:“你不该说这种难听的话,若你再说,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反正他们都说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又何妨真的杀上一个?”
孟息被他的气势唬得有些背僵,他耸耸肩,只得闭上嘴,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两人行了半晌,到达了一处隐蔽的山坳,拨开那些茂密的草丛,一个幽深的洞x,ue赫然显现。
“就是这里?”灵渊君看着那黑魆魆的洞口,不敢相信离象真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孟息道:“你觉得不像?放心吧,这只是外面看着荒凉,里面可是别有洞天。”
灵渊君也不疑有他,立刻就要进去,他一俯身,发现孟息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问他:“你不进去?”
孟息道:“我只负责给你带路,现在到地方了,我也该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灵渊君点点头,自己进了洞x,ue,孟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原本无所谓的脸上,赫然闪过一抹狠色。
“自求多福吧,神仙老爷。”
灵渊君在漆黑幽静洞x,ue中走了许久,心中渐渐焦虑起来,这洞窟怎么这么深?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一样。
他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便施展身形,人已如同一只轻盈的鹤般飘起,准备飞身前行。
结果就在他双脚离开地面的一刹那,异变陡生,一声巨响突然自这安静的洞x,ue里响起,霎时间地动山摇,土石纷纷砸落。
灵渊君一惊,赶紧撑开结界挡住崩落的土石,就在这时,一双巨大的眼睛自山洞深处亮起,就像两盏硕大无比的火红色灯笼。
灵渊心头咯噔一声,还未及反应,一阵巨风迎面刮来,那刚刚还距离甚远的一对巨大红眼,已转瞬之间冲到了他面前。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腥膻之气。
再回头一看,来路已被尽数封死。
☆、地下宫殿
一片黑暗里,只有眼前这对火红的巨眼。
灵渊君倒是不怕黑,却也在扑鼻的腥风里感觉到一阵惊心,面前这只巨物,居然是魔界的毒褐蜥。
神仙也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们也有忌惮畏惧的东西,面前这只毒褐蜥就是其中之一,一般的毒神仙可能不怕,但这东西的毒,却是天神也要畏惧三分的,被这东西咬中,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洞x,ue还在坍塌,空间变得愈发的狭小,灵渊君落地不动,那庞然大物也停下动作,似乎正蓄势待发。
灵渊君这是生平第一次对上活生生的毒褐蜥,他以前只在奎老的毒物画册里见过这东西。据奎老所说,这怪物早该绝种了才是,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惊讶的同时,一阵惊喜又猛然袭来,瞬间攥住了灵渊君狂跳的心脏。
因为这怪物的牙齿虽然毒得要命,内里却有个能救命的好东西,就是它的内丹。用它的内丹做引,便可制出最好的起死回生的灵药,丢掉了神魂的人,也可用这东西重结灵魄。
灵渊君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东西存在,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y差阳错遇见一只。
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心,突然重新燃烧了起来。
还能救回那个人,只要杀了眼前这个怪物,取出它的内丹,就还有机会。
不由多想,灵渊立刻抬掌聚力,想要尽快解决了这怪物,谁料一丝灵力刚从指间迸出,那毒褐蜥便如同闻见了血腥气的饿虎馋狼一般,猛地躁动起来,张开大口袭向灵渊君。
灵渊君飞速躲开这一击,石块崩落间,能听见这怪物嘴里的涎液滴落在地上传来的滋滋烧灼声。
好厉害的毒!
灵渊一时停滞,没有继续攻击,那怪物也安静下来,只稳稳守着身后的洞口,似乎并没有要将来者赶尽杀绝的意思。
灵渊君试探着在手里凝聚了一点灵力,那毒褐蜥又猛然躁动起来,将纷乱的石块弄出又一阵巨响。
原来如此。
灵渊君心下了然,立刻收了灵力,这怪物只会对催动灵力的人发动进攻,他防守的,正是身怀灵力的神仙。
灵渊君回头望向来路,虽然已被石块土坷尽数堵死,但想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比继续深入要容易得多。
看毒褐蜥这边,怪物那巨大的身体将洞x,ue堵得严严实实,趴在地上的脑袋足有一人多高。
从它脑袋上爬过去当然不可能,若是要催动灵力飞过去,它又会立刻暴起咬人。
这分明是逼着闯入者做出抉择,想要保命,立刻回头就是最好的选择。
灵渊君却不可能就这样离去,他不再催动灵力,只是活动一番手腕,对着那庞然大物道:“抱歉了小家伙,就算不为了你身后的秘密,我也要杀你。”
他嘴里这么说着,脚步朝着那怪物迈近,毒褐蜥张大了嘴,对着他发出警告的嘶哈之声。
灵渊君道:“你使劲骂我吧,我要伤你性命,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多骂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他竟是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决了这怪物。
灵渊君对着毒褐蜥说完这句没用的话,已朝着它奔去,一个翻身,跃上了它的头顶。
奎老啊奎老,但愿你对这玩意儿的研究是靠谱的,但愿你写的那些攻击方式都有用。
等到杀死了毒褐蜥,灵渊君已经浑身浴血,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右臂肩头更是已经溃烂见骨。
他将那枚火红的内丹捏在手里,躺在地上喘息片刻,正准备离开此地,周遭却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黑暗的洞x,ue变得明亮起来,那浓稠的黑暗在不知何处传来的光线中层层褪去,连着那毒褐蜥巨大的尸体一同消失不见。
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山洞,突然显出不一样的面貌来。
原来方才的山洞只是幻境,灵渊君看着这变化,一时震惊非常,谁有本事做出这样的幻境,竟连他都骗过了。
灵渊君立刻捏紧了左手,还好,那颗内丹还在,至少不是空欢喜一场。
他将东西放进怀中揣好,看着眼前的景象变幻,片刻过后,原本黑魆魆的山洞,已显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道来。
灵渊君戒备着走入这奇异的空间,深入片刻,前方现出一条向下的长阶来,阶梯直通地下,尽头隐没在远方,看不分明。
灵渊君虽然想立刻带着怀中的宝贝内丹回去救命,但也不能将摆在面前的线索抛开不管。
他打定主意,一路拾阶而下,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走到头,他没有再飞身前行,谁知道脚一离地,会不会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又出来一个难缠的怪物。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莫说是魔界的大蜥蜴,就算是来一只魔界的蚊子,恐怕也打不动了。
灵渊君走下台阶,已看清面前的景象,那阶梯尽头,竟伫立着一座华丽的宫殿。
这里才是离象真人的府邸?
未免也藏得太深了些。
这宫殿建在地底,环境却丝毫也不昏暗,四周亮着灯火明珠,将这地下空间映照得一派辉煌。
灵渊君慢慢走向这宫殿,感觉十分不真实,自己刚刚还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跟一只臭烘烘的怪物打架,此刻却已经到了这么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灵渊君一路走到宫殿外,只见殿外站着两列衣着打扮一致的年轻人,也不知是离象真人的弟子还是侍从。
灵渊君遍体鳞伤、衣袍沾血,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他们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面带微笑平视前方,无端端让人觉得怪异。
大殿宽阔明亮,灵渊君往内行走,看见了高高的宝座,也看见了高坐在宝座上的离象真人。
离象真人看到灵渊君闯进门来,似乎并不惊讶,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好。”
他的声音和他花白的头发胡须一样苍老。
灵渊君展了展双臂,道:“我这副样子,好像不太好。”
离象真人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还是微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若按照以前,一位神君到访,离象哪敢这样稳坐在上,又哪敢如此爱搭不理,现在想必是认准了灵渊已不是神君,只是个罪人。
灵渊君却不在乎他的态度,他环顾四周,道:“看来离象真人的生意做得不错,这置办的,跟天宫大殿也可媲美了。”
离象真人只是微笑。
灵渊君感叹道:“非但如此,连家门口养的看门狗都是大手笔,若不是我皮糙r_ou_厚,恐怕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哪还有命登门拜访。”
离象真人笑意不减,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灵渊君挑了挑眉,道:“离象真人竟丝毫不惧我?天界除了我的名,可没有除掉我的本事,虽然我跟你的恶狗缠斗一番,受了点小伤,但要抓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离象真人慢悠悠道:“你要抓我。”
“不错,若你愿意站出来指认元彭,我可以保证在抓你的时候,让你少吃些苦头。”
离象真人像是老糊涂了,半晌才说清楚一句话,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抓我,是敌人,该杀。”
说着,他的手缓缓动了动,似乎要去扳动宝座扶手上的什么机关。
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僵硬缓慢了,灵渊君不慌不忙地一挥衣袖,隔空挥开了他那只苍老枯槁的手,离象真人的胳膊被甩开,撞在宝座坚硬的雕饰上,动作一滞。
他也不觉疼痛,直起身来,又想往那扶手上探。
灵渊君无奈,闪身上前,一脚踩在那扶手上,别住了那只手。
他终于知道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离象真人一只手被制,没有想到绕开障碍物,也没有想到劳动另外一只手,只是把右手一下下地往灵渊君靴子上撞。
这不像是老糊涂了,分明像是没有思维能力的木偶。
灵渊君皱着眉头,试探道:“离象真人?”
离象止住了动作,沟壑纵横的脸上又露出笑意,花白的胡须颤抖起来,他微笑道:“你好。”
这笑容,看着竟与门外那些人一模一样,真是十足的诡异。
灵渊君心中困惑,离象真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正思索着,他忽然在离象真人雪白的头发里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根黑色的线,从老头儿的后脑上露出来,像是缝衣服留下的线头,若非到了离象身旁,还真发现不了。
“一头黑发里长了一根白头发,人们总是想着要拔掉,你这一头白发里长了一根黑头发,看着也奇怪,我替你拔了吧。”
灵渊君说着,已探出手去,捏住了那根线头。
离象真人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尖声:“住手!”
这真是灵渊君从进门到现在听他说过的最快最顺畅的两个字了。
但这两个字还是没有灵渊君的手快,他已经揪住了那黑色的线头,轻轻往外一扯。
这根线扯起来太容易了,就像是阿涅缝在香囊上的线。
那次灵渊君带着阿涅去凡间转了转,让她看看凡间的女子都会做些什么,灵渊君和奎老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教她,只能让她自己去看去学,至少让她有个女孩样。
阿涅学着凡间的女子,给灵渊君做了一个香囊,可她只看到人家用针线缝,却不知道给线打上结,灵渊君揪着那上面的线头一扯,香囊就散成了两半。
现在离象真人脑袋上的这根线,扯起来一样的容易,他的人也跟那个香囊一样,霎时裂成了两半。
不,准确的说是他的皮裂成了两半,那层苍老的皮肤骤然滑下,像是一件被随意褪下的皮袍,皱巴巴地堆在椅子上。
还端坐在宝座上的,赫然只剩下一块雕成人形的石头。
☆、他在哪里
小鹤童绯英给罗叶尊者送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扁扁的锦囊,罗叶尊者接在手里,完全没有感觉到里面装着的东西,还以为这只是个空空的袋子。
“这是什么?绯英,难不成是你给我做的荷包?”
罗叶问道。
绯英道:“当然不是,我可不做什么荷包香包的,这个呀,是灵渊神君送您的东西。”
“哦?”罗叶来了兴趣,“他竟给我送起信物来了,难道他一见了我,就把那凡人给忘了,想与我交好?”
绯英无奈道:“尊者,难怪蓝雲总是说您,你确实自恋过头了。”
罗叶道:“难道我想多了,他并没有移情别恋?那他给我送这个干嘛?”
绯英道:“他说这是他查到的线索。”
罗叶将这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我不明白线索在哪里。”
“尊者,您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荷包不是重点,他要你看的是荷包里面的东西。”
罗叶瞪她一眼,缓缓地打开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小盘黑色的线。
“这是……”他轻捻着这线,面色有了些变化,“灵渊君在哪里?他怎么不自己把这东西送来?”
绯英道:“他好像有急事要办,说这线索……就交给您去查了。”
灵渊君顾不上去见罗叶尊者,他已飞速赶回了玉灵渊。
如今的玉灵渊已全然不是当初的样子,往日的玉灵渊虽也冷清,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凉。
玉灵渊没了主人,不少觊觎上品灵玉的人来这里敲打搜摸,将原本ji,ng致华丽的仙府搞得一团糟。
灵渊君不去看自家破败的府邸,也不去看那抽发新芽的玉桂,他径直赶到仙府后面的深谷,跃入幽壑之下的潭水里。
灵渊君一头扎进这水中,往岩隙中游去,一入这水,他便觉通体舒畅,伤口处泛起细微的麻痒。
若是他还有闲暇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便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在缓慢地愈合。
被毒褐蜥涎液灼出的伤痕,凭着自身的仙力是无法治愈的,却被这水一泡就好,深可见骨的伤口也长出了新r_ou_,一点疤痕也不见留。
原来这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这玉脉深渊中的玉髓灵液,这液体对于灵渊来说,简直如同万能的救命灵药一样。
奎老当初发现便这灵液非比寻常,似乎有解毒治愈的功效,于是便想着去研究各色毒物,想弄清楚这灵液是不是什么毒都可以解,结果让他欣喜,唯有那毒褐蜥传已绝种,一直未能实验,如今看来,显然是有用的。
灵渊君此刻却顾不上去想这些,他快速潜过狭窄的水道,进入了玉脉石腔中一个宽阔的空间里。
这是他的出生之地,也是他将阮梦深暂时安置的地方。
这里的灵液虽然救不了阮梦深的命,却可以保住他的r_ou_身,现在,灵渊君终于带来了那枚能救活他的内丹。
灵渊君难抑心中的期望,他迫不及待地冲出水面,一看见眼前的景象,却愣住了,忍不住心中一凉。
这液体中间有一座玉石台,本来阮梦深就应该躺在那上面,半浸在灵液里,可现在,那玉台上却是空空如也,连阮梦深的半片衣角也不见!
这是灵渊君没有料想到的,他的玉灵渊偏僻,纵然别人觊觎这里的灵玉,也只能找到前面的仙府,这玉脉深渊下的石腔,除了自己以及奎老、药老,根本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更何况这入口早被他用结界封上了。
灵渊君心下大乱,连忙游到那石台旁查看,又将这石腔里的每一寸空间查找了一遍,却完全找不到阮梦深的躯体。
他竟然不见了,自己居然弄丢了他。
灵渊君捏紧了拳头,恨自己居然如此疏忽大意,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知是谁,居然能潜到这里来,带走他又是何目的。
他忧心如焚,一时间又急又悔,竟不知如何是好。
玉脉石腔里碧光莹莹,水波潋滟,空旷静谧的环境里,只闻灵渊君急促的喘息声。
灵渊气极怒极,一掌挥出,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四jian的水花,完璧的玉台都生生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里的灵液产于灵玉之髓,泛着淡而纯的石青色,而此刻灵渊君却注意到,那碧波间似乎有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那是碧色水面上微小的一丝海棠色。
他伸手捻起那一点点不和谐的颜色,发现这竟是一小片花瓣。
要知道这里几乎完全封闭,是绝对不会有花瓣飘进来的,更何况这外面方圆百里,也找不到一颗会开花的树,更找不到这样一朵花。
灵渊君盯着这一片花瓣,眼中惊怒之意渐浓。
他已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罗叶那里的花,这种花,除了在罗叶的园子,他根本就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小鹤童绯英蓝雲正在神叶府的房顶上玩耍,突然看见灵渊君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来。
绯英很喜欢灵渊君,一看见他来了,当即跃下房檐去迎他,欣喜道:“灵渊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蓝雲见自己的伙伴对灵渊如此热情,很是不屑,摇着脑袋鄙夷道:“那帮神仙真是不顶用,你天天在外面乱晃,他们都抓不住你。”
灵渊君不理他,手指捏着那花瓣给挡在面前的小女孩看,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绯英迷迷糊糊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叫道:“当然认识啦,这是我们府里的红仙蚍蜉呀。”
灵渊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绯英颇为骄傲道:“这可是尊者培育出的新品种,花开如云雾,颜色也不一,天上地下只有我们府中的园子里有,别的地方都见不到。”
灵渊君面沉如水,道:“好极了。”
绯英疑惑:“什么好极了?难道你也要种花?”
“我不种花,我要打架。”
绯英惊讶道:“和谁打架?”
灵渊君反问道:“罗叶此刻在不在里面?”
绯英更惊讶了:“你要跟我们尊者打架?为什么?”
灵渊君不想再说,准备绕过她进去找人,绯英喊他:“你不用在这里找了,尊者拿到了你交给他的线索,已经出去办事去了,他不在这里。”
灵渊君有些怀疑,又想着不管罗叶在不在,如果阮梦深真是被他带走藏起来了,应该有很大可能就藏在这府里,自己怎么说也要进去找上一找。
绯英见他脚步不停,完全不听自己的,只能在后面跺脚。
蓝雲却在房顶上幸灾乐祸地拍巴掌,笑嘻嘻道:“好呀好呀,他们俩要打起来了,尊者这下要把他赶出去了。”
绯英没好气道:“你就唯恐天下不乱吧,我看你呀,就是嫉妒灵渊君。”
蓝雲不服:“我嫉妒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嫉妒人家英俊潇洒,不像你,七百岁了,看着还是个小娃娃。”绯英道。
蓝雲气得瞪圆了眼睛,道:“你比我还老,不也是个娃娃样?”
“哼,娃娃就娃娃,我甘心做个娃娃,可不会嫉妒人家。”
蓝雲道:“你是不嫉妒人家,只不过一看见英俊的男的就犯痴病,其实人家看你就跟看孙女一样,你就别想了!”
绯英气急,刚想反驳,又忍住了,她不想再跟对方吵,毕竟自己是要大上一些,男孩子又总是不如女孩子成熟,自己总要忍让他一些。
她童真的脸上露出个沧桑的表情,叹息道:“我发现一谈起灵渊君的事情,我们两个就会吵架,真是奇怪。”
灵渊君却不知道外面有两个小娃娃在为自己争吵,他已经快速地找遍了罗叶尊者可能会呆的地方,发现他好像确实不在这里,阮梦深的躯体更是不见踪影。
他走在连接宫殿亭台的湖中廊桥上,向远处的湖对面望去,那里花树成荫,隐藏着一处清幽的居所。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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