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正文 第16节
溃不成仙 作者:海弓刀
第16节
灵渊从怀中取出那枚毒褐蜥的内丹,将其隔空传到了天君手中,道:“这是我在萍虚仙山所杀毒褐蜥的内丹,萍虚仙山离象真人及一众弟子,都成了人皮傀儡,具体景象如何,大家随时可以去看。”
天君将那内丹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道:“就算你说的景象都是真的,又怎么能断定是元彭神君做的?”
元彭看着那枚内丹,眼神微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灵渊君耸了耸肩,道:“我无法证明,但几乎可以断定,因为我在凡间时,曾遇到化名改装、扮作凡人的元彭神君,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凡人下属,我在萍虚仙山寻找离象真人时,正是这个凡人将我引到了毒褐蜥的陷阱里,而后我才发现离象真人已经遭遇不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天君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道理。”
他又看向元彭:“你如何解释?”
元彭苦笑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方才还说要尽力而为,此刻面对灵渊君并不算证据确凿的指控,却显得有些消极应对。
灵渊君觉得有些奇怪,这几乎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元彭了,难不成他是有所倚仗,有恃无恐?
天君见他没话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似乎更想好好地欣赏手中的内丹,便伸手示意殿中的神官替他继续。
那神官接了指示,转向灵渊道:“你方才说的话是否属实,待我们找到那个凡人便可查证。可是当初你杀了金陵阮姓凡人一家,那件事没有人证,却有指向你的物证,你怎么说?”
他是元彭的同僚兼朋友,又是厌恶天诞神君的凡修之一,当然会向着元彭,针对灵渊。
他拿定了灵渊没有办法洗脱这项罪责,便立刻搬出了这件事来。
谁知道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嫩生生的小女娃的声音:“谁说他没有证人了?证人这就来了!”
大家回头看向殿外,只见外面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不久前才去过神叶府的神官们认出来,那正是罗叶尊者的小鹤童。
向灵渊发难的神官一愣:“你不是罗叶尊者的鹤童吗?小娃娃连凡间都未曾去过,哪里能给他作证?恐怕又是学着灵渊来空口白话的。”
绯英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我们俩当然不是证人,我们只是负责把证人送来罢了。”说完就望向殿外。
灵渊君听了绯英这一番话,心已经砰砰跳了起来,当阮梦深出现在这天宫大殿门口时,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里飞了出去。
自己明明不久前才见过他,重逢的冲击也该过去了,然而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依然情难自已。
灵渊突然觉得凡间那些有关情爱的酸诗涩词,一点也不是夸张,自己的心情,比那些诗文中写的更加酸涩,也更加甘甜。
最是情字乱人心,管叫滋味难言。莫说凡人逃不过,神仙也是难躲。
☆、疑惑未解
阮梦深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凡人,姿态气度却并不比任何一个神仙差,落在灵渊君眼里,甚至是最像神仙的一个。
他走上前来,四下一揖,薄唇微抿,面上有些歉意:“抱歉,我一个外人贸然闯进来,唐突了。”
灵渊君几步上前,将他抱拳揖礼的手按下去,道:“你是来给我做证的,有什么唐突他们的?”
大殿里面的神仙都愣了,他们没想到,这里竟会出现一个凡人。
最近天上发生的新鲜事,确实太多了。
元彭神君面色微变,他没想到这个凡人竟还活着,他可是亲眼看着他元神俱灭的。
连一直心不在焉的天君都被吸引了注意,他望着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凡人,问道:“你是何人?如何来到这里的?”
阮梦深面对天君发问,倒也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他拱手道:“在下金陵凡人阮梦深,我是如何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为灵渊神君作证。”
天君一愣,看了看元彭,又看了看殿中的神官,道:“当时你们不是查过了,没有活口吗?”
当初负责这件案子的神官赶紧回禀道:“当时我们去凡间查看,金陵阮家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叫阮由的仆人,他当时拿了主子的信物去了别处办事,躲过一劫,但由于他不在现场,也做不了人证。至于其他人,确实已不在生簿上。”
元彭神君垂着眼,他后来通过孟息找到了“停云”,也就是阮梦深,他当然知道有这么一个证人活着,但是当时他坚定天诞神君都是妖魔,一心除掉灵渊,当然不想将此事告知天上。
阮梦深向那神官道:“天上地下,时日有差,恐怕诸位神仙下到凡间去查看时,我已半只脚迈过鬼门关,又万幸得了灵渊神君的神骨,若按照寻找凡人的方法找我,恐怕确实找不到。”
那神君顿了顿,他心里清楚,当初想着此事是扳倒灵渊的好机会,根本没有想过好好调查,阮梦深的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立刻道:“好,多说无用,一探你的神识,便什么都清楚了。”
阮梦深看了看灵渊,点点头,示意他们但看无妨。
几个小仙倌抬上来一面巨大的铜镜,正是当初元彭神君在凡间窥探阮梦深神识所用的、放大了些的窥心镜。
元彭神君一看这阵势,忍不住笑道:“你们最好看准些,不要看到一些不该看的,这里有些神仙清心寡欲了几百年,恐怕受不了那个刺激。”
灵渊君瞥他一眼,并不理会,只对阮梦深道:“不要勉强,那些回忆搬出来想必会让你痛苦,我不要这个证明也没关系,问心无愧,旁人能奈我何?”
阮梦深拍了拍他的手背,脸上笑意平和:“无妨,死过一次,什么旧事我都放下了。”
窥心镜里,映出了那夜阮府里的景象。
一个血色的中秋之夜,作恶的,并不是他们原先以为的那个。
诸位神仙先入为主,听惯了天诞神君凶恶的传言,早已想象出灵渊凶狠残暴、大开杀戒的样子,现在当时的真实情形摆在眼前,才知道事实与想象全然不同。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殿外又突然进来一个人。
是罗叶尊者。
他还挟着一个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貌的人。
绯英蓝雲最先反应过来,一见自家尊者来了,他们当然又惊又喜,忙上去迎他。
天君怔愣道:“罗叶尊者怎么突然来了?”
罗叶道:“今天这么热闹,我又怎能错过呢?”
说话间他已看见了阮梦深,愣了一愣,忍不住对灵渊笑道:“好啊,我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你就把我压箱底的宝贝给找出来了。”
灵渊君道:“多谢,我欠你一份人情,必定还你。”
罗叶尊者道:“知道就好,切莫赖账。”
灵渊君注意到他带来的人,问道:“这是?”
罗叶尊者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线索。唉,还好本尊没有老得太彻底,不然就被人家做成布娃娃了。”
他说着便一挥手,掀开了身边人的斗篷,当人们看清斗篷下女子的模样时,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绣姑?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殿中有认出女子的神仙失声喊道。
绣姑支离破碎的嘴唇勉强扯出个笑来,看着实在是比哭还难看。
天君诧异道:“罗叶尊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叶道:“想必在我来之前,灵渊神君已经跟大家说过了,萍虚仙山的离象真人被人做成了人皮傀儡,离象真人豢养凡人杀手,主谋也另有其人,而那傀儡之事正是出自我们这位绣姑之手。
在我去绣姑那里调查此事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向她询问幕后指使者,她却不肯说,甚至还想要杀我灭口,将我也制成傀儡。还好本尊不至于那么没用,并未被她制住。”
罗叶尊者道:“绣姑,你是不是该说实话了?”
绣姑的头颅艰难地动了动,目光转向了元彭神君,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忧愁。
她喃喃道:“都完了,我们本就不该做这些事的。”
元彭神君看着绣姑,一语不发,神色复杂。
灵渊君将他俩的神情看在眼里,一方面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方面又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罗叶尊者见她如此,又劝道:“绣姑,你便说出实情吧,今日大家都在场,也可还你个公道。”
绣姑闭上了眼睛,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是我用活线控制了离象真人,人间的那些凡人杀手也是我指使的,当初若澧神君的罪,如今灵渊神君、方镜神君的错,都是我的手笔。”
罗叶脸色已沉了下去:“你没有说实话,这一切并不是你主使的,而是有人胁迫你,也是那个人将你弄成这样的,是不是?”
绣姑冷哼道:“你非要为我开脱,我也没法子。早听说罗叶尊者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没想到,我这个样子,你竟也怜惜得下去。”
“胡言乱语。”罗叶尊者气得一拂袖,绣姑失了支撑,霎时摔跌在地。
天君还是一副老糊涂的样子,看到面前混乱的景象,他好像也失了主意,竟探头去问记事仙官:“你看,这下该怎么办?”
记事仙官笔都拿不稳了,惶恐道:“天君陛下,这小官可做不了主啊,您要自己定夺。”
天君摸摸胡子,瞥一眼旁边立着的元彭神君,小声嘟囔道:“以前麻烦事都是元彭这老东西拿主意,现在他也成了嫌疑对象,这让我找谁好?”
灵渊君的耳力当然将这话听得明白,他挑眉道:“天君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本职了?拿主意的事,难道不该由您来做吗?还是您酒喝得太多,一个主意也拿不了了?”
天君道:“本君许久未理这些麻烦事,一时拿不准。”
灵渊望着通天宝座,眸中露出嫌恶之色:“所谓的天君,原来形同虚设,根本就是个傀儡,元彭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我看这位子,还不如让出来给罗叶尊者坐。”
罗叶一愣:“哎,别这么说,这位子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天君真的就像是个醉酒的糊涂老头,他拍了拍扶手,嘴里叫道:“记事仙官,还不快记?灵渊有篡位之心。”
灵渊君眼睁睁看着他这番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荒谬,天上的掌权者,就是这么个老糊涂虫?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绣姑突然开口道:“不用争执了,罪我也认了,还用得着你们拿主意?”
记事仙官凑到天君耳边悄声道:“天君,这都认罪了!这主意还不好拿?”
天君坐直了些,匆忙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清清嗓子道:“好,大胆绣姑,你竟做出屠戮凡人、谋害神君的事情,实在是罪无可恕,本君判你……判你……”
天君说着,又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给她定个怎样的责罚。
绣姑苦笑道:“不必说了,我如今这个样子,什么千刀万剐的苦都受过了,还有什么吓得了我的?大不了就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她说完这番话,眼睛望向了大殿上方的祥云穹顶,喃喃道:“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话音刚落,她浑身一震,那穿在她皮r_ou_里的黑线纷纷断裂,刚刚那副残破拼凑的身体,霎时崩落开裂,成了一地真正的残骸断肢。
她这一下自引是如此的毅然决然,快到近在她身旁的罗叶尊者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天君见她如此,摇着头啧啧叹息了一阵,道:“好了,这下元凶也死了,灵渊神君的冤屈也解决了,大家可以散了吧?”
灵渊道:“就这么算了?”
天君瞪起了眼:“那你还想怎样?”
他对上灵渊不善的眼神,无奈道:“灵渊君受了冤屈,本来是应该补偿的,但是你私通凡人,刚刚还顶撞本君,赏罚相抵,就这样作罢吧,散了散了。”
“慢着,事情还没解决完,天君想去哪里?”
天君回头瞪着灵渊,终于也有些怒了,他沉声道:“灵渊神君,莫要得寸进尺。”
灵渊君道:“笑话,我劝天君铲除j,i,an恶,却成了得寸进尺了?”
“罪魁祸首已死,哪里还有j,i,an恶?”
元彭神君突然叹了口气,道:“想必灵渊君说的j,i,an恶,就是我了。”
灵渊君笑道:“元彭神君竟还有些自知之明。”
元彭道:“天君,灵渊神君如此坚持,我们似乎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天君站在原地,沉默半晌,转过身看着元彭神君,问道:“元彭,你是他口中的j,i,an恶吗?”
元彭神君也直视着他,微笑道:“那就要看天君的意思了,天君说是,那我也只能是了。”
天君与他对视着,半晌没有说话,最终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去了。
灵渊君想上去阻拦,被罗叶尊者挡住了。
罗叶拉住他,指了指天君方才站着的地面,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白绸,那白绸的材质,看上去真是再眼熟不过了。
罗叶道:“天君与元彭表面争争吵吵,其实关系不差,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有些话也不好说,但该做的决定,天君已经做了。”
灵渊君也知道不必再追了,天君抛下了斩神令,这就是他对元彭的判决。
记事仙官看着那白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位神官赶紧将那绸布拾起,看看布,又看看元彭,一张脸上表情变了又变,犹豫不决,纠结不已。
元彭神君掌管审判裁度,从来都是他给别的罪神下诛杀令,如今这斩神令上头的罪神,却要成了他自己了。
元彭向那神官道:“给我吧,这东西从来都是我写,这次也不用劳动别人了。”
罗叶尊者看得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看了看一旁敛眉不语的灵渊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要发愣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将那大石头还回去,不然还是会乱套的。”
阮梦深走到灵渊神君身边,问道:“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妥?”
灵渊神君摇了摇头,心中却总觉得不对劲。
这确实是他想要的结局,但这结果来的,似乎太草率了一些。
而且,那个绣姑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有些疑虑,却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只得收起心中的思绪,准备带着阮梦深同罗叶尊者一道离开。
罗叶负手轻松道:“没想到事情解决起来这么快,看来天君糊涂、众仙冷漠,也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事情真的如此顺利结束了?
灵渊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元彭竟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只一瞬间,灵渊君便瞳孔骤缩,眉头深锁。
阮梦深察觉他不对劲,也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灵渊君看着移开目光的元彭,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事。”
太奇怪了,他不知道怎么说。
元彭竟会用无声心语给他传话,只有八个字:“若无其事,不要声张。”
☆、谈天说地
对于罗叶尊者可以随意出入玉灵渊带走阮梦深的事情,灵渊君还是有些在意,但罗叶毕竟是在帮自己,为挽回阮梦深的性命、揭开真相出了力,自己对他只能说感激,绝不敢谈怪罪。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的动作怎会如此之快?”
“实际上比你想象得还要快,等你找到我这里来的时候,阮梦深都回去看过他凡间的小徒弟了。”
灵渊沉默片刻,才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凡间的事情的?”
罗叶面带不屑:“谁能像你那么悠闲,整日不理身外事?元彭为了除你,都亲身下界吃苦头了,我哪能闭目塞听,完全不理会地上的事情,那岂不是慢他一步,处处受制于人了吗?”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池子里争食的鱼儿,道:“看见了么?好东西只有那么多,不抢可就没了。”
灵渊君在凡间走了一遭,哪能不知道这些浅显的道理,可那是凡人的道理,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需要这么争来抢去?
“你认为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也这样以为,他既来抢,我就要往回夺,明白吗?”
罗叶尊者这副讲大道理的样子,让灵渊分外不适应。他伸手一挥,波澜骤起,将那争食的鱼儿激得四散开去。
“要是做神仙也要如此,还有什么逍遥自在可言。”
罗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仰头望向穹天,问道:“当你在人间做凡人的时候,能猜到这天界的景象吗?”
灵渊也跟着往天上看:“虽然猜不到,但我那时候就觉得自己不一般,我一直认为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孩子,注定跟别人不一样。”
罗叶默默翻了个白眼,力挽狂澜地将话题扭回来:“你看,凡人无法参透他们头顶的天,而我们就像看池里的鱼儿一样,在他们之上清清楚楚地洞悉他们的生死轮回。我们的头顶还有天,那天外天之上又是什么?谁知道会不会有另一群“人”,也像看池鱼一样看我们,可以随意左右我们的生死?你能说出是谁让你诞生,是谁让你成神的?所以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凭什么有恃无恐?”
发表完这番高论,罗叶尊者也忍不住一时心中激荡,多么有道理的一番话啊,说得本尊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他等着灵渊君接下话头,却半晌不见对方有动静,扭头一看,灵渊正蹙着眉头,碧眼幽幽,一脸深沉地望着自己。
“怎么?听完这番话,是不是感触良多?瞧你,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你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是谁?”
“是我在凡间时的养父,一个老秀才,有一天他也跟你一样,突然和我说起什么天道轮回、凡间地狱的事情,意思就跟你刚才说的差不多吧,然后……”
“然后怎么?”
“然后他第二天就死了。”
“……”
罗叶尊者就此下定决心,不打算再与他谈论任何有意义的话题了,他咬着牙说道:“你的脑袋可能是掉下去的时候摔坏了,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够了,跟你说这些,算是本尊自讨苦吃。”
灵渊君满不在乎,看罗叶尊者扭头要走,又忍不住叫他:“你去哪里?”
罗叶尊者头也不回:“去办正事,本打算叫上你的,可现在发现没什么必要,你去找你的温香软玉小郎君吧,本尊办大事去了。”
天上凡间,好多时候都是一个样子,一件事情风云变幻,换了几种说法,大家只管换着角度看热闹,想要去了解真相的,却少之又少。
灵渊君此番扭转了局面,用不着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为了消除其他神仙对自己的误解,他决定高调一点,当然,往常他也算不上低调。
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肖像画,画上那个丑驴一样的猥琐老头是谁?一定不是本君,这些严重违背事实真相的画像,通通销毁。
这厢虽逍遥了几日,灵渊却还是觉得不踏实,无非就是因为那日天殿之上,元彭最后说给自己听的那两句没头没尾的怪话。虽然他安慰自己,这一定是那个老滑头的又一种y谋手段,自己偏不搭理他,反正本君现在一身轻松,没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在人间待久了,灵渊觉得自己真不如往日豁达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在心里结了死疙瘩,不解开真是浑身难受。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也让他十分不爽。
“灵渊君,你就别看了,那位阮公子说了,要在咱们神叶仙府住着。”
“没错,人家不打算跟你走,你就别缠着了。”
灵渊烦躁地挥挥手:“让开让开,你们两个知道什么?”
鹤童模样不大,心思可不小,两个哼哼着,对灵渊说道:“灵渊神君,您就不要整天想着儿女情长啦,还有一大堆正事等着您去办呢。”
这话让灵渊挑起了眉毛:“正事?有什么正事本君不知道,倒要你们来多嘴的?”
“哎呀,您又不知道?神君们正在商讨一件大事,说是要改变这天上的格局。”
“改变格局?元彭又要造反啦?”
“什么呀,他哪里还有本事造反,这回是和平商讨。”
灵渊君听了,觉得没多大意思,开会这种事情,没人通知他是最好,他才不想参加。
现在他就烦恼着,阮梦深像是爱上了罗叶神君府上的仙草奇树,天天呆在这里面浇水除草逛花园,俨然成了他罗叶的花匠园丁了。让他跟自己去玉灵渊,反口就是一个回绝,真让人寒心。
突然间灵光一现,灵渊君计上心头,要不自己也给玉灵渊种点什么奇花异草?可自己那儿是无土之地,这种都不知从何种起。
土……土?
他突然想起了奎老给自己看过的法宝大全,里面说魔界的无量土可以一生万千,只要一捧,生出一片高原都没有问题。
说干就干,灵渊君当即就准备出发去挖土,不过还没有走出天界,便遇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当时不是认罪认得挺快吗?现在又喊起冤了,真是。”
“不必搭理他,油滑小人,满嘴都是假话。”
这几个不是往日拥簇在元彭身边的神官是谁?灵渊跟他们碰上了,想着打个招呼,那厢便已经拥上来了了。
“见过灵渊神君!”
“灵渊神君这是要去哪里?”
这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过灵渊跟元彭不同,他一点都不觉得被这群糟老头簇拥有什么快感,赶紧与他们保持距离。
“本君能有什么正事可做?四处游荡罢了,倒是诸位,日夜奔忙,劳心劳神啊。”
一位神官摸着胡子呵呵笑:“灵渊君眼下尚且悠闲,再过几日想必也要跟我们一样,为这天上的大小琐事c,ao心劳神了。”
灵渊君听着这话觉得不妙:“这是何意?”
“这两日的天殿议事,灵渊君不知?”
“唔,不太清楚。”
“议事内容还是罗叶尊者起的头,说是要凡修神仙与天诞神君各管一头,互不相干,省得再发生元彭这样的事情。”
灵渊心想,原来这就是小鹤童说的“格局”的事情,这跟造反也没什么区别啊,这不是要搞分裂吗?天君能答应?
“……这事要是议成了,灵渊君作为天诞神君的中流砥柱,肯定要担以大任的。”
“这事能议成?天君会答应?”
“所以说还没有定论嘛。”
灵渊想了想,又道:“我既然是中流砥柱,怎的议事都不要我参加?”
几个神官面面相觑:“灵渊神君,罗叶尊者不是说,您要他代为传话,议事的事情不要去叨扰您,等最后议出个结果,再通知您吗。”
好吧,果然如此。
灵渊君心想,这种大事,必不是一两日就能议的完的,感谢罗叶尊者,自己能置身事外,真是幸运。
他看了看几个神官,问道:“不知几位神官眼下在忙些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诸位在说什么小人……什么喊冤?”
“咳,说的是元彭的事情,那日在大殿上他像是甘心认罪了,现在却又不老实,说魔界的事情并不是他所为,您也知道,他往日独揽了天界太多事务,有许多事情还需要他主动供认交接,不能草率杀之。”
“嗯,当初杀我的时候,倒是挺草率的。”
“额,灵渊神君,这……”
看着对方满脸尴尬的样子,灵渊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不打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君没有那么小心眼。”
“灵渊神君宽宏大量。”
“对了,元彭他现在关在哪里?”
神官警惕起来:“灵渊神君,您问起这个,是要?”
“本君虽然不是特别小心眼儿,但还是有一些些记仇的,谁得罪了我,我最起码也要当面骂他一顿出出气,放心,我不会随便动手的。”
“这……”几个神官你看我我看你,犯了难。
“好吧,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那我只能冲你们……”
“在邛崖!”神官满头大汗:“元彭在邛崖洞底关押着。”
☆、邛崖洞底
灵渊君暂时把挖无量土的事情放在了一边,毕竟种地这种事情不简单,得慢慢来,相比之下,找元彭算账就要容易得多了。
邛崖洞是天界的牢狱之一,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神君,多年来一直闲置着,如今倒让元彭给用上了。
这种天生的极煞之地用不着守卫,毕竟洞底那个囚牢要合好几个神君之力才能开启,如果连这个囚牢都关不住他的话,那再多的守卫也是白搭。
找回神识之后,按理说灵渊就不会再感受到炎热和寒冷,此刻来到邛崖洞,他却又切身感受到了神骨都抵挡不住的难受。
时而像是置身在酷热的沙漠里,时而又像是坠入了万年的冰窟,交替折磨下,全然没有了神仙的轻快,只觉身躯疲乏沉重,竟似找回了几分做凡人的感觉。
灵渊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暗叹这个地方果然厉害,不知那元彭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邛崖洞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望不见底的天坑,洞口是朝上开的,口上覆着结界,洞壁上有盘旋而下的阶梯,灵渊君打亮一团幽火,让它悬浮着在前面引路,越往下行,就越感觉到痛苦不已。
往邛崖洞底押送囚犯,都是好几位神君一起行动,大家凝力为屏,合力一同下行,方可免受这地方对身体的损害。灵渊此番独自前来,没有人为他护法,走得苦不堪言。
他当然不会无聊到吃这么大苦头来骂对方,他是想找元彭,问清他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只是元彭一人搞的鬼?灵渊不信,但自从元彭被关押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他虽然觉得奇怪,但却无从下手。
与其一味地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来问问当事人。
这里的情况让灵渊心头有些打鼓,这样的鬼地方,元彭就算不被折磨死,想必也已经被搞得神志不清了,说不定自己下去了,只能见到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但他并没有见到疯子,也没有见到正常的元彭,因为他还没有走到洞底,就被一层洁白的屏障挡住了去路,这屏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光滑的云朵,又白又软,但实际上暗流汹涌,毫无突破口。
灵渊君站在这朵“云”上,头发和袍子都被气流吹得向上飞去。
“见鬼,”灵渊疑惑道:“说好的元彭被关在这里呢?怎么连根毛都没有?”
刚说完,就听见“云”下面传来声音:“蠢货,我在你脚下,这层屏障下面。”
灵渊试图往下看,但是脚下只有一片白,下面的情况完全看不见。不过听元彭的声音,倒还是中气十足,想必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灵渊一放下心来,就忍不住开玩笑:“还好我不是女子,不然站在这里被这怪风吹成这样,岂不是什么都被你给看去了。”
底下的元彭大概很无语,没有搭理他。
灵渊干脆坐在这云上,将那团在风中上下不定的幽火抓住,一边握在手指间把玩,一边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我专程过来洗耳恭听的。”
“呵,我想告诉你,你真的非常讨厌。”
“你就想说这个?”
“说完了。”
“好吧,现在我不能伤你,这地方呆着实在太难受,我也没心情骂你,我走了,你保重,等你哪天受刑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说着,灵渊就做出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元彭果然叫道:“等等!”
“怎么?你又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
元彭道:“我在这里实在闷得慌,你虽然讨人嫌,但总归还算个人,能听懂话,我也就不挑了,勉强跟你说说吧。”
这话说的,灵渊听了走得更快了。
“阮梦深家破人亡,和你被诬陷、落到凡间走了一遭,哪一件事情更可怕?”
灵渊停住了脚步:“这还用问?至少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是的,看来你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好神仙,你觉得凡人的死亡是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可你忽略了凡人所拥有的六道轮回,他们的死并不是结束。”
“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要厚颜无耻地告诉我,你杀死他们,是为了赐予他们新的开始?”
“我并没有这样说,也许讲起来有一些复杂,但我希望你能听一听。”
灵渊君等着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凡间有六道轮回,天上也有,不过这轮回是属于凡修神仙的,我们修行练道,原以为可以跳出轮回之外,可后来才发现,一切并非预想的那样,得道飞升并不意味着与天同寿,我们只是拉长了这一世的长度,这长度是有限的,待到我们衰竭消亡,就又落入了凡人的轮回里。一切都是天定的,我们永远不可能像你一样,生来就是神。”
说到这里,元彭似乎是笑了笑:“但是,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去呢?
灵物数万年方生,灵胎数万年方结,待到灵胎有了意识,又要数万年方可破壳而出,这灵胎神降也并不是与天同寿,你们也会消亡,而且,天地之间并没有属于你们的六道轮回,你们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消亡,真正的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听到这些生死轮回的大道理,灵渊头都大了,怎么回事?怎的一个个都成了哲人,与自己说起这些高深莫测的话来了?
元彭停顿片刻,又接到:“我早知人间天上并无太大区别,大家都是一样,彼此眼红、彼此加害。凡修想跳出轮回,再不受凡尘辗转之苦,天诞的神君也不甘心万万年才成的正果,有朝一日消弭于云烟。总有人想试着跟天道叫板,试图改变天道轮回……”
“等等,”灵渊不解道:“这岂不就是太过贪婪惹的?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受轮回之苦又有什么意思?反正也只记得这一世的事情,把这一世活痛快了不就好了?”
元彭哈哈大笑起来:“若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想,岂不是万事大吉,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了?”
灵渊无话可说,良久才道:“你说这么多,跟滥杀阮家那么多条人命有什么关系?管他什么轮回不轮回,这不还是滥杀无辜?难道因为一个人有轮回、有下辈子,我就能随意地剥夺他此生的性命?”
“我想告诉你的是,一夜之间杀阮家那么多口人的,不是我,我没有什么嗜血杀人的奇怪癖好。我虽然厌恶你们这些无所事事坐拥神位的天诞神君,但跟凡人没什么仇怨,不至于如此。”
“难道杀那一家人,不是为了栽赃与我?”
“哈哈哈哈,对,确实派上了这个用场,但这并不是杀人的主要目的,栽赃你有许多种方法,何苦用最容易留下破绽的一种?”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到这里,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
要不是脚下有这无法攻破的屏障,灵渊简直要跳下去踢打元彭了,我在风里呼呼吹着,是为了听你讲故事的吗?
可是不管灵渊怎么样不满,元彭的故事还是自顾自讲了起来。
☆、一个故事
凡间与天界,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世界,但实际上,二者是有交界之处的,那个交界之处便是山下人间、峰顶天上的萍虚仙山。
萍虚仙山有一位离象真人,是个凡修而成的下界小仙,他得道之后,在萍虚山上开宗立派,收了不少弟子,在凡间俨然是一位名声在外的世外仙师。
当时的绣姑还是一位刚刚飞升不久的仙女,她有一手好绣功,绣出来的东西仿佛带着无尽的灵气与活力,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可绣姑对自己的作品还是不够满意,她有了一个新鲜的想法,希望能创造出一种世间没有的活线,用灵麻为材,灌注仙力,相当于让每一根线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她想着这样的线绣出来的东西,大概也是活的吧。
要寻找灵麻仙草,最好的去处当然就是萍虚仙山了。
绣姑当时自忖是天上的神仙,认为去萍虚仙山采上个把仙草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情。谁知萍虚仙山自成一界,进了仙山便要按山里的规矩来,哪怕是天帝,也要得了允许,才可采摘仙草,否则一律按偷盗处置。
绣姑私自进山采摘,当然坏了规矩,离象真人的一群小弟子设陷阱将她绑了,要把她送到师尊那里去请罪。
绣姑又羞又恼,觉得被一帮凡修弟子捉住五花大绑实在丢人,可凭她当时的本领,哪里挣得开捆仙索,等到她被抬到殿上去了,看见离象真人的时候,她却连挣扎都忘记了。
擅长刺绣的女子往往也擅丹青,可绣姑说,她认为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离象真人的半分俊美。她在天上见过多少英俊的神仙,但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个比得上离象真人的真容。
为何要说真容呢?因为离象真人开宗立派,做了仙师尊长,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像是一位宗师,所以在外总以白须长髯的老者形象面世,他这“离象“的名号,也正是由此而来。
绣姑跟其他神仙一样,知道那个白眉老道的样子并不是离象的真容,但她也和其他神仙一样,想不他的真容会如此俊美绝伦。
“不好意思,容我打断一下,这个离象真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真的有那么好看?比罗叶、方镜啥的都好看?”灵渊觉得有点想象无能。
元彭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述里,良久才回答道:”我没有见过他的真容,这些都是转述绣姑的原话,她说天上的神君虽然好看,却都不如离象真人,既鲜活又清冽,让人移不开眼。”
灵渊听得ji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转念一想,把阮梦深的形象代入进去,突然又觉得可以理解了。大概就是认定了这个人好看,任谁都比不上吧。
他沉吟道:“绣姑大概是爱上这个离象真人了。”
元彭没有否定:“绣姑怀了别的心思,但不好说出口,毕竟离象真人是一介仙师,而且是清修而登造化的,她觉得跟这样一位仙君谈情爱,是一种亵渎。
虽不能明说,却可以暗恋,从那时起,她就屡屡往萍虚仙山跑,说是萍虚仙山奇花异草众多,可以给她绣花样提供参考,当然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是如此。
一来二去,她也算是与离象真人交上了朋友,那时她又突发奇想,想用刚刚制好的活线为离象真人绣一副画像,如此一来,她更有理由在萍虚山长久逗留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离象真人还有另一位来自天界的好朋友,若澧神君。”
“若澧?”灵渊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故事里听到若澧神君的名字,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故事会把之前出现过的一些关键的人和事,都串联起来。
灵渊开始认真地倾听起这个故事,甚至连刀割般的疾风都忽略了,暖色的幽火不知不觉脱手而出。
少了他的凝神汇聚,那团幽火便被自下而上的风吹散成星星点点,环绕着他飞扬的衣袍与长发挣扎飞舞。
若澧神君每次前来与离象真人见面,都是神神秘秘的,下意识避开旁人,一开始绣姑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偷偷密谋着什么造反之类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自己也是客人,跟主人家只能算远远的君子之交,哪好多管闲事。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离象真人和若澧神君会是那样一种关系,更想不到,自己会撞见那样惊世憾俗的场面。
绣姑记得,那一天是凡间的除夕之夜,萍虚仙山的根在人间,弟子们虽都入了清修之门,但离象真人念在他们年纪尚轻,从来不禁止他们过凡间的节日,每次过节的时候,萍虚仙山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程度跟凡间的灯市庙会可以相媲美。
绣姑虽说初次见面时与众弟子闹得不愉快,但随着相处增多,大家渐渐打成一片,成了可以一起玩闹的朋友。
自修行起,绣姑已许多年没有过过除夕节了,在节日的氛围里,她跟着众人一起欢欣鼓舞,只觉得今时今夜真比在天上做那孤高的神仙幸福快乐百倍千倍。
节日里弟子们热闹庆祝,离象真人当然是不参加的,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房中打坐修行,到了亥时,他便会熄灯入眠。
这一夜也不知是谁起了头,说我们在这里欢庆节日,师尊却在房中孤灯独眠,为何不一起给师尊一个惊喜?
那个惊喜最终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除夕之夜最热闹的时候,凡间放起了烟花,一群清修弟子提着灯笼,捧着ji,ng心预备的新年礼物,推开了师尊的房门。
他们心里期待着师尊的反应,大概是慈爱地佯装责备,一边骂他们胡闹,一边又笑着夸他们有心,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如遭雷击。
离象真人显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乌漆的头发,白瓷染霞的一身皮r_ou_,那曾经清冽的嘴唇红艳艳的,含不住喘息和惊呼。摇摇晃晃的灯笼光里,这些清修弟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们的师尊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两个人正在光溜溜地□□,清修仙道,礼义廉耻,都落到了污糟里。
张灯结彩的萍虚仙山这一夜就此没了声响,静得就像一座孤坟。
听到这样的情节,灵渊一边惊讶,一边赶紧将阮梦深的脸拿下来,再不敢代入进去听了。
事情并没有结束,众弟子不可能忘了那情形,不可能再正眼看待自己的师尊,他们忍耐着,苦苦挨过这个夜晚,第二天清晨,弟子们的讨伐便开始了。
绣姑撞破那个场面时,也是满心的尴尬、羞耻、痛苦,她的混乱情绪绝不会比离象真人的弟子更少。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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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