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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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家的忏悔 作者:[日]菱沢九月

    正文 第2节

    小说家的忏悔 作者:[日]菱沢九月

    第2节

    「人物都会死掉……?」

    是人气作家这一点就够了不起到让人蹙起眉头了,但克己不悦的语气反而更牵动自己的心思。

    「那傢伙的不是讲死人,就是写人慢慢死掉的故事。」

    「推理?」

    「不是,应该说是悬疑还是什麼的……恐佈故事和恋爱故事他也会写,华丽的、y鬱的、伤心的……不过出现的角色几乎全是死掉的、想死的、或是想被杀死的。」

    「这种卖得掉吗?」

    「谁知道啊。」

    律不太逛书店,只会偶尔翻翻月刊型的料理杂誌或一些流行杂誌。虽然会攻读专门的料理书籍,但从来不会走向文艺书籍或新书的书架。

    「可是,说不定那傢伙也是被诅咒了吧。」

    克己附註似的一句话无端勾起了律的兴趣。

    「什麼诅咒啊?」

    「那种肯定会把身体搞坏的写作方法我是觉得毫无意义啦。虽然说是工作,不过像我这种一般上班族实在是搞不懂啊。」

    总之他是个很奇怪的傢伙就对了,克己漠然地吐出一句主观想法。

    佐佐原脩司——当代超人气作家。

    年轻的作家应该都待在大都市裡才对,想不到这种人居然会住在北陆的边缘地带。

    (到东京去还真远啊……)

    换搭特急和新干线得花上四个小时左右,就算坐飞机还是得到邻县的机场搭机才行,基本上花费的时间根本差不到哪裡去。

    为了和出版社的人见面开会,佐佐原经常往返东京,为什麼不乾脆住在那裡比较方便呢?

    因为匡史事先提醒佐佐原家可能什麼都没有,所以律已经在郊外的一间大型超市买齐了食材与调味料。抱著大包小包走向克己的车子时,律的脑子裡试著思索该怎麼与等会儿就要见面的那个人应对。但光凭想像,实在很难对脑海中没有轮廓的人物產生共鸣。

    虽说是家,不过跟一般的上班族或自由业应该没什麼差别吧。

    晴朗的星期日正午,阳光刺目得令人晕眩,眼前的景物不知何时已褪玄朦朧的春色,换上初夏的翠绿。好久没有接触户外的阳光,眼前的景象色彩显得异常浓艳。

    「好,终於到了。佐佐原的家就在这裡,有把路线记下来吗?」

    克己已经停好车,被问及的律只能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

    「记是记得啦,可是……」

    矗立正眼前的是住宅区中的一栋老旧房子,看不出来已经落成几年了.但若以安全做为考量,还是早一点拆除重新建盖比较好吧。总而言之就是一栋岌岌可危的木造房舍。

    简而言之就是破旧。

    「可是什麼?」

    「他真的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裡吗?」

    「是啊,是他回到这裡时买的。那傢伙的兴趣很诡异吧。」

    走出驾驶座的克己啪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门,按下旧式拉门旁的电铃。一次、两次、三次。

    「回到这裡是什麼意思啊?」

    「因为他一直待在东京嘛,大概是三、四年前回来的吧——可恶,怎麼不出来应门啊。」

    「会不会是出门去了?车子不在呀。」

    指了指家门前空无一物的车位,克己的手还是一个劲地按著电铃,同时摇摇头回答。

    「他应该没有车吧。」

    「没有车?」

    既然是匡史的同学,应该也二十九岁了吧。在这种乡下地方没有车子代步生活会有多不便啊,律简直不敢相信。

    「可恶,那傢伙应该还在睡觉吧。」

    克己咋了下舌,伸手搭上镶著已经泛黄的雾面玻璃的拉门。拉门并没有上锁。

    「随便进去真的好吗?」

    「没关係啦。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叫醒那傢伙。」

    在没有铺上地板的水泥玄闆脱去鞋子后,克己走上左手边的阶悌。律把手上的购物袋搁在走廊一角,轻吁了一口气后才环视起这个没有摆上半幅画作和任何物品的玄关。一片枯叶落在脚边,角落也累积了不少灰尘。

    这个房子根本没有被好好打扫过。除了老旧,就连一般该有的生活用品也没有备齐。

    (好荒芜啊。)

    律的工作只是做好每一道上桌的料理,对家事并不算得心应手。但看著脚底下这片只要好好打扫一番应该就能展现出岁月风情的木头地板、贫瘠的走廊、还有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阶梯,心裡著实觉得可惜。

    (难怪会想找人来帮忙整理家务。)

    还恍恍惚惚地想著对方是个怎麼样的人时……

    「……我说你啊!」

    阶梯通往的二楼方向突如其来地传出苛责声。

    「为什麼老是突然跑来我家啊,至少也该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反正你又不接电话。」

    同样的方向这次传来克己淡漠的应对声。

    「就算我不接,你也该打打看啊。」

    「喔,那还真是抱欢啊。你别停在哪裡,快点下楼去啦,律还在等著呢.到底是几点睡的啊?」

    「五点……律是什麼东西?」

    头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楼梯也发出嚫聡嘎的老旧声响。

    「什麼啊,从早上五点睡到现在?那你也应该睡够了吧。」

    「我从前天就没睡了啦,还有你说的律是……?」

    首先出现的是男人的赤裸脚指,接著是包裹著修长双腿的牛仔裤,上半身穿著普通的t恤。随手拨了拨睡乱的头髮,斜眼瞥向站在玄关的律。

    「就是你啊?」

    「咦?」

    从头顶上传来的问句让律无意识地瞇起眼睛,那是个有著锐利眼神、坚毅脸孔的男人。浓密的眉毛、薄软的嘴唇、坚毅的下顎、还有一头黑髮,根本没有半点脆弱痕跡可寻,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思纤细的类型。宽阔的肩膀、健壮的腰身和有著柔滑肌r_ou_的手臂。

    若要以第一印象来评论的话,只能说是「强悍」那一类的吧。

    「松永律,他是我的朋友。之前有跟你说过吧,去上厨师学校的那个。」

    男人停在靠近玄关的阶梯第二层,身后的克己一边解释一边推了下他的肩膀,意示要他快点下楼。

    「要带其他人来的话,你就更应该早点告诉我呀。」

    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抱怨时,似乎遗无奈地轻轻嘆了一口气。

    虽然仅有一瞬间,但他的眼眉染上鬱抑的神情时,还是让心臟不由自主地剧烈震动了一下。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应该没有满脸通红吧。

    好久没有这种悸动的感觉了——就像薄软的蛋壳渐渐碎裂开来般。

    「律,他果然睡死了,居然睡了九个多小时呢。啊,这个傢伙就是佐佐原脩司。」

    「初次见面……那个,突然前来打扰,真的很抱歉。」

    「不,没有关係。」

    「cha图」

    简短的应了一句后,佐佐原随即背过身,住走廊的另一头走去。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他的态度未免太冷淡了。

    「律,过来,厨房在这边。」

    克己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律只得慌慌张张地脱去鞋子进入室内。

    「……克己,那个人……」

    「别担心,那傢伙没有在生气啦。他不是说没有关係了吗?」

    一眼就看穿律的心思,克己笑着回答。

    「真的吗?」

    「是啊,那傢伙天生就是一副臭脸啦。」

    真的吗?律不再继续追问。说不定克己早就知道了,知道佐佐原的外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说不定克己早就察觉到了,察觉到此刻我心中的悸动。

    明明已经过了光看外表就脸红心跳的年纪、对感情也不再飢渴。但谁叫他的外表就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

    「臭老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再搞什麼怕生的把戏啦,律都被你吓到了。」

    带律来到厨房后,克己不满地对佐佐原唸了几句。

    「谁会怕生啊,你这个臭小鬼!」

    佐佐原打开咖啡机的电源,从冰箱裡拿出一罐红色的小陶瓶。

    「他就是这副德性,并不是心情不好喔,你别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了……」

    「搞什麼啊克己,原来你也会讲这麼可爱的话啊?」

    「律跟你是不一样的。」

    克己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后律才仔细地观察起这个房间。

    大大的冰箱、厨柜、餐桌各一个,椅子有四张。被用来当作厨房兼饭厅的这个房间相当宽敞,看来是从很久以前就改造成现在这样了。这裡的木头地板不像玄关或楼梯那麼老旧,而且使用的木材也完全不一样。或许是东西不多的关係,感觉上实在不太适合用来一个人独居。

    「律,你叫律啊……」

    佐佐原站在流理台前倒了一杯番茄汁,一口饮尽后,忽然发出「啊啊」的一声怪叫,视线同时落到律的身上。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男人抛弃,流浪街头的可怜傢伙吧?」

    「……唔!」

    对方过於大刺刺的态度,让律不晓得该怎麼应声才好。

    「才没有流浪街头呢,他已经被我捡回来了。」

    「既然这样,你干嘛又带他到我这裡来?」

    「不是你跟我老哥说,想要一个帮忙负责家务的管家吗?」

    「那是因为有管家的话,我的生活也会比较便利嘛。」

    「所以我才会把律带过来啊。律很木奉的,一定很适合你。他既不会跟你说大道理、长得又可爱。又不看、就算睡眠时间被搞得乱七八糟也能把份内的工作做好,只要有一张沙发能睡就好了,也不会佔你多大位置。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车呢。」

    「嗯,脸是长得很可爱的啦。你们真的同年吗?虽然你看起来也不像二十四岁……」

    长得很可爱,这句话窜进耳裡时,鼓膜深处也为之颤动。

    律没有想过事态竟会有这般发展。

    如果被这个男人扰乱心思的话就完蛋了。

    还在为上一段感情疗伤的现在,不仅是脸,如果连佐佐原的声音都喜欢上的话就太糟糕了。自己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在软弱时又对另一个男人投注感情。

    ——怎麼办,我好害怕。

    「律,那我先走囉。」

    感觉温热的掌心搭上自己的肩头,律愣愣地拾起头,发现另一隻手上抓著车钥匙的克己就站在身边。

    「要回来的时候联络一下,我先走了」

    「咦?已经要回去了吗?」

    「因为那个臭老头叫我去帮他寄宅配嘛。这一包是什麼鬼,校正稿?」

    「明天一定要寄到喔,谁叫你要选我正在忙的时候过来。」

    「如果我没来的话,你打算怎麼做?」

    「只要打通电话,自然会有人过来收件。你是自作孽,谁叫你要强迫推销。」

    「无所谓啦,不过你可得好好吃饭喔,别让我老哥太担心了。」

    「你这种亲切的态度就叫强迫推销啦。」

    对佐佐原的说法不屑地从鼻间哼出一声,克己轻轻拍了拍律的头。

    「总而言之,先做顿贩给他吃吧,有什麼问题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像是叮嘱孩子要好好顾家的温柔语调,这时候的克己就跟哥哥匡史有几分相似。

    但听在律的耳中,却有种自己就快被抛弃的错觉。

    厨房裡充满了咖啡与香菸的味道。

    让律愕然的,是佐佐原家的调理用具全都收在箱子裡塞在厨柜中生灰尘。拿出马上就要使用的铁锅餐具,清洗的同时律也感到莫名的紧张。

    不知为何,佐佐原的视线始终紧盯著自己。

    「我在东京用的那些已经全都丢掉了……厨房裡的这些东西全是女编辑帮我打包送过来的。不过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又用不到,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

    「是吗?」

    只使用微波炉、开饮机和咖啡机的生活,律才完全无法想像。这间厨房裡就连用来夹菜的筷子都没有,冰箱裡只有饮料和果冻状的补给食品,冷冻库裡也只塞了放进微波炉加温就可食用的冷冻食品。

    「电锅不知道塞到哪裡去了,要找出来吗?」

    「不用了,我现在要做的是义大利麵……有盘子吗?」

    「找找看应该有吧。」

    佐佐原站起身,修长的双腿缓缓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唉……」

    律深深吐出无意识屯积在胸口的那口嘆息。把洗乾净的砧板摆好,双手总算能自在地动作。用不蓍深思,双手便拥有自己的思想般将菜板上的洋葱剖开切薄。

    落在背上的视线让律有些不知所措。

    和店长最后一次z_u_o爱,是在他消失身影的前天夜裡,之后的一个半月律都没有发洩。律只是忘了。但那些东西仍是积存在身体裡。被深深地凝视时,ji皮疙瘩就会不受控制地窜出皮肤表面。将对方从头看到脚,就是送出想上床的信号。

    律只懂得这样的男人视线。

    心情是有点受到动摇,可是律不希望连身体都擅自误解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做饭的背影。」

    佐佐原的声音突然从脑后方响起。他是什麼时候回来的?

    「啊……」

    回过头时,手也滑了一下,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还满好看的嘛,是姿势的问题吧。」

    把手中的盘子放在流理台旁,佐佐原熟练地清洗盘子,同时开口。

    「……姿势?」

    「不会茫无头绪的动来动去,感觉很干练呢。」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啊。」

    是因为那低沉的嗓音吗?听在律的耳中,总觉得佐佐原话中有话。

    「你虽然瘦,可是手腕和肩膀的肌r_ou_线条都很漂亮呢。有在做什麼运动吗?」

    「没有。」

    「是靠料理锻鍊出来的肌r_ou_啊,不过厨师也算是靠体力工作的……」

    擦乾双手,佐佐原不经意地握住律的肩膀。

    「嗯,很柔软呢。」

    像是理解了什麼,佐佐原一脸认真地低声呢喃。那张端正帅气的脸孔就近在自己眼前,律感觉似乎有道电流瞬间从自己的腰身窜升背脊。

    「啊……那、那个,我还拿著菜刀……这样很危险的。」

    「喔,抱歉。」

    佐佐原乾脆的放开手,回到餐桌旁坐下。

    (他到底是个什麼样的男人啊。)

    指尖还因他的碰触残留些许麻痺,切完菜后律又接著拿起jir_ou_切块。

    他会这麼凝视自己、触碰自己,是因为我对他的兴趣表现得太明颤的关係吗?

    (一般人会对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做这种事吗……)

    隔著肩膀往身后窥探,佐佐原正露出一双凶恶的目光紧盯著放在他面前的菸灰缸。

    (真的……很让人搞不懂呢。)

    情绪起伏不定,但律还是沉默地继续手上的作业,厨房的油烟味慢慢压过佐佐原的香菸味道。家庭用的除油烟机似乎没发挥应有的功能,让律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裡并不是餐厅的厨房,锅子、流理台和水龙头都小到让自己不习惯。但料理就是料理,佐佐原现在就是律的客人。

    「那个可以收拾了吗?」

    把刚出炉的料理端上桌,律指了指餐桌上的菸灰缸询问。佐佐原一脸惊讶地抬起视线,似乎是忘了这裡还有律这个人在。

    「什麼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是甘蓝菜义大利麵和沙拉,炒jir_ou_上淋的是acetobalsai的陈年酱。」

    「你的盘子呢?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份量也太多了。」

    「可是……」

    又还没说好是不是要接下家管的工作了,律本来是打算为他準备好今天的餐点就先回克己家去的,可是……

    「跟我一起吃吧。」

    佐佐原拿出两个玻璃杯开口要求,用律喜欢的脸孔和声音要求。

    律并不觉得讨厌。

    或许——只要自己不踏出那一步就没事了。只要没发生什麼就不用感到害伯,只要不去喜欢上他就不会感到痛苦。如果只是单纯地和喜欢的男人类型同桌吃饭,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才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考虑到民生问题,其实律也有準备自己的份。

    「对了,我忘了把棉被塞到哪裡去了。」

    面对面用餐没一会儿后,佐佐原突然蹙起眉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棉被?」

    「给你用的棉被啊。空房间是很多,不过都没有傢俱。没有床、没有桌子……对了,连睡衣也没有呢,我的衣服你穿又太大了。」

    「请问……你说的是搬进来住的事吗?其实上次匡史哥说的并不是很详细……」

    「是喔?」

    佐佐原又沉默了。不晓得该说他是反覆无常还是难以理解,就连映入佐佐原眼中的是什麼样的景色,律都无从得知。

    「你觉得怎麼样,我是说味道,会不会太咸了?」

    「嗯?很好吃啊。」

    就算出声叫唤,佐佐原的目光还是没有回到餐桌上。

    如果是这种心不在焉的男人,放大瞻仔细观察他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垂下睫毛的狭长双眼、思索著什麼而蹙起的眉头、握著叉子的修长手指。手肘搭在餐桌上的姿势虽然不太得当,却很适合他不羈的形象。

    「那两个傢伙都长得很漂亮呢.我是指那对兄弟。」

    佐佐原驀地抬起头来。

    「你是说克己他们吗?」

    还以为他正认真地思索什麼大事,不过听起来好像只是想起朋友而已。真是被他那张深沉的表情骗了,律感到哑口无言。

    「明明漂亮得不像真人,可是又很喜欢照顾别人,而且老是自作主张——明明不适合却能一脸平淡地说出满口粗话,那两个傢伙真是够怪的。」

    「嗯,是这样没错。他们真的很会照顾人,而且说一不二。」

    克己也曾说过佐佐原是个怪傢伙,两个人算是半斤八两吧——心裡这麼想,但律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是没工作也不是真的让我很困扰……」

    「匡史跟我提起你时,还要求我让你住在这裡。说是店老闆跑了,你没了家也没了工作,实在很可怜。他应该是骗人的吧?」

    「不……他说的都是真的。」

    对克己说过的话,似乎是经由匡史传到这个男人耳裡了。

    (忘了要克己对外保密店长的事了。)

    可是,律就是相信没有这种必要,才总是放任自己依赖克己。

    ——就跟我和律一样,老哥和佐佐原那傢伙也是分不开的。

    想起克己曾说过的话,律很能理解。对匡史而言,佐佐原对匡史而言,是很亲近的存在。再加上匡史说的「坏嘴」性格,才会演变成眼前的尷尬场面。

    「可是,匡史哥只叫我先过来煮一顿饭给你吃呀。」

    垂下视线的律又重新挺起脊樑,对佐佐原声明。

    「真是的,那些傢伙讲话怎麼都只说一半啊。」

    佐佐原那种厌烦的语气,让律感到不安。自己只是被叫来这裡负责煮饭而已,但佐佐原似下已经打算收留律了。

    会来到这裡,原本就是匡史与克己的强迫推销,对佐佐原而言,不也觉得困扰吗?

    「那你想怎麼做?」

    「咦?呃……什麼怎麼做?」

    一旦四目相对,心跳就猛地剧烈跳动起来。这个男人的眼光好强势啊。

    「如果你不想打工的话,我硬要把你留下来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专程跑到这儿来。我会跟匡史说不用了,叫他别那麼ji婆。」

    眼前好不容易才连接上的微薄缘份似乎就快被切断了,律怯怯地开口。

    「佐佐原先生——不觉得困扰吗?」

    我还想多看他一眼,如果就这麼离开,实在太寂寞了。让我多待在他的身边一会儿吧。看着他,让自己还能记起心臟跳动的感觉。

    「不会啊,我很喜欢你煮的菜。可是你也想赶快找间餐厅好好工作吧?既然有这麼好的手艺,就别浪费啊。」

    「你喜欢吗?真的?」

    那一瞬间,律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是希望能找个人来帮我处理家务啦……光是工作就让我忙得晕头转向了,根本顾不好其他的琐事。倒垃圾啦、传阅板啦、收送信件啦,这些事真的很烦人呀。」

    「如果你愿意留我下来,那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明明还没有仔细考虑清楚,嘴巴却自然而然地吐出这些话。

    我还真是单纯好懂啊,谁叫他那句「我很喜欢你煮的菜」是我最爱听的话呢。比起「很好吃喔」之类的称讚,「我很喜欢」还要更让自己感到开心。

    「你真的愿意吗?我个性很差喔。」

    「是这样的吗?」

    佐佐原那双强势的目光直率地凝视著坐在面前的律。心臟的鼓动愈来愈激烈,几乎快不能呼吸不到空气了。

    「我心情不好时很难相处。就算有所自觉,也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只要不惹你生气就可以了吧?」

    屏住呼吸,律强迫自己用沉稳的语气开口。

    知道自己哪裡不好的人就没问题了,脑子裡迅速地作出判断。

    「嗯,大概就是这麼回事。我不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应该会惹得你很不高兴吧。例如像是……你的男朋友是怎麼样的人啊?」

    「咦?」

    话说到一半,佐佐原突然直接捣入核心。原本飘飘然的隋绪瞬间趺落谷底。就像误以为脚下有阶梯可踩却扑了个空,所有的情绪都被迫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为什麼要问这种事?」

    「单纯只是工作上的好奇心。」

    看起来不像讽刺也并非揶褕,只是纯粹的好奇。佐佐原一脸平静地回答。

    「哪,被捨弃是什麼样的感觉呀?」

    「工作上的好奇心……佐佐原先生难道都把别人的不幸当作赚钱的工具吗?你这麼做难道不觉得太失礼了?」

    他说话根本不经大脑,所以律也把心裡的想法不假修饰地全说出来了。

    「我是作家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真像个小孩一样,非常自我中心。」

    「我可没打算讨谁欢心。」

    真不晓得该说他是薄情还是孤独成性,佐佐原依然故我的吐出回应,又点燃了一根菸。

    「所以呢,他是怎麼样的男人?」

    「怎麼样啊……」

    反正自己是同性恋的身分已经曝光,也不是第一次聊到恋爱或性交的话题了。会抵抗著不愿坦承,就像遗忘不了与店长的那一段情似的,律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才离开那张沙发,得和意志消沉的那个自己划清界限才行——想是这麼想啦……)

    但心裡的伤口毕竟还没有完全痊癒,要剖开痛苦面对仍让律有些一难以呼吸。

    「该怎麼说呢,唔……他比我大很多,已经四十岁了。」

    如果只是想知道关於男同性恋的事,不如用第一次上床的对象或最激烈的一次性爱来当话题比较好,但律还是勉强自己开口出声。

    「还真是一把年纪了耶,然后呢?」

    「还有就是,唔……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温柔的男人啊。」

    佐佐原缓缓吐出一口烟,瞇细了狭长的眼。瞥向自己的视线带来些许刺痛。

    「你明明跟他同居,连工作的地方也在一起,为什麼还会让情人漏夜逃走?男同性恋不都整天黏在一起吗?」

    「……唔。」

    律并没有看漏佐佐原脸上明显表现出的责备。他是故意的,故意想惹自己生气。

    「我们没有整天黏在一起……」

    虽然还说不上生气,但他的那句话确实让心底某处的负面情绪s_ao动起来。

    「那天是店裡的公休日。」

    放下杯子,律的视线落在桌面上。

    如果有足够的勇气,律真想狠狠瞪佐佐原一眼,但律的神经毕竟没有那麼大条。光是为了不让声音颤抖,就已经让自己ji,ng疲力尽了。

    「他一整天都在家裡收拾行李準备离开,而你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不是你的男人吗?」

    「他说要去跟女儿见面,那天我也出了一整天的门呀。」

    深深嘆了一口气,律哑著声音回答。心裡很清楚没必要对眼前的男人说这麼多,但还是蹙紧眉头说了。明明是轻轻鬆鬆就可以岔开的话题,也因为情绪益渐焦躁而落得失败的下场。

    「他明明是个同性恋,居然还有孩子啊?」

    佐佐原很是意外的反问。

    「他本来是个异性恋者,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变成同性恋的……外遇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吧?」

    淡淡的笑开后,对方并没有回应。知道眼前的自己曾经当过四十岁男人的外遇对象,他应该觉得很恶心吧。

    律心中的焦躁不安也愈渐浓烈。

    「他有老婆也有女儿,虽然和老婆相处得不好,但他很疼爱孩子。每次公休时,他一定会带女儿出去玩。」

    这一个半月好不容易才重拾起保护自己的壳,却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攻破了。现在的自己依然脆弱,只要一点点伤害,就足以崩溃毁灭。不管睡了再久,都没办法把那一段过去当成恶梦看待。真正的现实总生动得教人深感痛苦。

    「所以我总是一个人跑去看电影,不到晚上是不会回家的。店长也很清楚这一点。」

    不习惯的应对笑容只会让脸颊痉挛抽搐,一点也构不成保护自己的防卫。胸口被一寸寸撕裂,止不住不断溢流涌出的鲜血。

    「打包行李虽然只花了一天。但只要请业者帮忙,马上就能收拾完了吧?家裡也只放著店长的换洗衣物而已。」

    真希望现在立刻就能把在脾胃附近打转的呕心感一口气全吐出来。佐佐原会觉得恶心或不愉快,也是他自作孽换来的下场。

    「我不想回到没有店长的房子,我一直想著说不定那个人还会回来,所以一直没办法回去。一想到我像个傻子似的一个人痴等时,店长正和他的家人在一起,我就觉得头好痛……」

    打开那扇门时,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麼事。

    打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那扇房门时,那一瞬间,鼻子只闻到佈满空气的尘垢臭味。站在大门洞开的长廊上,环视著空无一物的房间时——律就知道已经消失了。

    恋人消失了,两个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也一併消失了。

    过大的震惊令背脊窜起一股恶寒。会感到寒冷,并不只是因为气温骤降的关係。

    「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

    有什麼温暖的东西紧紧握住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拳头,律猛地一颤。

    「冷静一点。」

    佐佐原的手指迭上自己的手指,缓缓使力。被他温热的掌心温柔的包覆著,就像受到怜悯疼爱般。

    「别用这种方式说话,听的人很难过。」

    「你……你这个人实在……」

    自己居然会对这个傢伙瞬间的行为感到窝心,律剎时威到强烈的厌恶。

    「生气了吗?我就说我很难相处吧?」

    被他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著,律的耳根驀地一热。儘管心裡如此气恼,佐佐原的那张脸还是令自己心动不已。那双眼并没有半点嘲讽的笑意,反倒让自己的情绪更加混乱。

    「你……真是个怪人……」

    律只能重覆克己曾说过的台词。面对佐佐原这个男人,真的只能这麼说。

    这个男人到底要扰乱自己的心到什麼地步才肯罢手呀。

    「你才比较奇怪吧,突然间变得那麼兴奋。你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他的外遇对象不是吗?那种会让情人感到不安、随便丢弃的男人到底哪裡好啊?」

    「随便想都知道他不是个好男人吧。」

    放弃似地吁出一口气,抽出被佐佐原握在掌心中的颤抖手指。

    「就是因为他不好,所以我才离不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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