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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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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家的忏悔 作者:[日]菱沢九月

    正文 第8节

    小说家的忏悔 作者:[日]菱沢九月

    第8节

    愣了一下转过头,站在眼前的竟是克己的哥哥。

    「匡史哥,你怎麼会在这裡?」

    看著应该待在外县市的匡史站在自己面前,律吓得连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但匡史只是侧著头露出淡淡微笑。

    「我带孩子回来省亲啊,这个周末就回家来了。克己没告诉你吗?」

    「没、没有啊。」

    「哼——你果然是待在克己那裡。那傢伙居然敢对哥哥撒谎,真是不乖,还说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和小律联络了。」

    律这才发现匡史是在套自己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不要跟脩司讲……好不好?」

    「该怎麼办才好呢……」

    优雅的嘴唇间洩出呵呵笑声,匡史像隻猫儿似地扯住律的襟口。

    「这裡不太好说话,我们先回克己家再说吧。」

    「可、可是我得帮克己做晚餐……」

    「之前我听说你什麼都没吃,天天都在昏睡,所以已经帮你们买好饭了啦。」

    匡史毫不在意地扯著律的衣领。为了维持呼吸,律只好乖乖地跟在匡史身后移动脚步。

    回到克己的公寓后,匡史一屁股坐在律专用的沙发上,丢了一罐咖啡到律手上后,再自然不过地吐出「坐下来吧」几个字。

    匡史该不会是想斥责自己和佐佐原发生关係吧。

    律怯怯地跪坐在地板上,任那双温柔的眼神紧紧盯住自己.隔了一会儿匡史才缓缓开口。

    「小律,你想丢掉那傢伙吗?」

    「什麼丢掉……」

    没想到匡史提起的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回事,律不禁咸到困惑。

    「那个,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係……」

    不要对匡史哥坦白说不定会比较好……律在心裡偷偷加了一句。

    「我带著小孩到他家去时,差点没把我给吓死。整个家都乱七八糟的,那傢伙就跟死了没两样。」

    就算截稿日再怎麼逼近,只不过离开十天,不管搞得再乱应该都不会太严重吧。

    (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月,才把那个家打扫乾净的耶。)

    律无奈地轻嘆了口气。

    「他不是那种会摔东西出气的人,不过这次连窗子也被砸烂了,就算是我也吓了一大跳。」

    「窗子?」

    「真的很惊人耶,窗子全被他砸破了,拉门和盘子也被破坏得惨不忍睹。连我老婆看到那景象,嘴上都不停嚷著『这一定是恶梦』。那傢伙的书迷应该会因此锐减不少吧,你说该怎麼办才好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全是我的错吗?」

    「当然啊。我知道他常会陷入低潮,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麼狼狈的模样。」

    是他叫我出去的,而且也没有阻止我啊。为什麼现在又……?

    律下意识地攥紧搁在膝上的拳头。

    「小律,你也知道叶子和他妈妈的事吧?」

    有些寂寞的音调,匡史微侧著头问道。

    正当律準备回答时,玄关传来磅的一声,那是大门关上的声音。穿著上班西装的克己没一会儿就走进房里。

    「喂。匡史,你怎麼会跑来我家啊?你是怎麼知道律在我这边的?」

    克己的询问换来匡史的一脸苦笑。

    「小律都不见了,你居然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怎麼想都很奇陆吧。你这傢伙啊,真的很好摸透耶。」

    克己咋了昨舌.把公事包和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略显粗暴地盘腿坐在律的身边。

    「为什麼你坐在沙发上翘著二郎腿,却要律跪坐啊?」

    「我只是叫他坐下来而已啊。」

    面对克己不满的睨视,匡史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头。

    「律,别跪了,脚会麻掉的。我老哥一说话就会说个没完。」

    「啊,嗯……」

    说完,律也乖乖地换成抱膝的动作席地而坐。

    「我说你啊,西装脱下来后,不是应该马上拿衣架子掛起来吗?」

    「等一下再掛啦。」

    顶了哥哥一句后,克己老大不开心地点燃一根菸,而匡史的视线也再度回到律的身上。

    「小律,你也听说过那傢伙的妈妈发生了什麼事吧?」

    「……是的。」

    「只有我们跟他认识那麼久的朋友才会知道那些事,他也不会主动提起叶子的事啊,你懂吧?除非是那傢伙非常信任的人,否则他才不会说出自己的过往,这一点可是很重要的喔。」

    可是,说不定是两个人同样都背负著失去双亲的不幸过往,他才会对自己说出那些事呀。也说不定是一时说溜嘴了。

    (而且,叶子的事也是我从克己口中听来的啊……)

    这不是能轻易说得出口的过往吧。对佐佐原而言,应该是更深沉痛苦的往事才对。

    「你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这麼深入他的内心了,为什麼小律还要捨弃那个人呢?」

    「什麼捨弃……我并没有那种特别的咸感啊……而且,我根本搞不懂脩司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无聊的谎话。」

    匡史丢来冷漠的回应。

    「他可是把自己赤裸裸地呈献在你面前了耶。不管是在外头的模样或是真实的一面、软弱的一面,他已经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摊在你面前了。他在别人面前是露出什麼表情、用怎麼样的态度说话、如何说谎,小律不是全部知道吗?这样的话,你也应该知道他有多麼依赖你了对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确有依赖我的地方。

    可是,律无法判定那些算不算真的。只有自己什麼都无法确定。

    「你只是害怕那些沉重的包袱,才逃离他的身边吧?」

    不是的。如果只是沉重,那还能够忍受。律无法忍受的是,自己也将成为束缚住他的沉重包袱。

    (没有错,我不想成为脩司的沉重包袱。)

    赫然发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是该拿出来对匡史坦白的私密情事。

    律直视匡史的双眼回应道。

    「既然这麼了解他,就由匡史哥陪在他身边不就好了。」

    「我没办法舔那傢伙的yjg,所以没办法。」

    白皙的肤色没有一丝改变,匡史动著美丽的嘴唇吐出这句话。就像挨了记闷棍似的,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克己也被嘴裡还没吞下的烟雾呛到。

    「老哥,你在说什麼啊,害我的脑子裡都出现想像画面了。」

    「我说啊,这是很重要的不是吗?怎麼能乱开玩笑呢。」

    匡史再认真不过地回应著对还咳个不停的弟弟。

    「开玩笑的人是你才对吧。」

    「不管有多关心好友,你会和律睡吗?你会愿意让律把他的老二cha进你的身体裡吗?」

    匡史那张美丽的脸孔温柔地说著,克己发出「唔」的低吟声,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

    「……如果只是打手枪的话,我应该可以接受吧。」

    深思许久后,克己终於说出自己的想法。

    「咦咦,我连打手枪都不要。」

    匡史极度震惊地皱著脸。

    「为什麼,跟自己来没什麼不同吧?」

    「就算是那傢伙的,只要一想到他的j,,g液会沾得满手,我就……」

    「啊……律的j,,g液啊……」

    克己呆呆看著自己的掌心,陷入沉默。

    要是现在cha嘴说「我才不想和克己做呢」的话,大概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吧。

    「对吧,每件事都有分可为与不可为嘛。而且z_u_o爱本来就是件很重要的事啊,必须身心灵都合而为一才可以。不管是只有r_ou_体关係的对象、还是能了解内心的对象,没办法完全融合的话,有些事还是办不到的。」

    匡史探出身直视著律的双眼说出这段话,让律倍感狼狈。

    「什麼完全……」

    「脩司可是把他的一切都摊在你的面前了喔。」

    长长的睫毛底下是认真至极的视线。

    「我从小就看著你长大,很清楚你不是个会玩弄人心的坏孩子,可是如果你是因为被男人抛弃,觉得寂寞才和脩司z_u_o爱的话,就有点不值得原谅了。」

    「你别自以为是的说那种话啦,律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啊!」

    克己难得会动了真气而粗声大喊。

    「我知道,可是脩司并不像小律那麼坚强呀。」

    「哪裡不坚强,他可是连死掉的人都会拿来当题材的傢伙耶。不管遇到什麼人,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要把别人的故事写成。」

    「那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逃开自己的伤口,没办法忘了过去好好生活。所以那傢伙没办法从事其他工作啊。」

    律能理解匡史话裡的意思。就算匡史没说,律也早就注意到了。

    「就连律的故事——他也打算写出来吧。」

    克己应该也很清楚,才会尷尬地说出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

    匡史轻吐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浮现爽朗的笑容回应道。

    「反正他现在也住院了,就算想写也写不了吧。」

    「住院?」

    闻之.律的眉间随即罩上一片y霾。

    「是过劳和胃炎,我还拖著他做了一堆检查,那傢伙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没接受过健康检查了。我们到他家去的时候,他真的就像具尸体一样倒在地上,面色如士的吐著血呢。」

    「他进了哪家医院?」

    血气瞬间窜上头顶。

    「不告诉你。小律也偷偷躲在这裡没告诉他啊,让你好好为他担心不安一下也不错。」

    话说到一半,匡史甚觉有趣地盯著律焦虑的模样,微笑道。

    「你这傢伙还是这麼坏心。」

    「哥哥欺负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呀。律就像我弟弟一样,稍微欺负一下也不会怎麼样吧。」

    「什麼意思嘛。既然你知道律在我这裡,一定早就告诉他,让他放心了吧。真是狡猾。」

    「我没跟他说啊。让你们冷静地思考彼此之间的问题应该会比较好吧。」

    匡史一把夺过克己嘴上所剩无几的香菸,用力吸了一口,捻熄在菸灰缸裡。

    「都已经三十岁了,老那麼单纯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这些便当就留给你们两个人解决吧。指了指放在沙发旁的塑胶袋,匡史留下这句话后就打道回府了。

    「对不起喔,我老哥就是这麼坏心。」

    律软弱地低喃了一句「我懂他的意思」,当做是给克己的回答。

    听到佐佐原正在住院覩察,律又虚度了好几天。

    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却不知道什麼时候回去才好。就算想打电话联络,时机也抓不準,再加上忘了带充电器,手机也不能用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要是觉得男人果然都很讨厌的话,该怎麼办才好啊……」

    一想到这裡,律就担心地自言自语起来。听到克己应了声「就是啊」后,心情更是急转直下。

    「你前阵子才看到老哥的小孩嘛。你从小就失去了家庭的温暖,会这麼想也无可厚非啦。」

    克己对著放在矮桌上的手提电脑出声。与他相对的玻璃落地窗洒进了正午时分的灿烂阳光。

    「这……这麼说也对啦。」

    心情怎麼也无法平静下来。或许是不习惯被周围的朋友认同,也不习惯毫无顾忌地往前迈进吧。

    「我还是很憧憬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是个男同性恋,绝对无法得到那种幸福,所以才会更羡慕啊。」

    「有什麼好羡慕的?」

    「就像身在天堂一样的感觉吧。」

    「哪有那麼好啊?」

    「对我而言是啊。好像做梦一样。我虽然无法加入,但还是想到那个美好的国度去。」

    想到这裡,嘆息就不自觉地从喉咙深处洩出。

    「从以前开始,我就很想要一个属於自己的地方。让我能安心地待著,为了我而存在的地方。」

    「搞什麼嘛,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往深沉的方向思考啦。」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吗……啊?」

    律正为了做午饭而打开冰箱,突然注意到某件事而倏地转过头。

    「克己,你今天怎麼会在家啊?」

    「之前放假的时候我有去公司加班啊,今天是补休。」

    缩著背一边打字,克己答道。

    「喔喔,是这样啊。这样的话食材不太够,得先去一趟超市才行。」

    「午餐啊,不如就到外面吃吧,我发现了一间马来西亚料理喔。」

    「味道怎麼样?」

    「有点像是中华料理的变化滋味,很辣。」

    「跟小千去过了吗?」

    「去了去了。我想吃香蕉春捲。那个很好吃喔,好像还有淋上胡桃坚果酱呢。」

    克己淡淡一笑。大概是想带老闷在家裡的自己出去走走。才会突然说要去外面吃饭吧。

    「那就去吧。」

    虽然不想吃太油腻的食物,但律还是满怀对好友的感激。

    两个人各自带著钱包,由克己开车来到一间看起来像是定食屋的店门前。眼前这间店没有一点外国料理店的风情,律还左右看了好一会儿。

    「这家店的店长姓陈。」

    律盯着掛在墙上的营业许可证时,坐在对面的克己已经把菜单递了过来。

    「是马来西亚来的中国人,也说不定是中国来的马来西亚人。决定了,我要花枝炒饭。」

    「东南亚炒饭……不过好像随便哪裡都可以吃到,还是点辣酱明虾吧。」

    「搞什麼嘛,干嘛点虾子啦。」

    「有什麼关係。」

    「是没有关係啊,那再点一份香蕉天妇罗,就这些。」

    「好的,一份花枝炒饭、一份辣酱明虾、运有一份香蕉天妇罗,这些就可以了吗?」

    一身黝黑肤色、头上绑著印花头巾的店长带著微笑重覆了一遍两人所点的菜单。

    律的视线在甜点的项目犹豫徘徊著……心裡想的却是佐佐原虽然爱喝酒,但也很喜欢甜食。如果带他到这裡来,他一定会觉得很新奇、很开心吧。

    (啊啊,可是他都得胃炎了,吃辣的不太好。)

    冷静过后仔细回想,从匡史提到这件事的口吻听来。他的病情应该不是很严重。但吐血这一点还是让律很担心。

    (他的身体应该调养好了吧:差不乡可以打电话给他了.》

    在他住院的期间,就算打电话过去也不会接通的。明知如此,律还是用克己家的电话按下他的号码又掛断,而且还反覆了好几次。一想到对方不会接起电话,律就没办法按下那颗通话按键。

    其实律也很清楚,情绪之所以会这麼不安定,都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佐佐原的关係。

    「啊,好辣,这个真的很辣耶。」

    不做多想地把送上桌的料理吃进嘴裡,律忍不住叫出声来。以烤虾为主菜的辣炒饭微甜又够味,菜单上加了hot的标示,没想到吃进嘴裡竟如此呛辣。

    「谁叫你要点虾子。」

    「可是很好吃啊。唔……要不要点杯芒果汁呢……啊!」

    「你明明是个厨师,不是常嚷著吃饭时不要暍饮料的吗?」

    转过头想对柜檯加点饮料,律却突然瞠大眼僵直了背脊。

    「怎麼了吗?」

    发现了律的异样后,克己跟著侧过头。

    「……电视……」

    「嗯?」

    把头仰高,克己也专注了视线。

    「克己……电影的製作发表是不是要现场直播啊?画面上写live耶。」

    询问的声音明显听得出颤意。

    「是因为被拍到幽会照片的关係吧,这种时间应该在播肥皂剧才对啊。」

    「喔,是这样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听说那部电影的製作成本高达了几十亿。对了,佐佐原好像已经出院了。」

    「他瘦了,脸颊都陷进去了。」

    定食屋的电视机上,沾满油烟的模糊画面中出现了佐佐原的身影,他正一脸认真地面对麦克风。他现在就在哪裡,忧理和其他演员还有导演都一个接一个接受採访.但律的眼中只看得见佐佐原。

    好久没看见他了,才刚病癒的恋人。每当画面切换到别人的特写时,律就会陷入短暂的失望。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让我看到佐佐原的特写镜头。

    「香蕉春捲上菜囉。」

    好几分鐘律都只是动也不动地抬高脖子盯著画面,但视线却突然被谁给遮住了。

    「啊,要加茶吗,菜色有点辣吧?」

    看到律几乎没吃几口已经冷掉的料理,店老闆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啊……不,这个很好吃。」

    克己的餐盘已经空了,正沉默地吞云吐雾。

    「没关係、没关係,我帮你把电视的音量放大一点喔。」

    店老闆一退回吧台就动手把电视的音量调大。

    『那麼,接下来是自由提问时间。好的,这一位——您的问题是?』

    女主持人稍嫌过度做作的清朗声音从电视机裡传出来。

    『这次水越小姐可说是一人分饰多角,我觉得这是做为演员相当困难的挑战——』

    『是的,正确说来是一人分饰两角,再加上回想镜头——感觉上好像演了三个人,但其实只有两人份的台词。刚才我也提过了,后製的合成画面让我有些不安呢。』

    女演员露出招牌笑容回答道。

    『是佐佐原老师特别指名由妳担纲演出的吧。关於这一点,有为妳带来什麼压力吗?』

    『想要挑战的心态,确实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

    『那麼,妳也常接受佐佐原老师的个人指导或经常会向他吐露烦恼囉。』

    『不,这倒没有。』

    『不过你们好像经常私下见面呢——』

    『提问只限於电影的问题——』

    女主持人的声音中途cha了进来,但立刻被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掩盖了。

    『我们只有单独见过一次而已。』

    镜头稍微摇晃了一会儿,佐佐原接著出现在画面上。

    『对不起,可以容许我做件事吗?』

    会场顿时喧闹起来,但立刻又归回平静。

    『我知道大家很想听水越小姐说话,但请给我一点时间。啊——我不是要解释什麼。身为作家,我对女演员确实有爱没有错。』

    当佐佐原说出『爱』这个字眼时,会场再一次陷入鼓譟,而且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跡象。那令人耳鸣的咚咚声,应该是来自主持人的麦克风吧。

    『请、请在接受访问后再做出回答!』

    主持人不知何时换成男性,电视机那头的现场陷入一片混乱。镜头上出现忧理瞪大双眼的表情,律只能悄悄握紧汗shi的拳头。

    『只要五秒就可以了,请你们安静一点。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是什麼重大发表——可以吗?』

    接著出现的是佐佐原握紧麦克风站起身的画面。

    『……律!』

    他的声音,喊出了律的名字。

    『求求你,如果有看到这一幕,就快点回来吧。你不在我身边不行!只要你肯回来,就算要我亲手毁了这部电影也无所谓。』

    「嘎啊啊啊啊啊啊!」

    连克己都发出绝无仅有的错愕叫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克己的怪声吓到了,厨房裡也传出锅子掉落的噹啷声响。电视画面中同样也產生偌大s_ao动。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可以继续刚才的访问了。』

    只有佐佐原一人平静地坐回座位上,但蹙起的眉间那道皱纹却显而易见。

    「那傢伙在说什麼蠢话啊,脑子该不会摔坏了吧?」

    搞成这样要怎麼收场啊……克己的抱怨已经传不进律的耳裡了。

    身体不停颤抖。他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好像连心臟也快碎了。过大的冲击,让自己差点心臟暴毙死掉。律已经吓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都已经搞成这样了,还要记者提什麼问题啊?在製作发表会上说什麼『毁了这部电影也无所谓』……啊啊,这该怎麼办才好啊……」

    我想见他,见不到他我会死的。我现在立刻就想见到他。

    「律,没事吧?你的脸色好惨白喔……」

    「我要回去了。」

    「……我想也是。还是回家躺一下比较好,你可以睡我的床。」

    「不是,我要回去脩司家。我得赶快回去才行。」

    「cha图」

    「你就算现在跑回去,他人也还在东京啊,这是现场直播耶,他明天才会回来啦。」

    「我会等他。」

    眼泪一滴接著一滴落在膝上,都怪佐佐原太让自己惊讶了。

    「啊——真是的。」

    克己对著店长大喊了一句「请帮我打包」。

    要趁外皮还很酥脆的时候吃喔——香蕉春捲在叮嚀声中被装进透明的塑胶袋裡。

    隔了两星期再回到佐佐原家,只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

    拉门破了个大洞,玻璃窗上也出现好几条裂痕。工作室裡,书柜上的书本和传真纸全散落一地,连想收拾都不晓得该从何著手才好。放在律房间裡的行李像是遭了小偷般凌乱不堪,走廊上还留有斑斑血跡。

    「这样难怪哥哥会担心嘛。」

    「像个笨蛋一样,居然因为我把家裡搞成这样。」

    最糟糕的地方莫过於厨房了。餐具全摔破了,调味酱洒落一地,掉到烤炉下的咖啡机已经坏了,这一定是场恶梦。

    得花最多时间清理的是那些被摔坏的陶器碎片,流入地板缝隙间的酱汁和辛香料也很棘手,再加上收拾到一半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也因此停顿才会浪费那麼多时间。

    「明天还得上班,我要先回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看著眼角和眼白都哭到红通通的律,克己担心又不捨的开口。

    「别担心,我洗个澡就会睡觉了。谢谢你今天帮我那麼多。」

    「我比较想听佐佐原向我道谢。」

    拖著疲累的身子送走好友后,律洗了个热水澡。

    时针已经绕过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了。

    特地打包带回来的香蕉春捲动都没动,律已经无力地软瘫在佐佐原的床上。

    床单散发出浓重的菸味,那是工作时的佐佐原拥抱自己的味道。

    「他都没有换床单啊……」

    不管再怎麼忙,他都一定会换床单的呀。

    犹豫著该不该就这样直接入睡,但佐佐原回到家来时,应该想要躺在散发出乾净清香的被单上吧。虽然不知道他要过多久、过几天才会回来。

    「如果他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只希望他能早一秒回到我的身边。

    换好床单,躺在乾净的床单上思恋著远方的情人时,居然听见了不可能出现的脚步声。那是走上楼梯的沉重足音,大概是哭太久了,连耳朵都变得怪怪的。

    「……律!」

    电视那头传来的呼唤声还残留在耳底,佐佐原的声音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心臟痛得仿彿要撕裂开来。

    「律!」

    声音就近在耳边,眼睛一睁开发现佐佐原就在自己眼前,律吓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这傢伙……我要是死了一定做鬼来找你!」

    凌乱的瀏海盖住双眼,佐佐原发出怒吼声的鼻息就像刚从远处跑回来似的紊乱。

    「好……好痛、好痛喔,会秃头啦!」

    「谁管你秃不秃头啊!」

    头髮被他扯住往后仰起脖颈,嚿咬似的吻就像雨点般落下。

    「好痛……会流血啦……」

    「那就流啊,最好你能跟我一样吐血!」

    「怎麼这样……唔、哈啊……唔、嗯嗯……」

    佐佐原的吻激情到连脑子都变得一片混沌,豆大的泪水管不住地从眼角落下。被佐佐原紧紧搂著倒在刚换好的乾净床单上,律软弱地哭泣。剪短的指甲紧紧抓住佐佐原还穿着西装的背部。如果直接触碰肌肤的话,恐怕会在上头留下严重的抓痕吧。

    「真是的,开什麼玩笑啊。要是连你都不见了,我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可、可是……」

    「我不是说了喜欢你吗?我只对你这麼说啊。我也说了忧理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你到底还有什麼不满的?」

    「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到底有多喜欢啊。」

    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话虽然很难为情,但佐佐原似乎也没空在意那麼多了。

    「还活著的人类裡最喜欢的一个啦,你至少也该了解这一点吧,臭小子!」

    心爱的男人那无可奈何的声音让律的胸口顿时一窒,脑子也变得混沌晕眩。

    「可是……你也对忧理小姐说过你爱她啊……」

    「啊啊?那只是口头上的应酬啊。」

    你还在介意那种事啊……佐佐原无力地把头埋在律的肩头。

    「她是要詮释我笔下角色的女人耶,她要不是演员的话,我管她去死啊。她对我也是一样啊。如果我不是作家。她才不会跑来倒贴我呢。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可能认真地说什麼爱不爱的。」

    环住腰身和脖颈的手微微颤抖著。

    「我们睡在一起、住在一起,还有呢?要结婚吗?让你入我的籍,你就不会逃了吗?就算如此,叶子还是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啊。」

    他在耳边低唤著,吐出深深的嘆息。

    「我该怎麼做才好……该怎麼做才能让你永远不离开我?」

    「……别这样。」

    律喘著气开口。

    「我快死掉了……」

    「……什麼!」

    佐佐原猛地起身,吊起那双挟长的眼紧紧盯著律。

    「——我太喜欢你,喜欢到心臟都快停止跳动了。」

    律抖著嘴唇说出这句话时,全身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我才想叫你别这样呢,你是在跟我甜言蜜语吗?我从白天就一直觉得心臟很痛,你别再让我更难过了。」

    承受著胸口上甜蜜的重晕,律小声呢喃。

    「我爸爸是死於心臟病啊,说不定我的心臟也不太好……这一定是遗传。」

    「什麼嘛。我的胃都被掏空了,要死也是我先死啊。」

    「不要这样,你工作得太过火了。」

    「开什麼玩笑啊,我是因为你才会得胃炎的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呼……唔!」

    佐佐原的嘴唇轻轻拂过耳下。

    「这半个月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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