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香蜜之倾尽天下 作者:冷倾青
正文 第4节
香蜜之倾尽天下 作者:冷倾青
第4节
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匈奴,他长戟直刺入对方的胸膛,他眯了眯眼睛,长戟拔出。
战争,远比他想象的更血腥更绝望。
在他附近的小将罗城完全没想到这看起来文文弱弱斯斯文文的大殿下,战场上厮杀起来一点不落下风,甚至抢了对方手里上好的武器自用,哪里还需要他保护,有两次甚至是大殿下出手替他解了困境。
润玉厮杀中靠近罗城,说道,“罗城,你有没有发现不对?”
两个人背靠着背,罗城回道,“怎么不对?”
“战斗力不对,这帐篷的数量和军队人数不匹配。”
罗城挑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玩了一把空城计?
润玉呵呵冷笑,胳膊上有一处伤口在流血,他也浑然不在意,“罗城,我们恐怕被放弃了。”
“大殿何出此言?”罗城闻言一惊,想不明白,怎么从这就能看出他们被放弃了?被谁放弃了?被张将军放弃了?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润玉声音很冷静,解释道,“匈奴不善谋略,他们能出此对策准确应对,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想一想玉门关谁最希望我和彦佑死?谁能知道战略的第一手消息?不是旭凤,便是张将军,这是其一。既然是这两位,那么援军也不会来了,更没有合围一说,这是其二。其三,彦佑的父亲彦将军一直镇守边疆,与匈奴有国仇家恨,这些匈奴人自然想先杀了彦佑泄愤,你不觉得这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大殿下的解释,觉得非常对,顿时就慌了,如果没有后援,那么他们还有活路吗?
润玉面色极为平静,他预料到张将军会出手,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手,混账,这要搭进去多少条人命!
“大殿,我们怎么办?”罗城下意识地问道,如今在他心里大殿下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了。
润玉道,“罗将军,我们各自带一队兵马,我带一队兵马去与彦佑汇合,你留下结束战斗,他们既然留了一个空城,就不会给我们留物资,你速速赶来,我们一起回玉门关。”
“是。”
润玉勒住一匹马,翻身上马。
“大殿!”
润玉奇怪地看向他。
“匈奴大军主力都在彦将军那边,还是我去吧!”
润玉笑了一下,“罗将军速速赶来便好,保重。”
“大殿保重!”罗城高声喝道,“飞虎军,随大殿前去。”
润玉紧紧攥了攥缰绳,彦佑,我来了。
远处深山上两个猎人躲在石后,都背着匈奴长弓,箭囊里装的正是匈奴的箭。
一个高瘦的猎人问道,“下手吗大哥?”
另一个矮胖的猎人声音低沉,回道,“不,等他与彦佑汇合后,一起动手。”
两个人猫起了身子,隐藏在y影下,抄着近路追了过去。
凡间历劫(14)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惨烈的厮杀声,哀嚎声,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润玉心头一紧,率先策马冲了过去,只见远远的战火冲天,匈奴兵马明显比大魏兵马多,加上匈奴人凶狠的杀伐习性,战况异常惨烈。
他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银龙长枪,一身青色长袍已经染成了红色,那一身血红刺的润玉眼睛疼。
他突然看到彦佑身后不远处正有一个匈奴人要偷袭他,登时红了眼睛,从马背上凌空而起,踩着人头飞了过去,然而距离仍然过远,润玉摸出腿上的匕首狠狠掷了出去,那匕首快似一道影子,直接抹了欲对彦佑施狠手的匈奴的脖子。
彦佑眼角扫到匕首,惊住了,回头,只见哥哥润玉像战神一样从空中落在他旁边,长戟两起两落,便杀死了两个匈奴人。
彦佑讶道,“哥,你怎么来了?”
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不知道他杀了多少匈奴人,也不知道杀了多长时间,面对越来越多的匈奴人,他不知怎么撑到的现在,那一瞬间,他只是在想,若哥哥知道他死在这里,若哥哥知道他没护住他,会疯魔吗?
生死一瞬间,他没有想到父亲,没有想到淑妃,没有想到将他养大的n_ai娘,只想到了哥哥。
彦佑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有些红,他现在才知道,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如何,哥都会义无反顾拼着性命来救他。
润玉的长戟上下翻飞,匈奴人越来越多,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身。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死吗?”
在这片厮杀里,在浓浓的血腥味中,彦佑看着一身血污的哥哥,突然嘴角弯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很快,他便觉得有无穷的力量,他不累了。
飞虎军战斗力超强,加入战斗后,战况马上发生了改变。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倾倒性的胜利。
正胜利在望的时候,倏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润玉耳力极好,转头便看到两柄利箭,直奔彦佑和他。
润玉来不及细想,手里长戟斜挑了上去,长戟刃勉强碰到利箭,利箭带着冲势,只是稍微改变了路线,斜着s,he了过去。
他在长戟刺出的同时侧身,另一支利箭擦着他的上衣s,he了出去。
然而,没料到的是,竟然还有第三支箭。
那支箭紧随其后,近在眉睫,速度不在那两支箭之下。
润玉懂了,前两柄箭只是在逼着他无法躲第三支箭,若他不管彦佑,尚且可以一拼,这不是生死抉择,这是必死局。
润玉眼睁睁看着利箭刺穿他的肩甲,末入他的肩膀,甚至听到了皮r_ou_撕裂的声音。
这匈奴箭力量强大,箭尖几乎穿透肩甲,他闷哼一声,退了两步,利用长戟才稳住身子。
一旁的彦佑听到破空之声转回头时,正见到润玉不顾自己,挑开直奔他的利箭,才致使自己身中一箭。
彦佑已经傻眼了,如果……如果……不是润玉救他,润玉一定能躲过去,他……在拿命换吗?
凡间历劫(15)
彦佑眼睁睁看着润玉肩上晕开一大片血红色,红得刺目,险些哭了出来。
“哥!哥!”
润玉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叫出声,整个臂膀痛到麻,头嗡嗡的听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说什么。
眼见又有两支利箭s,he了过来,彦佑银龙长枪刺出,挑开利箭,扶着润玉躲到巨石后。
“怎么样,哥?”
润玉缓了缓,才缓过那一阵疼,疼得出了一头的汗,他缓缓摇头,伸手握住肩头的箭柄,用力一折,箭柄折断,将闷哼压在心底。
润玉抬头见匈奴毫无退意,想起营地里的空地,难道还有援军吗?
他对彦佑吩咐道,“匈奴……恐有援军,撤回玉门关。”
彦佑奇怪,匈奴有援军,他们也有援军啊!不是三方合围吗?!他问道,“那旭凤呢?”
润玉苦笑了一下,微闭着眼睛,说道,“不会来了。”
是的,不会来了,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们是被放弃的。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如今也使不出来。
正在这时,罗城小将军率领队伍也赶到了此处。
彦佑见到,喊道,“罗将军。”
罗城听到呼唤赶紧跑了过去,一看大殿下受伤靠在石头上,“大殿怎么了?”
彦佑呵呵冷笑,“被我们自己人暗算了,也是为了救我,别说这个,我们先往玉门关撤退。”
罗城点点头,虽然大殿分析有理,但他这个在边疆待了十来年的人来说,不相信大家平日里亲如兄弟,关键时刻放弃了他们。
罗城飞快地下着命令,飞虎军断后,大魏残兵边打边退,一路上摸爬滚打,被匈奴一路追杀,终于在傍晚逃到了玉门关。
期间,彦佑一直将润玉护在身后,润玉开始时勉强能支撑一下,而后因为流血过多,竟也昏昏沉沉了,待见到玉门关的时候,润玉缓缓松了一口气。
有士兵前往城门前大喊,“大殿和五殿回城了,快开城门!大殿和五殿回城了,快开城门!”
然而,城门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彦佑怒了,“没见到我们回来了吗?快开城门。”
城门上,张将军和华将军站在廊内,正看着城门下的局势。
“这大皇子命可够大的,中了一箭还能活到现在!”
“将军,现在这城门?”
“这城门自然是不能开,开了皇后那里我还怎么交代了?放他们在外面。”
“这……人多口杂……”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再说他们说是皇子就放他们进城吗?我还说他们是山匪乔装的呢,关外面,不必管。”
“是。”
润玉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彦佑的身上,而他们此时仍在城外。
罗城小将军气得脸色惨白,他怎么会想到这朝堂之上想要人命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他回身单膝跪在润玉的面前,“大殿,这城门我们是进不去了,有线报,匈奴的另外一个部落正在途中,我们如何是好?”
润玉撑起ji,ng神坐起,只见残兵各个脸上身上都是伤,去时风风光光几千人,回来时竟只剩下几百人,而外围,是匈奴围着的连线,真是在劫难逃。
凡间历劫(16)
润玉轻声叹息,言语里尽是无可奈何,“我以为,带着这么多人回来,至少会考虑下众将士,然后放我们入城,看来,我又算错了……”他看了看彦佑,眼睛里写满了愧疚,写满了,彦佑,拖累你了。
彦佑看懂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狠狠握住了拳头。
罗城站在一旁,突然有一种悲凉之感,前些时日曾听人唱一曲子,名为《倾尽天下》。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谁带你看城外厮杀,七重纱衣血jian了白纱,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如今看来,与此曲倒相当巧合。
润玉使力,借着彦佑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自责过。
若他一人死,死不足惜,可是若连累这么多人,黄泉路上他也会走得不安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却不能让伯仁死。
润玉站了起来,他环视一周。
前有匈奴后有城墙,只剩下左右两座山脉。
“罗将军,这两座山峰你们可熟悉?”
罗将军左右瞧了一下,“都很熟悉,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经常进山。”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带着大家躲过这一劫。
“可是……”罗城解释道,“这山里危险重重,一道道天险拦路,更何况你还受了伤。”
润玉道,“这山若是好进,玉门关也不会几百年来仍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国门了,今日一战,双方都累了,匈奴也不会再攻过来,深夜时,把铠甲重武器留下,伪装成我们还在的模样,深山里林木密集,重武器使不出来,我们进山。”
“是。”
隔日清晨,待浓雾散去,匈奴探子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只见横卧的,站着的,都只是一些盔甲而已,那些残兵残将愣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墙上的人看城下也看得清楚,心里皆是一惊。
张将军道,“看来,他们进山了。”
“山中危机四伏,匈奴会追杀吗?”
然,匈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仍然守在城门下,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进了深山,弟兄们都是山里的常客,倒也没有被难住,互相搀扶着,向深山处走去,走了几个时辰,找了一处山洞,躲进了山洞里。
那日罗将军带头,悄悄带着士兵布局,做成他们仍在的模样,幸好深夜里起了浓雾,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懂得狩猎的士兵已经找到猎人布的陷阱,抓到了几只兔子和一头奄奄一息的野猪。
在深山的山洞里点火烤起了兔子,温起了泉水。
只是,润玉长途跋涉,过于劳累,全凭毅力在支撑着。
罗城为润玉铺了干草,简单做了一张床,彦佑扶他坐下,靠在彦佑的肩上。
润玉呼吸急促,面色苍白,颜佑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而肩膀因为没有伤药,只是草草包扎,血水染透了一层层白纱。
“这样不行,我去找点草药。”罗城说完便走了出去,浓浓的雾气中很容易迷路,又难以辨识草药,但罗城仍然冒着危险出去了。
润玉昏昏沉沉的,手有些无力,他想抓住箭柄将其拔出,却使不上力。
彦佑抓住他的手,“别动,哥。”
凡间历劫(17)
彦佑低头瞧着脸色苍白的润玉,那手上传来一阵阵热度,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发热越来越严重,明明受罪的应该是他,却偏偏每次都是润玉替他担着。这已经不知道是哥哥几次为他承受痛苦,他心里一阵疼。
润玉忍过一阵痛意,他低声唤道,“彦佑。”
“哥?”
“把箭□□,剃掉腐r_ou_。”说完扔了一把匕首给他,“烤一烤再剃。”
彦佑听后微微发愣,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简单?他,他又如何做得到?“这……我做不到。”
润玉声音轻轻的,却一个字一个字敲在他心上,“你是……想等我死吗?”
这时罗城正拿着草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说道,“不怪他,他与你那么亲近,下不了手也是自然的,我来吧!”
“好。”润玉点头,如释负重,原本想逼着彦佑拔箭,现下看来不需要了。
罗城找了一截树枝想让他咬着,以免痛得咬伤自己的舌头。
润玉摇头,“开始吧。”
罗城看着润玉,这皇长子已经几次让他意外,这匈奴的箭比他们的箭更凶狠,拔除的时候甚至会直接从里面撕裂,如今处理的不及时,想必里面已经溃烂了,痛到极致昏过去也不意外。
在山路里走的时候,他有几次以为这个皇长子再也撑不住了,甚至已经嘱咐彦佑,若是不行,就几个兄弟换着背。
然而,这个他原本以为病弱的皇长子才是最坚强的那个。
罗城伸手握住那一截箭柄,这匈奴箭没入肩膀,进的极深。
只这一瞬间,润玉已经紧锁住眉毛。
罗城一用力,润玉猛地抓住了彦佑的手,死死攥住,狠狠咬着牙关。
伴随着r_ou_撕裂的声音,黑色箭头拔出,鲜血也随着喷了出来。
有人递过来烤好的刀,有人将碾成汁液的草药端了过来。
罗城不敢有怠慢,尽快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润玉浑浑噩噩,仅有的意志也消磨殆尽,昏睡了过去。
“彦将军,你身上也有伤,我给你处理一下。”罗城处理完润玉的伤口,便转头问彦佑。
彦佑摇摇头,“不必。”
罗城却没有听他的,“放心,不耽误你照顾大殿下。”
罗城一边快速地为彦佑包扎,一边说道,“罗将军,你和大殿下的感情可真是好啊,大殿下那么拼死救你,我在战场上都很少遇到,人在生死一瞬间,自保是本能,可是大殿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拼尽全力护你,我都好生佩服,大殿是个越接触感觉越舒服的人……”
彦佑默默听到这里,他眼睫毛颤了颤,眼泪差点掉下来,眼圈红红的,记得那次润玉替他受罚,他还信誓旦旦地对润玉说“哥,以后我护着你,我来守护你。”
可是追根到底,还是润玉在守护他。
“放心吧,大殿心性坚韧,很快便会醒过来的,你安心睡一觉吧,我来守着。”
彦佑摇头,“还是我来吧,左右我也是睡不着,等我累了我会叫你,另外多注意山下的动静,哥说,匈奴可能有其他企图,让我们小心应对。”
罗城却没有说话,在玉门关,在他带着这些残兵被放弃的那一瞬间,他真的绝望了,那一瞬间,心中满满的恨,若不是润玉打定主意深夜入山,如今他们已经是城门下的尸体。
可是,现在却要他注意匈奴的动向,若生异变,还要相助不成?他根本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彦佑苦笑了一下,似乎看懂了他一般,继续说道,“不要说你,连我的心里也是忿忿不平,我没我哥的悟性那么好,这城门上的人想要他的命,他却以德报怨,当时我也是反对了的,但是哥说,那是私仇,不能罔顾玉门关内百姓的性命。”
罗城怔住了,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是我狭隘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一日一夜,润玉几次发热,终于渐渐平缓,脸色不是那么苍白如纸,浑浑噩噩间也吃了几次药。
“醒了?”罗城说道。
润玉眯了眯眼睛,神志渐渐恢复,捂着肩上的伤口坐了起来,眼睛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人。
罗城一笑,“彦将军一直守着,直到刚刚见他实在困倦得很,我才撵他去休息,需要我叫他吗?”
“不必。山下情况如何了?”
罗城摇头,“很不好,玉门关怕是要破了,主将张将军重伤,只是一直没有传出来消息,我们的消息也送不进去,可是匈奴并没有乘胜追击,不知有何企图,我没有轻举妄动,我们这些小将军是听令行事,一时之间我也没有主意。”
润玉点点头,“扶我起身,去看看沙盘。”
润玉一直站在沙盘前,听罗城对山下情况的详细汇报,一边对应着沙盘仔细思量对策。
……
……
凡间历劫(18)
秋风萧瑟。
路旁的茶摊下坐着几个人,正聊着如今天下都在聊的一件事。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大魏的大皇子最近好不威风啊!”一个络腮胡说道。
花白头发的老者说道,“要是没有这大魏的大皇子,玉门关险些失守,遭殃的还不是关内的百姓,要我说就应该立大皇子为太子,大皇子德才兼备,治理天下定是一大能手。”
“你可不要瞎说,被人知道了要掉脑袋的。”一个少年人说道。
老者说道,“我怕什么,难道还能砍了全天下人的脑袋不成?”
另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说道,“什么玉门关险些失守了,我怎么不知道?”
络腮胡哈哈大笑,“这么大的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可真孤陋寡闻啊,这匈奴都打到了城门下了,大魏的张将军领兵十万出征玉门关,结果在玉门关外差点被俘虏,最后紧急鸣金收兵,在城里撑了几天就死在玉门关了。”
“这后面的我讲我讲。”那老者抢白道,“然,那匈奴突袭玉门关,是大皇子带着人马从后面偷袭匈奴,点了匈奴的粮草,大破匈奴,致使匈奴挫败的。”
那络腮胡子顺了顺自己稀稀落落的胡子,高深莫测道,“你说的只是其一,我知道的还有另外一方面原因,这大皇子胆识过人,只身会见匈奴的一个部落首领,也不知是怎么谈的,最后那部落首领没有出兵,我们大魏才胜利的,若不如此,以他当时的那些兵,哪里够挫败匈奴?然后玉门关内的二皇子见时机成熟,双方夹击,匈奴这才败退。”
隔壁桌子边坐着三位男子,都不发一语,正在喝茶。
一位公子一袭白色锦袍,身形消瘦,气质清清冷冷的,偶尔低声咳嗽,披着厚实的披风,长相俊秀,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左手边的公子身着青色锦衣,眼神灵动,脸上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白衣公子的右手边坐着一位蓝色素衣公子,这公子面色黝黑,一把长刀放在桌边。
这青衣男子与蓝衣男子听到这里相视一笑,那白衣男子低低咳了一声,两位年轻男子才收敛了笑容。
“哥,我们上车吧?该赶路了。”那青衣男子说道,
“嗯。”白衣公子回道。
青衣男子扶着白衣男子上了车,这才坐上驾车的位置,拿起了缰绳。
而蓝衣男子也翻身上马,三人离开了茶棚。
彦佑一边驾车一边觉得如梦似幻,其实这事,并不是这些人说的那么轻松。
与匈奴的其中一个部落首领会谈是真的,当润玉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没有人不反对,但润玉仍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玉门关必破。
他一定要跟着去,润玉也便同意了,如今想来当时的情形,还会一身的冷汗。
那一日他与润玉独自前往敌营见犹格首领,他只记得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润玉的后面,手一直紧紧握着刀柄。
要知道,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旦出事,如何逃得过?
还未走到大帐,他便已经一身是汗了。
凡间历劫(19)
彦佑紧紧握了握缰绳,实际上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他可没有把握匈奴人到底有没有中原人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况且,哥哥润玉是什么身份,不管润玉受不受重视,他都是大魏的大皇子,杀了大魏的大皇子对匈奴来说也是奇功一件,可以鼓舞人心,他能不害怕能不小心吗?
二人进入大帐以后,大帐内坐了一些人,坐姿也奔放,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润玉落座以后,他便站在润玉身后一侧,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这情形比他想象的更恶劣,帐内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虎视眈眈。
安静的帐内突然闻得一声,“这就是大魏的大皇子吗?你们大魏人都瘦得跟你们大魏的竹竿一样吗?哈哈哈……”
笑声放肆,其余匈奴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他气急了,长剑抽出一截,却被润玉的淡淡一瞥停住了动作。
但他也只是停住了拔剑的动作,却厉声喝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润玉抬手打断彦佑的话,淡淡笑了笑,声音里有几分揶揄,笑道,“若不是知道坐上位的是犹格首领,小王还以为这位不懂规矩的是这个部落里的首领呢,大魏的臣民可不敢如此放肆,让外来人看笑话,让人误以为这首领之位形同虚设,受人摆布如傀儡一般,若真如此,那在下叨扰了。”
犹格闻言,这大皇子果然巧舌如簧,他狠狠瞪了图鲁一眼,说道,“图鲁,不得无礼。”
犹格这才随便一礼,说道,“大魏大皇子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润玉道,“事倒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首领一句话罢了。”
“哦?什么话?”
“如今突哈大首领在位十七年,今年几次病重,请了中原的大夫过去诊治,才救了一命,大首领膝下有两子,分别是两个部落的首领,据闻贵部落今年已经几次被这两部落挑衅,并让出最好的草场,远离了水源,犹格部落今年不太好过吧?”
这话音刚落,有几位匈奴人立刻站了起来,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他。
气氛一时间紧绷,犹格的脸色也分外的难看。
润玉说的这几件事情,件件都是匈奴的机密,甚至帐内有些人对此尚且知之甚少,而润玉此时竟然一五一十道来,这不是抽自己脸吗?!
彦佑此时已经汗shi了衣服,他清楚地知道,战争一触即发,这一刻,只要出现任何一点声音打破了这沉静,他们都会陷入死局。
大帐内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连汗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他那一刻已经预想了几百个逃脱的方案,可是每一个方案都是必死无疑的。
然而,润玉却只是用手指摩挲着茶杯,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淡定自若的模样,仿若并未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见此,已经要疯了。
突然,想到几日前罗城为他唱的那首曲子《倾尽天下》,其中有一句,“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也只有润玉,能把自己活的跟戏本子里的主角似的。
彦佑脸上的一滴汗滴落。
凡间历劫(20)
润玉品了一口茶,淡淡开口道,“这茶是前年的老茶,待小王回去,为犹格首领送一份今年的新茶来。”
犹格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知大皇子究竟何意?”
润玉叹了一声,“这边关打了几百年了,年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这战争烧的就是银子,其他部落物资丰富,不怕烧,可是贵部落却已是陷入困境,所以此次战事距离最近却来的最晚,大首领的两个儿子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欺压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犹格首领,待这两个王子其中一个上位,贵部落的生活将会更加困难。”
犹格哈哈笑了,“大皇子倒是对我们部落的情况了如指掌,那大皇子有何高见?”
润玉声音仍然很沉很稳,道,“小王来,只是想与贵部落做个买卖。”
犹格一挑眉,“哦?什么买卖?”
润玉道,“物资交换,各取所需,这对犹格部落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个常年战争的年代,换取物资确实是不易之事,这样的生意显少有人去做,所以也很少有生意人铤而走险,若能如此,谁还愿意有战争?
犹格沉思片刻,问道,“大皇子想如何做?”
“此事也简单,小王会挑选一个地方,每月的月末三天为集市,大家互换物资,小王会先与犹格首领谈,占用犹格首领的地盘,届时若有其他部落想参与,也要经过犹格首领的同意。”
润玉没有详细说明,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将来这里面的油水会有多少,可想而知。
犹格心里暗自叹道,这皇子不简单,他们部落距离玉门关最近,这地址选在他这里,将来别的部落占用地方,都可以租金或上税,若地方免费,那么买卖的物资均可上税,“这确实是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只是不知道,大皇子需要我付出什么?”
润玉笑了笑,“只需要犹格首领做好一件事便可,那便是按兵不动。”
犹格犹豫道,“按兵不动,岂不是等同于背叛?”
“做做样子便可,这于犹格首领来说并不是难事。”
润玉又道,“小王问过那个大夫了,大首领已病入膏肓,最多撑不过半年,所以大首领才急于为两个儿子创造利益,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这两个儿子之间势必也要争夺大首领的位置,如今这场战事已经使两个部落受到重创,届时再发生矛盾,犹格首领必坐收渔翁之利。”
犹格再度陷入沉思,这其中种种好处,他实在无法拒绝。
润玉说道,“只是,犹格首领可否答应小王一件事?”
犹格挑眉,“什么事?”
“小王助犹格首领登上大首领位置,犹格首领保证两国二十年无战争,以后,不管小王是大魏王爷亦或是大魏天子,小王都会遵守这个承诺。”
二十年若能一直通商,倒也不必战争,越打越民不聊生,也确实够了。
那犹格从主位缓步走了过来,“这确实是一笔值得做的买卖。”
润玉也起身行礼,“那小王代大魏子民谢过犹格首领了。”
犹格点点头,“大皇子客气了。”他突然伸出手,拍在润玉的肩膀上,正是受箭伤的那个肩膀。
这一掌,带着巧劲,仿佛有一股力道被打了进去。
凡间历劫(21)
润玉面色一点没变,眉头都没皱一下,仍然是清冷温润又疏离的模样。
二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润玉与彦佑方才离开匈奴大营。
上了马车,润玉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捂着自己肩膀伤口的位置,险些闷哼出声。
这犹格很会用巧力,若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备,想必如今血已经透出来了。
彦佑见此,心疼不已,他帮润玉慢慢脱掉外袍,才看见里面竟穿着兽皮,再慢慢脱掉兽皮,这才看见里面的血已经透出来了,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彦佑惊得猛地吸一口气,这得有多疼?润玉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这是有多坚韧的心性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一点点拿开润玉肩膀上的透过血色的衣服,帮他包扎伤口。
润玉这时才觉得疼痛缓解,低声说道,“他只是在试探我,看我是否如传言中所说受了重伤,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有所防备吧……”
“你都知道他会这么试探你……”彦佑眼睛有点红,似乎哽咽了一下才缓着语气说道,“你本就失血过多,如今再被那犹什么的打这么一下,身体怎么受得了?将来伤了根本,想养好身体就难了。”
“没事的,不用担心。”润玉安慰道。
怎么可能不担心?彦佑心里暗暗叹息,想着一定不能再让他受伤了,“你睡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因为失血,润玉确实有些疲惫了,但马车内实在狭小,他只是把头靠在车壁上。
可是马车颠簸,如此一来他险些磕了头,彦佑伸出手护住了他的头,头只是磕在他的手上,幸好幸好,虽然他的手有些疼。
他将润玉揽到自己身边。
润玉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低低笑了一下,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彦佑一直紧紧地搂着他,心里疼得要命,那狰狞的伤口到现在想起来他的手都会发抖,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润玉哪里需要受这份罪?
终于到了山下,上山还有很远的路,罗城早已带人等在山下。
罗城掀开帘子,发现车内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他面色变了,惊道,“发生什么了?”
彦佑道,“稍后告诉你,先帮我扶着他,我背他上山。”
罗城伸手扶着,说道,“还是我背吧?”
彦佑坚持道,“不,我自己背。”
罗城点头,彦佑下了马车,俯下身。
罗城慢慢把润玉放在彦佑的背上。
这时,润玉醒了,“……到了吗?阿佑?”
彦佑后背一僵,“阿佑”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润玉喜欢这么叫他,“到了,我背你上山,你安心睡吧。”
润玉低低笑了笑,他是真的很累了,想来走不了几步也会腿软,于是轻轻应了一声,“劳烦你了……”
彦佑突然想起上一次,上一次这么背润玉,也是因为他闯了祸,润玉才替他受罚,被抽了二十鞭,跪了三个时辰,想到这里,他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泪水,他不能任由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山路崎岖,他不能摔疼了哥哥。
润玉,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还给你?
……
凡间历劫(22)
隔日,匈奴在玉门关下骂阵,玉门关内一片死寂,仍无人应战。
当夜,他与润玉便躲过匈奴的一层又一层防守,悄悄来到玉门关下。
“哥,我背你吧?”
“不必。”
“哥,那你肩膀的伤?”
“小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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