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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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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正文 第84节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84节

    “无碍。”守卫彼此传递水囊,对且渠的担心丝毫不在意,“冬夜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几头野狼。真敢来,半大的孩子都能s,he死。”

    且渠还想再说,水囊递到跟前,酒气冲入鼻端,不自觉分泌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见状,周围的匈奴人哈哈大笑,直接将水囊递到他嘴边,托起来给他灌下一大口。

    守卫饮着烈酒,聚在篝火旁,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距离不远的羊圈中,羊奴们冻得脸颊青紫,神情麻木,眼底却闪着恨意,似要噬人的野兽。

    营地外,数道黑影静静伏在雪中,借斗篷遮掩,加上行动谨慎,守卫始终没有发现。

    卫青和赵破奴夹在队伍中间,确认过营地周围的情况,彼此打出手势。黑暗中,几点光亮稍纵即逝,快得超出想象。

    “动手!”

    赵信和公孙敖接到讯号,同时手臂向前一挥。

    潜伏许久的沙陵步卒一跃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入营地,动作无声无息,迅捷犹如花豹。

    风卷动篝火,守卫喝得醉醺醺,压根没有察觉,几道黑影正闪过身后。

    一名守卫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帐后。不料刚走进y影,没等解开腰带,口鼻就被冰凉的大手捂住,脖颈被勒紧,咔嚓一声轻响,人如面条一般瘫软,再无半点声息。

    汉军得手之后,迅速套上匈奴人的皮袍,小心避开火光,向部落首领和祭师所在的帐篷摸去。

    匈奴首领和祭师的帐篷都是尖顶,比寻常牧民的帐篷大出两圈,且有鹰雕装饰。本为彰显身份,如今却方便汉军锁定目标。

    轻松解决帐前守卫,汉军掀开帐帘,在冲天的酒气和鼾声中,利落斩下目标头颅。

    更多黑影潜入营地,篝火前的守卫一个不留,帐篷一个个被掀开,睡梦中的匈奴人尚不清楚发生何事,就在冰冷的刀锋下失去性命。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卫青、赵破奴、赵信和公孙敖各率一队军伍,从不同方向袭入营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目标。

    为免留下祸患,给接下来的行动造成阻碍,四人达成一致,全歼该部,一个不留。

    “要战胜凶残的敌人,必须比他们更加凶残!”

    “只有杀得他们心生恐惧,听到汉军的号角声,看到风中的汉旗都会瑟瑟发抖,才不敢妄生贪婪,挑起边患!”

    羊圈中,数十双眼睛看到汉军潜入营地,看到守卫被杀,看到匈奴人一个个被拖出帐篷,眼底涌动的不只有恐惧,更有快意。

    有人下意识惊叫,也被身边的人捂住嘴,死命压在地上,自始至终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不知道袭击营地的是谁。

    无论胡人还是汉人,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袭击营地,对失去一切的羊奴们来说,全都不重要。他们只知道这些匈奴人死了,死得凄惨无比,就感到无比快意。

    汉军杀过小半个营地,终于有匈奴人在梦中惊醒,见到雪亮的刀锋,来不及躲闪,只能尽量避开要害,同时发出大叫:“敌袭!”

    叫声惊动营地,陆续有匈奴人醒来,顾不得套上皮袍,抓起武器就跑出帐篷。

    “撤!”

    见情况有变,卫青当机立断,下令众人撤退,同时举起手臂,向天空发出一支响箭。

    箭矢升空,绑在箭身上的木杆燃起,发出刺目的亮光。

    遵照命令,夜袭的汉军退出营地,提前埋伏的弓箭手陆续开弓,燃烧的火箭成排飞向帐篷。骑兵分散开,从不同方向拦截逃出营地的匈奴。

    火箭上绑有毒烟筒,随着帐篷不断被点燃,烟气迅速弥漫。即使有呼啸的北风,也无法彻底吹散。夜袭汉军留下的药粉也开始发挥作用。随风飞洒,扑在匈奴人的眼睛和口鼻上,接连引发一声声惨叫。

    “继续放箭。”

    夜袭的沙陵步卒退出营地,同弓箭手汇合。更多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来,匈奴人被困在火中,如无头苍蝇乱窜。惊慌之下,极少有人注意到烟气越来越浓,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等他们注意到,生路尽被锁死,卫青的杀局已然成形。

    “下令骑兵,堵住营地四面,不得放走一人!”

    “诺!”

    号角在夜色中响起,马蹄声逼近,匈奴人愈发慌乱。找不到首领和祭师,又被毒烟笼罩,仓惶失措之下,战斗力发挥不出三成。

    汉军就像是戏耍猎物的野兽,不断给目标施压,却不打算立即下杀手。只等营内变得更加混乱,匈奴彻底陷入恐慌,再施以致命一击。

    “杀出去!”

    有年长的匈奴人反应过来,组织起近百名勇士,想要从烟气薄弱的方向杀出一条生路。

    奈何卫青布局严密,汉军早有提防,一阵马蹄声之后,百名骑兵赫然拦在他们正前方。

    汉骑均着铁甲,战马同样披覆片甲,甲上突出弯钩,有铁链和绳索相连。晃动的铁链和绳索组成一张张“捕网”,阻断目标逃生之路。

    匈奴人发了狠,有马的上马,没马的干脆步战,不顾一切冲向对面的汉骑。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发现夜袭的是谁。但这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勇气和胜算。恰恰相反,隆冬时节,汉军竟然出现在草原,而且不是斥候,是成建制的骑兵,只会令他们感到恐惧和不可置信,甚至是绝望。

    入冬之后,各部极少起刀兵,雄霸草原的大单于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调动军队。

    遇上风雪连天,再熟悉周围环境,也会陷入困境,甚至被彻底困死。

    结果汉军却来了!

    他们是如何冲破风雪,又是如何找准方向,没有在苍茫的草原中迷路?

    “魔鬼!”

    “天神,这是一群魔鬼!”

    黑甲汉骑保持匀速,手持专为马战打造的长刀,迎向对面的匈奴。

    马蹄踏过,飞jian起大片的碎雪。

    战马间的锁链哗啦作响。

    “杀!”

    队率长刀前指,汉骑开始加速。

    匈奴人被逼到绝境,瞬间爆发出凶性,同汉骑正面交锋。

    奈何一方有备而来,一方仓促出击,仅一个照面,马背上的匈奴就少去大半。步战的匈奴陆续被铁链和绳索绊倒,不是被活活拖死,就是被马蹄踏成r_ou_泥。

    大火中,不少羊奴也冲出围栏,他们没有一个向外逃,全都扑向火中的匈奴人,赤红着双眼,拉着他们一同赴死。

    “杀!”

    汉骑解开锁链,调转马头,又一次中锋。

    刀光闪过,马蹄下尽为匈奴尸体。鲜血缓缓流淌,很快在风中冻结,凝成大团猩红色的冰块,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刺目。

    匈奴人不断前冲,又不断倒下。

    男人倒在冲杀的路上,老人和女人紧随其后。

    匈奴之所以能雄霸草原,从冒顿、老上到军臣,始终威慑诸胡,兵锋一度指向中亚和西亚,碾压乌孙、大月氏和大夏等国,同这种凶狠和勇猛绝对分不开。

    在扩张的过程中,让匈奴吃瘪的唯有汉朝。

    实事求是的讲,若非秦汉尚武,文景之后,汉武帝横空出世,群臣集体开挂,将匈奴揍得没脾气,后继者又连削带打,软硬兼施,使得匈奴内部分裂,再无法同汉朝抗衡,北匈奴甚至远走欧洲,难保双方的战争会持续多久。

    若是像罗马和安息一样,来一场世纪之战,彼此杠上百余年,边郡必定烽火连天,难有宁日。

    在畜场中,赵嘉给卫青等人讲解兵法,不经意间,也给少年们灌输类似的观念,死掉的匈奴才是好匈奴,能早点刚死最好不要拖拉。

    少年们都曾目睹匈奴恶行,对赵嘉的观念接受良好,甚至进一步深化。

    不需要多久,赵嘉就会发现,不单是卫青白切黑,凡是从云中郡走出的少年,甭管一心从军还是军政两手抓,从里到外就没有一个白的!

    汉朝的对手也会发现,这些汉朝的将军,年纪越轻越是凶狠,狠到超出想象,非语言能够形容。

    发展到后来,见到汉军大旗,知晓率军将领是谁,阵前下马抱大腿,回头朝国王国师挥刀的绝不在少数。

    于此种种,汉家史官皆如实记录,丁是丁卯是卯,下笔半点不含糊。

    春秋笔法?

    对揍趴一切不服的武帝朝来说,完全不需要。

    现如今,这支盘踞y山,守卫高阙的匈奴部落,成为未来将军们的第一块磨刀石。硬是够硬,奈何斩下的刀锋更为锋利,再硬也扛不住。

    天明时分,大火终于熄灭,营地中的匈奴尽数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清理过战场,搜寻四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卫青跃身上马,赵破奴和公孙敖吹响号角,汉骑迅速列队,追随赵嘉亲授的战旗,策马扬鞭,继续向高阙驰去。

    留在他们身后的,是被火焚毁的营地,丝丝缕缕的黑烟,盘旋在天空的乌鸦,以及被吸引来的狼群。

    马蹄声逐渐远去,唯有刺耳的狼嚎回旋在风中,掺杂沙哑的鸟鸣,久久不绝。

    第两百三十三章

    信鹰穿过北风,带来前锋营歼灭匈奴本部的消息。

    因绢布大小有限, 无法详述战斗经过, 仅写明歼敌人数, 以及缴获的牛羊战马。至于己方伤亡,因卫青计策周密, 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看过战报,赵嘉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当下同魏悦商议,趁大雪未落, 全军加速前进, 尽早完成战略目标, 对白羊王和楼烦王形成包围。

    否则的话,万一遭遇恶劣天气, 被风雪挡在途中, 恐计划生变。

    “出发!”

    命令下达, 战旗立起, 黑甲骑兵迅速上马。

    苍凉的号角声传出极远,惊动藏在林间的狼群。几乎是条件反s,he, 狼群丢掉吃到一半的猎物, 迅速奔入密林深处藏匿起来。

    大军行进途中, 偶遇迁徙越冬的鹿群。

    斥候率先开弓, 箭矢组成一道黑虹。刹那之间, 百余头野鹿倒地,在雪地中冻僵,很快被绑上马背, 成为大军的口粮。

    天空中有信鹰飞来,发出高亢的唳鸣。

    赵嘉勒住缰绳,打了一声呼哨,旋即举起左臂。

    信鹰盘旋两周,振翅飞落。尖利的脚爪抓在铁制的臂甲上,发出清晰的划擦声。

    赵嘉解下信鹰腿上的木筒,取出其中绢布,展开看过一遍,随手递给魏悦。

    “王孙和公孙太仆距陇县不远,途中遇到两支羌部,好在没出什么问题。”赵嘉将信鹰托到肩上,接过军伍递上的野兔,用匕首划开,用刀尖扎着,一块块喂入鹰嘴。

    “如此看来,不出十日,高阙、陇县合围可成。”魏悦从袖掖取出炭笔,在绢布背面写下几行字,递给赵嘉看。后者点头,即将绢布折叠起来,重新塞入木筒,绑在信鹰腿上。

    信鹰吃饱,梳理几下羽毛,侧头蹭蹭赵嘉,展翅飞上半空。

    北风愈冷,黑色的雄鹰乘风而上,翱翔在云中。两声唳鸣之后,很快化作一枚黑点,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军,前方发现胡骑!”

    斥候飞奔来报,赵嘉和魏悦同时举起右臂,汉骑飞速集结,组成战斗队形,沿着斥候指引的方向,正面碾压过去。

    前锋营的目的地是高阙,途中快马加鞭,想来没遇上这支骑兵。大军前行的方向和前锋稍有偏差,四万人铺开,再狡猾的敌人都逃不过斥候双眼。

    说起来,也是这支胡骑倒霉。

    入冬后大雪纷飞,草原各部的日子都不好过。

    相比之下,白羊王和楼烦王占据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加上有y山阻隔,肆虐草原的疫病极少影响到他们的牛羊。这就导致其他部落节衣缩食,动不动就要饿肚子,两人所部却是丰衣足食,甚至有余裕和乌孙商人市换烈酒柘糖。

    虽说换出去的牛羊很快又被抢回来,也从侧面说明,他们的部落有多富裕。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的富裕自然会引人眼红。

    碍于两人身份,别部再眼热也不敢动手,王庭也不能明目张胆掠夺,只能迂回婉转一些,偶尔派人来,说些好话,要求两人出些牛羊,解一解王庭的燃眉之急。

    白羊王和楼烦王终归不蠢,知晓自己的财富太过惹眼,每岁入冬,都会主动向茏城送数万肥羊,加上百余车谷物,以及从商队手中“市换”来的绢帛和烈酒。

    斥候发现的胡骑,正是完成向王庭进贡,折返的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其中本部勇士多达千人,另有三千余均是别部扈从。

    四千人顶风冒雪,为的是尽快返回营地。不承想,刚抵y山,就碰上深入草原的汉军。

    “情况不对!”

    尽管没有看见汉军,对危险的直觉,被窥伺的不适感,仍让匈奴千长警惕起来。

    在y山一带,有哪些部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联合起来,袭击匈奴本部?还是说……匈奴千长转过头,看向随行的扈从,表情很是不善。

    别部首领被盯得寒毛倒竖,再迟钝也能猜到几分不对,当即单手扣在胸前,指天誓日,他们全心全意忠诚匈奴大单于,绝不敢有二心。

    更何况,他们的部民随本部一同迁移,家底全都在白羊王和楼烦王的眼皮子底下,联合外人进行偷袭,完全是得不偿失,不是失心疯绝对干不出来。

    就在别部首领赌咒发誓,表示自己清白无辜时,大地传来剧烈震动,战马因惊悸嘶鸣,不断摆动脖颈,扬起前蹄,险些将马背上的胡骑掀翻在地。

    “行了,住嘴!”

    匈奴千长仍存怀疑,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知晓来者不善,命人吹响号角,全军集结,不同来人正面交锋,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行进。

    “从马蹄判断,来者逾万。扈从心思不明,先设法同大王汇合,回头再收拾他们!”

    千长下达命令,本部骑兵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

    别部扈从不敢拖拉,拼命甩动马鞭,驱策胯下战马在雪原中飞驰。

    匈奴人的动作已经够快,无奈汉骑更快。

    从上空俯瞰,数千胡骑策马扬鞭,利箭般疾s,he而出。身后的汉骑紧追不放,在奔腾中锁定目标,如凶兽张开大口,誓要将猎物吞噬入腹。

    天空中突传唳鸣,几名匈奴百长心头一凛,迅速开弓,瞄准飞翔在头顶的金雕。

    可惜准头不够,密集的箭矢俱被躲开。

    金雕被激怒,自从半空俯冲而下,生生抓瞎数名匈奴骑兵的眼睛。

    因金雕突然袭击,队伍侧翼出现短暂混乱。借此时机,云中骑发挥出惊人的速度,咬上队尾的胡骑。

    飞驰中,黑甲骑兵松开缰绳,借助高鞍和马镫,稳稳坐在马背上,展臂拉开强弓。

    嗡!

    弓弦震动,箭矢如雨,铺天盖地向胡骑飞去。

    金雕早已飞上高空,胡骑措手不及,眨眼之间,便有百余人被铁箭穿透。箭矢的力道大得超出想象,竟将十余人带离马背,摔落在马蹄之下。

    “敌袭!”

    “不要乱!”

    “迎敌!”

    匈奴千长身经百战,仅凭一轮箭雨,已能猜出来者身份。

    拥有如此多的铁矢,绝不会是别部,王庭更不可能。那就唯有一个解释,一个让匈奴千长肝胆俱裂,根本不愿相信的解释,汉骑!

    “是汉军!”

    见到出现在地平线处的黑甲骑兵,看到飘扬在风中的大旗,遭到箭雨洗礼的胡骑发出惊叫,顾不得匈奴千长和百长的怒喝,压根不打算为匈奴人做炮灰,纷纷调转马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四散奔逃。

    “黑甲黑马,铁甲覆面,云中骑,是云中骑!”

    凡云中骑过处,胡部闻风丧胆。

    魏悦身在长安,杀出的凶名依旧笼罩草原。

    不同于强悍的匈奴本部,大多数别部早被云中骑吓破胆。在他们眼中,这是一支比匈奴更凶残的骑兵,运气不好遇见,第一选择绝不是迎战,而是尽全力逃跑,越快越好!

    别部扈从四散逃命,险些冲乱本部阵型,让准备迎击的匈奴千长极其恼火。

    “不许逃!”

    “逃者屠部!”

    杀神就在面前,死亡近在咫尺,这样的恫吓起不到任何作用。

    黑甲骑兵越来越近,控弦声接连不断。

    奔逃的别部胡骑恍如一群仓皇的野鹿,面对逼到喉间的利齿,全无还手之力,只能一个个被s,he落马下,引颈就戮。

    在冒顿横扫草原,老上征伐西域时,匈奴是胜利的代名词,跟随本部作战的胡骑自认战无不胜,即使陷入险境,也从未表现得如此不堪。

    只能说云中骑的凶狠近乎诛心,犹如当年拱卫冒顿的王庭近卫,在胡骑的心目中,已经脱离“人”的范畴,分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

    “换刀!”

    魏悦一马当先,强弓挂上马背,单手持缰,长刀出鞘。

    汉骑并排前冲,长刀反s,he雪光,映出胡骑惊惧的面容。

    “杀!”

    距离胡骑不到百步,汉骑陡然加速,战马飞驰过银雪,刀光似长虹横扫而过。

    伴着锐器的嗡鸣,胡骑陆续栽落马下,连声哀嚎都未听闻,仅有猩红飞jian,泼洒在雪地上,凝成大团红斑,被马蹄踏得粉碎。

    刀锋又一次扬起,雪地渐渐被染红。

    冲锋过程中,并行的汉骑分成两队,分别由魏悦和赵嘉率领,形成两枚尖利的长刀,狠狠楔入胡骑之中。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早已经丧胆的别部扈从,根本不是汉骑的对手,有的甚至不是死在刀下,而是被战马额前的铁刺挑飞穿透。

    匈奴千长本欲组织还击,怎奈本部骑兵仅有千人,又被别部冲得七零八落,根本形不成有效防御,更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只能被汉军分割包围,在战马交错而过时,不甘地死于对方刀下。

    “千长速走,将此事报于大王!”

    两名匈奴百长架住汉骑的长刀,为千长争取机会,希望他能逃回部落,将汉骑的消息禀报白羊王和楼烦王,让部落早有准备。

    汉军大规模进入草原,所图绝对非小,心知事关紧急,千长不敢犹豫,借百长和亲兵挡住汉骑,策马向西奔逃而去。

    望见这一幕,赵嘉勒住缰绳,将长刀掼在地上,取下马背上的牛角弓,弓弦拉满,三枚利箭如流星飞出,破开冷风,钉向千长后心。

    遇风声袭来,千长迅速闪躲,成功躲开两箭,却没能躲开第三箭,最终惨叫一声,从马背跌落。

    赵嘉拔起长刀,策马越过拦截的匈奴,驰到千长跟前,没有任何停顿,一刀砍断对方的头颅,扎在长刀上,高高举起。

    血水滑过刀锋,战场上喊杀声未停。

    魏悦又一次横过长刀,伴着冰冷的刀光,最后一名匈奴百长跌落马下,宣告千名匈奴尽数阵亡。

    “不留俘虏。”

    短短四个字,宣告别部胡骑最终的命运。

    随着汉军挺进y山,向河套逼近,白羊王和楼烦王很快就会知晓,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远比以往遇到的汉军更加强悍和凶狠。狠到让本部外的胡骑闻风丧胆,甚至提不起勇气正面一战。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一场大雪之后,长安城披上一层银装。

    未央宫内, 刘彻独坐宣室, 满殿灯火通明, 映出年轻天子肃然的面容。

    矮几上堆满简牍,刘彻却无心翻阅。此时此刻, 他满心牵挂的都是北征大军。

    奈何冬日风雪交加,道路受阻,大军出征至今, 仅月前发回一封战报, 言魏悦和赵嘉所部自云中郡出, 李当户和曹时分率万人为支应,分三路挺进y山。除此之外, 再无任何消息。

    此次出征草原, 长安冒了不小风险。

    战争的结果, 只能胜不能败。如若不然, 之前对匈奴取得的优势很快将化为乌有,将士士气削减, 横扫草原的大计必然受阻。

    “为何还未有消息传回?”

    越想越是心焦, 刘彻无心处理政务, 索性推开竹简, 起身在室内踱步。双手负在身后, 剑眉拧出川字。

    如果韩嫣在刘彻身边,遇到类似情况,尚能设法令他宽心。即使不能宽心, 也能转移他的部分注意力。无奈韩嫣随军出征,其他侍中不乏智慧过人者,却少一分机变,无一人有他的玲珑心思。

    韩嫣之外,唯独陈娇能让刘彻略微放松。

    偏偏事不凑巧,入冬之后,窦太后病情一日重似一日,陈娇整日留在长乐宫侍疾,几乎不回椒房殿。刘彻每次要见她,都得去长乐宫。匆匆几句话,陈娇又要忙着召唤侍医,亲自为窦太后侍奉汤药。

    许美人之前忙着照顾女儿,如今稍有空暇,同样每日前往长乐宫,和陈娇一起侍奉窦太后。

    皇后妃嫔和睦相处,孝顺长辈,不只得朝中嘉许,更获民间盛赞。

    后宫一片祥和本是好事,刘彻却是有苦说不出。

    妻妾就像是商量好,成日里见不着面,他想找人说说话,排解一下郁闷都难。

    永巷的家人子倒是日思夜想,盼望能见龙颜。为有机会得幸,无不使尽浑身解数。可惜刘彻提不起半点兴趣,娇美的面容,纤柔的身段,仿佛一夕之间失去吸引力。

    平日里欣赏的歌舞,此时此刻只令他感到乏味。

    郁闷和烦躁无法排解,刘彻停止踱步,召唤候在殿外的宦者,决定抛下政务,摆驾长乐宫。反正有半数是诸侯王问安的上表,内容千篇一律,没什么利国利民之策,不看也罢。

    “朕去探望太皇太后。”

    “敬诺!”

    刘彻惦记窦太后的病情,思及侍医前番所言,心中生出焦虑,脚步不自觉加快。行到中途,突遇宫人跪在路旁,伏身在雪中涕泪俱下,哭求天子开恩,准许侍医入永巷。

    “怎么回事?”刘彻皱眉。

    宦者心中咯噔一下,手在背后挥了挥,立即有两个小黄门跑上前,拽住宫人的手臂,就要将她拖走。

    不知宫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挣扎不休,口中继续大叫:“陛下,卫少使将要生产,仆报知椒房殿,侍医却久久不至!陛下,仆所言千真万确,卫少使身怀龙子,不能……呜!”

    常年伺候在天子身边,哪个不是人ji,ng。

    眼见宫人越说越不像话,宦者小心窥一眼刘彻,发现天子眼神微沉,怒气却明显不是向着椒房殿,当即心中有底,对小黄门摆摆手:“速速拖走。”

    不想刘彻突然出声,道:“笞。”

    “诺!”宦者低下头,眼角余光扫过宫人,恰如在看一个死人。

    天子言笞,却未言笞多少,分明是要此人的命。

    这也怪不得旁人,只能说她自己找死,明知道不该做,却偏要冒大不韪。收了钱财也好,受人蛊惑威胁也罢,总之,自己做的事,后果就得自己承担。

    皇后仁孝,衣不解带侍奉太皇太后,天子感念敬爱,满朝皆知。

    三言两语就想挑拨帝后关系,往椒房殿泼脏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有她说的那个卫少使,既然被送回偏殿,就该看清自己的地位。还不知死活的蹦跶,真以为身怀龙子就能免死?

    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从高祖皇帝往下,莫说仅是怀子,纵然是诞下皇子公主,被处置的妃嫔还少吗?

    “召侍医去永巷,卫少使产子后亡,子送椒房殿。”刘彻声音冰冷,不带半丝情感。

    “诺!”

    宦者深深弯腰,颈后冒出冷汗,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宫人被拖走,行刑的宦者取来荆条,落下时没有半点留手。

    她似早知自己会有如此下场,荆条加身,没有哭求挣扎,只是攥紧双手,紧咬住嘴唇,在心中赌咒,她用自己的命换家人的命,如果太后和中大夫不能兑现承诺,纵然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发生在未央宫前的一幕,很快被人禀报王太后。

    王娡正饮茶汤,闻言动作一顿,将漆盏重重放回几上,皱眉看向对面的田蚡,质疑道:“你不是说事情能成,如今人死了,怎么办?”

    “阿姊莫急,一次不成,还能有两次三次,总有成的时候。”田蚡面上带笑,饮尽盏中茶汤,取布巾拭嘴。动作不紧不慢,对王太后的不满半点没放在心上。

    “我如何不急?”王太后怒意横生,屏退宫人宦者,沉声道,“你莫非没听到,陈娇非但无事,还得了好处!”

    从太子妃到皇后,和刘彻成婚至今,陈娇一直无子。如今宫内多出三个公主,卫子夫也将生产,陈娇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无子的皇后本就少几分底气。如果窦太后薨逝,她搬进长乐宫,一个孝字就能压得陈娇低头。届时,田蚡在前朝动作,使天子对窦、陈两家失去信任,要让宫内多一个废后,算不上什么难事。

    如今却好,田蚡之计未成,天子非但没有猜忌皇后,反而要去母留子,把卫子夫的孩子给陈娇。若为公主且罢,假如是皇子,养恩不弱于亲恩,想要废掉陈娇再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晓天子,他分明不想让陈娇有子,如今怎么会?”

    “阿姊慎言。”田蚡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紧绷,见王太后意识到失言,方才压低声音道,”阿姊,事情成与不成,于你我都没坏处,反而皇后那边没法善了。”

    “这么说?”

    “这卫少使以下家人子入宫,母曾为平阳侯府家僮,貌似低人一等,实则有个了不起的兄弟,跟在步兵校尉赵嘉身边,没少立下战功。”

    王娡没出声,示意田蚡继续说。

    “此次大军北征,卫青也在军中。天子点赵嘉为将,他岂会不提携自己人?且看吧,如果大军得胜,卫青必有功劳。待到班师回朝,闻亲姊亡,皇后夺其子,心中会如何想?”

    “若是不要脸皮,以为攀上高枝又当如何?”王太后嗤笑道。

    “那样一来,对太后更有好处。”田蚡嘿嘿笑道。

    “好处?”王太后怒道,“我看你是糊涂了!”

    “阿姊莫要动怒,仔细想想,陈皇后背后有魏其侯和堂邑侯,再加上战功彪炳的悍将,势力之大足以左右朝堂,天子岂会坐视?”

    王太后神情微顿。

    “卫青是赵嘉亲兵,是他从边郡带出来的。若他和窦、陈两家关系亲密,赵嘉岂能脱开干系?必会引起天子不满。届时,才是天子重用田家之时!”

    田蚡语气加重,野心昭然若揭。

    他不单要让赵嘉死无葬身之地,更要将窦婴和陈午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

    事情没法一蹴而就,但他有耐心,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天子早晚会对皇后疏远,对窦、陈两家生隙。

    本次朝廷出兵北伐,他就有意动一动手脚,借在朝中结下的关系,在赵嘉一路的辎重上做些文章。

    可惜天子下旨,大军粮草尽由边郡出,长安调拨的马具、铠甲由堂邑侯和南宫侯掌管,他根本cha不进手,不想引起注意,到头来只能放弃。

    想到这里,田蚡未免扼腕。

    好在机会不只一次。

    更何况,赵嘉现在站得越高,等到跌下时,必然会摔得越重!

    长乐宫内,刘彻坐在窦太后榻边,看着ji,ng神不济,形容愈发苍老,说两句话就要咳上许久的窦太后,思及登基以来,窦太后予以的种种支持,心中难免酸涩,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大母,侍医庸碌,我已命人广告各郡及诸王,遍寻民间良医,入宫为大母诊治。”

    “我老了,这是天定的大限,何必劳民伤财。”窦太后饮下两口温水,说话稍显吃力,思维却十分清晰。

    “大母千秋万岁,万不可出此言!”刘彻握住窦太后的手,真情流露,眼圈微微泛红。

    “天子,且听我说。”窦太后反握住刘彻,沉声道,“趁我还明白,尽快处置淮南王一案。终归是高祖皇帝血脉,非真正举兵,不要夺其性命,但也不能轻纵。当夺国,贬庶人,彻底剪除羽翼,全家移出淮南国。”

    “大母,此事我会计较。”

    “当断则断,无需顾忌一时的名声。”窦太后手指用力,声音加重,“宗室皇亲那里有我,你且放心去做。记得动手要快,要不然,等我去了,隔着孝期,你想再动他又得耗费时日。需知夜长梦多!”

    “谨遵大母教诲。”

    窦太后笑了,将陈娇和刘彻的手覆到一起,轻轻拍了拍,道:“我走后,你们要同心协力,莫要因小人鬼蜮生出嫌隙。”

    “大母……”

    “我身上乏,没什么ji,ng神。娇娇陪我这些时日,也难得睡个好觉。既然天子来了,无妨一起回去,也好说话。”

    “诺。”

    窦太后靠向矮榻,待两人行礼之后,即合上双眸,很快睡了过去。

    吩咐宫人小心看顾,刘彻和陈娇退出殿外,相伴走出长乐宫。

    行到石阶前,天空又开始飘雪。

    刘彻停住脚步,取下身上的斗篷,披到陈娇肩上,随后拉起陈娇的手,十指相扣。

    “陛下?”

    “陪我走走。”

    黑色的衮服下,青年身姿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肩上却似有千斤重担,再不复年少时的张扬。

    凝视两人交握的手,陈娇没有做声,任由刘彻拉着她一步步向前,身后留下长排的足迹,在风中被雪覆盖,终变得模糊不清。

    第两百三十五章

    “淮南王安狂悖不法,y结宾客, 拊循百姓, 私庇匪盗。淮南国太子暗增国兵, 铸铠甲马具兵器万具,为叛逆事。国相、郎中告反, 据实证,并淮南王女供词……今夺国,贬庶人, 徙边!”

    宦者宣读完旨意, 刘安整个人瘫软在地, 面色苍白,喉咙中发出咯咯声响, 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淮南王, 接旨吧。”像是刻意嘲讽刘安, “淮南王”三字出口, 宦者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笑道, “瞧我这嘴, 刘君, 接旨。”

    刘安神情萎靡, 瞬间痴傻一般。任凭宦者叫过数声,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奉召入京的前淮南国太子刘迁上前,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主动除去发冠, 交出太子印。

    “父王……阿翁,恕儿冒犯。”

    刘迁俯身在地,向刘安稽首,随后召来忠仆,为刘安除冠解印。

    整个过程中,刘安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直至宦者捧走淮南王印,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单音,当场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宦者大吃一惊,迅速上前查看。确认刘安仅是昏过去,性命并无大碍,方才长出一口气。着急向宫内禀报,宦者未在府内久留,同刘迁告辞,便起身登上马车。

    宦者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中尉府属官上门。

    他们这次来不是抓人,而是送人。

    在狱中关押数月的刘陵终于得见天日。

    同被抓时相比,刘陵虽未受刑,却已瘦得形销骨立。眼窝青黑,脸颊凹陷,衬得颧骨高高隆起,哪里还有半分妩媚可人的样子。

    因王太后在背后动作,刘陵在狱中没少受罪,过得生不如死。偏偏有中尉宁成派人看着,想自杀都做不到。

    经过数月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和被抓的门客一样,无论宁成问什么,都不再有任何隐瞒,只为换得几顿饱食,能合眼睡上一觉。

    刘陵天生聪慧,自然十分清楚,自己的供词会带来何等后果。可事到如今,做都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处?

    若非狱吏看得紧,牢房中不允许有任何锐器,她早已不堪折磨自尽身亡,根本活不到和家人“团聚”。

    饶是如此,见到刘安和刘迁,刘陵却生不出半点喜意。

    骨r_ou_至亲,本该是最亲的亲人,此刻看她的目光却如仇人一般。待家仆退下,昏迷中的刘安突然暴起,挥手扇了刘陵一巴掌。

    这一下用足十分力气,刘陵本就虚弱,根本捱不住,当场摔倒在地。

    刘安犹不解气,更是抬腿去踹。

    刘陵蜷缩起身子,当场呕出两口血。刘迁实在看不下去,用力拉住刘安,焦急道:“父王,再打下去,阿妹就要被打死了!”

    “我早已非王!”刘安终于停下,呼呼喘着粗气,瞪着刘陵双眼血红,“若非她不顶用,何至于被人抓到把柄!如今大事未成,王位不存,徙边,徙边,这分明是要逼我去死!”

    “父……阿翁,”刘迁中途改口,低声道,“前临江王犯法,一样夺国贬庶人,徙雁门郡。”

    “你懂什么,这如何能一样!”刘安叹息一声,任由刘陵倒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回身走到榻边坐下,沉声道,“刘荣有长乐宫庇护,自从去往雁门,宫中赏赐从未断绝。长乐宫更赏下骑僮。无论背后是何目的,太皇太后摆明要护他,长安和边郡官员都会给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刘安再次怒火上涌,双拳紧握,手背鼓起青筋。

    “我们有什么?皇帝在这个时候下诏,表明不在乎宗室态度,背后必然有长乐宫支持!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除诸吕之乱,试问哪个诸侯王曾落到我一般下场?!”

    刘迁口中不言,只是低下头,掩去复杂神情。

    淮南王府有意谋逆,无论是否真正举兵,查出就是重罪。天子未要他们性命,还将妹妹放回,已经是网开一面,从轻处置。

    至于徙边,他们终归是刘氏,地方官员脑子不糊涂,未必敢下黑手。参照前朝的例子,只要不作死,等两三代过去,时过境迁,未必不能有翻身的机会。

    奈何……刘迁叹息一声,安慰过刘安,确认他不会突然发怒,才弯腰去扶刘陵。

    “阿妹,起来吧。”

    刘陵没有拒绝,抓着刘迁的手臂站起身。因动作过大,不慎扯痛伤处,当下一阵剧烈的咳嗽,衣襟尽被鲜血染红。

    “阿妹!”

    刘迁终归不忍,不去看刘安的神情,横抱起刘陵,将她送到偏室,召府内医匠诊治。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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