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折辱 作者:温盈
正文 第3节
折辱 作者:温盈
第3节
任青只当他少年心性,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有着天然的热爱,笑道,“有一件事你听了一定喜欢,今日这丹凤城的知军说他有一匹好马要送给我,改日带你一起去见识一下,算作这次对你的弥补,如何?”
“好。”柳渊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平静道,“谢公子。”
第十九章
好一匹高头骏马,任青在心里暗暗喝彩。
一旁的丹凤知军俯身拱手,“这是西南送过来的雪鬓良驹,一日千里,可谓千金难求。”
任青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路宇等人,知道他们也是心痒难耐,笑了笑,接过柳渊递过来的马缰一跃而上。
马却没有俯首系颈,反而变得焦躁起来。
不对!任青立时感到这马路数不对,却已来不及翻身下马。马像是被人扎了一样上下翻腾跳跃起来,似是拼命要将身上的任青甩下去。
这马被人喂了药!
任青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这是不是丹凤知军的y谋,单是身下那马的剧烈跳动已是让人招架不住。
任是任青如何拉紧马缰,夹紧马腹,这马似乎都已经丧失了控制。
如此下去,立时便要翻下马背。
“公子!”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紧张的似乎都破了音。
任青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人居然还能在这个时候也翻身上马!
身后的人紧紧地贴着任青,双手环过他的腰,低声道,“公子,不要怕,交给我来处理。”
任青认出是柳渊,心中大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这里本就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摔下马去,后果不堪设想,不由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简直就是胡闹!”
柳渊的前胸紧紧贴住任青的后背,双手伸向前去在任青的前胸交叉,哑着嗓子道,“公子你松手吧,我护着你。”
任青不去理他,又气又急,手上的缰绳愈发使力,双脚也紧紧勒住马腹,那马却是疯了一样,愈发狂躁。
“公子,松手吧。”柳渊把头埋在任青的肩颈里,闷闷地说,“有我在。”
“不行,你这样会受伤的,”任青喃喃,可手上坚持了太久,已经开始脱力,两人在马上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掉下马去已经是必然。“柳渊,你把手松开,你不用管我。”
“不,”柳渊松开交叠在任青胸前的双手,探索地抓住任青紧握缰绳的双手,“公子,这是最好的方法,”他的手颤抖着一根一根掰开任青早已筋疲力尽的双手,“相信我,公子,我护住你。”
话音刚落,失了马缰牵绊的白马高高立起,将二人甩了下去。
柳渊牢牢地将任青锁在自己怀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竟是用自己的血r_ou_之躯去为任青做缓冲,一声闷哼从柳渊压抑着的嘴边泄出。
任青心中蓦然一颤。
巨大的疼痛让柳渊松开护着任青的双臂,喃喃道,“公子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任青又急又气,翻身去查看他的伤势,所有的冲力全让柳渊一人承受,少年的身上满是灰尘,苍白的脸上带着一道道划伤的血痕,“柳渊,你坚持一下。”
一旁的路宇也赶了过来,忙道,“公子别急,我们已经去请大夫了,那知军我们也制住了。”
任青胡乱点点头,又忍不住对眼前的少年道,“你现在哪里疼,刚刚是不是伤到了心肺?”
柳渊嘴角竟挂上一丝丝微笑,“你没事就好。”顿了顿,“公子不必担心我。”
忽然之间,任青望进了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心疼之余,竟有一丝不受控制的情感开始疯长。
第二十章
柳渊伤的虽重,好在都是皮外伤,调养几日,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而雪鬓良驹的事任青派人彻查下去,原来是知事的残党欲孽搞的鬼,与知军并无太大关系。不过因着坠马这件事,任青却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恩威并施,进一步地掌握丹凤城的主导权。
紧张局势逐渐安定下来,众人终于迎来了安逸时光。
一众亲随好不容易寻得时机喘口气,自然是要出去放松一下,找找乐子。
坠马之前,任青已然对柳渊关照有加,坠马之后,人人更是都能估摸得到柳渊在任青心目中的位置。又岂肯放过这次与柳渊亲近的机会。
所谓酒r_ou_朋友,自然是最方便建立的友情。
却没想到柳渊一口回绝了众人的提议。
“男人嘛,逢场作戏是必备的技能。你不跟我们去逛逛,怎么锻炼这个本事。”一旁曲涯说的煞有介事,路宇和其余几个随从则在一旁偷笑。曲涯说的越发带劲,“放心,哥几个去的都是高档的地方,绝不会辱没了咱们柳哥的身份。”
“我不去。”柳渊淡淡道。
曲涯皱眉,“公子现在又不在这里,你还在这里装正人君子。”
一旁路宇也帮腔,“柳渊你不用担心,只要不太出格,公子在这方面是不管我们的。”
“我不去。”眼前的柳渊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卷宗,浑不在意旁边人的鼓动。
“啧啧,不愧是公子带出来的,和公子一样洁身自好啊。”另一个亲随笑了起来,调侃的意味甚重,“不过,今天晚上咱们公子也是温香软玉在怀,恐怕也没时间管你,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柳渊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一直淡然的眸子终于起了变化,“你说,公子他……”
“今天知事大人特地选了几个府邸的歌姬去伺候公子,你说呢,”曲涯看柳渊终于起了松动,忙又走过去勾肩搭背,“你就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了,你就和我们……”
“你是说,公子今晚要和府中的歌姬……”话到口边忽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在一起。”
屋里的一众随从都放肆的大笑起来,面对柳渊这个略显羞涩的问题都显示出了红尘前辈的豪迈。
“睡就是睡了,说什么在一起这么文雅。”
“想不到柳哥在这方面还这么清纯。”
“柳哥,我看你还是多跟我们出去见见市面吧。”
柳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算了,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众亲随一时也是面面相觑,颇为扫兴的模样,心中不由觉得柳渊故作矜持,看不起大伙。
待要撇下柳渊开始重新讨论那里的姑娘比较美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道,“放着姑娘不去看,莫不是喜欢男人,想去小倌馆吧。”
人多嘈杂,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话,只是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这里人人都知道柳渊曾被任立禁锢的事情,虽然事后在三公子府疗养时医官曾亲口说过柳渊身上的都是皮r_ou_伤,并没有被侵犯的创伤,可是难保会有桃色传闻在私底下口口相传。
众人都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柳渊,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变得冷峭铁青。
空气一时变得凝滞,就连资格最高的路宇和曲涯都不知道该如何平息柳渊冷酷面目下的怒火。
“怎么这么安静。”任青走了进来,对刚才发生的事不明所以,笑着道,“今晚你们留下两人守岗便是,不必都在这里候着,自己出去逛逛吧。”
众人巴不得有人来打破沉默,纷纷打趣:“公子得了美人,就把我们这些大老粗打发出去了。”
任青笑笑,任自己的手下开玩笑,慢慢走到一直低着头的柳渊旁边,温声道,“你也出去逛逛,不要总和我一起闷在宅子里。”
话音刚落,柳渊便把头抬起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任青。
“是啊,我们刚才还在劝柳哥和我们一道出去快活呢。”旁的人听了任青的话附和道。
“对啊,多和他们出去逛逛,丹凤城可是很大的。”任青看重柳渊,也希望他能与自己的亲随军多亲近些。
“你也希望我和他们找快活?”柳渊低声道,竟让任青听出一丝受伤的感觉,还没等任青回答,柳渊便低下头,“好,我跟他们出去便是。”
第二十一章
任青连日c,ao劳,好不容易一步步实现计划,已是身心俱疲,一心只想着好好休整一下,也没什么心情与歌姬厮混。
于是早早地应酬完知军,打发走歌姬,打算早一点休息。哪知道刚躺下没多久,门外便隐隐传来对话声,还没等着任青出声询问,门突然被打开了。
任青起身看去,是柳渊,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酒气。
惨白的月光打在修长的身上,带出了一丝平日里觉察不到的气息,让人感到不安,和悸动。
“你怎么回来了?”任青问道。
柳渊不答,眼睛似乎在观察房间。
“为什么不同曲涯他们一样宿在外面?”任青将柳渊迎进屋里,示意守夜的侍卫将门关上。
他到了丹凤城之后,平日夜里一直都是柳渊在客卧侍立,今日本想着放柳渊的假,也没找其他人侍奉。此刻估摸着柳渊醉了,便自己亲自去倒水给柳渊醒酒。
“你想让我宿在外面?”柳渊抬头,漆黑的眼睛在幽暗的环境中竟然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无端让人心慌。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理应让你们轻松……”
任青话还没说完,倒茶水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抚住了。
本来同为男人被同性摸一下手并没有什么,偏这夜里总带出一种暧昧无言的气氛。
“怎么喝了这么多,”任青抽出手,继续倒水,“若是不舒服,就赶快回去休息,我今夜不用你侍奉着。”
“公子。”
任青抬头,才发现柳渊一直在看着自己,黑暗中的柳渊,似乎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去庇护的少年,甚至在这一刻,任青觉得,庇护这个词,从来都不存在于自己和柳渊的关系中。
黑暗中的柳渊,成熟,魅惑,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气质,仿佛是一头饿了许久的狼,连眼睛都在沉静的夜里,熠熠生辉。
“怎么了?”
“那两个歌姬呢。”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任青道,将茶递给柳渊。“喝了快去睡觉吧。”
眼前的柳渊对任青的话全无反应,似乎只在等这任青正面回答他。
任青声音沉下去,淡淡道,“柳渊,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诚然他并没有让那两名歌姬留宿,但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向柳渊解释的必要。
面前的柳渊忽然有些让人心疼地笑了笑,不由让任青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还没等再补充着安慰几句,只听见柳渊道,“公子说的对,我走了。”
说完竟是有些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任青关上门,竟是有些心神不宁。
这样的柳渊他从未见过。
任青重新躺下,却是辗转反侧。
他很少会这样受人影响,也许是因为柳渊今天太过反常。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关心则乱。
任青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平日里柳渊都宿在自己房间的侧卧,来了丹凤城之后还没有给他安排过单独的房间。不觉有些后悔,刚刚他莫不是想回来休息,反而被自己赶走了?
这么一想,任青心中更是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披上衣服,去找一找他。
随宫建得很大,任青没有让守卫跟着,自己提着灯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偏偏就是没有柳渊的影子。
可门卫又说没有看见过柳渊离开随宫。
任青当然知道柳渊一个青年男子,又是在自家的府里,是断不会出什么事的,可心里却止不住的自责方才自己的冷漠。
他正想着要不要唤几个侍卫一同四处找找,隐隐约约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不远处的湖中水榭上的人影,正是柳渊。
任青提灯走近,只觉周围酒气浓重,而柳渊斜倚在水榭湖中亭的石柱上,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幽幽的追随着自己。任青看周围还散落着几坛酒,心中不觉有些生气。但顾忌柳渊的情绪,依然温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半夜在这里醉成这样。”
第二十二章
柳渊看着他,慢慢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低声道,“是我错了。”
任青看柳渊这么乖顺的认错,心下安慰,道,“也不是说你不能喝酒……”
对面的柳渊眼里的绝望一闪而过。
任青忽然住了口,心中有了些隐隐约约的担心。
“今天你和曲涯他们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任青正色道。
见柳渊不答,心里想着此刻柳渊醉着,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便要先把他搀回房里休息。
手被柳渊按住,还没等任青反应过来,自己身子被迫一转,已经被抵在了石柱上。
“柳渊你……”话还没说完,柳渊已经低下头咬住了他的嘴。
任青一下子愣住了,柳渊无可挑剔的五官忽然放大在自己面前,让他一时有了一些陌生感。嘴唇却被细致地慢慢舐咬,仿佛在被一丝一丝描绘痕迹。
接着是牙齿,逡巡徘徊,似乎在哀求紧闭的牙关开启。
浓重的酒气似乎也通过唇齿之交慢慢一点一滴地传递给他。
任青反应过来,心中的惊骇竟是远远超过愤怒,他用力推开柳渊,故意带了几分薄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竟又被柳渊吻了上去。
唇齿厮磨间,牙关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松动。紧接着便被柳渊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柳渊一只手扶住任青的后脑,吻得更加深入,另一只手则放在任青的腰后,让他更贴近自己,仿佛要让两人一丝一缕都贴合在一起一般。
这个吻霸道又急切,却让任青在一阵阵缺氧中忽然觉得柳渊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而自己则是那唯一一根可以救他的浮木。
任青挣扎着推拒柳渊,可对面的柳渊却变得强势而坚不可摧,动作变得愈发凶残起来,仿佛要将任青最后一点空气也掠夺掉。
眼前的柳渊似乎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璞玉少年,而是一位青年,一个英俊的,潜力无穷的,生机勃发的,男人。
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能这样对待自己。
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不会抗拒这种对待。
理智在一丝丝瓦解,情`欲竟如蔓草般暗暗地、疯狂地滋长。
与柳渊的一幕幕过电一般在任青脑海中回放,像是投掷在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心口播散出一道道涟漪,无法静止,无力阻拦。
忽然之间,他回想起最初路宇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公子,你对这个柳渊不一般。
脑子竟然像轰雷一般炸开,让任青忽然在沉沦中有了一丝清明,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么能对一个同性产生这样的感觉,这样有违伦常的感觉。
不,任青,不可以!他对自己说。
理智在叫嚣,可身体却无力去抗拒,也许是黑夜赋予了人在此刻耽于内心的魔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渊终于放开了他。
“不可以。”一直徘徊在任青脑海中用来告诫自己的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不知道是说给柳渊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柳渊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胸膛微微起伏。
“柳渊,你还年轻,你要知道,男女之道才是正道。”
“对不起,公子……我,”柳渊顿了顿,“我刚才喝得太醉,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公子我不喜欢男人。”
“好,好,那就好,”任青点点头,明明这才是最合理,最好的回答,可是为什么自己并不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庆幸?“快回去休息吧。”
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仿佛刚才相濡以沫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公子对不起。”柳渊撇过头,“是我失礼了。”
“罢了,你还是孩子。”任青控制着自己,安抚式地拍了拍柳渊的肩膀,“我想你也是一时喝多了认错了人。”
柳渊点点头,“今日跟曲涯他们在怡红院喝了点花酒,一时眼花。”
任青扯出一丝笑容,“快回去休息吧。”
“公子不与我一起回去吗?”
任青愣了愣,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心情再与柳渊同处一室,强笑道,“我被你吓了一跳,哪里还睡得着。你先回去便是。”
终于打发走了柳渊。
直到曲涯他们醉醺醺地前来问安,任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水榭独自站到天明。
“公子,昨夜柳哥有没有发脾气?”曲涯贱兮兮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
“昨夜老鸨看柳哥对着身边的姑娘不闻不问的,自作主张让几个小倌上了桌,”曲涯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脸色,“气得柳哥当场掀了桌子,让那老家伙吓得直磕头。哥几个劝也劝不住,眼睁睁看着柳哥走的。”
路宇止住曲涯,担心地看着任青,“公子,您脸色不好,是不是着凉了。”
第二十三章
不是着凉了,而是突如其来的无力。
任青从来没有想到,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竟会将自己推入这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一个说不得,做不得,求不得的深渊。
时时隐瞒,刻刻煎熬,犹如饮鸩止渴,是不受控制的渴求。
“不,我不喜欢。”他在告诫自己,随时随地。
“大人!大人,公子在说话,您看到了吗?”
不知道是谁在耳边兴奋地吵嚷。
“我看到了。你去把大夫叫来。”和身边人的兴奋比起来,这个人似乎有些太过冷静了。
身边的人跑远了,这人慢慢地踱过来。
脸侧忽然有了温暖的呼吸,是这人在他身边俯下`身子。
“你不喜欢,”这人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喜欢什么?”声音慢慢变得低沉,“不喜欢我这样对待你,还是,”声音低沉得甚至有些嘶哑了,“你不喜欢我。”
任青心中猛地一跳,倏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眉目英挺又俊秀,乌黑的眼睛里藏着疲惫,和转瞬即逝的黯淡。
“大人!大夫来了!”
脸侧的温热呼吸忽然消失了,柳渊直起了身子,对大夫道,“不必多礼,人似乎醒了,还请您过来看看。”
“柳大人客气了。”医官上前为任青诊脉。
瞧完病之后医官说的不过是大病初愈后的惯常吩咐,只多了一句,“任公子大病初愈,柳大人平日里还是稍稍克制一下。”
却一下子让任青脸红了又白。
自己确实连这身子的主人都不是了,要怎么玩弄,可不就是要看柳渊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柳渊淡淡道,又对一旁伺候的婢子道,“你便在这里好生伺候着。”说话间,柳渊的贴身侍卫李迅走了进来,要请柳渊到别处去。
柳渊点点头,眼睛看到任青这边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沉了半晌才道,“我今夜不会过来,你好好休息。”
任青自然知道柳渊指的什么,也知道对方这么说可以说是在迁就自己,向自己示好了。可他还是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一夜,脸色越发煞白。今夜柳渊肯放过他,那以后呢,总有一天,他要学会习惯,习惯像个滕妾一样,用屈辱的姿势,以色侍人。
“公子,躺下歇息一下吧,柳大人已经走了。”一旁的小婢子看任青侧立着身子一动不动,忍不住出言提醒。
任青回过神来,温声道,“我歇的够久了,你把我的外袍拿来,我想出去走走。”
“公子的身子可以吗,您的腿受了伤,走得动吗?”
“不妨事。”
小婢子想了想,“那我帮公子推个轮椅过来,带您去四处走走,”她笑道,“躺了这么久是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小婢子帮任青穿好繁复的外氅,又披上厚厚的狐绒披风,最后还贴心的取了一个暖手炉来放在任青怀里,弄得任青心下再忧愁,也禁不住泛起笑来,“这还没到深秋,你便已经照着严冬来打扮我了。”
小婢子看着任青笑得好看,不由一阵脸红,“我关心公子,公子倒拿我取笑。”
任青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怎么会。”想想又道,“你推我到水榭逛逛吧。”
“水榭这么冷,公子去那里岂不是又要生病,”小婢子看任青温和,胆子倒也大了点,出声悄悄反驳。
“那你说去哪里好?”
“府里新送来了一批歌姬和舞姬,听说安排在了流芳园,天天歌啊舞的,特别好看。”
第二十四章
歌姬舞姬?任青想起之前柳渊对他说过的话,是了,这个宅子里以后不仅会有越来越多的歌姬、舞姬,甚至还会迎来它的女主人。
“不必。”任青道,“我不喜欢吵闹,你还是推我去水榭吧。”
小婢子看出任青的不快,不敢再说什么,便一边推着一边忙说些轻松的逗任青开心。
任家的水榭建在巨大的人工湖中心,原是任父用于夏日里晚宴贵客之所,飞檐斜飞,乌木为柱,雕梁画栋,外接以石廊板桥,闲情逸致中又衬着富贵人家的气派。
二人临了近了,才听得屋中隐隐约约传来靡靡之声,小婢子心中暗叫不巧,原来这水榭早有人捷足先登。
任青抬头静静看了在远处看了水榭一会儿,淡淡道,“回去吧。”
小婢子点点头,刚推着任青转过头,便看到不远处有个歌姬打扮的女子正望着他们。
“三公子。”看任青他们看过来,女子苦笑着福道。
眼前的女子颇为眼熟,任青一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道,“景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景雅连话都没说,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也不答他的话,哭道,“公子你果然还活着。”
这景雅原是当年他的两名姬妾之一,只是任青曾大病一场,中间害怕耽误她们前程,让她们年轻守寡,便偷偷写了休书将他们送了出去,许诺另许人家。
没曾想,竟在这里得见故人。
“公子,你的腿怎么了?”景雅抹抹眼泪,问道。
“受了点小伤罢了。”
景雅抬头看看任青身边的小婢子,似乎忌惮有人在旁,欲言又止。
“你去帮我那点点心过来。”任青有心支开小婢子,吩咐道。
哪知小婢子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对于谁是主子这件事情,参透的透彻,“柳大人吩咐了,奴婢寸步不能离开公子。”
任青苦笑着点点头,又对景雅道,“当年不是将你送出府重新许人了吗?”
景雅点头,娓娓道来这几年的辛酸事,此番却是因为任家灭族,夫家因此遭到牵连,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坊间皆传公子其实没死,只是被囚在了府里,我……”景雅停住了话,看了看小婢子,“没想到此番真的能看见公子,也是上天垂爱。”
话音刚落,旁边走来一个窈窕女子来找景雅,却是众歌舞姬结束了练习要回去流芳苑,见景雅正与一个华袍公子说话,一脸惊讶毫不掩饰。
“景雅下次再去拜会公子,”景雅道,“不知道公子住在哪个院子里?”
“不必了。”任青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自己现在住的,正是曾经主家侍寝嫔妾住的偏房。”
柳渊依他所言,这几日果然给了任青一个清净,每日除了随医官定时巡诊之外,却也没有旁人来打扰,留足了时间给任青养身体。
“公子,您在不吃饭,菜就要凉了。”小婢子看任青对着满桌佳肴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
“好。”任青大病初愈,着实没什么胃口,但回想起上次小婢子因为自己受罚的事情,逼着自己端起旁边的清粥。
门忽然被打开,却是柳渊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一身白色锦衣,玉带加身,端的是权贵气派,可一举一动,却都似乎带着一种凌冽的杀伐之气,让人无端生畏。
“你下去吧。”
小婢子立刻唯唯诺诺退下。
柳渊一步步朝任青踱了过来。
“见过柳大人。”任青起身便要跪下。
却被柳渊双手扶住,“什么柳大人,不是让你喊主人吗?”
任青心中一沉,正要开口,就听见柳渊笑道,“开玩笑的,”扶他坐回椅子,笑道,“你身子不便,这礼就算了。”
“谢大人。”任青低声道。
柳渊看着他,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金边的宽袍大袖下是瘦削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肢,遗世独立的风采中又自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摧毁后据为己有的冲动,秀雅的脸上是干净的不带一丝情`欲的眸子,却想让人替他染上难以自制的热情。
“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柳渊忍不住凑近他,调侃道。
任青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以前的日子,不由抬头看向柳渊,看到的却是英俊脸上的戏谑,禁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
柳渊何等敏感,看见任青垂下的眸子便知道自己的话太过孟浪,行为又太过轻浮,有些暗暗自责,想了想,又道,“听医官说你最近身体好了很多。”
任青显然想到了些别的,一时竟是有些慌乱,低了眸子道,“还好。”
柳渊心中暗暗好笑,又逗他,“哪里还好?”
他见任青抬起眼来,漂亮的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闪躲,又笑着道,“是手腕?还是膝腿?还是,其他不能说的地方?”最后这话声音轻的要飘起来。
“柳渊!”
“你是我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我的,怎么这还不能问吗?”柳渊笑着欺过身去,他想通了,任青不喜欢男人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又何苦再伤心。可是任青现在是他的了,他有得是时间让他回心转意。只要任青不死,只要他活的好好的,自己就有机会。
任青撇过头去沉默不语,脸颊暗暗发烫,连带纤细白`皙的颈项也沾染了些红晕。
看得柳渊一阵躁动,却又忍了下去,那日任青口吐鲜血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他必须控制自己。
“若是好些了,不如去看看乐菲,”柳渊站起来,“前些日子你病的时候她就想过来看你,被我拦住了,现在若是你身子,还好,那不妨跟我去看看她。”
任青又惊又喜,也不管柳渊之前的玩笑戏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一瞬间让柳渊似乎看到了之前的那个任青,那个还没经历过自己羞辱折磨的任青。
任青的膝腿伤并未完全痊愈,但顾念坐在轮椅上可能会让乐菲害怕着急,便要自己走过去。
小婢子也劝不动这个外柔内刚的人,暗暗向闲适地坐在一旁的柳渊递送求救眼神。
“不必劝他。”柳渊对小婢子道,又对任青道,“轮椅坐了许久,你先离开轮椅走走试试。”
任青依言站起身来,膝盖便仿佛有千根细针扎了上来,脸色登时白了一半,但顾忌柳渊看着,面上也是不露声色,还能朝柳渊轻轻一笑。
“走走看看。”柳渊也不多说别的,淡淡道。
任青心知柳渊可能看出了猫腻,可乐菲年纪本来就小,周边的一点变故就会让小小的人儿生出巨大的不安全感。自己本就是她惟一的依靠,若是让她这么小的年纪也要担惊受怕,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心有不舍。此刻便是再难,他也是要硬着头皮上的了,可他初时还好,多走几步之后,每走一步膝盖便仿佛有刀在消磨,冷汗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渗了出来。
“还走吗?”柳渊紧盯着任青,嘴上却依旧是淡淡地声音。
“可以走过去。”任青白着一张脸扯出个笑容。
“走过去让她看你这张冒冷汗的脸吗?”柳渊有些生气地冷声奚落。
“我……”任青一时词穷,他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奚落和挤兑,又怕柳渊生气了改变主意,不敢多说别的,只能惨笑着站在这里。
柳渊还在兀自生气,任青却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去。
小婢子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柳渊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任青跪地前扶了上去。
任青的双臂被对方牢牢地抓着,支撑着他不至于摔倒,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他不安,近得对方一丝丝的温热气息也会被毫无保留地捕获。
“为什么这么倔?”柳渊的声音不再是冷冰冰的了,带了一丝温和的劝导。
任青摇摇头,柳渊不会明白怎样顾忌一个小姑娘的感受。
“你当我不懂,”柳渊扶着任青安置在轮椅上,“你当我不知道你担心乐菲害怕,任公子,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你自以为了解我,还是你从来都不屑于去想我到底知道些什么。”
任青心念一动。
“你若是不肯坐轮椅去,那我只能抱你过去,两样,你只能选一样。”
第二十六章
以前的柳渊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强人所难。
可惜一切都不同了。
还没等任青开口,柳渊已经将他打横抱起。
任青一时大囧,一个成年男子被人这样抱着成何体统,若是这样在宅院里招摇过市,便是昭告全天下他任青是柳渊的禁脔了。
“轮椅!给我轮椅。”
柳渊笑笑,并不放下他。
任青虽然连日大病消瘦了许多,但仍旧是个成年男子的体重,柳渊这样抱着,竟也不显得费力,不仅如此,柳渊脑海中还蓦地闪出了“温香软玉在怀”几个大字,他自己也不觉得突兀。
“柳渊。”任青放低了声音恳求,“快放我下来。”
柳渊挑眉看他,笑道,“我若是不放呢,就这么一路走过去。”
他口里虽然这么说,行动上却依了任青的请求,走到轮椅旁帮他慢慢坐下。又示意小婢子下去,自己去亲自推他。
如今已近深秋,院子里一片肃杀的景色,柳渊上位以后,尚未大兴土木的进行一番改造,是以各处的景观一如任家辉煌时期,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
当年任青和柳渊也曾结伴踏遍府中每一处,可当年的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几年之后,公子不再是公子,亲随不再是亲随了呢。
柳渊如今身为府中的主人,每往一处便有仆从提前通报,以备该处的奴才准备侍应,是以二人还没走到乐菲的居所,小小的人儿听到通传后便顺着小路飞奔过来。
小小的一团红衣渐渐地由远及近。
果然如柳渊所言,短短时间不见乐菲似乎长高了些。
“哥哥!”
若依平日里的乐菲,此刻早已扑到了任青的怀里。此刻的乐菲却在距离任青几步路的地方忽然停下,眨着眼睛看着任青。
“怎么了?”任青温声道,“不认识三哥了?”
乐菲低下头,顿了顿,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了,瘪着嘴小声道,“三哥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任青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家族的变故终究牵连到了无辜的妹妹,她身边本就没有几个熟悉的人,最近的这几个月自己也不在她身边,这日日夜夜里想必少不了担惊受怕胡思乱想,这本不是乐菲这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所承担的,想到这里任青不禁也哑了嗓子,扯出一丝笑容,“怎么会,三哥谁都不要也不会丢下乐菲。”他伸出手让乐菲来到自己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前阵子哥哥很忙,才忘了来找乐菲,是哥哥的不对。”
乐菲红着眼眶委屈地看了任青一会儿,才哇的一声扑倒他怀里哭了起来。
哭得任青一阵心疼。
“六小姐快别哭了,外面风大,让三公子先进屋吧。”柳渊在旁边温声道。
任青看向柳渊,他此刻的言谈举止,仿佛回到了从前还是自己贴身随从的时候。
乐菲点点头,“柳哥说得对,三哥,你快到我这来看看我最近新练得大字。”
乐菲似乎现在还不知道柳渊身份的变化,对柳渊的态度一如当年。任青生怕乐菲一个无礼惹恼了柳渊,有些紧张地看向对方。
柳渊似乎并没有想要提点乐菲重新认识身份的意思,看任青望着自己,轻轻一笑,低声道,“三公子,我推你进屋。”
恭敬便如往昔,是要配合任青在乐菲面前演这一出任家尚存的戏码。
乐菲这才注意到任青坐在轮椅上,轻声道,“三哥,你的腿怎么了?”她的眉头拧成一团,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担心,“你的病还没好吗?”
任青正要抚慰乐菲,还没来得及开口,柳渊已经蹲下`身子,把乐菲拉到自己面前,柔声道,“六小姐不必担心,前几日三公子骑马摔了一跤受了伤才要坐着轮椅,过段时间等腿伤养好了便能自己走路了。”
乐菲回过头去看看任青,又在看看柳渊,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好好侍奉哥哥。”
任青听到这“侍奉”二字心中一惊,担心柳渊借此发难,谁知柳渊似乎毫无察觉,只笑着摸摸乐菲的头,轻声道,“这是自然。”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