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宿敌撩人 作者:月着陆船
正文 第13节
宿敌撩人 作者:月着陆船
第13节
在转弯处, 他突然停下脚步,害身后的晋冬也来了个急刹车。
晋冬:“怎……”
还没问出口,祁崎目视前方, 提高音量叫道:“那个谁, 你是不是今晚值班的?”
晋冬探过身查看状况。一个穿保安服的男人侧着身站在前方的过道里,帽檐压得很低, 再加上低着头,鼻梁上方都掩在暗影中,从他们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留着胡茬的下半张脸。
男人手中拿着钥匙,正在试图开锁, 听到祁崎的声音后动作停了,没有立马抬头, 他还是保持开锁的姿势,腮帮子上的肌r_ou_抽动了一下,气息开始转急。
祁崎眯了眯眼,谨慎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觉得这人反应不对劲。
他问:“你在设计室门口干嘛?”
晋冬跟上他,刚想拉他让他靠后一点,前方五米处的保安突然掉转方向,朝他们的相反处拔腿就跑。
两个男人同时一愣,祁崎先反应过来,嘴里咒了一声赶紧追过去,但因为穿的是棉拖鞋,不方便,很快就被后面的晋冬反超,米色风衣的后摆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那个保安玩命地跑,跑得极快,拐了两个弯就将他们甩掉了。
祁崎根据走道里的响声追到二楼的最南边,到那时,只有晋冬一人,正弯腰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喘息。
“人呢?”祁崎也跑得够呛,倒在一边墙上,靠着大喘气。肤色发烫泛红,时间太短,还来不及出汗。
晋冬指指前方的安全通道出入口,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站直身体,气息不稳道:“没看见,应该跑了。”
祁崎朝后拍了一下墙壁,一阵懊恼:“早该重点关注下那个保安。”
晋冬往回走,说:“走吧,去监控室,先找证据,我通知金秘书找人,那个保安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西镇。”
祁崎休息得差不多了,扶着墙站正,拖着步子跟上。
还未走到设计室门口,经过一处时,祁崎感到有丝y冷的气息攀上皮肤,很像空调风。他看向旁边,发现是个铁门,认出这里是保存蚕种的冷冻室。
祁崎感到奇怪,凑近了些,发现原本应该闭合的门,开了一丝缝隙,冷风就是从这里泄露出来。
“喂,晋冬。”
祁崎叫住前面的人,同时手上使力,门很轻松地被推开了。里面黑漆漆一片,白色的冷气在一瞬间涌出来,往下沉。
他跟晋冬互看一眼,伸出手:“手电筒。”
晋冬没给他,率先走进漆黑的屋里,打开电筒,把他挡在后方。
“你在外面等着。”
祁崎硬是跟在他后面进去,冷着一张脸道:“就你厉害。”隐隐透着不服气的倔强。
晋冬劝不住他,也就随他去了。
冷冻室里放置了一排排货架,上面摆着蚕卵。室内温度维持在5摄氏度左右,两人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箱。
两人在货架间行进,手电的光束照向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因为冷气太足,祁崎环抱住自己,想不通地自言自语:“难道是锁门的师傅下班时没注意?”
晋冬扫了一圈,说:“走吧,没人。”
刚转身,一个黑影从门背后闪出去,晋冬的心跳停了一拍。
祁崎听到动静,看向门口,那个保安手扶着门把,当着他们的面缓缓将门拉上,还剩一尺宽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帽檐下的暗影里始终看不清眉眼。
门锁“咔嚓”响起的那一瞬间,晋冬和祁崎脑海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控制室中,一个下半张脸长满胡渣的男人对着手机,y沉地开口:“东西没烧掉,但把那两人锁冷冻库里了,价格我要翻五倍。”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一个油腻的中年男音怪笑一声:“嚯!你小子狮子大张口啊。”
“到底行不行!你一句话,过不了今晚他们就能冻成冰棍。”男人语气开始暴躁。
另一边沉吟了数秒,背景音的高分贝撞在耳膜上,震动频率带动心跳频率,男人屏息以待。
“可以,我要冷透的。”
声音森冷,却是他想要的答复。男人按住手下的滑动键,慢慢推到顶端,按键盘白色的数字标着“15c”。
……
西镇最热闹的夜总会里,一个男人挂了电话,重新把指间的雪茄放进嘴里。
他端起球杆,俯身,架起另一只手臂,屈膝,顺着长杆的方向,微眯起一只眼,对准白色的球。接着,手腕用力一抖,白球直直撞向前方,冲散紧靠在一起的6号球和8号球。两个球朝各自的侧前方滚去,分别落入两个桌角处的网袋。
竟是一杆双球入洞。
男人神情愉悦地直起身,放下球杆。他端起放在桌角的ji尾酒,龇了龇有烟渍的牙:“十万买两位总裁的命,值了!”
随后仰头猖狂大笑,一边还不断重复“值了值了”。
……
冷冻室里,两个大男人坐在角落缩成一团。
他们撞过门、踹过门、也朝外面喊过,结果显示都是白费力气。晋冬倒是带了手机,可惜坑爹地没有信号。就在他们焦躁不安时,听到送风口的发动机加大了马力,吹出来的风是r_ou_眼可见的冷白色,墙上的温度计在霎那间开始下降……
十分钟后,祁崎渐渐陷入绝望,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看了一眼上方的温度计,仍然显示零下十五度。
此时不知应不应该高兴,起码温度没再下降了。
一开始,晋冬还在房间各个角落举着手机找信号,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脸色冻得清白,手指僵硬得几乎不能弯曲。看了一眼手机电量,已经变成了红色警告,但信号依旧显示“x”。
他暂时关掉显示屏,走回门口,又不死心地按下门把手用力朝里拉,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祁崎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衣,晋冬见他抖得可怜,脱下风衣外套披到他身上。
感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还带着对方身体的余温,祁崎对于他的好意没有像往常那样拒绝,而是拉紧了领口,将自己裹住。
心想,都他妈快冻成冷猪r_ou_了,还骄傲什么?
外套还是薄,挡不住多少冷气,但有总比没有强。
晋冬蹲到他旁边,朝手心里呵气,问:“你还好吗?”
仔细听,还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祁崎摇摇头,没了逞强的心情,气息微弱道:“冷、冷爆了。”
向旁边看去,才发现男人的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上身只穿了一层衬衫,修长的手僵硬地交握。两人的距离很近,祁崎看到他垂下的眼睑微微颤抖,连带着眼睫毛也在抖,上面甚至有了结霜的迹象。
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祁崎犹豫了两秒,哆哆嗦嗦地展开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伸手将风衣外套穿上,然后扶着身后的墙慢慢蹲起来。腿有些麻,他忍耐着挪到晋冬面前。
晋冬抬眼,不解地望向他。
祁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拉开风衣,态度不好地说:“愣着干嘛?快点过来。”
晋冬盯着他的领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祁崎暗恨,怎么这么呆?冷气都钻了满怀了。
正当他要不管不顾将人包进来时,晋冬终于动了。他身体前倾,双手伸进外套里,虚虚地环住他的腰,下巴没什么分量地搁在他肩上。整个过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给祁崎一种错觉——
他仿佛在抱脆弱易碎的珍品,舍不得多用一分力。
“……”收紧手臂,让风衣尽量能盖住两人,祁崎咬牙道:“你就不能抱紧点?中间的空隙钻风啊兄弟。”
然后晋冬就真的抱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逐渐用力,到最后祁崎不得不跪到地上,挺起腰身贴近他,两人就这么交颈缠到了一起。
祁崎一手握拳敲敲他的背,憋着嗓子开口:“晋冬……”
“嗯?”晋冬偏转过头,深深地吸气,鼻尖似乎就顶在他的颈侧。
“能不能松开点……我他妈……要背过气了……”祁崎被男人有力的双臂勒得呼吸不畅。
晋冬急忙放松力道,低声说:“抱歉。”
祁崎这才好过了一些。
他们借着彼此的温度取暖,倒是比一个人环住自己时有用。
沉默间,祁崎问:“手机没用吗?”
“嗯,找不到信号。”
祁崎低叹,不知为何,忽然看开了。他说:“给我吧。”
晋冬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从口袋掏出手机,递到他手上。
“你想干嘛?”
祁崎保持环抱的姿势,下巴往前伸了一点,架在他肩上,将冻僵的右手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打开手机,找到便签。
“写遗书。”
声音十分淡定,如同在说“玩游戏啊”。
晋冬身躯一震:“……”
祁崎难得善解人意,拍拍他的肩:“你有什么想说的,帮你一起写上。”
晋冬静默三秒,觉得自己可以再挣扎一下:“……不了吧。”
☆、他们获救啦
零下十五度的环境中, 体内的温度正在急剧流逝。祁崎捧着手机还没写两行字,手指就冻得不听使唤, 手机直直从手中脱落, 砸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手机, 祁崎犹豫了一下,选择放弃, 他低叹道:“抱歉, 你手机可能被我摔坏了,以后也赔不上了。”
至于他们还能活多久,或许二十分钟, 或许一小时, 但命再硬,活不过今晚。
祁崎忽然觉得伤感, 只觉得一切都还来不及告别,很多欲望都没得以实现,该享受的人生乐趣都推到了未来,但他们现在哪有未来可言。更何况,死得也太冤了。
好半天没有听到晋冬回应, 他心中微沉,双手在他背上摩擦:“喂, 你不会死了吧?”
因为冻到失去知觉,他不确定晋冬还有没有体温。不过一想到此刻抱着的可能是具尸体,祁崎就陷入一阵绝望。有人陪着,跟一个人孤独地等待死亡, 心里承受的压力是不同的。
“没有。”晋冬终于出声,在空荡冷寂的室内,声音低低的,是他特有的温暖柔和的嗓音,“我在想,如果今晚你没来就好了。”
细听之下,竟有掩饰不住的愧疚。
祁崎心情有些复杂,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先把别人放在第一位考虑,怎么跟他在商场上的风评一点都不一样?
印象中,晋冬一向都是自私自利,踩着别人上位的那类人。
“别想这些没用的。”祁崎没什么力气地拍拍他的后脑勺,“走到这步是我自己的选择。”
出风口刚安静没几分钟,再次传出制冷机运作时的噪音。
晋冬搂紧他的腰,变得冷硬的风衣发出清晰的衣料摩擦声,如同脚踩在雪地上的细微声响。身体的颤栗在两人的身体间传递,也不知道是从谁的身上先开始的。
“我们会没事的。”晋冬冷得缩进他的肩窝,吸气呼气间都带着寒气。
祁崎:“这种时候……”
想让他别说废话,但终究不忍心。死前心存一丝希望,或许死相会好看一点。
“祁崎……”
晋冬微弱地唤他一声。
“干嘛?”
“如果能出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他藏了好久了。
祁崎本有些犯困,听他这么说突然激灵了一下,猜想他是不是又要针对维纳搞什么动作,但忽然觉得这些在生死面前都不再重要了。
他慢慢闭上眼睛,兴趣缺缺:“哦。”
过了几分钟,感到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晋冬感到不对劲,他皱了下眉:“祁崎?”
“嗯?”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不能……”
声音模糊,似乎正卡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
晋冬咬牙,支撑住他,拉开距离:“你别睡。”
突然分开,祁崎半睁开眼,冷得直想往面前人怀里钻。“你别闹。”
骤然的寒冷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正要把人重新拉回来,“啪”的一声在室内响起,异常响亮。
祁崎偏过头,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一抹红,不过是巴掌印的形状。他慢慢转过脸,桃花眼危险地盯着扇了他一巴掌的人:“你打我?嗯?”
这下终于不困了。
晋冬皱着眉,咬紧下唇,眼神里尽是焦灼。他看了祁崎一眼,又看了一眼房间最后方的出风口,像是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道:“你不能有事。”
对他而言光一样的存在,不可以就这样熄灭。
祁崎:“……”
那你还扇我?!
晋冬撑住他的肩膀站起来,扶着墙朝后方走去,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去把出风口的外壳拆下来,再往里面倒蚕卵,冷空气流动受阻会造成出风口过冷结冰,如果冷藏机组没有除霜功,也许办法可行。”
祁崎想了一下原理,眼中一亮,觉得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线生机。
想站起来帮忙,不过腿又冷又麻,他不断捶着自己的双腿,想尽快恢复知觉,一边对晋冬叮嘱:“你小心点。”
越靠近出风口,越能感到刺骨的寒风。晋冬强打起ji,ng神,盯着上方的出风口朝手心呵气,但呼出的同样是冷气,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他拖过旁边的塑料椅,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因为身材高大,需要微微蹲下身体。
带着霜花的冷风迎面吹来,他用手袖捂住口鼻,微眯起眼,觉得呼吸困难。观察了一下,出风口周围没有螺丝旋钮,取下应该不困难。
把手探进外壳的间隙中时,晋冬简直要冻哭了。指骨一阵刺痛之后,双手渐渐失去知觉,他想,这双手可能要废了。
手就像安在腕上的工具一样,早已脱离了身体的控制,晋冬勾住外壳,用了一点时间将它连拽带扯地弄下来。
祁崎走到出风口下方,仰着脸看他,十分担心。
拆下来后,晋冬抽回手,将外壳递给他,声音颤抖道:“拿蚕卵来。”
祁崎接过,看到外壳铁片上冷凝的血液时,愣了一下,看向晋冬的手,修长好看的手指早已血迹斑斑。
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生气,他说:“你下来!”
晋冬低头,脸上沾着冷霜,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见他不动,祁崎不顾危险,拉住他僵硬的手腕将人往下拽:“你当我是死的吗?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做!”
晋冬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了解祁崎的性格,几乎要以为他在心疼自己了。
怕从椅子上摔下去,试图挣开他的手:“等等等等,我自己下来。”
两个人拉扯间,门口传来大力的拍门声:“晋冬!祁崎!你们在里面吗?!”
晋冬和祁崎瞬间停下动作,震惊地看向彼此,同时在对方的眼眸中发现了点亮的光芒。
……
楚青和胡涂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备用钥匙,将他们从冷冻库里解救出来。
等出来后,他们才发现来了很多人。金秘书、保安科的人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都在。
胡涂看到祁崎时,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既内疚又心疼,差点掉眼泪。他们总裁平时生龙活虎,俊朗高大,被扶着出来时全身冒着冷气,肤色冻得青白,身体瑟缩着,看起来十分凄惨。
他连忙抽出一条毛毯,走上前去将祁崎兜头盖住,一会揉揉他的头发,一会捧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来回搓,哽咽道:“怎么会这样?”
下一秒,却被祁崎抱个满怀。
“里……里面超冷……”祁崎吸着气,委屈又可怜地抱怨,“让我抱一会……”
他单纯觉得胡涂很暖,就像个不断散发热量的电暖炉,抱在怀里很解冻。
祁崎盖着毛毯不停地抖,发梢间的冰渣融化后,头发变得shi漉漉的。胡涂觉得自己被一块冰贴着,难以想象要是再晚来一步会怎样,要不是楚青拉着他出来找人,说不定他一觉醒来就接到祁崎的死亡通知书了。
想到这,仿佛看到了祁崎冰冷地躺在太平间的场面。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抱住祁崎,抽噎道:“祁总,祁总,我不称职,对不起你,你死了我怎么办?怎么向维纳交代?怎么向董事长交代?”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越说越伤心,最后演变为号啕大哭:“祁总啊~你别死啊~”
“……”金秘书刚想靠近关怀几句,看到如此惨烈的状况,又默默后退几步。
祁崎恨不得把胡涂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可惜现在没力气。
他咬着牙,从后牙槽里挤出两个音节:“闭、嘴!”
保安和医生在周围走来走去,乱作一团。
不远处,晋冬捧着保温杯,肩上披了两层毯子。看到祁崎像攀住救命稻草一般将胡涂搂进怀里时,他笑了笑,低垂下视线,滴水的发丝在眼前投下y影。
他们劫后余生的相拥在外人看来十分美好,果真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楚青坐在他旁边,眼睛始终看着祁崎的方向,用毛巾擦擦他的头发,不带情绪地说:“别忍着,如果难受我也可以抱你。”
晋冬笑容扩大:“省省吧你。”
楚青看向他仍旧僵直的手,问:“手怎么了?”
晋冬看了眼,不在意道:“没事,等会包扎。”
“你们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手表有gps定位,说不定找到人时已经断气了。”
晋冬啜了一口姜茶,说:“可以确定内鬼是值班的保安,他今晚的目标应该是设计室,但被撞破后就逃了,我们追人时不慎落入圈套,被锁了进去。”
楚青:“这人心狠手辣,为了阻止项目,不惜伤害人命。”
晋冬纠正他:“是他幕后的人心狠手辣,他最多就是拿钱办事的人。”
正在低声讨论时,胡涂搀着祁崎经过,一堆医护人员围绕着他们。
祁崎在晋冬身侧停下,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两眼,语气僵硬地问:“还好吗?”
晋冬抬头,笑得有几分甜:“死不了,祁总先关心好自己。”
祁崎感受到他疏远的态度,一阵不舒服,明明关在里面时两人还好好的。
“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
他还记得刚才晋冬说,如果能出去就告诉他一个秘密。
晋冬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胡涂,又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惫地低下头,淡淡地说:“算了,不重要,祝早日康复。”
祁崎抿唇,心里隐隐的失落不知是为什么。
他看向前方:“早日康复。”
接着,就被搀扶着离开了。
☆、给晋总洗澡(上)
第二天, 祁崎睡到下午三点才起床。半夜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后直接回了住处。
他到楼下找吃的, 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打开冰箱, 中间那层放了两个保温餐盒,祁崎拿出其中一个, 上面贴了一张黄色便签, 看得出是胡涂的字——
“祁总,如果不巧在晚饭前醒来,就先将就一下吃炒饭, 微波炉加热五分钟。”
祁崎打开盖子, 里面是蛋炒饭,因为已经冷掉了, 看起来让人没有食欲,但他睡了一天确实饿了,就不挑剔了。
他又拿出下面那个餐盒,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爱吃不吃。”
右下角签了楚青的大名。
“……”
这应该是留给晋冬的。
忍不住好奇打开餐盒,看到里面是一份荤素搭配合理、“颜值”很高的便当时, 祁崎瞬间就不平衡了。晋冬身边的人……工作能力一流,就连料理也做得好, 一言难尽。
他看向桌上又冷又腻的蛋炒饭,叹气,把留给晋冬的餐盒重新放回冰箱里。
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把蛋炒饭倒进盘子里, 放进微波炉,调好时间后,祁崎拿起旁边的鲜奶盒。抬头喝的时候,看到墙上电子时钟显示的日期,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长假第一天,他们大概都出去玩了。
探出脑袋,从厨房看向走廊另一头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晋冬有没有出门,还是正在睡觉。
微波炉“叮”的一声停止运作,祁崎打开,伸手拿的时候却被盘子高温的边缘烫到。他甩了甩手,又尝试了一遍,这次比较速度地端出来,转身放到餐桌上。
刚脱手,一抬头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吓得大叫一声。
门口的男人被他搞得不知所措,穿着居家服,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因为刚起床,眼睛有些肿。
“你什么时候来的?下次走路能不能出点声。”祁崎看清来人后,没好气地抽出椅子坐下,坐下后面对一盘蛋炒饭,又想起没拿勺子。指关节在桌上快速地轻叩两下,没办法,站起来回身去拿勺子。
晋冬:“好的,下次注意。”
声音有些嘶哑,他走到料理台前,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润嗓。
他两手缠着纱布,倒水的动作有些不稳,端起杯子时需要用双手捧着,显得很笨拙。祁崎在他背后,一边往嘴里塞蛋炒饭,一边暗中观察。听医生说,晋冬的手部分组织冻伤,需要养一段时间。
要不是最后拆那个挡风盖,也不会弄成这样吧。
祁崎更加没胃口了,看晋冬喝完水后站在原地面对窗外发呆,他冷硬地出声提醒:“冰箱里有楚青给你留的饭。”
晋冬回神,朝他看了一眼:“好的,谢谢。”
接着,自顾自打开冰箱,准备便当。
祁崎狠狠地皱眉,盯着晋冬在料理台前忙碌的背影,往嘴里塞饭的动作显出几分穷凶极恶。不知是不是他敏感,晋冬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以前见到他充满热情的一个人,从昨晚被解救出来后就变得不温不火。
虽然深深讨厌着面前这个人,相应地,晋冬如何对待他也无需多关心,但心里却是出乎意料地在意。
加热好后,晋冬捧着餐盒,选座位时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最后在祁崎的斜对面坐下。
祁崎郁闷地看向他,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饭粒,彻底没了胃口。
“我说你,怎么回事?”祁崎不爽地开口质问。
这人把“嫌恶”这个词表现得淋漓尽致,很难让他不介意。他是病毒吗?需要坐那么远吗?真是想到就上火。
晋冬拿着筷子,正在犯愁要怎么用,听到这话后,懵懂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晋冬是很在意形象的人,要不是昨晚闹了一宿,再加上双手不便,他也不会随便打理一下就出来。此时他头顶还翘着一撮呆毛,看起来十分无辜好欺负,好像只是祁崎一个人在无理取闹一般。
祁崎被他这么盯着,底气弱了不少,他轻咳一声,放下勺子双臂环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问:“你是在怪我吗?害你变成这样。”
晋冬愕然:“没有啊。”
祁崎瞪他:“讨厌都写在脸上了。”
“……”晋冬觉得十分冤枉,他怎么可能讨厌面前这个人,“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还是你对‘讨厌’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坐那么远干嘛?”
祁崎说完后大概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一脸的别扭,偏过头。
晋冬明白过来后,有些啼笑皆非,他指指旁边的椅子,说:“抽不动,只能坐这里。”
祁崎看向对面的椅子,才发现塞到了桌子下,晋冬的手确实挪不动。
感觉自己闹了个笑话,他不声不响坐正,拾起搭在餐盘边沿的勺子,低着头安静吃蛋炒饭。
晋冬摇摇头,重新跟筷子抗争,但夹什么掉什么,摆放ji,ng致的便当,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祁崎瞟了他几眼,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他心里默念,他才不是出于愧疚。
晋冬想了想,放下筷子,不跟他客气,说:“帮我拿个勺子吧。”
祁崎伸长手拉开后方料理台上的抽屉,从放碗筷的地方给他抽了一根。
晋冬终于能吃上饭了,但用勺子挑菜终究是不方便,尤其是青菜。看他吃得辛苦,祁崎放下吃不出什么味道的蛋炒饭,拿餐巾擦嘴,接着绕过餐桌抽开他旁边的椅子,大咧咧地叉开腿斜坐下来。
拿起桌上的筷子和晋冬面前的餐盒,夹起一颗西兰花,不忘嫌弃道:“怎么这么笨?按你的速度,要吃到长假结束了吧。”
晋冬垂下眼睫瞄了一眼送到嘴边的西兰花,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
“吃不吃?”祁崎拿西兰花顶了一下他的嘴唇。
晋冬略微紧张地舔了舔唇,再看向面前的人,似乎好不到哪去,虽然一脸不耐,但耳朵却红得很明显。
他喜欢的人,其实特别善良。
晋冬张嘴,把西兰花吃进去,鼓着一边面颊小声说:“谢谢。”
祁崎不太高兴地“嗯”了一声,看表情像是在做一件非常不情愿的事,但喂食的动作却很仔细,一口饭,一口菜,每一筷子的量确保晋冬不会被噎到。
秋日的下午,外面风声飒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窗明几净。厨房内,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着,相处氛围是难得的安静。
吃了一半,厨房门口忽然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一颗红透的西红柿滚到祁崎脚边。
两人看向门口,胡涂张着嘴站在那,手中大包小包的食材散落一地。他发不出声一般地开口:“这个……祁……祁总,晋……晋……”
祁崎懊恼地跺脚,这家民宿的地板有毒,无论什么人走过都不留下声音。
楚青跟着进来,他视线狐疑地在晋冬和祁崎之间飘来飘去,最后侧身绕过挡在门口的胡涂,拿着买来的东西进入厨房,若无其事地打开冰箱,往里面塞东西。
祁崎火速放下碗筷,拉住楚青说:“晋总手受伤不方便,既然回来了,换你来喂。”
楚青回头看了眼晋冬,不在意地问:“多不方便?”
祁崎不假思索:“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晋冬:“……”
不待楚青回应,祁崎站起身就走,经过傻愣在门口的胡涂,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按住他的脑门上,低声说:“你做的饭是什么鬼?到底有没有放盐?跟别人留的饭菜一比,你知不知道我多没面子?”
胡涂被他顶得眼皮吊起,愣是没吭声。
他确实没放盐,盛饭的时候才发现。不过他不会告诉祁崎的。
祁崎走后,由楚青接替他的位置,他懒洋洋地夹菜,喂饭,动作机械,从不考虑是否会把饭喂进鼻孔里。被他喂食,晋冬觉得比自己吃的时候还辛苦,但他微笑,坚持。
胡涂慢吞吞地将食材收拾好,准备今晚做的放在外面,其他的则整整齐齐放进冰箱里。正在清洗祁崎留下的碗筷时,他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
他有些想不通地歪了一下脑袋:“咦?怎么会有快递寄到这里来。”
他在抹布上擦擦手,对另外两位说:“我去村口拿下快递,洗菜什么的等着我回来再弄好了。”
说完匆匆忙忙出门。
等人一走,厨房只剩两个人后,楚青放下餐盒,坚定地执起晋冬的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推了下眼镜,他面无表情道:“晋总,你只是冻伤,不是双手骨折,演戏也要适可而止。还有事,不奉陪。”
他现在不得不重新评估祁崎的智商,大概只有他看不出来,明明纱布就裹了几层,居然判定生活不能自理。
晋冬抿唇一笑:“走好,你的服务,我给差评。”
抓筷子的手很正常,并没有先前表现的那么笨拙。
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给晋总洗澡(下)
快夕阳西下时, 胡涂骑着从村主任那借来的凤凰牌自行车回到民宿,还没到门口就遇见站在电线杆旁打电话的楚青, 他歪歪扭扭地扶住车把, 两脚撑地, 想绕过楚青却被一把握住车龙头。
楚青瞄他一眼,示意他稍等, 一边转过脸继续对着手机说话。
胡涂不介意, 他正好有事要说。下了车,从掉漆的前车筐里取出一本杂志和一个信封,握在手里, 满脸期待地等他结束通话。
楚青挂掉电话, 问:“怎么去这么久?”
“收发室有点远,去的时候走了好久, 回来的时候借了自行车。”说着,眼睛亮闪闪地递上手中的杂志,“上次那篇投稿的文章中了,杂志社寄来了这一期的杂志和稿费。”
楚青看他高兴,莫名地跟着高兴。他拿过来, 扫了眼封面,杂志的格调类似于《妇女之友》, 不算厚的一册。
胡涂凑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看,催促说:“快翻到第32页。”
楚青翻到32页,看到“文/胡涂”的字样,挺像那么回事。
胡涂这篇文章分了两栏, 占了一整面,楚青大致看了一下,主要是为瑶水村中被迫搬迁的人发声,其中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胡涂写道:“土地,房屋,就是住户的人生。”
楚青模模糊糊地给出肯定:“还行。稿费多少?”
提到这个,胡涂立即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三枚硬币。
他把手往前一伸,骄傲地挺起胸膛:“四十二块五!请你吃烧烤。”
楚青:“……谢谢,不用了。”
胡涂把杂志要回来,看着杂志上自己的名字入神,笑得一脸灿烂。
楚青觉得,这人太好满足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纸币:“上次在食堂欠你七块,还你。”
胡涂反应两秒,记起来后笑着说:“多久以前的事了,不用还。”
楚青却硬塞给他:“留着吧,现在多存点钱,以后真转行当专栏作家,不至于饿死。”
胡涂:“……”
这位先生,你是多看不起我的写作水平。
胡涂默默收下钱,退给他两块五,挂念着说:“还有五毛,微信转你。”
或许他现在还不足以靠写文章为生,但这次能被杂志社选中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胡涂抿了抿唇,郑重地对楚青说:“你信我,我会为梦想努力的。”
青年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澄澈,透着不容怀疑的坚定。
面对这样的他,楚青保持冰山脸。
一分钟过去……
如果有人能接话,本该热血的场面也不至于凉得这么快,凉得这么尴尬。胡涂在对方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励志人设快崩塌了。
“那个……”他尴尬地挠挠脸颊,“先进去吧。”
刚说完,一只大手抚上他的头顶,胡乱地揉了揉。胡涂屏住呼吸,脖子僵硬,脑袋上仿佛顶了千斤重的东西。
楚青低声说:“你在发光呢。”
双手cha进裤袋,先他一步走进民宿的院子。
胡涂留在原地,脸上红到冒烟,他伸手按了按头顶,上面好像还留有对方掌心的温度。
长假第一天,晚上的菜较为丰盛。楚青主厨,胡涂给打的下手。
虽然大家同在一个行业,但从前牵扯的恩怨较多,气氛就不太热络。
要不是胡涂偶尔自嗨一般地举起酒杯欢呼一声“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干杯”,整个餐桌上的气氛,就只能用“凉透了”来形容。
吃好晚饭,盘子堆到了厨房里,等明天家政来收拾。
胡涂喝酒喝得两脚发飘,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傻乎乎地笑。祁崎想上楼时,看到他这样,难得良心发现,对他伸出一只手:“起来,送你回房。”
胡涂攀住他的手,贴着他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祁崎面前晃啊晃,神秘地说:“我今天拿到稿费了,准备回去后就辞职,再也不用看我们总裁脸色了。”
“……”祁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听他说要辞职,一阵烦闷,并且这次胡涂说辞职时,明显有了底气。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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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