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正文 第3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3节
“我想要有一个人是我的,他能给我他的一切,展露所有——,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只给我一人看,比如——”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裹挟着一身暗香欺近,捞上我的后背,呼吸贴在我脖颈边,没等我反应迟钝地把他推开,便缱绻低语道,“比如床上的千般孟浪万种风情,无边□□和风月,只教我一人看。”
他又退开些许,冷的手指抬着我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我唇侧,对我笑得像是蛊惑人心的妖魔:“你是逃不掉的,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招惹上我的。”
我眯着眼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我不认识这个人,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诚恳,那双眼我看不透,辨认不出这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来,可他说他要我爱他,要我把自己整个剖开给他看,把我的一切悉数给他。
我真的忍不住,冷笑起来了。
“我不在乎,只要你比我强,那你随意,现在的我在你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可是啊,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说着,心里没什么底,完全是死撑,实力的差距足够我清醒灌了不少酒的脑子,我握紧雪漫,没有出手。
我还是惜命得很的,差距过大不宜出手,要等到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才行。跟着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我只学会两件事,一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不下去直接动手,一件是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保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流芳百世的人少的很,反正不会是我们这种江湖上碌碌无为之人。
我只想快意恩仇,解决一切麻烦,找个爱我的女人在一起,面容寻常就行,只要她爱我就够了,在我自幼呆的山上隐居,安安稳稳的,做个庸庸碌碌的人就好。
我真正在乎的,不过是山庄里的那六个人,老爹,阿碧,天青,师兄楚歌,门口晒太阳的钱老头,做饭总是换着花样的赵厨娘。万丈红尘我本无心,只是被牵扯进来而已,我厌倦处在这些恩怨之中。
我不想欠别人什么,也不想别人欠我什么。
“别怕啊,我又不会逼你做什么,过来,让我抱一下。”可有人要把我拉进这江湖,柔声哄骗着,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唇角都是笑意。
我栽下去,落进一个满是暗香味道的怀抱里,那人一身陌生的气息,可我醉得一塌糊涂,只想睡,破罐子破摔地想,随便吧,都在人身上昏沉着睡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卧槽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不不不我不爱你”
花繁:“不不不你会认的”
第9章 疑窦丛生
我陷入一段荒诞的梦境,梦里有无边无际的大雾,我一边清醒着想这是梦,一边张皇失措地大喊,拼了命地往前方跑,追逐着模糊不清的两道黑影,可那两道黑影冲我挥了挥手,就那么飘飘然走了。接着桃粉的衣袖和小小的手陷进眼帘,我平白无故地想:这是天青啊,还没去抓住,桃粉的衣袖和手就不见了,变成一尾锦鲤,游曳着远去,拉来厚重的黑暗。空气腐朽,积压在肺腑,难过得让人想吐,粗糙的手指掠过身体,怎么也挣扎不开,y测测的笑声闯进耳朵里,不怀好意,要把人给撕扯碎吞没。
我看见天青含笑盈盈的桃花眼,柔弱得生出娇媚气息,栀子花成ji,ng一样纯净又清艳的笑容,像是虚幻的大梦,一碰即碎。接着便是一个血腥味的拥抱,抱得太紧了,紧得我都要窒息,那一身血腥气让我害怕,可是被牢牢抱紧,低哑的嗓不住安慰着:“不要怕,要怕啊……”
我竭尽全力挣扎,终于把自己给弄醒了,还没抬头就被人按下脑袋,我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姿态甚至是亲密的,还没来得及思索,身体便自发把人推开,满脑子嗡嗡作响着,头疼得厉害,用力过猛之下,啪的一声遭了报应——我一不小心撞到马车车厢了。我抱着脑袋,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把头埋在膝盖上,理着思绪,好不容易理清后,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花繁只是在一起划拳喝酒,话题是怎么偏离到,他打算把我给拐了的。
我觉得这有些蹊跷,花繁说的,太认真了,还有,什么叫做,是我先招惹他的?
或许是我埋头埋得太久,花繁出手捞我脑袋,我抗拒性地把他的手推掉,他挑了挑眉给我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指勾了勾,示意我过去,可我看了看他,不敢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缓慢地挪向我脖子,我贴着马车车厢,身体僵硬,心脏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任凭他摸向我脖颈,动作很轻柔缓慢,可他另一只手,正扣着我肩膀,不容人反抗,我咬紧牙关,抑制自己把那只手打掉的冲动。
啊,忽然间就有一种把这个人咬死的冲动。别摸了,成么?这念头来得无缘无故,横亘在心头,不容忽略,我苦苦忍耐着,近乎焦躁。
“呦——花公子,怎么了——”我笑笑,全然忽略脖子上暧昧的手指,他只是看着我,沉着一双冶艳的眼,冷冷道:“别笑了。”
“嗯?”我问,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加深了笑容,借此来支撑自己,免得自己一个忽略,垮得只剩下一副皮r_ou_,我是个没什么风骨的人,可我不能容忍自己露出些许胆怯懦弱,以及畏惧。人是会被自己的胆怯懦弱给吞噬掉的。
“我叫你别笑了啊。”花繁又重复了一遍,他抬手,抚过我眉间,沉沉叹息一声,递给我一壶茶,接着便躺了下去,曲起一双长腿,我只听见他道:“醒酒茶,记得喝。”
喝了醒酒茶后我脑袋放空,我想要么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要么是我被天青他们给骗了,因为我的老爹和天青,都是我不曾动过念头怀疑的人,其实思索起来,我老爹这个人一身破绽。他什么都懂一些,似乎天下间没有什么他不懂的事,从刀剑到琴棋书画,书房里也有不少玉石瓷器收藏之类,做事时又常常是一身的漫不经心,说话不文雅,一点都不,作风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你觉得正派人士会随手把自己儿子丢到一条饿狼面前么?会教训自己儿子,不要随随便便行侠仗义救助他人么?
他让我注意,在外不要透漏武功,也就是说,他在江湖之上,很可能名声不好仇人多。那么他这么多年隐居不出,是为了躲避仇敌,还是因为受了重伤多年未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刺杀七王爷,偏偏让我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前因后果?
还有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以为记忆模糊不清是我年纪太小,记事不行,可我为何会对某一个片段记忆深刻?是天青和老爹在骗我,还是我真的弄错了?
我没法说服自己,花繁的手抚摸着我脖颈的时候,我心头沸腾叫嚣着的杀意和层出不穷的厌恶感。
“花繁,你几时见过我?”我躺下去,问,花繁眨了眨眼,勾了个笑容:“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闻言躺下去,背对着他,被这个人的厚颜无耻和y晴不定给惊到,听见他低笑一声,可我还是很纠结这个问题,便反悔了,撑起手臂,看了看花繁,他抬了抬妖冶的腥红眸子也看我,目光戏谑而微妙。
像是满含期待,又像是在嘲讽。
我先败下阵来,吻了吻他额头,蜻蜓点水般迅疾,吻过以后直接了当地开口:“好了,说吧。”这个代价很小,我足以付得起,而且这个答案很重要,我十岁以后的记忆是没什么差错的,若是我年幼之时见过他,我该记得。
毕竟花繁那一身不凡气度和肤色眸色,近乎刺眼,是常人很少有的。
“你四岁时和七岁时,我们是见过的。”他道,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简单的陈述,听不出什么感情来。那这和我家老头子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天青也难逃脱,我不敢断定我那古灵ji,ng怪比我聪慧的妹妹,会不会因为什么缘故,瞒了我一些事情。
我那妹妹随口撒谎,说的时候表情配合得很好,桃花眼柔弱娇媚,很是无辜。小的时候她惹了什么祸,看见我父亲脸色不好,就能在三秒钟内抽抽噎噎起来,眼里的水汽在转过身的时候就能消散不见。她还会对着不懂变通的我做个鬼脸,央着大师兄下山给她买些桂花糕吃——因我们那时年纪还小,下不了山。
赵厨娘见状会抱怨是不是小姐嫌她做的糕点不好吃怎样怎样,她便会露出笑容,小酒窝深陷,甜美无辜又纯真道:“我就是一时想起想吃,糕点都是混着称的,我怕累着您,天气太热了,还是多歇歇吧,来,吃一块,张嘴啦——来,啊——”那时天青不过七岁,说话便很甜了。
她总会把东西分给我一半,就算是我不喜的甜食,也能被她的一双泪眼逼得咽下去。哪怕我明明知道,我这个妹妹,最擅长装哭。
我想起她十五岁及笄那年,我父亲送了一个银簪子,银的树枝绽着梅花,错落有致,中间一轮黄月,不知是什么玉石,质地极好,盈润透亮,还缀有细长流苏,流苏末端坠了深红玉石珠子。我师兄正在游玩,托人送了四个有趣的簪子,是他路过一处产瓷器较多的地方,跟着人学了一段烧成的。
我当时啊,我啊,很不解风情地削了削一段桃木,刻了玉兰花,雕成后还被父亲取笑说这不像啊,不像啊,还是我老爹叹了口气,抽走我手里的雪漫,他说我这是糟蹋雪漫,雪漫在他五指间转来转去,在阳光下闪着锋利冷光,夺命利刃在他手里像是玩具一样,他只是端详了手里的簪子一阵,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来,手指飞快,轻轻一吹后,木屑散开。
“好啦,你去给天青吧,你这么傻以后怎么拐骗无知小姑娘呢?”他恨恨道。
我去找天青时,她在水潭边一块大石头上,一身杏子红的衣衫,明艳灼灼,对着水潭像是在顾影自怜,可她不是,她正靠在石头上喝酒,醉眼朦胧地盯了我一阵,语气埋怨着说我冷,一张脸上都写着委屈,我夺过她手里的褐色酒坛,她便哭丧着脸委屈道:“你干什么抢我的酒,嗝。”
我在旁边坐下,劝她:“水边冷,还是回去吧,你居然拿了老爹的百花酿,老爹还真是娇惯你。”我半真半假地抱怨,天青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冷笑了一声,她拿一双醉眼朦胧的桃花眼看我,道:“娇惯我?他才不娇惯我啊,这是我,天真啊天真,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真天真啊。”
然后她身体一歪,伏在石头上,似乎想起什么又撑起身体,随手一摘,抽出老爹给她的昂贵发簪,晃了晃头,黑发迤逦,散了一身。她夺过我手里不值钱的桃木簪子,随手把另一只丢给我,整个人往石头上一趴,昏睡过去。
那时我不曾起疑心,只以为是她在说胡话,连带着忽略了她那复杂的眼,天青在我面前,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可现在想来,父亲纵容天青,我和师兄一同练功,她跟着赵厨娘在山间采摘野菜药材,捉鱼找能吃的野味儿,我们下午经常在一起玩耍,可十岁以后,我跟着学琴棋书画之类,我父亲说天青在学女红什么的,不让我过去,再加上我要学的东西太杂太多,也就没关注她在学什么。天青也不曾对我说过。
我想真的是我太大意了,可没办法,他们和我血脉相连,我哪里敢生半点疑心。
他们是我,不曾设防过的人,最亲密无间的,我想要护一生的。
第10章 天青
“来,你是想自愿被蒙上眼跟我走,还是要我把你打昏后带走?”花繁促狭着一双眼看我,我闻言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有选择的余地……”我故意拖着懒洋洋的腔调,雪漫趁机出手,直取他脖颈,花繁没什么动作,直接了当地扣了我的手腕,笑眯眯地抽了雪漫,左手闲闲转着,兵器的冷光飞旋成花,啪的一声钉在旁边的墙壁上。
一根头发丝儿颤颤巍巍地落了下去,雪漫锋利,吹毫即断,还好没弄坏店家的墙壁,不然可又要赔钱了,我还没说什么,花繁便凑了过来,我已经不想再后退了,这个花镜宫宫主一言不合就喜欢掐我脖子,再抚摸一阵,也不知是什么毛病,那种身家性命都被迫交付在别人手里,他动动手指就能把我给杀死的危机感,着实让我厌烦。
可眼前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的,再加上这几天的经历,更是让我深刻了解到,我和他武力的差距,打不过也就算了,一张嘴也说不过,还好他对我的性命没什么兴趣,只是对我这个人很有兴趣而已。不过后者也是很危险的。
花繁凑过来,shi热的舌尖舔舐过我脸颊,微冷的手指慢悠悠擦过去,微疼,他看着我的眼,下出判词来:“你啊,看着天真无邪,可骨子里是冷的,不生七情,不辨善恶,说话向来真真假假的,表面上这张皮,也是真真假假的。”
“哦,是嘛,在花公子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么?”我双手按着床铺,曲着胳膊,边缓缓躺下去边道:“好了,今天刺杀的三次机会我用尽了,劳烦花公子移开,我要睡了。”我笑,试图让这个笑容看上去显得温良恭谨谦和些,花繁却不肯轻易把我放过,手臂撑着床铺欺压上来,像是想要说什么,我单手撑着,另一只手甩出袖子里藏得竹叶。
摘花飞叶,不过学艺不ji,ng,这般极近的距离下,我不见得能夺人性命,可是逃走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花繁和我约定了,他每天给我三次刺杀他的机会,这五天来我一直安分守己好好遵守,再加上我这些天,强烈的反抗举动也没做,任人把我当做青楼里的□□小倌逗弄加动手动脚,好在他不过界,我还是能压下自己心头疯狂叫嚣着的杀意的。
我在脸上下了软骨散,自己已经服过解药,手段虽然下三滥,可只要有用我便不在乎,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花繁一挥手,竹叶便被摧毁成粉末,他压上来,我拼尽全力给出一掌,可花繁很不在意这一掌,直接提着我头发把我按到墙壁上,那一下砸的我头疼,可我却忍不住发笑——我拼尽全力给出的那掌沧海月明是有用的,打到花繁身上了。
没等我做什么动作,就被人利落地封了x,ue道,花繁唇角溢出一缕血色来,他毫不在意地抬袖擦掉,我的视野所见覆盖上一层厚重的红,隔着那层颜色,看什么都模糊不清,脑袋也是晕晕的,脸上的血被人抬手,温柔地擦拭掉,视野所见有重回清晰。花繁笑得明艳,看我的眼缱绻温柔。
“坏孩子是要受惩罚的,上次,我们做到哪一步了,还记得么?不记得也没关系的哟——我会——让你好好想起来的。”他把我按到床铺上,扯开我衣领,说话轻柔,动作也轻柔,不甚在意地曲起手指,敲敲我心脏的位置,喃喃念道:“你啊,不生七情,不辨善恶。”末尾像是捎带了声叹息,有一点悲伤意味。可我看不见他的脸。
等他把我的衣服扒得差不多,又给我灌了从我身上扒出来的软骨散,而且是该死的整整一瓶,他强硬地掐着我下巴,顺便好心告诉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毒对我而言,可是没用的,因为我之前可是差点被人做成药奴的。”他说时面色无半分波澜,一双腥红的眸瞳深不见底,恍惚间我觉得他眼底燃着红莲业火,能把他整个人都给焚烧殆尽,从血r_ou_到灵魂都不放过。
“要求我么?”他问,手指挠挠我下巴,像是在逗猫。
“好啊,我求花公子既往不咎不计前嫌,求花公子宽宏大量放过我,花公子你说成么?”我给出一个笑容来,他戳戳我脸颊,低低道:“不成,我可没说你求我我就会应你,天真你啊,真不知道你刚才的笑容里,杀气有多重,那是一个虚假至极的笑容哦——”
“呵呵。”我给出一个满含恶意的笑容作为回答。
他吻上我脖颈,还没继续什么过分动作的瞬间,有人破窗而入,短剑一闪,便横在花繁脖子上,我听见那道熟悉极了的声音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响起来:“呦——哥哥你可不怎么厚道啊,丢下我一个人对着老爹,自己一个人另寻新欢了么,花镜宫宫主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你就不能换个人?花……公子,我这里,有家父交代的要我给你的东西,你收么?”
我看见杏子红的单衫,灼灼明艳,尊前酒闪烁着冷光。
“哥哥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不过哥哥你消受得了么?”天青俏皮地眨了眨眼,弯了一双桃花眼,酒窝深陷,笑得纯澈又明艳,柔媚之气在她歪了歪头,露出一线修长脖颈的瞬间,暴涨得厉害,花繁挠挠我下巴,抓过头,看了天青一眼,又看看我,勾了个笑容,很是淡定地接受了脖子上的凶器,道:“妹妹好。”。
接着他扭过头来,拉起被子把我盖住,扶我坐了起来,还悉心地把被子掖好。
我瘫在床上沉默地想自己的处境,明明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可我却想只想笑,因为这的确可笑得厉害。我现在是被自己亲妹妹捉j,i,an在床?还是被亲妹妹给救了?而且天青是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老爹居然没拦着她么?
“嗯——”天青皱了皱眉,似是在苦恼着什么,而后开了尊口,直接把我给卖了:“嫂子好。”这句话气得我恨不得把人给抽一顿,把她打包扔回去,吐血的冲动都有了,这种……一开口就把自己亲哥哥给卖掉的妹妹,留着是干什么用的?气死人不偿命么,一个姑娘就不能矜持些么,对一个魔教宫主,第一次见面就喊嫂子真的好么?
而且,为什么你要对着一个男人喊嫂子啊。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喊嫂子啊?”我虚弱地问,非常,想把眼前这两个人丢出门外了,只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天青手里的尊前老儿戏一样架在花繁脖子上,可是花繁一动尊前老也跟着动,像是有几分架势的,可我很怀疑,我这妹妹,到底行不行?
“哈?哥哥你对女人没兴趣的不是么?你想我喊什么?另一个称呼我喊了以后,肯定要被你追着打的吧。”她目光鄙夷地看我一眼,十分嫌弃,话说的没毛病,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天青太了解我了,我反驳不了。
“嫂子,你真的,做的过分了。”天青的目光慢腾腾扫过我身上的被子,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花繁,随即冷了眼,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淡又柔媚的模样,潋滟的桃花眼一弯,无情却还似多情,接着我便听她道:“我们到别的地方谈谈吧。”
“你当我不存在么,天青,你和老爹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位置?”我问,看着这两个人,越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天青扭头,随手撩了撩耳边散乱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收了尊前老,眉眼还是未曾下过山庄,不知世事的模样,她年幼时跟着赵厨娘学了一段吴音,学的时间久了,多年来改不过来,一口软语,软糯得不像话,却十分自然,和柔媚的眼波对着,很具有欺骗性。
“哥哥诶,你身上被我下了牵丝蛊,就这样,哥哥觉得我过分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讲好了。”她说话间,态度看起来十分真诚,可是这细细琢磨起来,还没多想我就觉得后背发凉,天青的下一句话,直接把我发配到寒冰地狱去。
“我未想到,老爹会这么急,让你这么早去杀七王爷。”
“嘛嘛,见过以后,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拿到尊前老了,你的的确确,是配得上它的。”花繁摸了摸脖子上的一线血痕,笑得一身妖气,天青与人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花公子你就放下我哥哥成么?”天青问。
“不成,万一你给我的东西是假的呢?”
“只此一份,口述的,我从家父那里套出来得,你或许可以去试试,亲自去问家父讨要。”
“令尊身体如何?”花繁忽然转了话题,问候道。
“挺好的,不牢挂念,你要不要?”天青咄咄逼人道,又补了一句“你信不过,我可以跟着你到花镜宫去。”
没等花繁回应,我便直接了当地拒绝:“不成,天青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天青扭头很是感激地看我,张口还想说什么。
“你要是出了事情,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老爹也会追到的。”我补充道,成功换来天青嫌弃的一声啧。
第11章 白衣青莲
“哥哥诶,别闹了成么?好好的交易都被你打岔了呢。”天青嗔怪着瞪我一眼,我靠着墙,扯出一个冷笑挂在面皮上,道:“别闹了,天青,至于给自己亲哥哥下牵情丝么?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老爹?”
“嘛嘛,哥哥是生气了么?”她笑得天真,让人看了就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语气却是造作的悲伤,低低的,像是有几分难过,掺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想我对她没什么办法,她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丫头。
我还是远离这两个人,去找我那比较靠谱的师兄吧,天青时吃不了什么亏的,老爹一直死死抓着他的轻功不放,按照他老人家的说法就是:“打不过逃得了就好,小姑娘行走江湖,只需要做被英雄救得美人就好了,打打杀杀的不成体统,柔弱些也容易让人放松警戒,无论逃跑还是杀人,都相对来得容易些。”
“你看,都是你的错,你把我哥哥弄得生气了吧。”天青对一旁的花繁道,一双眼弯成月牙儿,花繁笑了,大概是被气笑的,慢悠悠倒了杯茶,把杯子推给天青,很是文雅道:“小姑娘你要讲道理,你进来弄坏了窗户,你哥哥违背了约定,不是说好了一天只刺杀三次的么?”他说着,猩红的眸子瞥过来,冷冷打量起我来,又补了一句“我最厌恶别人违背诺言。”
“哦——是么?哥哥不懂事,我在此向花繁花宫主赔罪就是了,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花宫主放了我兄妹二人如何?”天青笑吟吟道,把话题拉回远点,花繁支着脑袋,同天青进行眼神交流,从我的视角看,这两人像极了是在眉目传情,如果不是天青背过去的手摸着什么东西,花繁花宫主支着下巴的手指间夹着一片银色叶子的话。
“你们两个还真是很配啊,很具有夫妻相嘛。”我懒懒道,这种情况也不能阻止我这张嘴皮子作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祸从口出,换个人早就会按耐不住想要打我一顿吧,可我只能这么做,分开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天青是傻子么?哪里聪慧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救得了我,能够对抗花繁花宫主呢?
“天真!”花繁冷着眼看我。
“哥哥诶——”天青有气无力拖着长腔道,趴在自己胳膊弯里。
“花繁花宫主,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给得起,我就给,天青还是个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我收了脸上不像样子的笑,看了天青一眼,还是放不下这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妹妹,哪怕她任性,爱假哭,恃宠生娇,向来有恃无恐。
我着实担心花繁会对她做出什么来,她现在并没有,和花繁谈条件的资格,谈条件是建立在,两人实力不说相差太大,至少是一方能自保,不会被另一方杀死的情况下的。天青并不具备如此实力,我疑惑的是,她为何有恃无恐?我老爹到底交给她什么重要的东西了?随随便便把东西交给这丫头真的好么。
他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深深看我一眼,一言未发,可似乎又倾诉了千言万语,只是风把他的言语带走了,我未曾听闻。那一眼看得我非常难过。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会讨回你所欠下的东西的,天真。”他轻轻道,向我走来,俯身轻轻抱了我一下,紧紧的,唯恐失去,隔着一层被子都勒得我作痛。
接着,天青从脖颈上捞出一根绳子,把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抛过去,那是一枚白玉扳指,那扳指我认得,是老爹手上一直佩戴着的,她笑笑,道:“戒指里面有字,抱歉,只能骗骗花宫主了,可劳烦花宫主别忘了,我老爹——”她顿了顿,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眉眼娇媚如花。
“还没死呢。”
那是一句露骨的告诫,花繁恍若未闻,径自从那破窗跳了下去,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没了踪迹,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手指不住颤抖着,我想我的的确确是缺失了一段记忆,回去的话,还是要想办法把老爹打一顿。
入江湖还没多久呢,我便觉得身心疲倦。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哥哥?”天青道,蹙着眉无奈道,我所有的质问疑惑就这么被她一句话打回肚子里,可接下来我想起什么事情,便无力地靠着墙壁问:“你手里有钱么?你把窗户弄坏了,肯定是要赔钱的。”
“诶?钱什么的,哥哥你没有么?我的钱买吃的还有衣服,用完了,不是我说,这里的衣服不怎么好看,布料又粗糙,要价倒是不低。”我看着她身上绣了暗纹的如水绸缎,灼灼生辉的杏子红,挑了挑眉,无法把绸缎和粗糙联系在一起。
“嘛嘛,山下还是很有趣的,吃食多人也多,不过哪里有天女坊的衣服啊,我想要去那里买,哦,对了,还有颜如玉的胭脂什么的,我都好几天没怎么打理打理自己了。”天青抱怨道,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天真柔媚的气息,我还真没。
“……”想起这丫头穿天女坊的衣服,用颜如玉的胭脂水粉用惯了,我就觉得头疼,我怎么就忘了呢?
总觉得接下来的路没法走下去了,老爹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她这么败家我真的养活不起。
“好了,天青,我求你回去吧,我可真的养不起你。”我无奈道,天青闻言,转瞬就从一张抱怨不满的脸,切换成了满眼水雾还一下一下吸着气的哭脸,眼里盛满泪水,似乎下一秒眼泪就会掉下去脖颈都在抽动,开口时都掺杂着哭腔:“哥哥……嗯……我……我和老爹……吵了一架……他……他……”
那声音断断续续,掺杂哽咽,桃花眼里泪水盈盈很是柔弱,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可我听惯了,又是铁了心不想让她跟着我,行走江湖哪里有说的那么容易,有什么潇洒风度翩翩可言呢?只要手里有钱住得起客栈就好了,赶路时,可能还要就地寻找客栈或者山上自然而然形成的山洞石窟之类,蚊虫蛇鼠之类更是少不了。
我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苦?天青几时受过?
天青见没用,自顾自拿了桌子下的棋盘棋子,背对我,自己下起来,我躺了片刻,这才恢复些力气,套上衣服,身上摸了个遍,扯扯天青的袖子,自己捞了屋檐上去,运了轻功便跑,不跑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掌柜的抓人么?
等跑了两三道街,我和天青从一个死胡同里走出去,天青死死拽着我的袖子不放,我也甩不开她,一小瓶的软骨散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我身上的软骨散已经没了,我也不想再留几瓶备用了,求上苍保佑,让我再也别看见花繁花宫主就好。
“好了,天青,出了城你就回去吧,我去找师兄,他应该在约定好的地方。”此时街上人不多,可我总觉得有不少人在看着我们两个人,而且不知为何,很多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只差骂上一句吐一口唾沫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地想,我的话刚说出口,天青便哇一声哭了出来“哥……哥哥……我错了……你……你别生我气啊……哥……”我清楚这丫头是装的,本打算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可是手臂被她死死拽着抽都抽不出,这是终于有一个中年女人看不下去了,指着我吼道:“你看你,都是哥哥的,怎么把自己妹妹弄哭了,小姑娘诶你别哭,别哭好吗。”
满天神佛诶,求你显灵好么?这一句话语气的前后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暴雨雷电和春风拂面的差距,而且,大娘你口里的小姑娘死死拉着手腕,我抽都抽不出来的好么,谁告诉你眼见为实她是柔弱的小姑娘了?
可天青袖子遮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可以肯定这丫头绝对是在苦苦忍耐着笑出来,可是周围人都相信自己眼见的,一个个指责起我来,觉得事情不妙,天青在这当口抬了眼,眼圈都红了,眼泪啪的一下滚下去。
我听见她委屈难过地喊:“哥哥——”
下一秒就有一道白衣翩然的人影冲进我和天青之间,那把样式普通的剑架在我脖子上,冷的声音质问我道:“当街恶霸,竟欺负柔弱姑娘……”
“啊?什么?”我疑惑道,什么时候我成恶霸了?
天青没忍住,眉眼弯了弯,杏子红的衣衫下肯定是笑着的脸,她扯扯那白衣人袖子,低眉间眉目柔顺,桃花眼柔弱,脸上带泪痕,说话间酒窝陷下去,她柔声道:“公子,您误会了,这是我哥哥,他……他打算让我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恶霸……爹娘死后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不容易……可是……可是……哥哥怎么就嫌弃起我呢……”
一边说着,天青抬了抬袖子,去擦拭眼角,眼泪太多,下一秒就要落下去的样子。
白衣公子眉目愈发冷峻。
“在下白青莲,会为姑娘主持公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白青莲遇见天青,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脸上的泪水砸下去,一张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像是暴风雨中的荷花,那么柔弱娇媚的眉眼,那么动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怜惜得很,肩膀正抖着,像是哭的过头了。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灼灼明艳,又柔弱得很。
他听见耳边有人说是恶霸欺负小姑娘了,顾不得自己师兄弟的呼喊,飞身踏过人肩头。
后来白青莲总记错,记错成自己遇见天青是春初,可他的师兄弟都作证是深秋,或许只因白青莲见天青第一眼,就见她眼角似桃花,那时那么吵,他听见她眼泪砸下去的声音,那么大。
刺得他心头一痛。
第12章 所谓命途
12所谓命途
我以前就偷偷笑过,不知会是怎样的恶霸和英雄,来上演关于天青的,俗烂透了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我还能三生有幸地充当上主角,面前的白衣公子眉目凛冽如风雪,只顾着看天青这个受害人士,冷冷瞥了我一眼,目光冷锐,看得我心头发凉。
“公道,什么公道?眼前我有桩要紧事要去办,带着一个小姑娘出行不便,女儿家还是本分地待在家里就好,可是这丫头任性,跟了我一路,不肯回去,道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咱们去附近谈谈可好”我笑着问,冷着眼环顾四周一圈,方才的女人尴尬的笑了笑,吆喝起来:“散了吧散了吧,这是误会,家事不便外传。”
白青莲看看我,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时他才意识到天青死死扯着他的袖子不放,低头道了一句男女有别,天青便乖乖松了手,在那白青莲转身去招呼自己的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时,天青还抽了个空,对我做了个鬼脸,她勾着笑,脸上神色得意。
死缠烂打撒娇耍小脾气这种事,十辈子我也赶不上天青。
天青跟在白青莲身后,随我到了街边那家破旧的客栈,进了店我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敲敲桌子,让热络的小二上几盘素菜,我支着脑袋,开门见山道:“敢问道长可知事情缘由?”白青莲摇摇头。
“敢问道长可熟悉我们兄妹?”还是摇头。
“敢问这与道长你有何关系?”还是摇头。
“既然道长不知,与我兄妹二人也不熟悉,还是不要cha手的好,人各有各自的难处,男女有别,我这妹妹倒也任性,道长还是不要cha手,专心修道的好。”我道,只觉得这个道士还真是可怜,好好的,怎么就被天青蛊惑去了呢?
“眼前人有难,我该救,此为善。”白青莲不依不饶道,他真的是人如其名,白,白月光一样冷而凉,他站在这纷繁世俗里,像是个虚假的存在,一碰就要羽化。
“那么你该如何证明,你就是霄琅教云深道长下的大弟子白青莲呢?”我问,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想他该如何作答,天青安安分分坐着,拿着一双泫然欲泣的桃花眼看我,我时刻警惕着被她拽了袖子跑不了。我是不能带着她上路的。
白青莲没说话,拿出背后背着的另一把剑来,那把剑只是抽出了半寸,剑身是通透无色的,折s,he出粼粼水光,“澄练在此。”他淡淡道,说的云淡风轻,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证据,眸子冷冷清清的,像是他手里那把澄练一样。里里外外,都是通透的。
“柏水不才,劳烦道长照顾家妹,还望道长见谅。”我留下一片身上仅有的银叶子,白青莲扫那银叶子一眼,袖子一甩,银叶子就飞回我手里,我不解地看过去,那双眼通透得恍若无物,冰冷如高山凝固成冰的寒潭。
“我知你兄妹二人为江湖人,白青莲帮忙,只是从自己的心罢了,别无其他,故而不受,师傅曾劳应如是为我算过命途,此为一劫,白青莲该应,便应下。”白青莲淡淡道,天青眼角的泪水堪堪要砸下去,还没哇地一声哭出来,就被这句话刺得收了回去,然后白青莲扭头,声音和那张脸一样没什么鲜活,他问:“你可愿随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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