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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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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正文 第18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18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好,老天爷可不会高看任何人。

    我甩甩浮生剑,甩出的血珠子留在草叶上,铮的一声浮生归鞘,可是我还没有归鞘,心下的杀意犹沸腾着,叫嚣不止,我提着剑去湖边,准备把一声的血洗干净,还没走出去,就听白青莲低低道:“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不是不会杀人。”

    我扭头对上人的眼,不知怎么被这句话刺激道了,抹了一把脸,嗤笑道:“是,你不杀人,就要承担被人记恨的后果,你要保证自己永远站在高处俯瞰众生,你一旦跌落,就会被千万人践踏,我没那么强,担不起。”

    “说到底,我只是个自私的小人罢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向湖边,想要把头扎进去清醒一下,竭力扣着手里的浮生,要自己清醒些,免得被花繁发觉,被发觉后大抵是要被那疯子按着脑袋逼问一番的,我已经受不住他的质问了,天知道我扫他一眼就多想杀了他。

    那是年幼时的迷恋憧憬,忘却后久别重逢,难以自禁的贴近靠拢,遭受欺瞒的憎恨,被掀开逆鳞后杀意翻涌,我什么也不分,把这些东西一概交由时间,任由时间把它冲淡,我以为我是能轻易忘却的,而今才发觉那感情经由岁月蹉跎,成了一坛子烈酒。

    酸甜苦辣连带贪不得爱别离烩成一锅,发苦得很。

    内力一寸寸翻涌着,我掐着指尖,妄图清醒些,膝盖折起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河水里倒着的影不像是个少年,倒像是恶鬼,我从口袋里取出个小竹筒,舀了小半杯,又取出个小瓶子,倒入些粉末看了看,那粉末是白家回天堂出品,童叟无欺,而今那水泛着一层薄绿,无毒,是可以喝的,我低头,掬一把水,洗净脸上的血污,杀人一时利索,可杀过人后那满身的血腥气让人厌倦。

    周遭都缭绕着血腥味,我捏捏鼻梁骨,妄图清醒些,我老爹严格教授我多年的太虚功还是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身后是袅袅香灰味,被欺压着的麝香和玫瑰花香的香味不依不饶,就那么一点,混在香灰味道里,花繁花宫主扮作一个假道士也尽心得很,蒙着一双眼做瞎子,是看不到我的脸的,一根细长木棍戳到我脊背上,我回头,不知这人是故意的还是装的。

    “你还好吗?”他问,我扭头便见他的脸,白肤白发,薄唇被衬成朱砂颜色,明明瞧着是孱弱清秀的,可带着灼灼艳色,我看见人长的脖颈,说话间喉结被牵连,单薄的皮肤下血管青蓝色,明显得很,我很有种捞过人脖子咬上人血管,做只没理智又冷血的野兽的冲动,把他咬死,生吞活剥,啖其r_ou_食其骨饮其血。

    这样他就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不用担心他会算计我什么,哪怕他算计我都是为了我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先我一步而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偌大世间,哪怕人海茫茫,我却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费尽心思,百般算计,一心护着我——哪怕我不喜他把我当三四岁孩子哄着宠着惯着护着。

    他想要我一无所知,人如其名般天真,什么也不用理会。可我又不是女人,男人自然是该有些担当的,而我妹妹天青更是个狠角色,还要帮我担着些东西,我一个快二十岁的人了,怎能连他都不如。

    我转头,撩起一把水擦脸,再度扭头时看见了不远处,抱着手臂站得笔直的白青莲白道长,他正侧头朝我这边看着,我撞见人的眼,眯着眼扯个笑容,不想他太担心,白青莲白道长撞上我的目光后,匆匆别过头,避开我的眼,我见状觉得好笑,白青莲白道长是个好人,世间险恶,好人难做,他也是很不容易的。

    不过这么偷偷摸9摸的一点关心也是够了,冰山道长闷闷的,倒也有趣。

    “走吧。”我道,花繁对我伸出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如果没了那层碍眼的布料遮挡,那他那双眼定是狡黠的,我拿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扯上人袖子,花繁扭头看看我,眉梢动了动,手指向下翻,准确无误地扣上我的手,他慢悠悠道:“年轻人,走慢些。”说话间手指移了移,摩挲着我手掌间的薄茧。

    我未试图挣开,一来是花繁不会乖乖被甩开,二来动作太大日容易引起白青莲白道长的注意,摆着一张做贼心虚的脸是会让人怀疑的,还是坦坦荡荡些好。

    白青莲扭头时扫了一眼我们二人,目光落在我们手上——彼时花繁正得寸进尺地揉9捏着,动作缓慢又暧昧,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已,白青莲挑了挑眉,唇动了动,似是想要问什么,花繁先人一步主动开了口:“白道长,来,把手递给我,免费算命,要不要?”他坦坦荡荡地伸出手,五指修长,手莹白如玉,说是玉也是那种冷玉,瞧着有些惨淡的白。

    “道长——你不是给我算命了吗?嗯?你得出了什么结果?”我笑吟吟道,装作兴趣十足的模样,其实我的确是兴趣十足的——我还真想看花繁花宫主如何面色不变地扯谎。

    “天公子身手敏捷,又生着七窍玲珑心,只是情深义重,执念太过,贫道希望公子还是薄情些得好,还有两个字叫做放下,贫道希望公子牢记。”

    我拍掉白青莲伸出一半的手,嗤笑道:“算了吧,你这道士倒是会哄人得很,你一口一个贫道的,可说出的话倒像是和尚说的,嘛嘛,走吧,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我歪着脑袋笑,隐隐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你一口一个贫道的,说得就跟自己是个道士似的,就算存在七情六欲这东西,也是我遗忘之后,被你强行拖拽进那泥沼的,你拖我下水,还要劝我薄情些,所以说花繁花大9爷,你这般反复无常真的好吗?

    我摸9摸手里的刀,叹口气,心下下定了主意,哪天压抑不住杀意了,就替天行道杀了他。

    袖子被人抓了抓,接着那力道一松,我侧头看时他的手指尖坠了下去,指尖如脆弱的兰花,颤巍巍抖了抖,陡然坠落。

    他的手落下去时像是折翼的白鸟。

    我仓促看向人的脸,便见人发白的唇,宣纸都比他那惨淡的脸色瞧着好些。

    我生生看着他栽了下去,无动于衷地站着,脑海里一个声音声音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在耳边道:“你快去接住他,接住他!!!”

    我站着,身体僵硬成木头石头那类东西,想去捞起人,把他捞到怀里好好护着,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你想保护他,还是杀了他?某个念头蹦出来,质问我。

    你真的了解花繁这个人吗?

    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第61章 垂垂老矣

    我愣了愣,弯腰抄起人的腰,捞着人脑袋看便见人发白的唇,手指间捞着的发有些shi,手指上都能感受到那汗津津的潮意,我把人扔到背上,匆匆跟白青莲说了句跟好,便加快了脚步。

    哪怕在这个时候我也还记得,乾坤天地是不能再白青莲面前用的,我只有用了踏雪无痕,踏雪无痕这一功法也不是很难找到,起码我可以把这点甩到我师兄头上,或者甩给白青莲那未来岳父身上,白青莲总不会直接问自己老丈人就是了。

    我真不该质疑我老爹和天青诓骗他人的能力。

    虽说四五年不曾归家,可我还记得回家的路,任由光y滋长草木荣枯几度,可是回家的路一直都很清楚,我知道,我那薄情的养了我十几年的叔叔,一直在等我回来,哪怕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向来都是冷淡的嫌弃之词。

    我仓皇山上,背上背着的人一身瘦骨,猛然间停了脚步仓促上楼梯时,被硌得作痛,我皱眉,头脑被凉风一吹又要作痛,白青莲的声音飘荡过来,淡淡的,听着没什么感情,死水一样无波无澜:“我来帮你背着他吧。”

    “我背就好,你跟好我,我要抄近道了。”我说着,冲向旁边那葳蕤草木,踏着草木枝干冲上去。

    我向前踉跄几步,这才停了脚步,门口正在晒桂花的赵大娘看看我,无意间抓紧了手里的猫的猫,那猫嗷呜了声,从人手里逃窜出来,拿灰蓝的眼警惕地盯着我。

    我扭头看向赵厨娘,问:“我老爹呢?”我说的流畅自然,连我自己都有些震惊,似乎我不曾离开四五年,我不知道自己遭受欺瞒,我老爹还是我老爹,似乎我还是一无所知的天真模样。

    “在喂鱼。”她扭头想要去看我身后那人的模样,又碍于那人的头埋在我肩膀上她看不见,我笑笑丢下一句:“这是我受伤的朋友。”说完我便跑了,跑出去后还听到赵厨娘跟白青莲说今年的桂花开得很好,可以給小姐做她喜欢的桂花糕,她还问白青莲要不要一起做。

    白青莲低低应了声好,声音很低,捎着几分温柔。

    我咬紧牙关,决意清除那些名为前尘往事的麻烦。

    当我寻到我老爹时,他还是懒懒散散地躺在竹椅上,手里抄着一卷竹筒看着,旁边是正在弹琴的天青,她在那里弹着我老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名为凤求凰的曲子。

    附带一提我是翻墙而过的,因为这样近,因此我老爹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简单粗暴地摘了片竹简掷向我,竹简在他手里已然变成杀人利器,我还在向下落,背着花繁,手腾不开,我本打算偏头去躲,一片银色竹叶却飞出去,砍断竹简后冲向我那散漫地躺着的老爹。

    我偏头躲过飞jian而来的竹子碎片,折膝卸力,我等着身后的人站稳,可他却没骨头一样瘫在我身上,我老爹捏着手里的银色竹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抬头便对上老头子戏谑着的眼,他歪着头皱眉看我,笑得很无可奈何,很是烦闷道:“你怎么还是跟他混在一起?”

    那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比如年幼时我和妹妹央着他养了一只受伤的兔子,那时他的本意是把兔子给吃了,这是最安全的方法,兔子糟蹋了不少他养的花花草草,他拎着兔子耳朵,恶狠狠地威胁我和天青:“再不看好我就把他给吃了。”

    那兔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热衷于啃食我老爹养的花花草草,他对着我和天青的央求,用的就是这般无奈的神色。

    “你啊。”他叹气,后半句哽在咽喉,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准确地说是在跟按着我脖颈撑起自己身体的花繁对视。

    “把他交给我,你把那死丫头提走,我不想对着你这糟心东西的时候还要被那死丫头气,还有这个,也是麻烦得很。”他皱着眉头指指花繁,又挑了挑眉,摆着一脸的不喜,他那面容不笑的时候,就显现出一种冷傲嘲讽的神色来。

    “不愧是我徒弟,对自己够狠够绝。”他居高临下地看我,拿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淡神色,我背上的人过分地压着我的后背,借力站起,我听见他虚弱一笑,缓缓道:“还不够,比不得上一任……”

    他话还未说完,我老爹便勾了勾唇角,只牵动表面一层皮,内里的r_ou_丝毫不动,冷着一双细长的眼,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而现在这条毒蛇被人踩了尾巴,动了怒火,我反应过来时我老爹已经扣上花繁花宫主的脖颈,堂堂一个宫主成了束手无策的白兔子之类,我看着我老爹嗤笑了声,声色中带着哀意,他转头看我一眼——看着我手里的浮生。

    “你们两个,都退一步。”我手里的剑晃晃,免得这两个人都把我忽略掉,我老爹扣着人脖颈,花繁手里的竹叶也抵在我老爹脖子上,那银色竹叶反着光,刺得我眼疼,天青倒是平淡得很,还在弹着那曲凤求凰。

    “老爹,别玩了,青莲快过来了。”天青眯着桃花眼,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对着我,冲我勾了勾手指,朝我喊:“大哥,你回来啦,过来坐,老爹准备了离人殇,他一口都不准我喝,啧啧啧,将要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现在的地位还不如赵厨娘手里的那只胖猫呢。”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在外面守着,不准别人进来。”老爹松了手,反手拖着花繁花宫主的衣领,那姿势像是提着猫崽子什么的,花繁花宫主任人提着,温顺得很。

    天青吐了吐舌头端着旁边搁的一盘玫瑰糕走了,我看看天青离去的方向,果断跟着老爹,老爹差一脚就要走进去时转头看向我,挑了挑下巴,道:“滚出去,不然我就不救人了。”

    “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老头子,我想问你一些事。”我淡淡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说话间我去瞧花繁的神色,蒙眼的带子被他的指尖拎着,闻言他掀了掀眼皮冲我笑,笑得真心实意,眼睛红水晶一样璀璨,灼灼生辉,他勾着唇角笑得愉悦,一张脸白的太过惨淡,眸色和肤色对比鲜明,生出一种病态的脆弱美来。

    瓷器一样的脆弱,带着一身虚弱无力,眉眼长睫自顾自嚣张生出咄咄逼人的艳色,有多虚弱就有多逼人。

    他成了一个病美人。只可惜成为病美人的花繁也能轻易扭断他人的脖子——只要他决定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怀疑。

    “等我醉了吧。”老头子淡淡道,提着人的衣领,准备把人丢进去。

    “老头子,晚上我找你。”我道,转身就走。

    “你刚叫我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啪的一声,老头子甩上了门,我看看天青抚琴的桌子下摆着的三坛酒,一坛小口可以就着坛子喝的,还有两大坛摆在那里,我看看那酒坛,揉揉额角,觉得头疼。

    坦白而言,以我对我老爹的了解,他能干出把我灌醉这种事,然后坦坦荡荡告诉我他没醉,所以没说,再说你太差劲了,还没喝多少就醉了,连你妹妹天青都不如。

    我走到门口,先见一截杏子红的袖子,半截腕子露出来,手腕上挂着腥红的镯子,衬得人的肤色更加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那手指端着一盘玫瑰糕,我顺手拈起一个,看看天青,摆摆手打发人走,无力道:“你去找你家白道长,不要再这里碍眼,你家白道长在和赵厨娘学做桂花糕,暂时还不会过来。”

    天青看看我,露出一个怜悯的笑来,那神色像是普渡不了众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众生受苦受难的菩萨,我急忙开口道:“我还没死呢你那是什么表情?”

    “第几层了?”她收了脸上的怜悯,笑得很哀,问的问题致命,直指我心脏。

    “不关你事,你去一边儿玩吧。”我拿走人手里的糕点,揉揉人脑袋,把她额前的发弄乱,露出一缕发来,她扁扁嘴,委屈道:“哥哥你怎么还是这样非要把我的头发弄乱。”还是以前一样的半撒娇的娇嗔,带着年幼时学吴音的影响,口气软糯。

    果然是一家人,天青深得我老爹翻脸如翻书的真传,几句话间,轻轻巧巧的,就把那禁忌的一页翻了过去,天青不该知道我练着天残九法这件事,她是怎么得知的?威逼利诱我师兄还是我无意间露出了几分破绽?

    天青深深看我一眼走掉了,我靠着门,仰头看天,看着流云被长风撕扯吹散,看那天空蔚蓝,无边无涯,海一样辽阔,看那天空仿若触手可及,却永远也看不到。

    我觉得我看到了自己虚无缥缈的余生,我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死去,如何才能死得其所。

    在我想到自己的第五十七种死法时,我老爹走了出来,顺手抄走我手里的糕点,冲我扬了扬手,打发起我来:“你把人带到后山去,再顺便去采点药,喏,就是这些药了,饿了就自己抓点兔子什么的烤烤吃了。”

    “啧,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我嘀咕道,那是无心之言,我老爹对我的养法向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他对我师兄也是这样,我无意依了以前的习惯,这句话以前我是说惯了的,只是现在的这么说,有一股子不妥帖的意味在。

    我已经知晓我不是他亲生的了。

    “对啊天青才是我亲生的,你和楚歌那小子都干的什么混账事,嗯?”

    “你和楚歌太糟心了,还是女儿好。”他弯着眼睛笑,推了我一把,低低道:“不要干让自己后悔的事,七王爷的事,我从来都没指望你一个小孩子去做。”

    “老旧的事就让它死去吧,这世间没什么纯粹的善恶,你们好好的就行。我已经是个枯朽的老头子,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和天青该怎么办?”

    “你们还那么弱,那么小。”

    第62章 一笑成妖

    年幼时我话本看多的时候,我曾一度以为我老爹占山为王是为了起兵造反,只是他为人着实懒散太过,我才轻而易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如此刻,花繁花宫主没骨头一样靠在我身上,蒙着双眼佯装病弱,旁边有椅子可他偏偏不坐,我老爹嫌弃地扫人一眼,直接踹上去一脚,恶狠狠道:“你们两个糟心玩意儿,都给我滚吧。”

    他的余光扫我一眼,细长的眼一眯,我就一把拉起踉跄着的花繁,拽着人的腕准备走,可花繁不知道是真虚弱还是假无力,跑了两步就开始喘,我把人甩到自己背上,翻墙走人,免得正面撞上白青莲还要同人解释,我不知晓我妹妹拿什么花言巧语诓骗他,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天青那丫头可是麻烦得很的。

    我忧心忡忡,花繁花宫主倒是散漫得很,微冷的手指勒在我脖颈上,这个生命落在他人手里任人掌控的姿态——只让我有种低头咬上他手指的冲动,没什么情意缱绻缠=绵悱恻可言,他手指间夹着的竹叶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手指的移动划过去,我抖抖肩膀,颠颠身上沉重的人,嫌弃道:“别闹,我老爹让我给你找什么草药?”

    他低低说叶檀草,吐息声擦在耳边,搅得人烦躁,我皱眉,只恨自己没把那该死的草给拔了。

    后山有一山洞,我老爹在里面藏着草药珠宝银钱,还种着一株叶檀草,那草种着很麻烦,通体紫色,有着紫檀木一样的味道,不能见光,要栽种十几年,每隔一个月就要以人血浇灌一次,那是极好的草药,只可惜种子难寻,还极难成活。

    我老爹告诉过我叶檀草难以成活的原因——解毒效果极好的叶檀草,要以人血浇灌,生于腐败血r_ou_之上,长于黑暗之中,每月都要喝人血,非人血不能成活。

    要命的是他养了两棵叶檀草。

    我十六岁生辰前见了一次,没想到那株通体紫色的植物是叶檀草,我老爹拿着夜明珠指着给我看,让我记好怎么开门,交代清楚后拎着我衣领走出去,见了光才告诉我,那是叶檀草,他说他死后,这些东西就是我和我妹妹天青的。

    他交代着,就跟说今天吃什么饭一样淡然,第二天我生辰,他就赶我下了山。

    “他说还要你留一株,你要是不留的话也没事,也就是会被你师兄和一整个白家回天堂追杀而已。”花繁低低笑了,闻言我便明白那是留给白江清的,是因为我师兄?不,不大可能,叶檀草要养十几年,我老爹再未卜先知也要有个限度,他又不是应如是。

    若是应如是跟他说的呢?脑子里猛然蹿出这个念头来,年幼时我便见过应如是,开口是一把久经风霜的嗓,穿过袅袅烟雾入耳,恍若神祗冷漠的宣判,同我在花镜宫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那时我见到的应如是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多年不见,她竟是返老还童一般,瞧着更年幼了。

    “你是怎么寻到应如是的?”我问花繁。

    “自然是她来寻我的,这世间没人能找到她。”花繁的淡淡道,揉揉我脑袋,道:“她快死了,你还是放过老人家一马吧,小孩子心思怎么那么多。”

    “那应如是现在在哪里?”我问,决定去叨扰人清静。

    “花镜宫,叨扰人可是会更惨的。”花繁曲着手指,敲敲我肩膀,用了几分力,有些疼。

    我没作声,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的头疼,这个时候我很需要我那满肚子算计的大嫂白江清了,白江清那算计人心的手段,用上一百年我也学不会。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困住我那薄情浪荡的师兄,这下子我倒是有些好奇,花镜是怎样的人了,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困住我那叔叔天若水,又该有多狠决,竟要自己所爱之人,亲手杀了他,的确是个够狠的人是没错了。

    没过多久山洞就到了,我想放下背上的人,折膝蹲下时花繁还在摩挲着我的脖颈,似是在思索哪个地方好下手,可他没下手,我低头弓着腰往里走,花繁扯开蒙眼的布条,一把抓=住我的手,坦坦荡荡地装柔弱,假惺惺道:“里面可能很危险,我可是个病人,你要保护好我。”

    “你不看旧日情分也就算了,还对一个病人心存警惕,你还真是薄情啊,天真。”

    “你我之间有什么旧日情分可言,你是说你连同我老爹一道欺我瞒我骗我么?”我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掀了掀眼皮子扫人一眼,嗤笑了声。

    这未免太可笑,我最厌恶的便是被人当一个孩子欺瞒,一无所知,我深陷其中,还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不晓人心诡谲难测。

    花繁眨巴眨巴眼,摆着一脸的天真无邪,甚是愉悦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懒洋洋地拖着尾音,拿戏谑的眼看我。

    我还未抽=出浮生,这人就猛地咳了起来,抽=出帕子遮住脸,一声一声,咳得撕心裂肺的,我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凉凉道:“花繁花宫主你别……”话说到一半,却见殷=红的血液穿透那方白帕子,砸在半黄的叶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像是一记耳光打到我脸上,我没了话,沉着眼看他。

    “好了好了……咳咳……”他随手拿我的袖子擦干自己手指上的淋漓血色,推了推我,沙哑着嗓,懒洋洋道:“走吧,你想我早点死吗?还不去拿药吗?”

    “我要是想呢?”我问他,执拗地对着他的眼,不肯错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

    “那你就动手吧。”他笑得宠溺,大人看着小孩子放肆胡作非为的宠溺,唇色泛白脸更白,他对我张开手臂,似是要讨一个拥抱,眯着腥红的眼笑得漫不经心,一笑成妖,用着虚弱的声含笑道:“我等着你拔剑,天真。”

    他笑得有恃无恐,逼得我只想拔剑。

    他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拔刀?凭什么把生死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唇边沾着抹未擦去的血色,雪漫滑出,我把=玩着这柄利器,朝人走去,雪漫在手指间飞旋成花,刀刃擦过割断人一缕白发,花繁笑盈盈地看我,那是认定了我不会动手的眼,我扣死人脑袋,遭受蛊惑般咬上去,他的唇色太惨淡了些,真的该沾点血色。

    朱砂红和血色更衬这个人,那薄青未免羸弱太过,和他一点也不配。

    我真该活活咬死他。

    花繁拍拍我后背,一下一下拍着,当我是受了惊吓的小孩子,我欺压而上,顺从了内心的暴虐念头,花繁许是真的无力,微微喘息着,推了推我,碎碎道:“嘶——疼——别咬——”我微微离开些许,看他皱眉的样子,再度欺压上去,他低低说要我咬得轻些,尾音撕碎在我主动欺压的舌尖上。

    “我可真想要死你。”我松开扣着人脑袋的手,只要低头些许就能咬上人脖颈,花繁青蓝色的血管在白肤下分外明显,他抬手擦过唇,反手敲敲我脑袋,歪着头轻声责怪:“你是属狗的非要咬死我吗?我可是个老人家了,你要好好怜香惜玉啊少年。”

    我没说话,转身看看那狭窄的洞口,走了进去,花繁主动扣上我手腕,他的手指比平常更冷,冷玉一样,用的力道很大,只差道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会放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摇摇脑袋,妄图把这些东西甩出去,嘴里还残留着一股子血腥味,我热烈地吻上去,心怀同等热烈焦灼的杀意,方才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花镜为何要天若水亲手杀了他。

    他爱人太过,舍不得杀死所爱之人。

    天残九法在不断侵蚀人的内心,助长人内心的杀意,欲望助长人内心的杀意,至今为止我都断绝不了亲情,所以——我选择同花繁做个了断,一直压着的内力在心境突破之时随之增长,哪想反噬来得也快,我只能小心些,免得自己遭受反噬,要么杀了花繁,要么自己费尽一身功力。

    我那假老爹真叔叔或许不明白,他从我年幼时就刻意摆出刻薄冷血的姿态,只希望我在后来好过些,可我还是没能如他所愿,哪怕记忆被篡改,可午夜梦回时我总能梦见旧时光景,有父亲温暖的怀抱,天青朝我抓的手,母亲柔软的吴音。

    还有假老爹天若水故意把我弄哭又手忙脚乱地逗我笑,逗弄烦了,逮着那只橘黄的猫搁在我旁边,又被赵厨娘抓着衣领骂。

    天青以过目不忘的天赋铭记,而我大抵是因眷恋不舍。

    最开始往里走很暗,走过碎石枯枝,躲过虫蛇蝎子等毒物后,我摩索着石壁,将一处按了下去,脚下一空,我同花繁掉了下去。

    下面还有一层,人鱼烛闪着昏黄的光,洞口昏暗,猛然见光还是不大习惯,我眯着眼折膝蹲下,掀开地上的木板,下面还铺着石板,青石板,以及一层防止毒蛇虫蚁进入的草药,我看着灰白石板中凹进去的八卦阵,扭曲着各处摆着的颜色各异的珠子,啪的一声后,左边两米处的石壁自发打开,夜明珠闪着幽幽冷光。

    “走吧。”我道,花繁未动,懒懒靠上我肩膀,低低喘息着,冷汗自肩头渗入,我皱眉,只觉得其中猫腻太多,回去我还要找老头子算账。

    你们二人还想欺瞒我多少事情才够?

    第63章 残酷如斯,温柔至此

    63

    我准备把人往背上甩的时候,花繁扣着我手腕,慢悠悠抱怨道:“别甩了,你太瘦了,硌得本座疼。”说话间他的手指很不安分地比划了一下,得寸进尺地贴上我的腰,漫不经心地抱了一把,我条件反s,he地甩上一巴掌,退后一步,和人拉开距离。

    “走吧,你又不是什么体弱多病的小姑娘,对吧,花繁花宫主。”我勾个嘲讽的笑,咬重体弱多病四个字,说完后径自向前走,身后的人的手搭上我肩膀,微冷的手指同这下面的空气一样,挨在我脖颈边,我咬死后槽牙忍着把这人的手打掉的冲动。

    我本就经不得人碰,何况那个人是他。

    “诶诶,少年,我可是个半瞎,肩膀借我一下。”这话说得像真的一样,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闷闷地应了声好,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花繁除了下第一层楼梯时险些踉跄了一下,剩下的楼梯走的稳稳当当,算哪门子半瞎啊。

    还未下去,我就嗅到了苦涩的药味儿,混杂着若有若无的紫檀木的香味,眼前本是昏暗的,一点烛火跃然眼底,猛地有些刺目,且那一方狭窄的洞x,ue里,内里的东西欲灼伤我的眼,我一惊,猛然转身,花繁正虚虚眯着眼,似是在全神贯注地计算什么,我猛地转身,正好撞到人身上,他顺势揽上我肩膀,手顺着肩背一路往下,停在腰处,含笑道:“啊呀啊呀,你是来主动投怀送抱的吗?”

    “不是,我就是想问一下——”我顿了顿,推开花繁的手,晃着人的肩膀怒吼:“我老爹是干了什么,他是去抢了白家回天堂还是南疆百药谷?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空气中浓郁的药味还在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我错觉。

    我转身,同角落里的奇珍异草对峙,千年紫云芝随意丢在地上,沉香木等等叫得上来的叫不上来的一概堆着,除了那个角落,三面都是比我还高的柜子,宣纸上是飞扬跋扈的字,遒劲如松,带着一股子狂娟,那是我老爹的字。

    “怎会这么多。”我低低叹气,花繁却是一声轻笑,笑声里有某种苦涩的意味在,他拍拍我的肩膀,慢悠悠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倒是便宜我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语气蓦然沉重起来。

    “时痕,花镜所寻的奇珍异草,都在这里,当年时家未被灭门前的底蕴,哪里是你我能想象的?”他伏在我耳边,按着我脑袋,更轻的一句落在我耳边,那句话压得极低,似乎声音拔高些,就是有罪的,隐隐带着敬畏感。

    “再说花镜为了废掉天残九法,退隐江湖,可是好一番折腾,做足了准备,奈何世事无常啊……”

    我一怔,只觉得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得很。

    我撩起袖子,头也不回地问:“好了,别感慨了,你都要什么药,我给你找,除了叶檀草,还有什么?”

    他瘫在椅子上,拿孱弱的嗓一声声念,我勾头扒药材只觉得自己老爹是个货真价实的败家,千年紫云芝怎能这么堆着呢?还有几株意外摔断的,我从那堆药材下扒出ji,ng致的带有机关术的盒子,若是密码错误,内里的东西便会自发销毁,这的确是他干的出的事,宁肯毁了,也不让旁人得到。

    这盒子是新加的,我把这些东西挪到一边,掀开下面的石板,去下面找我老爹宝贝得很的叶檀草,我老爹在某些方面谨慎地过分,他能随手把千年紫云芝堆在外面,也能为着两棵叶檀草大费周章,建上几层密室。

    我记得他说这两棵叶檀草宝贝得很,是他搭上这条命也要守着的。我老爹那般的人,很少会说我要搭上这条命之类的话,他总是漫不经心轻视自己生死的,现在想来,他是在花镜死后,才活成这副云淡风轻又一身散漫邪气的模样的。

    他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又没了双生的兄长,只剩下一身暗伤和兄长留下的两个孩子,那个时候,我那叔叔是有多大?

    我推开那道窄窄的门,接着那点幽幽冷光去看那草,浓郁的血腥味和森冷的空气扑来,我皱着眉头,把那草拔掉,只差这草了,接着只要熬药就成了。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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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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