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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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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正文 第19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19节

    “喂喂,你这是对待病号的态度吗?”花繁挑挑下巴,眯着眼看我,我理直气壮地说是,提着竹篓带着人拐入旁边的房间,把竹篓塞给人,懒懒道:“好了,花繁花宫主,你自己按照比例处理,我去睡一会。”说完后我便把自己丢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睡去,和花繁呆在一起累得够呛,心神俱疲,我永远也想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对我出手。

    而这地方只有我知道怎么出去,我老爹还在,他总不会做些什么,何况这方冰寒玉髓极好,对修炼之人有极大裨益之处,我这些天心神不宁,躺在这方微冷的床上,心神逐渐安宁下来。

    有人欺压而来,撬开我唇齿,苦涩的草药味自舌尖冲击而来,我掀开眼皮,扣死人脑袋不放,先人一步扣死人脉门,免得这人骤然发难,就着这个缱绻悱恻的姿势,我化守为攻,逼着人把那口苦涩的药咽回去。

    一并咽下的还有我压在舌尖的软筋散,我把它咬破,混入其中,那软筋散是强效的,就算是花繁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

    “你混入了什么?”果然是起效了啊,我想,只觉得蔚公子那骗子在卖药上,还是童叟无欺的。

    “强效软筋散,蔚公子蔚医师特制,就算是你,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吧?嗯?对不对?”我把人捞到身上,终是如愿以偿,得以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的脸了,从高处看人的确好,掐着人下巴也的确好得很,花繁花宫主应着自己的名,端的是繁华绮丽美艳的景,脆弱的色,薄唇微微红肿,病美人一样惹人怜惜。

    “可你去拿盒子时,应该会中那表面上涂着的软骨散和迷魂药才对。”他皱眉看我,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自打我恢复记忆以后,我就谁也不信了,我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含笑道,只怕这笑容是有些苦涩的,可我难过不起来,更摆不出一张哭丧脸。

    花繁猛地睁大眼,拿怜悯的眼神看我,似乎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他所累,拜他所赐的,真奇怪啊,这个有着该属于妖魔鬼怪的眼睛的男人,拿着神明一样悲伤怜悯的眼神看我,这还真是矛盾啊。

    “乖——把药喝了,你要是嫌苦的话,我喂你好不好?花酒那边的话,可能会迟上一两个时辰,我可是花了重金,托了胡安胡少庄主去做呢,嗯——别这么看我,我已经被你们联手欺骗太多次了啊。”

    花繁动了动手指,我一把扣上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把人的手腕卸掉,接着便是另一只,然后就是两条手臂,我想我该感谢这几年的锻炼,我做的干脆利落,手下不留情,痛苦这该死的东西花繁还是受得住的,那么接下来,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时,就好干得很了。

    我端起那碗花繁的药,花繁拿悲哀的眼神扫我一眼,嗤笑了声,我灌进去一大口,强行掐开人下巴,把药喂过去,花繁不肯咽下去,可是蔚公子的药还是起了作用的,蔚公子的人品很值得怀疑,可是他的医术和药时质疑不得的。

    若是武林上有人要去追杀蔚医师,我劳烦他务必算我一份。

    “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一碗药被喂了个干净,我拿手帕擦掉人唇边的药汁,指尖草草掠过去,花繁抬了抬下巴,一口咬上我手指,咬死了不肯松口,手指有些疼大抵是被咬出血了,shi热柔软的舌尖缠上手指,温柔地扫过去,似是后悔了,就像方才那般凶狠地咬上我手指的人不是他似的,我嗤笑声,心脏近乎抽搐地疼了起来。

    “你可要对我负责啊,我可还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松开我手指,换上属于弱者的无辜表情,拿那把孱弱的嗓低低地喊疼。

    “那我就把我这条命给你好了。”我弯腰去收人身上的刀,花繁骤然出手想把我打昏,我偏了偏脑袋,身体以着一种诡异的姿态躲过,我扣上人的手,把人捞到怀里抱着,手刀轻落,他什么都做不成了。

    再也无力回天。

    我只要他活着,只求他长命百岁,安稳无忧,好了,没什么时间了,我该走了,我要让这一切得到它该有的结局。

    要是我老爹知道我干着这样的蠢事,怕是会恨不得抄起袖子拎起手里的东西打我一顿的吧,或许我会惹得他大发雷霆,一边揍我一边骂我不孝子。

    不孝就不孝吧,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洗髓草、叶檀草、龙骨难寻,现在都入了花繁体内,再说那人是花繁亲爹,总不至于放着亲儿子不管吧。

    至于我老爹?我都这么干了,他能拿我怎么办?就像我对他做的事没办法一样,我想他是明白的。我只是做了——他想对花镜想做的事情而已。

    就像花镜也曾这么对他一样。花镜更狠决就是了,试图用修罗瞳抹消他的全部记忆,让我那无路可退的老爹天若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远离江湖纷纷扰扰,此后百年无忧。

    那是断绝七情六欲之人,仅有的堪称残酷的温柔。

    第64章 我想你活着

    我走出门,花繁半坐着,他歪着头看我,我远远看着人,只觉得他目光空茫,我照旧不知他在想什么,可没什么,我也不需要知道了,正如他和我老爹联合起来算计我一样,我只是反过来,利用能抓得到的消息,算计了他们两人,花酒没那么好拦,我还是早些走比较好,我把手搭到旁边的石砖上,左边敲三下右边敲了一下,那地方一空,显现出一个夜明珠来,我扫一眼,照着固定的位置旋转,石门慢慢落下,最后一眼时,花繁微笑着把自己的手腕手臂一一接上,他的动作很快,行云流水一样自然,惨淡着一张脸笑得明媚。

    “你太温柔了,痛这东西,我受过的太多了。”他的脸终于被石门隔绝,那微弱的嗓音从石门缝隙里飘出,轰的一声后,我再也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音了。

    我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背着混沌无形又沉甸甸的黑暗,运了轻功逃一样出了这方狭小的天地,外面暮色正浓烈,野火烧山一样把周遭草木都沁上浓艳的红,我悲哀地想到我还未看天青那丫头穿上一身红嫁衣,看她欢喜地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呢。

    算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干了什么事,这丫头能软磨硬泡几百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我独独在这件事上不能遂她的意。

    也罢,我该去找我师兄了,说来可笑,几年前我一下山就去寻了他,这次下山还是要去寻他,几年前我还未下山我师兄便算计上我,而这次却是我算计上他。

    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我嗤笑声,背着一身暮色继续上山,改走别的路,免得下山时撞上什么人,那可就太危险了,我老爹天若水能把我的腿打断,可就算他打断我的腿,我也是不会认错的。

    对错这种事,怎能由他人来评判呢?人生本就如下棋,本人身在局中不得解脱之法,旁观者在一旁唏嘘感慨,妄图加之以指点,可正是因为是旁观者,才会真真正正的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得,我老爹天若山救下自己双生的弟弟时,并未思及自己是正派人士,而双生弟弟天若水已入魔教多年,他只记得,自己有个任性恣肆的弟弟。

    那是很不值当的一件事,很多正派人士都盯着他,暗搓搓地等着这正义的武林盟主犯错,只要犯了那么一丁点,就一哄而上,把他从武林盟主之位上拉下,以便他们实现自己的一己私欲,他辗转多方,送出消息,消息却到了鸠杀的人手里,我那入了魔道的叔叔天若水发觉后连夜赶路,追出数百里之外连杀四十三人,后得知消息送到了两易庄,同两易庄庄主谈判,消息被封死,不得流出。

    尽管如此,天若水还是不肯离开,最后跟人一道殉情,花镜耗尽最后一点内力和心血,强行留人一口气,他早就料到如此,提前告知我老爹,我老爹寻人在山崖下等,去寻两人,寻到时花繁已死,筋骨寸断,手上血r_ou_模糊,露出白骨的手指死死扣着天若水的手指。

    这两人根本分不开,那些人只好把这两人一起带走,不管我叔叔愿意不愿意,他还是再一次睁开双眼,回到了这个没有花镜的世界,而之后,我老爹遭遇不测,当时他一身暗伤,力不能及,我老爹让顾老头和赵厨娘带我们三人走,白家回天堂两易庄还有千机阁都cha了一手,我们三人这才勉强存活。

    天若水收了心,想要退隐江湖,他本不想计较前尘往事,奈何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方式微更是如同恶鬼般y魂不散,派人引他下山后,引开顾老头和赵厨娘,又派人去诱拐我和天青,我和天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禁不住他人恳求,开了门,被人带走。

    花繁那时在养伤,不顾未愈合的伤口先是下山解开顾老头和赵厨娘身上的绳子,后又派人通知我叔叔天若水,仓促赶路,以天若水下的牵丝蛊来寻我和天青——我妹妹是个十足的骗子,明明牵丝蛊是我叔叔天若水下的,他怕有一天我们二人会遭遇不测,我们二人身上都下的有。

    我和天青中途反抗,两人勉强逃出,还未跑多远便遇见那群人,花繁孤身一人带着一身重伤赶到,我打昏天青,让他带着人快走,让他去寻我叔叔天若水,他带着人离去时不敢回头,我被那些人带走。

    那些人是方式微手里的人,是只属于方式微的,想当初方式微也是借着这些人反叛花镜宫,他对我叔叔天若水和花镜恨之入骨,只要他活着,报复便永无止境。

    而方式微,最爱娈童和虐杀。

    等我叔叔天若水寻到我时,我已经废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未死去而已,他付出巨大代价,带着一身淋漓血色步步走向我,跪下来死死抱着我,力道大道我忍不住嘶了声喊疼,方式微被他重创,勉强逃出,改头换面,冒充霄琅教云游天下的掌门。

    他为什么敢冒充霄琅教掌门?

    ——因为真正的霄琅教掌门被我老爹杀死了。霄琅教掌门云游天下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无人知其是在何时于何地被何人杀死的。

    四年前武林大会上方式微暴露身份,正派人士迟早会清算霄琅教掌门那笔糊涂账的。

    我叔叔天若水救我回去后,治愈我一身伤痕,掉头发掉了几把后,想出来的唯一法子便是——以修罗瞳篡改我的记忆,教授我天残九法,天残九法这类断情绝欲的功法能轻易让人忘却痛楚,一一抹消感情,除此之外,他让我自己对着镜子,让我照着他说的做,我无意之中,用修罗瞳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他借着这层自我欺瞒,让我的记忆凌=乱拼凑起来,隔绝真正想让我忘却掉的,一遍遍以修罗瞳对我加以暗示,让我觉得那东拼西凑的记忆是对的,午夜梦回时的惊恐不过是因梦魇,我妹妹天青打小就是个合格的骗子。

    他们联手欺瞒,织造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成为坐井观天不知天地有多大的青蛙,不让我窥探到诡谲夜色里掩埋的真=相。

    我老爹和天青有着分歧,天青希望欺瞒我一辈子,可我老爹不愿,因修罗瞳对人会造成一定的伤害,我=日益加剧的头疼便是因修罗瞳的影响,天青执拗,我叔叔哪里是拎不清轻重的人?骗了还是孩子的天青,把我赶下山,让我去寻我师兄,陷入偌大茫茫江湖。

    他何尝不想欺瞒我一辈子,只是他更不想在自己死后,任由我和天青二人对着滔天洪水,手足无措,无处可躲。

    花繁本想欺瞒我,故意触动我的逆鳞,他想让在武林大会上杀了他,以终结我和他之间的彼此折磨,他的种种谋划,付出的努力,因方式微和我姗姗来迟许多年的记忆,付之东流。

    我心灰意冷,远走入大漠,在那荒凉无垠之地呆了四年,被人一纸书信召回,那封信是白江清留下的,自己昏黄,上面留着他的印章,他在信上没说什么废话,只是留下了一方古药——如何废除天残九法,以及被废除之人该如何治愈被毁去的筋脉,天残九法为歪门邪道,歪门邪道自然有不好的地方,天残九法太霸道,一旦废了天残九法,那么那个人的筋脉就会被毁掉,再也不可修炼武功。

    末尾白江清只留了一句话:十余年前,家父将此方交付天若水。

    那方子还需要一修炼易筋经之人,巧了,花繁的老爹花酒,莲生和尚,便是知名的高僧,再说花繁不会那般挂念旧情,我赶到之时,他便潦草离去,留下我和花繁同行,我本猜测自己是遭人算计的,后又联系起江湖上的种种消息,这才得出结论,得出结论后,我悄悄给两易庄少庄主胡安送了消息,让他派人跟踪,阻挠花酒。

    我赶回中原的路上便听闻花镜宫宫主去修炼,已经四年都未现身于江湖之上,甚至在揣测那位风华绝代的宫主是不是走火入魔死掉了,而花繁一向疏于管理花镜宫,把这些交由自己的属下雪霁和蔚公子等人,雪霁将走,而他又跟我纠缠在一起,蔚公子说谎话时只透露出一点真实——他迟早也是要走的。

    花繁顺势于我同行,我联系起那方子里的叶檀草洗髓草龙骨之类,在把这些跟我老爹联系起来,只的出一个结论——我老爹会跟自己大弟子联手算计我,他常干这类事,这两个人就是这般狠决又深情。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只是我不明白蔚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本能取下我和花繁的性命,可他并未,大抵是不愿,花繁不知是知晓还是预料到,也不阻拦。

    自打一开始便显露出端倪的是花繁本人,他一身积毒,加之先天缘故,一双眼是不怎么好的,在阳光下空茫茫如红色水晶,因他的目光是散着的,什么也看不大清,是个实打实的半瞎,他修炼天残九法,借此支撑起一身羸弱骨,免得积重难返。

    我再一次见他之时,便见他那双如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眼,目光散在虚无里,那颜色浓艳的眼陡然生出几分荒芜,又干净澄澈的不像话。

    那时我便知道,他这几年,已经荒废了天残九法。

    在我和他之间,他选择让我活下去,为此不惜欺瞒、挑起恨意、逗弄、算计。

    可我也很想让他活下去。

    第65章 痴人一个

    65

    行走江湖绝对不是什么容易事,住在黑店里还算是好的,没有黑店的情况下人要去寻野兽住的地方,那类地方荒废良久还好,若是还有毒蛇或者野兽在的话,更是麻烦,最麻烦的是我提防花繁好几天本就没睡好,舌尖下一直压着醒魄草,醒魄草难寻,我为了这草找了两年十一个月零七天,就是为了提防被人下药,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

    这么一算,我已经十多天都没睡一个好觉了,一天睡上四个时辰是不够的,睡得时间不够长我头疼的老毛病又要犯,一头疼又难睡过去,可身后的人咬紧我不放,我想方设法把这个人甩掉,甚至勉强自己用缩骨功套了女装,可那人鬼一样y魂不散,恶犬一样咬死我不放,我这几年餐风露宿得久了些,变得皮糙r_ou_厚了,可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我看看不远处的灰色身影,停了脚步,等那人过来,挑挑眉头,恶狠狠地开口:“两易庄少庄主你还真是个十足十的j,i,an商,过河拆桥这事干的还真是顺手。”我嗤笑声,揉揉眼角下的淤青,觉得胡安还真是麻烦,恶由胆边生,说实话,我想把这个人打一顿,手脚捆了,丢到荒山野岭喂狼。

    “哪有哪有,这是笔赔本的买卖,本少庄主亲自过去,被人发现了不说,莲生和尚和天——”他微妙地顿了顿,眯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笑了起来,笑得分外无辜,撇撇嘴道:“我的玉佩还压在那里,两个老狐狸一合计把我坑了个彻底,这些天来我还没追到你你就跑,我可是辛苦得很呢。”

    他抱着手臂看我,向前走了一步,我见状后退三步,拔出浮生,摆出警戒的姿态,胡安摊手,表示自己两手空空是无害的,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冲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怕什么,我也不想掺和进去的,本少庄主只是个爱凑热闹的闲人,只是那玉佩是故人所赠,有朝一日见了人,我怕我不好交代,你只要答应,为我讨回就够了。”

    我不解地皱眉,疑惑地扫人一眼,不知他何时竟是转了性,胡安咳了两声,冲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吟吟道:“白江清支付了足够的代价,让我倾尽全力帮你,本少庄主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得意洋洋道,又问:“怎么,你不答应?你不答应也行,那我就按照莲生和尚和你爹的要求,把你给绑回去,拿你赎回我的玉佩。”

    “我大可把白江清给我的东西退回去,就算是白江清,他也不清楚我想要什么啊。”他长长地叹口气,眉眼间的狡黠化作飞灰,被谁轻飘飘地吹了一口气,无声地散了。

    “好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我冲人挥挥手,运了乾坤天地就跑,一转身还未跑几步,便见胡安胡少庄主抱着手臂,倚着后面的树,促狭着眼看我,我仓皇后退几步,被身后的石块险些绊倒,还未倒下去时身后有人一把揽上我肩膀,我习惯性一抬手,浮生扫到人眼角处终止,剑气扫过,留下一道艳丽红痕。

    “小孩子戾气怎么这般重,我还想说,你要倾尽全力寻回白江清,就算他死了,也要把人的尸体带回,可以么?”他嘴上这般教训我,自己笑时眼里的戾气更甚,本来就不是什么俊朗周正的长相,这样的表情,使得他看起来活脱脱是狐狸成了ji,ng,自顾自埋头算计着,等着别人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他就那么笑眯眯的,我却觉得背后发凉。

    “为什么?”我问,对这个人的印象始于初见,狡黠如狐,一身贵气,怎么看都是薄情模样,一身游戏人间的浪荡气息,从我收到的诸多消息和这个人的往来中,我发觉胡安的确是个薄情性子,鲜少执着,只爱看热闹,兴致来了就掺和进去,以着微妙的旁观立场看戏,奈何他身上打着两易庄少庄主的名号,胡安又晓得拿捏分寸,不触动他人底线,再放下引人主动上钩的利益,他总能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安然地全身而退。

    “倒霉孩子,你怎么那么多事。”他笑,抚过眼角自下而上斜斜划过去的那道红线,挑眉问我:“喂毒了吗?”

    他的手指危险地搭在我脖颈上,只要我说有,他就该胁迫我拿出解药,我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可是正人君子,没有那毛病。”

    “你小子只是嫌麻烦吧。”胡安翻了个白眼,嫌弃道。

    “啧你一直在偷窥我吗?”我打掉人的手,抱着手臂摆出瑟瑟发抖的姿态来,我和他不是什么熟人,他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

    “楚歌跟你一个毛病,他嫌麻烦,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毒死这件事未免太惨了些,好了,江湖再见,有朝一日就算你死了,挖地三尺我也会找到你的尸体,你欠我的玉佩,我自会讨回来。”他甩甩袖子,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我叹口气,折膝盘腿坐下,想知道这个人跟了我好些天,怎么还是这般ji,ng神?何况这人比我还晚了几个时辰,怎会这么快就能赶上来?我一直以为胡安胡少庄主是个只能动口不能动手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就是个摆设,这些年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胡安把能动口就不动手这句话贯彻得彻底,我未曾听闻胡安胡少庄主跟人打斗之类的消息,或许是有,可两易庄的人把消息拦截封死了。

    我这些天使靠着醒魄草才勉强提起ji,ng神的,那胡安胡少庄主呢?为了甩开他我就没按照正常作息睡过,不惜半夜三更爬起来赶路,披星戴月,运着轻功一路逃亡。

    我盯着人离去的方向一阵,捞了捞袖子里的鬼工球,听着沙沙的声响,掂了掂重量这才安心,鬼工球要是不在了,我和师兄的兄弟情可就能轻易打水漂了,我和他都是在老头子教出来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翻脸比翻书还快,只留了一点深情,难以轻易交付他人。

    白江清在我师兄心尖尖上的位置,和他相关的,半分玩笑都开不得。

    我嗤笑声,觉得世事太过无常,在有生之年里,我还能见到我师兄身上安着情深两个字的一天啊,我本以为他会那样浪荡一辈子呢。

    而今离终南山,也只差两天的路程了,阳光自高空跌落,摔了我一身,我只觉得暖和得很,醉了一样想要去睡,我咬咬舌尖下压着的最后一点醒魄草,觉得自己的确是天若水教出来的,这败家的程度跟人有一拼,醒魄草能续人半条命,使人神志清醒,若是经由歪门邪道之手还能成上好的促进内力大涨的药丸。

    我已经付出这么多代价了,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若是败了,大概我会被我师兄还有一整个花镜宫追杀的吧,而我手上的鬼工球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更是一场灾难,我怕是会被半个江湖追杀的。

    我戚戚然地想着,继续赶路,把自己当做一段朽木,不近人情,不知疲倦为何物。

    荆轲刺秦王大抵不上因为满腔孤勇,只是因为没了退路,他是被大义和侠义之名逼的,而我不是,我自觉踏上这条不归路,不肯回头,搭上满腔可笑的少年锐气和意气风发,搭上我一整个年少。

    我苦苦熬过了没有醒魄草支撑的两三天,虽说我是个败家,可我咬着的醒魄草不过是无用的根须,那点根须没了,我只能咬死后槽牙撑着,好不容易到了终南山,天杀的是我师兄在山脚附近设下了不少陷阱,光是山脚下的毒蛇就够我受的了,这也的确是我师兄干的出来的事,明知自己师弟要来却不提及一句和陷阱相关的,正确的道路也不肯说。

    我走出陷阱便见自己师兄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在读,刚看见人时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定睛细看——这的确是我那天杀的师兄,只是他变化太大,我险些认不出来就是了,见我狼狈的出来,他勾唇一笑,还是浪荡风流的模样,嘲笑我那一切都是我错觉。

    天青的衣服大多是杏子红,我偏爱烟灰色,我师兄楚歌单单爱黑色,他喜欢穿黑衣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其他衣服容易脏太麻烦,黑衣还能当做夜行衣穿。

    他穿黑衣是极好看的,黑衣白肤衬得一张脸更白,恰到好处地压了几分那双桃花眼的艳色,收敛了一身的轻薄孟浪,而今他懒散地握着一卷书,穿着竹子青的衣服,袖口压着一圈银色云纹,头发潦草地束着,脸颊边落了缕发,扫到下颔,线条断的利索,那双桃花眼眼尾上挑,颜竹子青那寡淡的颜色根本压不住,反而使其不减反增,灼灼如艳丽桃花,他抬抬眼角,是张扬得过分近乎逼人的艳,将一身的轻薄孟浪气发挥到了极致,我竟觉得自己这不着调的散漫成性的师兄是个人物——还是王侯将相那类的。

    我盯着他良久,总觉得那竹子青的衣物眼熟,后来才惊觉——那时白江清的。

    “你太迟了。”他起身,抬手,我下意识想打掉人的手,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按着肩膀,择掉一根草叶,他促狭着眼问:“你是在草地里滚了一圈吗?”

    “啧啧啧,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师——兄。”我咬牙切齿道,看着人拿了铁扇逍遥,故作风流地唰的一声展开,半张脸藏在铁扇后,笑意盈盈地看过来,眼角有着绚烂得灼灼逼人的桃花颜色,那眼却再也不是了。

    昔日他抬眼笑时眼底水光潋滟,深不见底,是一泓盈盈动人的秋水,十里烟柳繁华般透着盎然生气,而今那秋水枯了,徒留桃花眼粉饰出灼灼逼人的颜色,免得教那干涸河底露出。

    “师兄,你还真是——痴人一个啊。”我感慨出声,他笑着那扇子敲我脑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把我额头敲得发红又没有太痛。

    “说得就跟你不是似的。”他嘲讽地勾着唇角,我没说话,免得让他说我反驳是因为他说的是对的,我不说话是我在磨人,在嘴皮子上,我向来是及不上我师兄的。

    我向来都不是痴人,只是个傻的。我们三人里,我最愚笨不过。

    第66章 从头到尾,全是算计

    “喏,鬼工球。”我把那东西抛给他,居高临下地扫人一眼,疲倦之余,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涨,我师兄举着那鬼工球细细地看,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我抬脚踢踢人竹椅,冷笑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要来,加大了这机关的难度?嗯?”

    “是又怎样,这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的。”他转转那鬼工球,外面是镂空的双龙戏珠的图案,象牙颜色已老,经由岁月冲刷出温润质感,里面那被称为人鱼殇的珍珠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宛若血泪,随着我师兄的把玩,泄出一抹妖异的红,这颗鬼工球是由有名的匠人雕刻的,加之内里罕有的人鱼殇,这一颗不过十层的鬼工球,便成了无价之宝。

    可它也的确担得起无价之宝四个字,毕竟是名满江湖的封家家主之物,得到鬼工球的人,便能号令隐于深山的封家,封家向来都是认鬼工球不认人的,而褚杨和陈茗这两人也在两易庄放出消息:“只要有人能寻出鬼工球,我们二人便会实现那人提出的要求,无论那要求是否违反江湖道义。”

    我疑惑着我师兄想做什么,不知他为何心心念念地求着这东西,就算是封家,名满江湖的褚杨和陈茗二人,也救不了白江清的,白江清身上的长生蛊近乎无药可救,那些药草寻着太艰难了,就算是寻到了也无用,只有隐居于终南山的墨不染能救人——可没人能找得到墨不染,墨不染早就断了尘世牵绊,和落发为僧也没什么差别。

    我正思索着怎么安慰他,我师兄便起身,手里的囹圄挥了几下,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他的剑招太快,动作太利索,我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飞起一脚,劈头盖脸地骂:“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我师兄耍杂技一样跳到在椅子的一个角上,脚下的竹椅转啊转的,他那剑拨开破碎的象牙,那名为人鱼殇的珍珠被他的剑一挥,刚好朝他的方向飞过去,他顺手捞过,一脚踹开竹椅,那竹椅直直冲我飞去。

    我挥动手里的浮生,三两下便把那竹椅破成碎片,我师兄在碎片纷飞里懒懒地站着,甚是闲散,我恨不得扯着人领子骂一顿,可我能拿他怎么样呢?毕竟这个人脸皮比城墙还厚,而且还不听人话。

    “啧,脾气真大,这的确是封绮的鬼工球,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笑吟吟地开口,手指一用力,那人鱼殇裂开,他的大拇指食指再用力一搓,得,彻底成了粉末,腥红的粉末一层层向下落,闪闪发光,在阳光下蹁跹飞舞,该是破碎的星辰粉末,我握紧浮生垮着脸,只觉得自己师兄真是个败家败得彻底的,你都知道这是封绮的鬼工球,却还要当着我的面把他弄成粉末,师兄你脑子真的没进水么?

    “这里面啊,封着天下第一的毒,醉生梦死。”他眯着眼笑,眼里盛着清透的阳光,我咂了咂舌,醉生梦死最是痛苦不过,它能让人陷入沉睡,梦境随着年月变迁增多,中了醉生梦死之人将会越睡越久,一旦入睡就难以唤醒,梦境由先前的一重增多为十几重,睡眠时间将会由一个小时增加到十几天,甚至能增加到一个月,直至长眠不醒。

    “你想给七王爷下毒?”我挑眉问,努力收敛起脸上的鄙夷之色,七王爷是什么人,哪有那么好对付,光是七王爷府中的影卫就很麻烦,那批影卫人数不算太过,偏偏每个都是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死士,那些将士父母妻儿已不在,无处可归,不愿回去,便成了人手底下的府兵,他们一个个都是不要性命的——因他们本身就是战场上归来的亡魂,徘徊于世间,无处容身。

    “呵,你想怎么下?那群影卫可都是不要命的疯子。”我没什么好气道,这不是我的错,这种寻死的事他想干便去吧,反正我是拦不住的,可我不会去就是了,我陪着他去死做什么,两个人一起寻死叫殉情,我跟他殉哪门子情?

    “你不用管,走吧,去见阿清,还有你这混小子都做了什么?你要是被人逮到我师父会打断你的腿的,你被抓到我也帮不了你。”他揉揉太阳x,ue,无力地叹了口气,扫我一眼,凄凄惨惨戚戚地从喉咙里挤出婉转的一声“唉——”来。

    “你家阿清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可怜你师弟我天真烂漫,被人骗了不说,我那薄情师兄还不肯帮我,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无辜地冲人眨眨眼,很有底气地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傻的,我不曾收过白江清的竹简一条,更不曾从胡安那里买消息,了解到白江清和一干人等的恩怨情仇。

    武林大会后我遁去大漠是有原因的,天下之大我哪里都能去,跑到那里喝西北风吃黄沙纯粹是因为白江清的竹简一条,上书:“你若帮白某寻到封绮的鬼工球,你所求之事白某定当倾尽全力。”

    我能说什么呢?我让胡安回了他一个好字。而后孤身一人入了大漠。

    我师兄听了我的话后挑挑眉头得意一笑,唇角矜持地勾了勾,又勉强中止,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道:“白三公子的确能算计,难怪你会折到人手里。”我师兄垂着眼角笑,并未反驳,一双眼水光潋滟着,恍若他年少之时。

    我总算明白情之一字算是什么了。

    大抵是提起他时,你眼角桃花泛滥成灾,眸光如初清湛。

    我想着,不由得一抖,只觉得满身ji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心底却觉得宽慰了些,我那师兄能好好地,便足够了,只是在此之前,还要解决掉名为七王爷的麻烦。

    “对啊,他就是折在我手里又能怎样,你还要向白某人讨账不成?”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引诱我主动上钩的男人有把柔软的嗓,声音不大,反问时勾出挑衅意味来,我回头看见人,笑吟吟道:“白三公子,好久不见。”

    “多谢白三公子给的药方,把我的退路彻底堵死。”我垮着肩,摊着手苦笑。只觉得他要是不掺和进来,我跟那谁谁早就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了,说实话,我真不想感谢他——我可是连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的。

    白三公子温文尔雅一笑,摆出一张无可奈何的脸,淡淡道:“花繁不在乎自己的举手之劳,可白某人不愿欠人人情,当初他的举动只是为了给罗刹添堵,可救人性命不是小恩小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白某人自然要还回去。”

    “还是说,你真的愿意看着人赴死?你若是愿意,也不会在这里呆着了。”他拿琥珀色的眼看我,很是澄澈剔透,干净得很,没有一丝拉人下水的自觉和愧疚,我捏捏青筋直跳的额角,觉得这人还真是面容可憎得很,啧,要不是他是我……算了,我本身就玩不过他。

    “为什么是我?你想让我做什么,白三公子?除却我之外,明明你还可以把这些事情交付给他人,比如你的兄长,胡安,或者别人,我才不信你欠人恩情的说辞,花繁哪会让别人白白欠他?你更不会,在交易之时,你们二人就该清算好了吧?”我仰起脖颈,两手交叉着放在脖颈后,抬了抬头,听到骨骼咔嚓的清脆响声,听起来像是碎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嗯?白三公子”我捏捏脖子,看向白三公子,皮笑r_ou_不笑地勾了勾唇角。

    我没嘚瑟多久,狠狠的一记爆栗便教我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我抬头便见我师兄挑着眉看我,他叹口气,揉我脑袋,生生把我头发揉乱,用着纵容的语气抱怨道:“你这孩子心思怎么这么多呢?一家人有什么利用不——”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那清脆响亮的啪的一声打断,那是我甩在他手背上的一巴掌,我抬头迎上人满眼的错愕,歪了歪头,勾着唇角笑,大概笑得很难看:“你跟我老爹还有天青不就诓骗了我这么多年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兄。”

    “你们凭什么诓骗我?”我冷着声问,声音难以控制地颤抖着,变了味儿的,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可我明明不想哭,我只是觉得愤怒,愤怒日益加剧地烧灼着,燎得我喉咙发涩,杀意不时汹涌,泛滥成灾。

    “我不打算利用你,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唔,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引诱诓骗吧,可我想,你会愿意的。”白三公子在我和我师兄对峙的尴尬中开了口,他摩挲着下巴慢悠悠道,语气和腔调都有几分胡安胡少庄主的味道,可他不狡黠,一点也不,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是在诓骗。

    “我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要是只靠缘分的话,你和花繁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了,人和人之间可不是只靠缘分就能走到一起的,再者说你的确是被诓骗了,可这的确是为了你好,你还是知晓了旧事,遇见了花繁,拿回了失去的记忆,若不是没办法,你以为谁想要这么折腾?”

    “再说天若水是什么人?他要是想的话,你这辈子都不会学武功,也不会入江湖,他还可以把你们兄妹二人交付给好友,拿天残九法抹消你们二人的记忆,让你们忘却一切,他也不必背负重担,你看,世间险恶,你还未看够呢。”

    他淡淡道,说话温和有礼,他拉了拉我那僵着的师兄,扯着人手腕走了,转身走时丢下一句话:“愿意就跟着我走,不愿意就算了,不可强求,你欠我的,不愿还就算了,白某人权当不曾多管过闲事。”

    啧,这人还真是,容不得我有一点对不住楚歌,我知道白江清说的话是对的,可我也不认为我是错的。

    我已当了这么多年孤独的杀器,任人驯养打磨,剔除多余七情六欲,早就没了退路。

    我能怎样呢,只能跟着人走,我最厌恶欠人人情这件事,白江清知道我会同意,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这还真是让人不爽。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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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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