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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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正文 第19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第19节

    “是。”顾离点了点头,接着讲道:“血佛树上的每一颗血舍利都是这人间的一份血恨,它们有自己的灵识,却在自长成之日起,便在林中觅食,永不停歇地为血佛树提供养料。”

    秦有意点头表示明白,他又问道:“那血佛树又是何等异怪,为何能够生成血舍利?”

    “这……”顾离顿声回想了一下,道:“吾亦不知,吾只记得听人说起过,自有人之日起,便有那血佛树的存在,只是当时这棵树不成异怪,它只是一棵通体血红,结成的果子如琉璃晶莹的树。”

    这就难办了。秦有意摸着下巴,不知道由来,便无法可解,让他想想……

    “既然暂时无法可解,不若先去寻你其他的部下。”顾离看着眉毛都纠缠在一块儿的秦有意,提议道:“或许绑缚他们的也是血舍利,到时小心留意,拿到一颗或许能知道些许的门道。”

    “行。”秦有意点头,他也觉得这方法可行,秦有意脚上一个用力站了起来,看到顾离抬头望着自己,“倒是我若有难,还请你看在我们两个同名同姓的份上帮我一把。”

    说的好像不同名同姓顾离就不会帮他了一样的,顾离却还是顺着秦有意的意思点了点头。

    穆石将秦有意带到了歇息的地方,秦有意脖子上的青紫看得他心惊,看得他心疼,他无限后悔,后悔当时为何不强硬让秦有意留下,后悔当时自己如此无能竟护不好他。

    穆石正后悔着,却听一声轻吟,穆石赶紧看过去,就见秦有意睫毛微颤,眼皮颤动,随后缓缓睁了开来,那双有神的眸子让穆石心安,他抱着心上人,生气又心疼地说道:“作何要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伤了你。”

    秦有意:才醒来就听到这么煽情的话,石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有意还是非常理智地没有说出来,他轻轻一笑,伸手碰了碰穆石的脸,“我又何尝不是。”

    穆石眼睛乍地一红,他眨了眨眼,俯身上前索了个蜻蜓点水的吻,稍稍分开,眼睛却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他叹息了一声,凑到秦有意耳边,轻声道:“好欢喜。”

    欢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穆石感觉到自己的砰砰砰砰地跳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加快的步伐,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为那个人鼓掌,它奋力地跳动着,倾尽自己的所有热情,燃尽自己的火光。

    “好了。”秦有意好笑地听着穆石的心跳声,他拍了拍穆石的脸,道:“再瘪就要憋死了。”

    穆石这才一个大喘气,恍然发现竟是自己不知何时忘记了呼吸,闹了个大红脸,穆石移开眼神。

    “呵呵。”秦有意不禁笑出了声,他看到穆石有些羞恼地别开头,却还是将他好好地还在怀里,秦有意等了一会儿,见他耳根没有那么红,方才道:“我还要去找顾二。”

    穆石一下回过了头,这次他立场坚定,非常坚决地说道:“不允。”若是再来一次,他定然承受不住了,他也舍不得青年受伤受苦,若是青年出了什么事,他……

    秦有意一看穆石低下头,便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他难得蹙了蹙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最后,秦有意轻叹一声,道:“别这样。”

    穆石感觉到一双手捧起自己的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脸、低垂的眼,然后他听到那心上人的声音,像打在他的心头鼓上,一阵一阵。

    “有什么,我们一同。”秦有意啄了啄穆石的嘴,道:“我不会留你一人。”

    穆石抬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星光,他动了动脸,挣开了秦有意的手,撇过脸去,道:“若再有下次,定将你困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

    听得秦有意轻笑一声,话说的霸道,只怕到时候还是舍不得,一个在什么时候都舍不得委屈了你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伤心,秦有意知道,但他没有说,他只是勾了勾穆石额前的碎发,笑着应道:“好。”

    两人这般耳鬓厮磨一阵才起身,秦有意同穆石说了顾离告诉他的事情,并将自己的打算也说了。

    穆石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开始思索对策,秦有意想要通过血舍利找到血佛树的由来,但是他们现在却连对付血舍利的方法都没有,这样贸贸然去定是不行的,此事不是需要,是一定要从长计议。

    “石头,你也别想太多。”秦有意见穆石皱着眉头,整个人陷入了庞大的计算之中,便觉得有些心疼,他拍了拍穆石的肩,道:“我在来此之前传书给了我的朋友,他对这些东西有些研究,只是暂时走不开,进林子之前恰好收到了他的回信,说是很快便赶过来,我们可以等他一同。”

    穆石看了秦有意一会儿,最终点头,他并没有看到秦有意收到什么信件。

    秦有意是说瞎话的人吗?是。

    秦有意口中的朋友,便是顾离,顾离毕竟在这里呆了千年,怎么说也是此地原本的主人,虽然不知那些奇形异怪是怎么出来的,但他多少比他们是好一些的。

    “对了,顾旦怎么样了?”之前没问是因为穆石说顾旦无恙,但这么久了,秦有意却都没有见到顾旦,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秦有意不由问道:“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他?”

    穆石的身子僵了僵,心虚地移开目光,挣扎了一会儿才道:“他在马车里。”

    “怎么不出……”秦有意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了,他难得严肃了面容,道:“你同我说实话,顾旦他怎么了?”

    穆石抿了抿唇,道:“当时顾一顾二他们都出去寻东西了,顾旦在马车边收拾着,我本没有察觉到异常,知道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警惕了一下,赶跑了来人,出马车的时候,却见顾旦倒在原地,脉象正常,只是昏睡不醒。”

    为何之前不说?秦有意觉得自己用不着问这句话,还能是为何,为了不让他担心呗,秦有意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责怪穆石,毕竟对方是为了他好,他有些头疼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欺瞒,我们便一刀两断。”

    秦有意最讨厌的就是欺瞒,无论出发点好坏,都让秦有意不能接受。

    穆石沉默地点了点头,但若是有下次,若是下次的欺瞒关乎秦有意的性命,他想他还会是一样的选择,离开青年很痛苦,会窒息,但若青年离世,他会如何,他想象不出来。

    “走吧,去看看顾旦。”秦有意看了穆石一眼,淡淡的说道。

    穆石带路,两人走到马车边,秦有意掀开布帘,就看到顾旦睡在他的位置上,睡颜安然,仿佛只是睡着一般,秦有意手一按,脚一跨上了马车,进了里面,他先是替顾旦把脉,然后检查身体。

    穆石进来的时候,边听秦有意道:“毫无异样。”

    “他的灵魂也在体内,安然得很。”穆石知道秦有意看不见,但是懂,所以他就将顾旦灵魂的情况描述给秦有意听。

    “不该。”秦有意摸了摸下巴,身体完全无妨,照石头的性子,他昏睡的时候也不太可能过来照顾顾旦,所以处在昏睡中的顾旦已经一月没有饮食了,但顾旦这身体却比什么时候都健康,好得很,而且据石头描述,顾旦的灵魂也好得很,所以他为什么会睡着呢?

    秦有意想不出来,随手给了顾旦一脑瓜子,正想开骂,却听这人“哎哟”一声,竟然醒了!

    “公子,你打我做什么。”顾旦才睁开眼,头顶的一片疼痛让他哀怨地看着秦有意,“公子,疼死了。”

    还真的是有些奇怪。秦有意在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不显,他故意睨了顾旦一眼,哼了一声,道:“占了我的位置,打你都是轻的,快起来,我累了。”

    顾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占了秦有意的意思,他讪讪一笑,赶紧起来,然后扶着自家公子躺好,道:“这,这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公子恕罪,恕罪。”

    秦有意闭着眼睛,摆摆手,道:“饶你一会儿,且伺候着穆王爷,公子我睡一会儿。”

    “是。”顾旦低着头,转向穆石,道:“王爷……”

    想到秦有意因为这个人与他说了那样的话,穆石冷着脸,盘腿而坐,并不理会顾旦,看得顾旦是一脸摸不着头脑,只能讪讪地坐着,时不时瞟两眼闭着眼睛的两人。

    第一百十五章 异林(四)

    秦有意几人在马车里等了两日,饮食皆是出门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秦有意的存货,也无什么大的体力消耗,这么省吃俭用着,倒也还够,秦有意等着顾离的到来。

    “你那朋友唤作什么名字?”穆石见秦有意神情不似作伪,便想他是真有一个朋友要过来,秦有意的朋友,他是要认识认识的。

    秦有意一听,想了想,道:“他与我同名同姓,不过曾是个武将,行军打仗多年,回乡之后家中无人便四处游玩,因此也见多识广,我也是偶然才遇见他,觉得他讲的故事颇为有趣,这才相交。”

    “也唤作顾离。”穆石说着,点点头,道:“你们倒是有缘。”

    一股说不出的酸溜味儿,听得秦有意展笑,道:“只是个朋友,不若与你的缘分深,你若因此呷醋,可是你自己的不值当。”

    穆石默默地移开了眼神,正不想言语呢,就有人来助阵,布帘被人拉起,一股凉风吹入马车,外面青白的天光下是一名身着素衣的男人,虽然面容青年,却气息沉稳,看上去担得男人二字,也不会叫人看他年岁少。

    秦有意眨眨眼,笑了,道:“你来啦,可叫我好等。”

    顾离扫了一眼马车内,在顾旦身上停顿了下,最后眼神回到了秦有意的身上,问道:“你想怎么做?”

    “你知道的。”秦有意笑得狡黠,他对着顾离眨了眨眼睛,道:“先上车吧,让石头赶车去,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对策。”

    被赶去赶车的穆石:……为何是我?顾旦还在呢!

    心里如何挣扎,穆石还是掀了布帘,坐到了赶车的位置上,他方坐下,就见到顾旦也出来了,对方有些尴尬地在他边上坐下,道:“还是童儿来赶车吧。”

    马车里只剩下秦有意和顾离两人,虽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心知肚明,但是过程上还是要走一下的,秦有意大致讲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特别地提了顾旦的事情。

    “你可曾发现他身上有何不同之处?”秦有意问。

    顾旦的不同,顾离在掀开布帘的时候就发现了,顾旦与秦有意、穆石两人的状态都不同,他知秦有意魂体不凡,身上ji,ng气神却不足,显然是被这异林侵蚀了,而穆石虽然也身怀诡秘,同秦有意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唯有顾旦,无论是魂魄还是身体,都是极佳的状态。

    “吾……我不知这缘由,不过观他身无所傍,却比你们二人都要好的样子,接下来的路与他一同较好。”顾离快速地将自称转换,他的话说完,本要等秦有意说,却是忽然动了动鼻翼,他看向顾离,“血舍利。”

    外面已经到了地方,穆石指路,顾旦驾车,马车缓缓停步,马儿打了个响鼻,不肯再前进一步,穆石往回偏过一点,道:“到了。”

    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穆石的肩,道:“石头你先下,给我让个道。”

    已经到了挡路程度的穆王爷默默地挪了下去,内心有点小怨气,自从秦有意那个同名同姓的朋友来了之后,他从恋人降级为马夫,现在已经降级为挡路人了,再接下去的话……

    所幸秦有意并没有那么没良心,下马车之后,他们还是分开走的,三人成角,顾旦在最中间。

    这在能量循环上有一个说法,叫做生生不息,这也是顾离与秦有意商量之后做的一个实验,看看带上了顾旦气息的他们是否还会受到哪些奇怪的东西的袭击。

    事实证明,顾离的猜测非常正确。

    这一次直到秦有意让穆石夺了那些东西嘴里的食物,血舍利也没有控制藤蔓发怒,秦有意让穆石隔开那些血,终于在扎根水晶棺之上的藤蔓中心找到了一颗血舍利。

    “阿旦,你拿着它。”秦有意喊了一句,就见顾旦犹疑地挪着步子,秦有意挑眉道:“怎么,不相信你家公子的话了吗?”

    “哪儿敢呢。”顾旦哭丧着一张脸走到那颗漂浮着的血舍利,伸出手却始终停留在安全距离,顾旦在那儿停了好久,终是回头看秦有意道:“公子,真的一定要我拿吗?”

    秦有意肯定地点了点头,“必须你拿。”

    “那……好吧。”公子一定不会害他的,顾旦咬咬牙,把手伸向了那颗静止的、漂亮的血舍利。

    就在这时,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颗血舍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顾旦手心,顾旦眼睛瞪大,却在下一秒闭上眼睛,身子向后倒去,秦有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回头吼道:“你不是同我说没事的吗?”

    顾离的动作顿了顿,平缓地走到秦有意的身边,道:“先看一下吧。”

    秦有意本就会一些岐黄之术,看脉象,顾旦是无妨的,检查其他地方也都完好,回头看一眼石头,就见是石头对他摇了摇头,这表示灵魂也无碍,那血舍利进去干嘛了呢?

    秦有意正疑惑着,却见顾离手起光芒,微弱的荧光从顾旦的手心进入,然后沿着奇经八脉往全身扩散,秦有意能够看到那光芒行进的位置,等到了眼睛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了异象。

    那是一幅血腥景象,是残忍的屠杀,是无人性的虐杀,残肢断臂落一地,分不清这是谁的,那是谁的,秦有意觉得这场景很眼熟,顾离也是。

    “这是……当年宋极带兵屠城的景象!”秦有意想起来了,他才看过不久,他下意识地去看顾离,却见对方也看着他,只是眼中并无情绪动摇,秦有意神情复杂,“你……”

    顾离知道秦有意的意思,是以他点头,道:“这应是宋极的血舍利。”

    听得穆石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穆石知道顾离不是普通人,并且可能活了很久,观画面上的景象是很久很久之前,而顾离是其中人,但是顾离与秦有意说的话,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其实顾离的说法不对,这不是宋极的血舍利,这是宋极的情愿痴恨生成的血舍利。

    气氛一时沉默,最后还是顾离打破了沉默,他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我可以尝试帮你问他,但是能否得到答案,端看这血舍利到底是何物了。”

    秦有意明白意思,血舍利含的若是宋极的执念,是宋极的念头,那顾离的问话无疑是非常有用的,但若只是那份情感成就的躯壳,里面是一个新生的灵智的话,顾离要问出什么东西,挺难。

    顾离看了秦有意一眼,随后一头扎入那淡蓝色的荧光中,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阿离!”穆石伸手一抓,抓住的人却散作一片荧光融入顾旦的身体里,“阿离!”

    秦有意没事,他闭着眼睛,眼里的黑色却仿佛被绚丽的荧光点亮,他感觉到仿佛回到母体里的舒适,但又……有一点不同,仿佛还……冥冥间,他听到有人叹息一声,很熟悉的声音,声音落下散尽之前,他眼里的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顾离进入这熟悉的场景,心却平静如同一潭死水,他的情感早都消磨,只剩下漠然,顾离回到城墙上,那里能看到似血的夕阳,断壁残垣,血流成河,以及他自己。

    ‘顾离’看到顾离并不惊讶,他仿佛还有着自己的情感,像是秦有意一样,他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来了。”

    “你是……”顾离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初他和黑衣人,也就是宋极做交易的时候,他换出去的是自己的情欲,其实在成就魔体的时候就会失去情欲,但看宋极那样,他又不是想要让他成为一个躯壳一样活着的人,所以……

    ‘顾离’笑了笑,道:“如你所想,他不愿你只是一具躯壳,所以才有了我。”

    “但这与我无干。”顾离望着‘顾离’淡淡地说道:“这样的情感与我无用,也许还会有所妨碍,所以我要这何用?”

    听见这话,‘顾离’也没着急,他走到顾离身前,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我只管将东西给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给不给却是我的事情。”

    顾离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对方却是一挥手,地上躺了一个青年,闭着眼睛睡得却不安详,顾离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平淡,“你觉得你能用他来威胁我?”

    顾离的话很明白,他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无所谓的人毁了自己的计划。

    “我便是你。”所以我了解你,‘顾离’指着睡在地上的青年,微笑道:“他是带你回来的人,你既然能够跟他出来,便已经代表了他的不一般,情感上确实无感,理智上的分析也会让你不抛弃他。”

    顾离知道他说的对,他又僵持了一会儿,松口道:“我可以收回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他抬了抬下巴,眉眼微挑,道:“你说。”

    “告诉我关于血佛树与血舍利的事情。”顾离知晓这话说出来便免不了面对对方戏谑的神情,索性他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理智上会想象罢了,他道:“答应与否?”

    ‘顾离’自然点头,他在青年身上一挥手,床铺薄毯齐备,见青年睡得展颜,这才原地盘腿坐下,对着顾离招招手,道:“这是一个可长的故事,你且来听。”

    世上本没有血佛树,只是痴怨的人多了,才有了那一颗颗晶莹的血舍利,只是痴怨的时间久了,才让他们被那血色蒙住了双眼,而这第一个痴怨的人,血佛树的树心,是一位得道高僧,名为是非。

    是非刚出生便被丢弃在山野间,是被灵山寺下山化缘的了空大师偶然捡回的,了空大师本没有想到多一个弟子,因为凡俗间的人若非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其他眷恋人世繁华的,修佛也徒劳。

    到底是是非佛缘深厚,并且虽然也尝尽人间百事,却深知其间奥义,不迷恋不留恋看破看空比了空的境界还要高深,了空到底是动心了,便做主让是非入了佛门。

    是非安然通透地长到二十岁,落了青丝长发,却仍旧面容清秀得让人动心,灵山寺因此香火旺盛,虽不是佛祖愿见的原因,但也到底兴盛了灵山寺,只是是非不喜嘈杂,是以后来便慢慢地少出门了,那民间关于灵山寺的话语中至今都流传着一句:千方百计上灵山,一心一意见是非。

    对上那些公子小姐的心,倒也贴切。

    灵山寺的后山种着一片桃林,寺中人在桃子季节也会去摘些桃子,不过那里更多时候是为了磨炼寺内僧人的心智,若能不被乱花迷眼,不为桃色沉迷,那心境自然上去了,若是迷了,用现任方丈了空大师的话来说便是:下山去吧,红尘眷你,你亦未离。

    是非觉得师父说的很好听,他不常去桃林,不过寺内每月一次的任务的时候他会去,每次他都在树下静坐,闭上眼睛,感受万物生机,这是他的修行,只是有一次例外了。

    在开满粉白桃花的季节里,树上花瓣间的白毛团并不怎么惹目,但它还是吸引了是非的注意力,只因那瑟瑟发抖的身姿以及那呜咽的声响,是非走过去,停步在他常静坐的那个位置,第一次不是闭眼坐下,而是仰着脸去看树上那毛团,轻声道:“你怎么了?”

    毛团动了动,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它呜呜了两声,怕说不明白,还想要挥舞爪子,可它一动,树枝一晃,它便吓得抱住树枝,不敢再动弹了,它呜呜两声。

    看得是非不自觉笑了,是非伸出手,高高地举到小毛团近旁,哄道:“不怕,到我手心来,我接住你。”

    小毛团盯着是非的手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似是在比量是非能否接得住自己,好一阵算计之后,这才放开扒拉着树枝的爪子,蓄势往前一跳。

    轻轻一下,手心有些痒痒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仿佛棉花糖一样,是非吃过棉花糖,很甜,很招惹小孩子喜欢,但是是非觉得正常,尝过便好了,但是现在感受到手心那一小团,却忽然有了吃棉花糖的冲动,就是那心里的一动。

    是非没有注意到,那棵他常坐的树下,烙着的他的影子渐渐地消去了。

    第一百十六章 异林(五)

    “是非师兄,你的手是怎么了?”是镜望着是非包了绷带的手,疑惑地问道。

    是镜一说是非就感觉虎口处传来丝丝痛意,仿佛那一口小白牙毫不留情地又咬在了上面,是非的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一日,他伸手接住那暖绒绒的可爱身子,“你……嗯……”

    手心里的小白鼠呲了呲牙,茭白的牙上染着些许鲜红,十分显眼,小白鼠对着是非耀武扬威地甩了下尾巴,然后一跃而上,隐入那粉白的桃花瓣中不见踪影了,是非生平第一次心头起了疑惑、好奇。

    它哭泣的时候分明那么害怕、伤心,可转过头来,竟直接咬他一口,是非低头看着手上虎口处的牙印,上面有丝丝血迹渗出,他不觉得生气,只是不解,不解自己到底哪里惹了那可爱的小东西,那软软的,贴心的……

    “是非师兄,是非师兄……”是镜唤了半天却见是非低着头看手,不由再一次大声喊道:“是非师兄。”

    是非终于回过神来,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在同是镜谈话,他迎上是镜探寻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心中不平静罢了,我去后山静坐三日,这三日的事务,还请你安排妥当。”

    是镜的神情复杂,后山是犯错的僧人面壁之处,是非来此这么多年了,从未以心绪不平的理由去过,如今却说了,却去了,是镜长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是非鞠了一躬,道:“是,请师兄放心。”

    说完,便要离去,是非看他向前走了一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便道:“等等,若师父问起,便言说我是在桃林中迷了眼,所以心绪不平才去静坐。”

    是镜的身子顿了顿,回头对着是非俯了俯身子,然后往方丈的院子走去。

    是非朝着后山崖壁走去,沿途看到的弟子无不对他报以钦佩与敬重,然他现在有些回神,叹息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刻意,或许本来师父并不知道这与桃林有何干系,现今却要……也罢,到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伤口从何处来,偌大一片桃林,万千花瓣之中,他们还能找到那一只小小白鼠不成,便是找到了,他也不会让他们伤了它,放它离开便是。

    是非打定主意,稍稍加快了脚步,很快周围便只剩下一颗颗青松,过了一会儿,眼前一片开朗,他踏水上石,踩林间小径,欲往山上行,却在这时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咦,大哥,你的牙怎么了,变红了诶!”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

    “还不是那个臭和尚……”那声音带着些许的咬牙切齿,却不离伶俐,听上去倒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年,他声音渐微,又一瞬气盛,道:“哎呀,你给我出去,都叫你不要盯着我的牙看了,出去!”

    憨厚之人似乎迟疑了下,默默挪动,是丛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是非就见到一只棕色大胖鼠幽幽地走了出来,鼻子一动一动地,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它还十分人性化地回头喊道:“大哥,我出来了,你可别生气了,我绝对不回把你牙齿变红了的消息告诉别人。”

    “你还说!”

    从草丛里扔出一块石头正巧砸在那大胖鼠的脑瓜子上,砸的他是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一边原地喝醉了似的走,一边声音飘忽地说道:“老……大你别生气啊,哎我眼前怎么这么多星星,哎呀老大天黑了,咱是时候出去吃饭了。”

    这时候就见草丛里嗖的一声窜出一条白影,侠气非常地一条腿将那个飘忽的大胖鼠踹倒在地,嘴里怒骂道:“你是不是傻,现在是白天,你家太阳一秒变月亮的?”

    “啊啊,是啊。”大胖鼠的眼前泛着金星,他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一下就边月亮的吗?咱们进洞出洞太阳不就没有了吗?”

    白影气得气息一哽,正要暴起杀人,却听边上传来了一声轻笑。

    “呵呵。”是非着实是忍不住了,眉眼具笑,显得他那与生俱来的温和疏离的气质一瞬散尽,虽着一身素色僧袍,头顶也是光溜溜的,却叫人异常欢喜。

    白影看着那俊秀面容呆了一瞬,随后是包含怒意的眼神,以及开口便是咬牙切齿,“好啊你个臭和尚,爷爷不来找你,你到来找爷爷了,我告诉你,今儿个没完!”

    是非听了颇为委屈,伸出包扎得像肿了一样的手,道:“我尚未向你问罪,你倒是恶人倒打一耙,我不过是为了帮你,你将我咬了一口还不算,现今居然还这般生气,我到底是何处惹了你?”

    白影正是当时‘恩将仇报’的小白鼠,他恨恨地看着是非,道:“我不过是听了桃花姐姐的爱情故事,伤心得掉了几滴眼泪,你倒好,一伸手,也不知怎么回事,那风起花落的,把桃花姐姐直接带走了,你说我能不咬你吗?啊!你还觉着自己有理了?”

    这话说得比是非还委屈,是非也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一个误会,他本想辩解几句,却又看见那小白鼠呲牙咧嘴时那一口鲜红的牙齿,不由担忧地问道:“你的牙……”

    “牙牙牙,你居然还敢跟我提牙!”小白鼠委屈地都哭了,开始掉眼泪,小爪子一抹一抹的,“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你这妖僧,竟然在血上施法,把我的牙都弄红了,你看除了这个笨胡桃,其他人都让我吓跑了,都以为我吃人了,遭罪了,呜呜呜,你这个大坏蛋呜呜呜呜呜……”

    小白鼠身上的毛可软,又长,把脸一埋就像个白毛团,现在哭了起来,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更惹人怜惜了,可他哭得毫不做作,将那一身毛都哭得shishi的贴在身上,虽说形象没有了,但叫人怪心疼的。

    “你别哭了。”是非不懂怎么哄人,平日寺里刚来的小孩子哭了,他只需同他们讲道理,讲着讲着他们便懂了,便不哭了,可对着这么个小白毛团,那些生死有命、轮回转世的话他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全心全眼的只有小白毛团哭泣的样子,他心疼得两手捧起他哄着,“不哭不哭了,我且将你变回来,让你每日吃那香油最顶上一层可好?”

    小白鼠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哭得更响了,这哄小孩子的臭和尚,真以为他是童谣里唱的那吃不到香油的笨老鼠吗?这么没有诚意的话,他才不听才不听才不听。

    哭哭哭,哭得一身白毛温热温热的,仿佛一拧都能落下一地水来,是非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轻轻地比那春日的第一缕微风还要轻柔,“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小白鼠还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面他自己也收不住了,伤心得趴在是非的手上,任眼泪横流,他也不说话了,就那小身子一缩一缩的,看得让人更心疼了。

    是非已然说干了口舌,可他全然不觉,仍是一句又一句地哄着,知道手心来的小东西乖乖地窝着,手心的shi热不再透过指缝落在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是非看到那小白鼠睡觉的模样,动了动手指,在要碰上小白鼠的毛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这时候你可别碰他了。”小胖鼠胡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是非,“我老大就连睡着的时候也很是警觉,你一碰他就醒了,他都因为牙好几日没睡了,你且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是非看着胡桃坐在地上悠然的样子,保持捧着小东西的手不动,对着胡桃微微躬了躬身,道:“前辈见礼,晚辈尚要去思过崖思过,若是前辈放心,可否……”

    “可可可,你将老大带去吧。”胡桃面上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团缩着的小白毛团看着,他道:“你可将他牙齿弄好了,否则他醒来,还得再哭一遍。”

    胡桃一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表情,是非却认真地回答道:“是,晚辈知道了。”

    “知道就好。”胡桃摆了摆手,“你快走吧,我也该去找些吃的了。”

    “恭送前辈。”是非守礼地等看不见胡桃的身影之后,方才转身沿着自己本来要行的路继续前行,只是双手不再保持合十的状态,而是一只手不动,另一只手细心护着,免得那一身shi的小白鼠被那山风吹凉了身体。

    思过崖是整个后山最冷的地方,来这里,首先要上得山顶,然后要下得崖壁,最后坐在那两面崖壁之下的平地上面壁,可谓这路也是九死一生,不过平日里面壁的僧人都有修为高深的长老相送的。

    是非不止佛法高深,武功也了得,双手护着小白鼠,轻功下崖壁也是稳稳当当落地,手纹丝不动,他以内力在崖壁上挖了个洞,不深不大,却能让小白鼠躺进去不受寒风影响。

    可是非的手才伸入洞中,还没待将小白鼠放下,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虎口重现,一左一右,正好齐了,是非关注的却是小白鼠腥红的眼,他担忧地伸出手,问道:“怎么了?”

    小白鼠避让开来,眼里的血色很快褪去,他冷哼了一声,两手抱肩,道:“怎么,你把爷爷我吵醒,还不允许我发发脾气啊!”

    话语嚣张,语气却并不那般让人讨厌,是非心知对方所说并非实话,却也任由他去,只点头道:“随你都随你。”

    小白鼠又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昏庸君王哄妃子一样。”

    这比喻听得是非是哭笑不得,他又想人家妃子都巧笑倩兮,与君王之间也就撒撒娇,你与我也是如此吗?这个想法一闪而逝,是非在心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看向小白鼠,道:“你且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牙。”

    “噢。”小白鼠收了那嚣张的样子,蹦蹦跳跳着过来,然后张大嘴露出自己的牙齿,他一边指着自己的牙,一边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从咬了我便成了这样,我知道了,你先莫说话,免得呛着了。”是非也不知怎的竟能听出小白鼠的话,他认真地将小白鼠的牙齿检查了一遍,随后微微皱着眉头在指尖涌上内力,覆上小白鼠的牙齿。

    小白鼠习惯性地牙齿微动,舌头舔了舔,不过后来想起来这是和尚的手指,人家正在为他检查呢,于是就只是轻轻地咬了咬,却不知这样让是非的心更是酥痒。

    那指尖的轻微麻痒、温热触感,让是非浑身一僵,竟有些腰软,若非此刻他正蹲着,怕是要站不稳了,是非尽力忽略这种感觉,去检查小白鼠的牙齿,已经开始恢复原来茭白的颜色了。

    小白鼠咧了一会儿嘴,有些僵,它动了动嘴,卡了卡,舔了舔,终于让是非放开了手,它又舔了舔牙齿,有些惊喜地问道:“好了吗好了吗?我的牙齿变白了吗?”

    是非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他看着欣喜过望的小白鼠,冷静地说道:“日后若是见了血,你的牙可还是会变红的,我亦不知缘由,或许与你的体质有些关系。”所以为了不再变成红牙齿,莫要再咬别人了。

    小白鼠瞪大眼眨了好几下,最终是移开眼睛,“对,对不起,不分青红皂白地咬了你。”

    是非伸手抚了抚,正好将小白鼠身上的毛蒸干,他轻笑着说道:“无妨,不疼。”

    小白鼠一身的软毛动了动,他小步小步地挪到是非刚被咬的那只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然后他抬起头,道:“我帮你舔完伤口就好了,只是你莫要嫌弃。”

    嫌弃也没用,都已经舔了,再说……怎么可能嫌弃呢……

    是非的心微热,他看看自己没有包着的手,笑了下,声音轻柔,道:“多谢你,我很欢喜。”

    小白鼠颤了颤,颊边的白毛染了些许红晕,他转过身,软绒绒的毛都炸了起来,“谁,谁要你欢喜了,你给爷记好了,爷叫吱吱,日后莫要嘟囔着什么白毛团,爷若再听见,一定不饶你。”

    原来被听见了啊。是非摸了摸鼻子,道:“是,定不会劳您大驾。”

    第一百十七章 异林(六)

    吱吱在思过崖陪了是非三日,待胡桃找上门来,他便晃晃白毛,随胡桃回去了,回去时那言笑晏晏的样子,看得是非本因几日静坐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的,乱了。

    是非目送吱吱离去,自己却继续在思过崖下静坐,又过了几日,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了。

    “是非。”苍劲有力的声音,老者停步在面壁的佛者身后散步,“想了这许多日,你还没想明白吗?”

    是非缓缓睁开眼睛,他起身,回身对这里老者鞠了一躬,是非眉目静若水镜,“师父,非是是非没想明白,只是道理眼前过,红尘心中留,还望师父……谅解。”

    这种感觉,老者年轻的时候也许也遇到过,这受人心情所致,不过是一时的执念罢了,回过头想想,有什么放不开的呢?老者想不明白,只是望着是非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上崖。”

    “是。”是非接受了这个不算惩罚的惩罚,他对着老者又鞠了一躬,眉目恬淡地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的样子无悲无喜,仿佛是那莲花座上的佛,但佛又为何因情执迷?

    老者摇摇头,轻踏地面,一跃而上。

    吱吱这时候才敢出来,他从那个是非挖的小洞里走出来,仰着脸不解地问道:“是非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又为什么要让方丈老头子谅解?”

    是非睁开眼睛,微微俯身,对吱吱伸出了他的手,待吱吱跳上来之后,他才将吱吱端到心前,眼睛微低,眼里只有一只小白鼠,他笑着说道:“我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可是方丈老头子明明……”一根手指竖到了面前,食指顶端微微碰到嘴,吱吱顿了顿,张嘴轻轻咬了下,做完之后抬头望着是非,略有些抱怨道:“不要总是手指痒就叫我咬,都是给你脏的。”

    看着吱吱那双略带哀怨的小眼神,是非不由笑出了声,他用食指抚了抚吱吱头上的软毛,道:“怎么不是你总想吃我?道理都在脑中,可如世人所言,说得容易,如何做到?”

    吱吱第一次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是非,他愣了愣,也笑眯了眼睛,,小爪子拍了一下是非的手指,道:“说得对,我支持你。”

    是非看着吱吱一幅‘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支持你’的样子,无奈地伸指推了推吱吱的小脑袋,“你若是听懂了我的话,倒也教我不必这么发愁。”

    吱吱晃了晃脑袋,对是非怒目而视,臭和尚,不知道摸头、敲脑袋会长不高的吗?他才三百岁,仔细仔细还能再长!要是长不高了,人间哪个小姐姐会喜欢?

    若是是非听了吱吱的心里话,怕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了,只怕是会伸出大手,将吱吱从早摸到晚,最好永远都这么小巧玲珑,不能去外面招惹是非才好。

    是非又玩了一会儿吱吱的软毛,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他将吱吱放回地上,望着满脸疑问‘你怎么把我放下了呢’的吱吱,他淡了眉眼,道:“你先进去避一避。”

    吱吱正想说话,却被一道柔劲送入了深不见底的洞中,白色的软毛隐藏在一片黑暗里。

    而不速之客,已经到了。

    “桃林之论一别经年,想不到竟在思过崖这等地方见到是非师弟。”来人声音嚣狂,听着便不似个出家人,他一身打扮也稍显另类,但也不至于被算作邪门歪道,他踏地瞬间,劲风四散而去,望着是非的笑意之中带着些许凌厉。

    劲风扫过是非,身旁的尘埃四起,是非却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也不正常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变化,是非神情淡然地起身,回头望着来人,道:“是因师兄。”

    短短四字,再无更多,听得是因哈哈大笑,他笑了一通,望着是非,问道:“怎么?是非师弟平日的伶牙俐齿是何处去了,见到我竟就这话短短四字?”

    说完之后,还未等是非言语,是因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差点忘了,现在身困红尘的是是非师弟呢,怎么,佛心不染尘的是非师弟,也终于将自己的佛心落了出去了吗?”

    是非知道今日不给个说法,是因是不肯罢休的了,他微微低头,道:“是是非修行不够,定力不行,才叫红尘百态迷了双眼,失了佛心,是非自知有罪,师父亦知,罚是非在此面壁思过,若是是因师兄无事的话,是非还要继续惩罚。”

    “当然无事。”是因的眼珠子一转,右手成爪猛的一抓,嘴角勾笑道:“不过是来抓一只偷了厨房菜食的老鼠罢了。”

    吱吱一直注意着洞外的动静,哪知道外面忽然来了一股巨力,抓着他就往外拉,耳旁尽是风声,吱吱迷了眼,等他回神,已有一只巨掌狠狠地擒着他,力道之大,让吱吱不由痛呼出声。

    “疼!”

    “吱吱!”是非平静的神情终于崩盘,合十的双掌骨头绷紧,他低声道:“是因师兄,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不造杀孽,还望师兄明白。”

    是因呵呵一笑,似是为终于逼得是非变脸而高兴,他看了一眼手中痛苦得扭曲了面容的小白鼠,哼哼笑了一声,道:“若是师父知道你因为这妖孽动了凡心,怕是让他灰飞烟灭都不够,只不过是只妖,杀便杀了,还有何杀孽在身?”

    说罢,是因又加大了力气。

    吱吱觉得自己一身骨头都要碎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根本没有理智这种东西,吱吱失控地尖叫着。

    那声音,听得是非心仿佛就被是因的手掐着一样,他冷了脸,却呼出一口气,道:“是因师兄想要如何,只要放了吱吱,是非一一应下。”

    “哈哈哈哈。”是因哈哈大笑,看着是非望着吱吱心疼得不得了的眼神,大笑道:“你竟也有今日,你竟也有今日,是非,可惜,我却不准备要你如何,只要你难过便好,所以这小老鼠,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了。”

    说着,是因又颇为惋惜地摩挲吱吱的白毛,道:“倒是可惜了这皮毛,想必也是你动心的理由,师兄心善,到时定将它剥下来送予你做怀想之物,与你的心上鼠永别吧,是非!”

    这一声落下,正是是因用尽全身力气捏吱吱,是非眼神心碎,眼睛微红,凝聚一掌,竟是怒起杀人。

    却就在这时,是因手中泛起白光,那白光如同带着烈日最中正的火热灼烧着是因,只听是因一声惨叫,是非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什么?

    白光灼烧是因之后,落到地上,竟化成一名白衣少年,少年身旁光华绽放,继续灼烧着满地打滚的一人,他眉眼间的怒气未消,嘴里还小孩子气地道:“叫你捏我,叫你捏我,小爷一身骨头都碎了,你看小爷不收拾你,炽焰,给我狠狠地烧,狠狠地烧!”

    是非收掌不及,却将那包含怒意的一掌全部收回,体内五脏绞痛不知,只是看着眼前人。

    少年很快也发现是非在看他,是非的眼睛红红的,少年嘟囔了一声真麻烦,便走到是非身前,踮起脚替他抹了抹眼,生硬地哄道:“可别哭了,小爷还没死呢。”

    是非伸手,不重却有力地拉下了少年的手,温热的,真实存在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鼻子有些酸,眼也有些涩,却勾起唇角,“是,不哭了。”

    少年吓了一跳,这么直白的是非,虽说是非对他说话的时候向来都很直白,少年伸手替是非抹了两下,确认是非不哭之后,这才回过头,怒气冲冲地说:“那个什么因呢,让我接着教训他。”

    那地上却不见人影,只有白色的光华在那疑惑地兜圈,人呢,人呢,人怎么没有了?它明明没有把对方烧成灰啊!

    少年看着那傻傻呆呆的光华,气不打一处来,“这都能给人放走了,你也真是够蠢的,爷被他捏碎了一身骨头呢,你也不寻思着给爷报个仇什么的,真是……气死爷了,回来回来,省的看见你生气。”

    炽焰委屈地飘回来,只是自家主人心情不太好,它也不能招惹他,只好委屈巴巴地在少年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冲入少年体内,炽热的光芒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让他多了一分光华。

    是非一直看着少年,听到少年说被捏碎了一身骨头的时候,心里泛起丝丝的疼意,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少年还活着,望着少年缓步而来,是非诚心诚意、由衷地在心中说道:“谢佛祖保佑。”

    “是非,是非?”

    吱吱担忧地看着那个喊了好几声都不回应的人,难道是被他的死吓坏了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方才他虽然痛极,但后来是因说的话他却都听清了,是非为他动了凡心,这话他听得懂的,是也难怪在寺中身份仅次于方丈的是非竟会到这儿来面壁思过,也难怪是非说他懂了,是非就不用那么愁了,也难怪……

    但是,他是男人呀,是非怎么能对他动心呢!吱吱有些尴尬地想道。

    是非被吱吱的声音唤回神来,就看到吱吱一脸尴尬,纵是他再通透,也猜不出吱吱的想法,是非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事可愿意同我说说?”

    吱吱看着是非,嗫嚅道:“我,我是男人,你不能喜欢我。”

    听得是非大喜过望,但他尽力压抑,以免吓到这纯白少年,他半膝下跪,让自己仰望少年的眼睛,声音轻柔地问道:“只因男子相恋有悖伦常,所以不可吗?”

    “这……”吱吱百年的聪慧难得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听出了是非话中的意思,是非想问他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说不喜欢,而是说这些不重要的外物,是否……不知道,吱吱慌乱地转过头,本能地想要离开,却在这时被拽住了衣袖,男人的声音清晰而无任何阻碍地传入他的耳中。

    “我心悦你。”男人顿了顿,认真地说道:“佛心为你。”

    这是一句怎样的承诺,吱吱眨了眨眼睛,有些愣,一双黑亮的眼睛此时显得呆呆的,他呆呆地问道:“你的佛心,是我?”吱吱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是非点头,不仅是许诺,还是他的真心话,“我的佛心,是你。”

    “胡闹!”苍声带怒,远远而来,携卷一地烟尘。

    是非一惊,急忙将吱吱护在身后,着急之中抬掌对上那人携怒的一掌,本就因强收拼命一击而内伤沉重,如今匆忙接掌,更是伤上加伤,是非吐出一抹鲜红,却将身后的少年护的完好,不肯后退半步,他望着那烟尘中的人影,喊道:“师父!”

    来人正是了空大师,他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满身是伤的是因,听说是非动了凡心,为了那妖孽竟重伤与他,这才携怒而来,没想到刚到崖底就听是非说了这么一番话,胡闹,简直是胡闹,佛心,那是对佛祖虔诚的心,怎可是他人,还是一介妖孽!

    了空失望透顶,却还是冷然道:“你若现在悔改,为师可以既往不咎。”

    是非摇了摇头,看着了空的眼神异常坚定,道:“此生不悔。”

    “执迷不悟!”了空冷哼一声,抬掌上前便要诛杀那勾引他弟子的妖孽,却被那一直护着妖孽的弟子缠上。

    吱吱看得心急如焚,他不断地在心中唤炽焰,得到的答案却是,了空佛心无污,炽焰伤不了他半分,吱吱看着那虽然与了空缠斗,却仍旧以守为主的是非,那身逐渐被染红的僧衣,吱吱咬了咬牙,正要决定,身后却突来一股巨力,助了他一把。

    正在与了空缠斗的是非,远远便见一道白影闯入战局,心中不安到了极点,他伸手抓过,师父却已蓄力一掌过来,是非无法应招,便要以身挡招,腰间却传来一股紧缚力,耳边是一声清亮少年声音。

    “闭眼。”

    第一百十八章 异林(七)

    眼睛被一双手遮住,带着熟悉的味道,面上、身上shi热shi热的,是非忍不住地颤抖,他闭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要将眼睛永远封闭在里面,他不想面对。

    少年叹息了一声,松开手,环住是非的腰,他的头才能靠到是非的胸口,是非感觉到了,他睁开眼睛,却见正在消散的少年身影正环抱着他,少年微微仰面,对着是非笑了一声,“早就想这么抱抱你,一直都努力修炼,哪知道只能抱这么一小……”

    是非看着少年的身形消散,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他颤抖着手却在碰上那光点的一瞬,光点消失了,尘埃落定,原地没有少年的存在,身上温热的血渐冷,是非有些愣愣的,甚至没有听到耳边养育他到这个年纪的师父的呼喊,没有听到只因一次佛经讲会结仇的是因报复性的大笑,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没了少年的世界,仿佛也黑了下来。

    我不闭眼,只要你出来,我就立刻看见你,我的眼里只有你。是非睁着一双墨黑的眼,满身的鲜血与他擒着一抹笑的神情仿佛浴血的修罗,是非抛弃了整个世界,让自己只为那一点光电而活,吱吱你出来,便点亮了我的世界。

    “是非!”了空痛心地看着那最具佛心的弟子陷入自己的世界,他唤了许久也不见回声,是非却如他自己所说,一颗佛心为吱吱,现今失了心,不过一副躯壳。

    是因看着是非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泪流满面,“是非,你竟也有今日,你竟也动心至此,可笑你当初曾言,七情不过沙上痕,随手一抹不留影,可笑,当真可笑!”

    是因与是非的梁子是自桃林结下的,是因没有是非那般透彻如明镜的心,纵是大了是非几岁,依旧在桃林中遇上了自己一生的劫数,那是一抹花中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幻梦一场,但是是非来了,是非不曾伤人性命,也不曾分离他们二人,但他却一句话点化了那花妖,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潜心修佛,再不问红尘,哈哈,哈哈哈,情深至此竟只剩他一人,何其可笑!

    “大师。”伴随着桃花香气,原地旋起的桃花瓣渐渐凝为人形,观其形貌,是个可娇女子,她凝泪站在他面前,“他当真如此之好,不过三面,却抵得上凝香伴你数年,大师为何总是看不见凝香呢?”

    是因闻言一愣,蓦然想起了当初在桃林中,他与是非关系尚好的时候,他二人曾是一同打坐,而那枝上娇女望着的……竟是是非吗?

    “哈哈哈哈哈。”是因仰天大笑,笑自己痴,笑自己迷,笑自己有眼无珠,是因耳边又蓦地响起了一句话。

    “是因师兄……”是非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为长叹一声,道:“难测。”

    他行至娇女身后,声音有些涩哑,“凝香,当初你可曾对我有过丝毫的喜欢?便是半分的倾心,可有?”

    凝香未曾分出过一点眼神给他,只是哀怨地望着是非,但她却回答了是因的问题,“无,半分也无。”

    是因蓦地沉默了,世上最难测之物,不过心之一物,他永远地移开了看着娇女的目光,眼神落在了是非身上,他忽然就想起了是非是如何瞒着他此事,顾忌着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哈。”是因轻笑一声,膝盖一弯,低头跪在了是非的面前,两行泪血滴落在地,是因说:“此生此世,只悔逼你至此,我便……陪你一同等吧,等天光云清。”

    是非身前占了两人,他的视线中却全无这两人的存在,他睁着眼睛,仿佛一尊雕像,让看着他的了空愈发痛心,了空终是受不住,一口鲜血落地,染红了衣襟。

    “我佛慈悲,了空罪孽深重啊。”了空简直不敢承认方才那冷酷无情,为了一个妖孽逼杀自己弟子的竟然是自己,他竟毫无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手染鲜血,杀了一个无辜的生灵,那鲜红的血仿佛刺在了他的手上,刺在了他的灵魂上,永生永世都不能洗净。

    此地画面仿佛被什么力量给静止了,画面中的人一动不动,仿佛雕像,可地下却震颤着,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悄无声息地,一条藤蔓破土而出,缠上了是非的脚,是非眼中泛起金光,闪了闪,最终却化为血色,与藤蔓同化,是非的身体正在木化,被藤蔓缠绕着。

    这是一棵一人高,却通体暗血色的树,周身缠绕着些许的藤蔓。

    树成之时,凝香与是因的身体也起了变化,他们周身被白色的光芒包裹,随后光芒减小,最后缩成一颗葡萄大小的血红色舍利,它们飘到了树上,自成一果,鲜艳亮丽,而了空,他的眼光闪了闪,最终也成了树上的一颗果子。

    此地一时无人,地动天摇,一时地面下陷,等重新恢复平静,树、果已消失了踪影。

    顾离抬眼看他,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能说有什么感觉,只是蓦地心里一空,有些怅然,可他又没有怅然,竟然很是难受的样子,顾离下意识地碰了碰心口,并无大碍。

    “凝香是痴,是因是悔,了空是赎罪,他们因此而执,却都比不过是非的执念。”他看着顾离,缓缓地说道:“宋极之情真挚而心诚,恰比是非,所以那时,他醒了。”

    难怪这异变是在顾离死以后才开始,顾离呼出一口气,望着他,道:“你回来吧。”

    他不再拒绝了,或许是觉得这种憋着的感觉太难受?其实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拘束,但是做一个无情无欲的魔还不如做一个人,虽然他也做不回人了。

    他轻笑了声,向前走了一步,像是站不稳一样向前倒去,却在与顾离接触的刹泛起光华,顾离感觉到像是回到母体一般的舒爽,这样才是完整的他,闭眼之间,却听见有人说了声。

    “真好。”

    顾离睁眼,伸手一揽,秦有意便到了他怀里,他在渐渐崩塌的白色世界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站着的人,身前有一人跪着,有一人痴痴凝望,血舍利中的世界崩塌,他来不及深究,便携秦有意,顺白光而去。

    穆石等的这一天格外漫长,他觉得自己仿佛将过去的日子都重活了一遍,竟然还没有到头,日子何其漫长。

    一道白光闪过,顾离带着秦有意从顾旦的身体中出来了,他将秦有意轻轻地送到穆石的怀里,见到对方如获至宝,又焦急的神情,道:“只是睡着了,无碍。”

    穆石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秦有意原地坐下,把头搁在秦有意的肩上,轻轻地呼气,下次,定不会再有下次,这般无力与你,不会再有下次,血红的眼中竟是疯狂,他凑到秦有意脖颈间,轻轻的咬了一下,留了一点血红在上面,不是秦有意的血,是他的。

    顾离可不想伤眼,他去检查躺在地上的顾旦的身体,很好,非常好,他蹲在顾旦身边看着,忽而轻叹一声,倒真是为情执迷,只是你等了这么多年的结果,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觉得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最不能问的问题,就像顾离一直都很想问宋极,这般筹谋为他,落得个身死魂消,心上人还恨他的结果,值得吗?

    “值得啊。”

    那熟悉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顾离怔然,眨了眨眼,眼前却没有那人的身影,耳边也没有声音,他想起秦有意说的话,宋极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有情之人又不由叹一口气,可他对宋极,当真无半分情意,只是兄弟间的感情罢了。

    他们在原地修整了一日,这一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安静、平静得很,秦有意醒的比顾旦早,跟顾离做了一番交流之后,一直都用有些奇怪的眼神去瞄顾旦,弄得才醒来就一直面对自家公子这样目光的顾旦有些毛骨悚然。

    “公子啊……”顾旦哭丧着一张脸,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了啊?”

    秦有意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让我再研究一会儿,你站着别动,站直了,嗯,对,腰板挺直,笑一个,不对,太僵硬了,笑得可爱点儿,讨人喜欢那种的。”

    顾旦非常生硬地扯了个笑,让秦有意失望地转过身去,看着顾离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这样子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呢,还是心透彻如明镜的佛子,阿离啊,你给我说说,他到底哪里好了?”

    顾离抬了抬眼,道:“桃花旺。”

    呵呵。秦有意发出一个友尽的微笑,转过身来之后摆摆手,示意顾旦可以去休息了,然后他随便在顾离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说道:“你说我怎么就碰不到这么好的和尚呢?”

    顾离抬了抬眼,没有理会秦有意,见秦有意又想作妖,便指了指秦有意的身后。

    秦有意回头,就见穆石不知何时似个幽灵站在那里,似是听见了他方才的话,眼睛微微泛着红光,一身冷意,秦有意招招手,穆石虽然冷着脸不说话,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秦有意的身边。

    秦有意斜向上看他,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拽,非常霸道地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由于受力过大自己还往后倒了倒,不过秦有意腰够好,又拧了回来,秦有意动了动,把自己和穆石调了个位子,然后并不是很舒服地向后靠着,优哉游哉地看向顾离,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顾离抽了抽嘴角,起身走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秦有意动了动,寻了个更舒服地方式靠着,忽略那双环在自己腰上不断挠痒的手,秦有意懒洋洋地说道:“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哦。”穆石道。

    “其实我也比较想试试和和尚嗯……做恋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秦有意察觉到身后的身体开始紧绷,秦有意勾起唇角,眼中闪着恶作剧似的目光,“不若你也去寺里修行个几年,到时候我再来巧遇一下你?”

    穆石眼中的红光消失,他抿了抿唇,道:“你不喜欢。”

    秦有意笑了一声,眉眼弯弯,道:“是,我确实不太喜欢光头,不过若是你,也不一定,石头,虽然我确是比较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子,并且喜欢各种类型,但是也只是过眼而已,所以你不必这么紧张。”

    穆石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不正常,可是接二连三失去恋人的痛苦让他无法维持理智,他甚至血腥地想要将恋人吞吃入腹,骨、血交融,什么也不留下,但这不行,他舍不得。

    低下头,张嘴咬了咬嘴下的r_ou_,声音平淡得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我吃醋。”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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