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6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6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6节

    “但我太淘了,也不懂事,总是偷着跑出去玩,可怜嬷嬷已经半瞎了,每天还得摸摸索索的出去找我,还不敢大声喊,怕扰到王妃,只能压着嗓子叫着我的小名唤我……”

    “有天我好像是跑进了内院,把嬷嬷急疯了,她壮着胆子颤巍巍的进了内院,好不容易找到我的时候,正好被王妃撞见。”

    郁赦皱眉:“然后呢?”

    “王妃看我一脸的泥,身上还穿着小姑娘的花衣裳,根本没认出这是谁来,还以为我是个丫头,问清楚后就让嬷嬷带我回去了,然后过了一天……王妃就让我们搬到内院去了。”

    “王妃说,自己没孩子的话,抱一个来养着,渐渐的就会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我和嬷嬷就在王妃院里住下了,王妃待人宽和,对我很好,亲自教养我到十岁才让我去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单住,嬷嬷年纪太大了,王妃说她照料不了我了,就把嬷嬷留在她院里养老了。”

    郁赦静静地听着,道,“我以前也见过宁王妃几面,是个和善人。”

    郁赦抬眸看看钟宛,心道要不是长辈慈和又娇惯,是养不出你这样的性子的。

    “是啊。”钟宛脸上并不见悲戚,“人那么好,可惜身子不太行,生他俩的时候,就……”

    钟宛没再往下说了。

    不用他说郁赦也知道,宁王妃在生双生胎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了。

    “你……”郁赦不想钟宛伤心,挑起别的话头,“你刚说,你的嬷嬷在王府里找你,唤的是你的小名?”

    钟宛抬头,“嗯”了下,不知道郁赦怎么留意到了这个,干巴巴道:“是……是啊。”

    郁赦迟疑了下,问道:“你小名是什么?”

    钟宛警惕的看着郁赦:“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郁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好奇,他不自在道:“就是……问问。”

    “我那小名……就我爹娘、嬷嬷,还有王妃叫过,王爷都不叫我那个。”钟宛不放心的看着郁赦,“你要是知道了,叫我那个,不就成了我长辈了?你这人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少年郁赦很想告诉钟宛,不只有长辈才会叫小名的,但这话要说出来,似乎就更不对了。

    郁赦脸色越来越不自然,索性不说话了。

    钟宛欠兮兮的,试探着问道:“那你先说你小名是什么!”

    郁赦摇头:“我没小名。”

    钟宛不信:“怎么可能没有?那你很小的时候,公主他们是怎么叫你的?”

    郁赦道:“就叫名字。”

    钟宛根本不信,觉得郁赦是故意不说,“那我也没小名,我刚才是瞎说的。”

    少年郁赦较真道:“你方才明明说了有的……”

    ……

    “我后来问过他好多次,他都没说……”郁赦看着自己屋里一个系着红披风的小瓷马,喃喃,“怎么问都不说。”

    冯管家失笑,“那会儿钟少爷都算半个大人了,当然不想听别人叫自己小名,怪害臊的。”

    “但我就想知道。”郁赦轻轻的点了点那个小瓷马的头,“想看他哭,想叫他小名……想边让他哭边唤他小名……”

    冯管家打了个冷战,心道钟宛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您还想叫人家小名,这是什么古怪兴趣。

    “上回没让他哭出来……好像是有点难。”郁赦把手里的话本放在一边,自言自语,“那还是先问小名吧,最近那条不会叫的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冯管家摇头:“倒没听说。”

    “想办法让他有点动静。”郁赦挑眉一笑,y测测道,“用那个哑巴逼他,让他告诉我,小名到底是什么,以后我要用小名叫他……”

    冯管家只得答应着:“是。”

    第16章 你如此忠义,你主人钟宛知道吗?

    钟宛打定主意后,跟宣瑞几个人通了个气。

    钟宛不想让他们无端担心,没把这个当正事儿,在饭桌上语气轻松道:“万寿节后,我想在京中留一段日子。”

    钟宛说的轻松,几个孩子还是怔住了。

    钟宛神色自然:“我在京中还有一二旧友,现在不方便,等你们走了,我想避开人,去照看照看。”

    几个人面面相觑,钟宛还有什么“旧友”?

    宣从心最先反应过来,她用手帕按了按嘴角,慢慢道,“这次见过之后……皇上大约不会再想起我们来了,黔安那边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在京中有未了之事,就留下吧。”

    宣瑜看看宣从心再看看钟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急道:“为什么要留下啊?!我不跟你分开!这这么冷,你受得了吗?咱们一起回去呗,你到底有什么事?不然……让哥哥和姐姐先回去,我陪着你,等你的事儿了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钟宛自然有自己的事。”宣从心十分看不上自己弟弟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窝囊样子,皱眉斥道,“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不许哭!憋回去!”

    “我……”宣瑜自小就怕自己这个强势的同胞姐姐,被骂了一句登时不敢哭了,他死命撑着眼泪,可怜巴巴道,“那钟宛,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我等着你总行吧?我、我……”

    宣瑜病急乱投医,胡乱道:“我还得跟着你念书呢!”

    “念书跟着谁不能念?!”宣从心拧眉,“我们请不起个先生吗?还敢哭!”

    宣瑜马上收了眼泪,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钟宛叹气,心道可惜了,宣从心要是个男人,过不了两年必然能顶门立户,自己就真的能放心了。

    钟宛看向宣瑞,宣瑞忧心忡忡的埋头咽饭,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你在这……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

    宣从心皱眉:“大哥,怎么连你也……”

    宣瑞抬头瞪了宣从心一眼,低声怒道:“京中是好呆的吗?你们从小在黔安无忧无虑的长大,怎么知道我们以前受的罪?那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

    “你放心。”钟宛宽慰的拍了拍宣瑞的手,“我不做什么,就是……”

    “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替他想想?”宣从心实在忍不住了,“钟宛今年都二十四了,寻常人家里,这都……”

    宣从心一个女孩儿,再强势有些话也说不出口,她脸色微红,顿了一下才道:“万寿节后,咱们王府就算是彻底安稳了,照料咱们这么多年了,他总得想想自己的事了吧?”

    宣瑜呆愣愣的,“什么……自己的事?”

    宣从心两颊绯红,低声道:“如今皇帝已经免了钟宛的奴籍,正该把大事定一定了,黔安有什么高门贵女?回去之后,也寻不着什么合适的,他这是要在京中把亲事定下来,你们怎么什么都……”

    宣从心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声音轻不可闻,“等他亲事定下来……自然会带着夫人回去的,瞎急什么?”

    宣瑞转头看向钟宛,高兴道,“原来是这样?你是给我找小嫂嫂吗?”

    宣瑞也看了过来,哑然:“你是……这个意思?”

    钟宛一言难尽的看着三人,干笑:“这让我怎么说呢……”

    宣从心十分好奇,但碍于女儿身份,不能多口,只能旁敲侧打的淡淡道,“还是说……你是已经相中了哪家?”

    宣瑜兴奋道:“小嫂嫂生的好看吗?”

    钟宛只能将错就错,尴尬道:“好看……”

    宣从心忍不住打听:“多大年纪?”

    钟宛艰难道:“二十……三。”

    三人面面相觑。

    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两个小的不好意思说,还是宣瑞迟疑道,“这年纪也太大了些吧?你……不要委屈自己。”

    钟宛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尽力笑着:“不委屈……我觉得不算很大。”

    “是不小了。”宣从心喃喃,“你……何必找个这么老大岁数的?”

    钟宛干笑:“我也不小了,且他……看上去倒不很显老。”

    宣瑞吃了一惊:“你见过了?!”

    钟宛后悔不跌,“嗯……”钟宛恨不得咬死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撒这种谎……说个什么由头骗不过他们?!

    宣瑜两眼发光:“那说说,身量如何!”

    钟宛心里正暗悔,嘴上一时没把门的,“比我高一些。”

    “嚯……”宣瑜受惊不小,“比你高!!!”

    宣瑞和宣从心脸色亦骤变。

    钟宛这是寻了个什么姑娘?!

    “啊不是。”钟宛死死攥拳,“和我……差不离吧,我……我不看重这些东西的。”

    “你喜欢就好。”宣从心脸色复杂的看着钟宛,忍不住又问道,“那……秉性如何?”

    这么大年纪,生的如此魁梧,还能让钟宛喜欢上,此人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许是脾气很好,温柔又体贴?

    “秉性……”

    钟宛心道y晴不定,喜怒无常,时时想杀人,刻刻想发疯。

    这话要是说出来,宣瑞宣瑜宣从心怕是死也不让自己留下了。

    这是看上了个什么怪物……

    钟宛死撑着道:“很好……”

    三人两两对视一番,心道钟宛自己开心就好。

    一顿饭后,几人各怀心事的,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钟宛松了一口气,笑了两声,回了自己院里。

    刚进屋,外面严平山严管家跟了来。

    “怎么了?”

    钟宛坐在火盆旁边,拿过铁筷子,在自己手炉里夹了一块儿炭放进火盆里,拨了拨盆中的炭,轻轻吹了吹,不多时,炭盆热了起来。

    严平山把门窗关好,低声道:“听我们的人说,三皇子怕是要不好了。”

    钟宛拧眉。

    三皇子自出生就病恹恹的,拖了这三十几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为什么非在这个当口上出事……

    严平山忧思重重:“最好再能拖几个月,等万寿节过了……不然丧事赶在万寿节前后,我们还是先走不了。”

    “是啊……”钟宛问道,“太医怎么说的?”

    严平山道:“太医说,若熬得过春分,就可见大好了。”

    钟宛嘶了一口气:“这是说他活不过春分了……正巧是万寿节前后。”

    严平山忍不住低声抱怨:“不选好时候。”

    钟宛问道:“皇帝必然也知道了,那万寿节还过吗?”

    “过啊。”严平山轻蔑一笑,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如今喝口粥都费劲了,也没见皇帝多伤心,该怎么还怎么,就近日,还宴请宗室了呢,吃得饱睡得着,谁都没他自在。”

    钟宛忧虑,这么一来……怕是又要多耽搁几个月了。

    郁王府那边,郁赦连日来心情颇不好。

    他本想寻林思一点儿错处,把他再抓到大理寺去关两天,奈何几天过去了,林思好似突然蔫了一般,整日缩在四皇子府中,头也不露一下。

    郁赦不知林思是得了钟宛的授意按兵不动,只觉得这个哑巴是天生克自己,不用他的时候天天在眼前碍事,用得着了,竟怎么也寻不着。

    郁赦不耐烦了,“他没毛病,我就揪不得他吗?不用找由头了,直接把他弄来!”

    冯管家讪笑:“无故就把人抓来,怕是会得罪四殿下……”

    郁赦反问:“我怕得罪他?”

    冯管家一窒,心道是啊,您连皇帝都敢得罪,还有什么怕的?

    就这么,林思只是出个府透个气,就被郁王府的人套上麻袋抓了来。

    郁赦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

    七年前,钟宛走后,郁赦起先和林思没有任何交集。

    郁赦不照料他,也不会去寻他麻烦,彼此相安无事。

    直到林思不知死活的查了郁赦的身世。

    郁赦当日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就是宣璟大闹了大理寺一场后,郁赦也没改变主意。

    宣璟敢查自己身世,自己不给他个教训,就是在等死。

    “要不是看在……”郁赦看了林思一会儿,没往下说,淡淡道,“拿上来吧。”

    仆役抬了无数刑具上来,摔在了林思面前。

    “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郁赦慢慢道,“不用跟我说什么不可妄动私刑,在我这,没有规矩,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可以不说,咱们一件刑具一件刑具慢慢来。”

    郁赦深谙刑讯之道,并不着急动手,而是找了个善于用刑的老衙役来,让他将几十件刑具,一一安置妥当,准备先给林思一个下马威。

    大理寺的刑具比刑部的要ji,ng致许多,老衙役摆弄了半个时辰才料理好,郁赦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

    林思看看刑具,抬头看向郁赦。

    郁赦终于理会林思了,问道,“钟宛的小名,叫什么?”

    林思:“……”

    郁赦语气平静:“不用同我说你不知道,你俩自小一起长大,我不会信。”

    郁赦放下茶盏,看向一件刑具,道:“不想说?可以,我先说……你想不想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我今天正好闲着,可以慢慢同你讲……”

    林思微微挣扎了一下,郁赦眯起眼。

    林思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按在了地上。

    郁赦疑惑的看着他。

    林思被两个仆役按压着,行动颇为不便,他抬手,费力的沾了沾洒在地上的辣椒水,在自己面前的青石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两个字——钟宛的小名。

    然后磕下头来。

    郁赦:“……”

    过了好一会儿,郁赦才道:“你如此忠义,你主人钟宛知道吗?”

    林思脸上稍有愧色,低下头来,不回答了。

    郁赦一言难尽的看看满屋的刑具……

    折腾这一个时辰,摆弄这些陈年摆设是为了什么?

    “很好,能屈能伸。”郁赦半晌道,“你走吧。”

    林思又磕了个头,走了。

    第17章 夸父逐日。

    郁赦起身走到林思方才跪着的地方,低头看着那未干的水渍,看了许久。

    以前为了问这个小名,郁赦费了许多心思,那会儿的他不会威逼,只懂利诱,可钟宛是吃硬不吃软,问多少次都被他挡了回来,郁赦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小名了。

    万万没想到,林思那个哑巴,竟半点骨气都无。

    “你说他……”郁赦好似在自言自语,“知不知道,钟宛曾经放过狠话,宁愿死,也不要告诉我这个?”

    冯管家干笑:“大概不知道吧?”

    林思当然不知道。

    从郁王府出来后,林思本要往钟宛那跑一趟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郁赦此番闹的动静虽大,但就是问了个小名而已。

    且是钟宛自己说的,“没要紧的大事,不要来找我”。

    这算哪门子大事?

    郁赦半点儿道理也不讲,起先也不说清楚,上来就把人按在了地上,想打个手语都不行,欺负哑巴说不出话,若是能开口,自己一个时辰前就能出来了。

    林思没有丝毫愧疚之心,为了个钟宛的小名,难不成自己还要走一遍大刑?那不是疯了?

    林思揉了揉被按的酸疼的肩膀,接着遛弯去了。

    郁王府别院里,郁赦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两个字,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听说,宣瑾要不成了?”

    宣瑾,崇安帝的三皇子。

    冯管家低头:“是,说是只吊着一口气了,两三月之间,不知哪天怕就要……”

    冯管家压低声音,“礼部那边,都已经备下了。”

    郁赦表情淡然,不见半分悲戚。

    “长公主前几天入宫去探视,说贤妃娘娘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娘娘命苦,养了三十多年了,三殿下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唉,贤妃娘娘说,三殿下要是没了,她也不活了。”冯管家唏嘘,“长公主劝了好一会儿,不过看样子……劝不动的。”

    “不错了。”郁赦神情自然,“这不是也养了三十多年了吗?皇帝的儿子里,属他寿数最长了。”

    “嗨!”冯管家皱眉,“世子这是说什么呢!”

    “说的实话啊。”

    郁赦坐回矮榻上,倚在软枕上看着窗外,好一会儿道:“其他人,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三……不是不比他吗?”

    冯管家听不得这个,打断郁赦道:“三皇子那是胎里弱!从生下来就病恹恹的,其他……其他人又不是这样。”

    “是啊,前三个都是因病去的,也许下一个就该横死了?”郁赦闲话家常一般的问冯管家,“哎,你说,下一个是宣璟,还是……”

    “世子!”冯管家真急了,“怎么说起来没完了呢!”

    郁赦低声笑了起来。

    冯管家狠狠的瞪了郁赦一眼,替郁赦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郁赦接过茶盏,缓缓道:“我听说……那个女人,死前一直在诅咒尖叫,生生叫了一天一夜。”

    冯管家恨不得把郁赦的嘴堵上,“先喝茶吧。”

    郁赦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道,“鬼门大开的日子里,这么叫上一天一夜,应当是很吓人吧?你说他们怕不怕?”

    冯管家急促的呼吸了两下,没说话。

    郁赦故意问他:“你知不知道她诅咒的什么?”

    冯管家近乎哀求的看着郁赦,“别……别说了!”

    郁赦笑着点头:“好,你不想听,我不说了。”

    郁赦渐渐地收敛了笑意,道,“你歇着去吧,我累了,想眯一会儿。”

    冯管家不太放心的答应着,走之前,给郁赦点了一炷安息香。

    郁赦合上眼,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梦里,郁赦不知多少次的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身穿红衣,坐在床上,右手搂着一个婴儿,左手扯着床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你口蜜腹剑,恶事做尽,坑害我至此!”

    “我咒你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我咒你生时断六亲,死后无香火,绝子绝孙!留不下一条血脉!!!”

    女人怀里的婴儿被吓得啼哭不已,女人低头看了怀里孩子一眼,双手发抖,又哭又笑的,癫狂的可怕。

    “哈哈……还有你……还有你这个小孽障……”

    双目赤红的女子突然高举起孩子,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郁赦梦里似乎也会感受到那锥心的疼,他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额间沁出点点冷汗。

    婴儿被摔在地上,一时断了气一般,一声也不出了,女人怔了片刻,又发狂一般扑到地上来,抓起婴儿细看,口中还重复着:“绝子绝孙,绝子绝孙……”

    郁赦修长的手指掐进软垫中,指尖发白,过了许久才从噩梦里挣脱出来。

    郁赦虚脱一般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呼吸粗重,失神的看着窗外,一炷香后,郁赦似乎才明白过来方才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郁赦狠狠的捏了捏眉心,重新闭上眼,不知是不是那安息香的缘故,片刻后,他又睡着了。

    方才的噩梦竟连了起来。

    梦里,红衣女人宝贝一般把婴儿搂在怀里,轻轻晃着,眼泪扑簌簌落下,“孩子……娘的好孩子……别死,别死啊……”

    那婴儿也是命大,竟还存着一口气,呛了一下,又哭出了声。

    女人先是一喜,继而惊恐的看着怀里的婴儿,指甲残破的指尖微微发抖,慢慢的掐在了婴儿纤细的脖子上。

    屋外传来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女人疯了一般,指尖瞬间收紧……

    “咳……”

    郁赦蓦的坐了起来,好似溺水的人一样,咳了半天。

    郁赦起身灌了半盏放凉了的茶,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呵……”

    郁赦冷笑了一声,不准备再睡了。

    觉得有这个功夫,不如琢磨琢磨怎么把钟宛诓骗出来,用小名的事……逗逗他。

    黔安王府,毫不知情的钟宛惨兮兮的,一边看着书,一边应对着宣瑞宣瑜宣从心三人。

    这三兄妹,大约是在一起商议过什么了,这会儿一起聚过来,看样子是想打探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宣从心自恃是黔安王府唯一的女眷,理应c,ao持家事,打听起嫁娶之事来也不难为情了,旁敲侧击:“她……家风可清白?”

    钟宛点头,瞎应付着:“清白,清白。”

    宣从心委婉道:“门第高吗?”

    钟宛含糊道:“不算低……”

    宣从心迟疑片刻,小心刺探:“应当不会让你入赘吧?”

    钟宛呛了下,摆摆手。

    宣从心放心了,只盼着小嫂嫂能早日过门,自己就有伴儿了。

    宣从心又问道:“能帮忙打理家业吗?”

    钟宛迟疑:“大约能吧……不过也用不着他吧?等王爷将来娶了黔安王妃,自有王妃打理,也轮不上他啊。”

    宣瑜还是最关心钟宛什么时候能回黔安,“那你们何时能定下日子来?”

    钟宛犹豫了下,“这个……怕是先定不下来。”

    宣从心皱眉:“为什么?”

    钟宛干笑:“他还不一定乐意呢……”

    宣瑞骇然:“她这个年纪,这样的身量……有你去求娶,还不乐意?她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是不是聘礼上小气了?这大可不必的,咱们府上虽败落了,但也不至于拿不出一份像样的聘礼来,你不要缩手缩脚的,让人家轻看了。”

    “跟聘礼无关……”钟宛苦哈哈的,翻了一页书,随口道,“大约是嫌我矮吧。”

    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怎么能这样?”宣从心忍不住挑拣道,“她自己长了九尺高,又不是我们生喂出来的!嫌你矮?那她想找个什么样子的?比你高的能有多少?不是我刻薄,她这个身量,再找个十尺的,将来孩子一个赛一个高,一家子走出去,生生比旁人窜出一截来,也太扎眼了。”

    宣瑞设想了下,担忧道:“是不好,按照她的心思,只能找比自家高的,那你们孩子世世代代这样传下去,身量越来越高,怕是会异于常人,以后你们钟家随意走出来一个就是十来尺高的,惹人侧目……”

    宣瑜惊恐道:“这岂不是生生造出一种人来?对!就是《山海经》里说的那种!老大老大的!夸、夸……”

    宣从心白了课业不ji,ng的宣瑜一眼,“夸父逐日。”

    宣瑜一拍腿,“对!夸父!她还想让自己子孙去追太阳不成!”

    宣从心道:“劝劝她吧,追太阳有什么好下场了?”

    宣瑞皱眉:“大喜的事,别说不吉利的话!”

    钟宛:“……”

    钟宛把手里的《大荒东经》放下了,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18章 下面轮到谁,还真不好说

    临近万寿节,三皇子宣瑾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雨水那日,按旧例宗室们是要带着红绸进宫和崇安帝共进家宴的,但就在前一晚,三皇子宣瑾出了事。

    “是皇上说,记挂着三皇子殿下,今天要赶早出宫一趟,去三皇子府上看看三皇子,同他一起吃了家宴再回宫陪宗室们,贤妃娘娘觉得这是个天大的体面,又觉得有皇上亲自探望,三皇子必然能见好了,提前一天出了宫打点着。”冯管家一面给郁赦整理着衣襟一面道,“三皇子病中憔悴,贤妃娘娘觉得这样面圣不敬,嗨……提前一天让人准备了药汤,给三皇子沐浴梳理,本来也没什么……”

    冯管家取了玉佩来给郁赦戴上,“三皇子自己也说了,觉得舒坦,要多泡一会儿,但谁知道……就是个下人们出去拿东西的功夫,三皇子竟被那热气熏的晕厥了过去,直直的就这么滑进那浴桶里了!半人高的金箍浴桶,躺着下去了,那不登时就没了顶?”

    冯管家拿起仆役递上来的狐裘,给郁赦裹好了,“也不知道呛了多久,反正听说,人捞上来时,那肚子都涨了起来,几个太医救治了半个时辰,差一点人就没了……”

    郁赦接过仆役递给他的小手炉,“救回来了,也快不行了吧?”

    “就这一个月了。”冯管家叹气,“您说这叫什么事儿?之前还说能熬到春分呢,现在行了……”

    郁赦嗤笑:“他就不该去看宣瑾。”

    冯管家当没听见,给郁赦整了整狐裘,“世子一会儿去三皇子府上,露个脸就回来吧,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府里的园子里还有小池塘,三皇子刚犯了黄泉水,晦气,长公主说了,今年一整年不让您靠近水处了。”

    “他明明是自己体力不支淹在浴桶里……”郁赦说着说着愣了下,问道,“有人说宣瑾是犯了水?”

    冯管家撇撇嘴,“说的更邪门的也有,还有人说,三皇子原本没事的,是那浴桶底有女鬼在拉他的脚……唉,多半是伺候的人怕被株连,编出来的鬼话。”

    郁赦轻轻摩挲着小手炉,道,“仆役这么说就算了,长公主为什么也跟着这么说呢?”

    冯管家笑道:“还能因为什么?担心您呗,这次您就听长公主的吧,这一年,沾水的地方不要去。”

    “昨天。”郁赦看向外面,“长公主在哪边歇下的?”

    外面一个下人进来了,低头道:“回世子,昨晚长公主是在公主府歇下的。”

    郁赦问道:“王爷呢?”

    下人回道:“也在公主府。”

    郁赦了然,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平日里,郁王爷和他的两个庶子住在郁王府,安国长公主住在公主府,郁赦自己住在郁王府别院,几人互不相扰,只有郁王爷偶尔歇在公主府。

    冯管家不懂郁赦问这个做什么,试探道:“王爷宿在公主府怎么了?您是觉得是王爷在托长公主提醒您,让您避着水?”

    郁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你觉得他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冯管家讪讪:“按理说是不信的,但王爷和公主如此在意您,不信也得信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王爷和公主是怕您有事,您就听着呗。”

    郁赦莞尔:“皇子遇险,为什么让我跟着小心?关我什么事?”

    冯管家憋红了脸,为难道:“世子……”

    “行,我不说了。”郁赦吩咐道,“备车吧。”

    冯管家道:“等会儿吧,长公主这会儿怕是还没梳洗停当,您一会儿再去公主府不迟。”

    “我不跟长公主一起去了。”郁赦道,“我早点过去,吓唬吓唬宣璟。”

    冯管家急道:“那怎么行!长公主特意说了!三皇子府里那个池子里有活水,故而隆冬里也只结了一层薄冰,一想起来就让人不安,长公主不放心您,让你跟着她一起去一起回……世子!”

    郁赦听也不听,自己早走了。

    三皇子府。

    前来探病的宗亲络绎不绝,但大多连三皇子内院都进不去,里外乱糟糟的,郁赦走过场似得在三皇子院外看了两眼就走了,不等他去寻宣璟,宣璟先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郁王府是五皇子宣琼的外家,故而郁赦和宣璟自小就相互防备,并不亲厚。

    宣璟长大后性情愈发冲动急躁,郁赦则是破罐破摔不给任何人脸面,故而近几年两人彻底撕破了脸皮,例行的虚与委蛇都没了,随时随地都能吵起来。

    “郁赦!你前几日是什么意思?”宣璟推开拦着他的人,暴怒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抓我府里的人!谁让你抓他的!”

    “哦……林思啊。”郁赦这才想起来,笑道,“他回去跟你告状了?”

    “他没说,我就不知道了?!”宣璟冷笑,“郁子宥……别人捧着你,我可不捧着你,这事儿你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定要参你们大理寺一本!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府上的家将了,竟由着你这么差遣!”

    “好大的威风……”郁赦上下看了宣璟一眼,一笑,“果然是不一样了。”

    宣璟一怔:“什么不一样了?”

    “四皇子的地位如今不一样了啊。”郁赦往三皇子内院看了一眼,“里面那位一走,你就是皇上的长子了,确实能跟我叫板了。”

    郁赦点点头,“熬了这么多年,不容易,恭喜。”

    “你……”宣璟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我从没这么想过!再说我三哥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希望是吧。”郁赦真心实意道,“我比你更盼着他长命百岁,不然下面轮到谁,还真不好说。”

    郁赦转身就要走,宣璟被郁赦唬住了,迟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郁赦回头,“看在……当年同窗的份上劝你一句,梦别做太好,心别安太早。”

    “等下!你……你给我站住!”宣璟听出郁赦话中有话了,几步走过来拦着郁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听说……”

    郁赦挑眉:“听说什么?”

    宣璟不太敢说。

    他今天也听到一些鬼鬼神神的传闻。

    他听说三皇子宣瑾是被女鬼抓进水里的。

    他听说宣瑾府里的池塘不干不净。

    他还听人又翻腾起陈年旧事,说崇安帝于子孙运弱,膝下的儿子大多养不住……

    宣瑾要不行了,宣璟心里自然是隐隐欣喜的,崇安帝剩下的两个儿子中,自己若能居长,就又是多了一重胜算。

    但想起那流言,宣璟又隐隐不安了起来。

    宣璟低声急促问道:“你说‘下面轮到谁’,是什么意思?!”

    郁赦见宣璟眼神飘忽,满意了,“字面儿上的意思,你都听不懂,你是蠢吗?”

    说罢走了,宣璟还想拦他,奈何前面人多,再拉拉扯扯实在不好看,生生忍下了。

    宣璟看着郁赦的背影,狠狠道,“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呢……轮也先轮你!”

    宣璟本是来找郁赦麻烦的,现在麻烦没找到,还被郁赦吓唬了一顿,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匆匆走了。

    另一边,钟宛带着宣瑞和宣瑜,规规矩矩的进了三皇子府,跟着众人一起走过场。

    宣瑞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宣瑾病情如何,但京中宗亲全来了,他不得不也带着幼弟来充个人头,他频频侧头看钟宛,忐忑不定道:“不会让我们进去看他吧?我就算了……宣瑜万一不会说话,坏了规矩怎么办?”

    “没事,宣瑜可以不说话。”钟宛叮嘱道,“这种日子,没人会注意到你们,进了里面,自有他们府中的人来接引,跟着就行了。”

    宣瑞清楚钟宛这身份肯定是进不去的,无奈点头,拉着宣瑜进去了。

    钟宛走到倒座房前,看着几株红梅出神。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