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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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寒 作者:涉江深

    正文 第8节

    惊寒 作者:涉江深

    第8节

    贺鸿光依旧站在擂台上,身姿挺拔得像一棵松树。昨天的比试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身体或ji,ng神上的疲倦,看起来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有了第一天的比试做铺垫,今天上来和他切磋的人又多了些,其中不乏身手不错的。贺鸿光每打下去一个人,就要去一旁休息一柱香的时间。中间有些表现不错的,贺家人查验过请柬之后,给他们递上了可以参观石中剑的凭据信物。

    沈林跟着他两个徒弟看了半天,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

    “那边的人……是不是有星月阁的人?”沈林轻声道。

    星月阁中人都配星月交辉的腰坠,许多人不知星月阁的凭证是何物,于是便觉得星月阁来无影去无踪,十分难以捉摸。

    “星月阁的人来参加比试……?”陆怀渊问,“他们拿的为什么不是金边的请柬?”

    就算贺家看星月阁再不舒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星月阁这么一个大势力,若只是因为贺家不满其势力扩张就给个银边的请柬,未免显得贺家太过小肚ji肠,没有大家风度。

    沈林却说:“……这不对。”

    那个腰间挂着星月交辉坠的人,穿的衣裳是别的宗门的衣裳。

    沈林觉得太阳x,ue突突在跳。

    到底是星月阁的人出手做掉了那个原本那银边请柬的人……还是星月阁势力渗透到如此地步——?

    第23章 回忆

    “师父,”沈怀玉轻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沈林平淡地应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先前他们瞧见的那个配星月交辉坠的人。

    那个人刚刚和贺鸿光战了个不相上下。在一旁观战的是贺老爷子的大儿子贺景,他对那人的表现十分满意,差了家仆给他递上一枚小木牌。

    贺家人是瞎了吗?沈林想。

    星月阁中之人配星月交辉坠不是什么天下皆知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挂在身上。陆怀渊和沈怀玉是从江寒熠那里得知了此事,沈林则是自己探查后知晓的。连沈林都能查到的事情,将星月阁视为对头的贺家人居然不知道?

    贺景全然不知台下的沈林在想些什么,他还在惊喜此次擂台获得的贤才。他一脸慈爱地拍了拍那人肩膀,嘱咐了到时候可以拿小木牌去看石生剑。沈林看到这一幕一声冷笑,心道:“难怪贺家被星月阁压制至此,只怕是管事的全都被蒙在鼓里。”

    贺家老爷子年轻的那一代可是真的人才辈出。当时谁也没想到,贺家的一个毛头小子自己开创了贺家刀法一个新的流派,在这之后,贺家掣雷流的名号就这样流传了下来。风起云涌之时,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正是这些人共同开创了一个盛世。

    贺老爷子之后接管了贺家,生了三儿三女,再没出什么惊才绝艳之辈。贺景作为实际上的贺家一把手,没什么管理才能,甚至连自家对头都一点不了解。

    “那点底子都快被败光了。”沈林想。

    “……师父,”陆怀渊说,“那个人身上……”

    陆怀渊眼神不错,似乎看见一团黑气一闪而过。这种黑气他很熟悉,因为先前他在石泉镇也见过一次——正是那些猰貐。

    沈林本来在想别的,听了陆怀渊出声突然一愣:“什么?”

    “已经不见了,”陆怀渊道,“兴许是我看差了。”

    陆怀渊简单和沈林描述了一下他看见的东西,沈林用扇子抵着下巴陷入了思考。沈怀玉捅了陆怀渊一下:“没事吧?”

    陆怀渊低声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擂台那边又翻身跃上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台下掀起一阵欢呼声,从昨天开比到现在,还没有姑娘上过这个擂台呢。那姑娘身着一身飘飘白衣,手里拿的是一把短短的匕首。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用这样短匕的人已经很少了。她拿着的武器和贺鸿光手里的长刀一比,显得十分不够看,简直是在赤手空拳和他切磋。

    然而贺鸿光却一改先前木桩似的样子,难得的体现出几分退缩来。

    陆怀渊忍不住笑了:“他还挺知道怜香惜玉。”

    因为贺鸿光自己这边的问题,十成水准最多只发挥出了六成,那个身着白衣的姑娘轻松取胜。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被叫下去,在一边劈头盖脸被贺景骂了一顿。

    “可怜呐……”台下有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走吧,别看人家了,”沈林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怀渊刚才看见的事情。”

    三个人溜达着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旁。先前石泉镇婴孩失踪一事虽然已经在信中向沈林说过,但是并不是很详细,于是沈怀玉又仔细跟沈林描述了一下当时那晚他们所遭遇的事情。

    沈林问:“你们确定那晚看见的猛兽就是猰貐吗?”

    那毕竟是传说中的凶兽了,现在世上之人怕是没有见过的,人们仅能凭借画本或ji,ng怪来了解猰貐的样貌。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一代代的穷书生都从前人的作品里窥见那些传说中的凶兽,再按照自己的想象加以描述,于是各地流传的版本中,上古猛兽们长得都不太一样。

    “不确定。”陆怀渊说,“不过那怪物是龙头虎身是肯定的。师兄也瞧见了。”

    沈怀玉点点头。沈林听到这里一愣——龙头虎身?

    这四个字仿佛触到了沈林心里的某一根弦,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几分熟悉的味道:龙头虎身?怎么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里倒腾了一番,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我想起来了,是我去江南的那一趟。”

    沈林这人,闲着没事老是往外跑,也不跟别人说他是出去干什么,就连张星澜都不知道,他贵为一宗之主不好好在清云宗坐镇、教导弟子,老是隐姓埋名地往外跑做什么。这种宗主别说清云宗历任没见过,放眼整个九州大地,兴许都找不出第二个。

    但沈林跑归跑,从来没有空着手回来过,每次回清云山,乾坤袖里必定藏着一大堆他从各个地方带回来的东西,什么西域的孔雀尾巴毛啊、南疆的万毒蛊啊、闽地的九层糕啊,有的时候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几辆马车,上面堆满了带回来的东西。

    张星澜无数次扶额,心里想着,他家这师兄怕是真的是去游山玩水了。

    两年前沈林又一次去江南,按照计划,他可以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休息一下,给马车换一匹马,谁知当时正逢江南梅雨季节,缠绵的细雨日夜不停的下着,他走的那条山路泥泞不堪,不利于行。天气上的乌云沉得像能拧出水来,如果再不能快点的话,他们兴许还要在夜里遭上一场暴雨。

    沈林皱眉。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种时候,拉着马车的老马蹄下一滑,摔倒了,任赶车的车夫怎么挥舞鞭子都不肯再站起来。车夫查看了一番,发现老马滑倒时地上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划伤了它,前腿因此鲜血淋漓的,还不断有细雨冲刷着伤口。

    荒郊野岭外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赶不到驿站了。沈林让车夫也来马车中躲雨,大家一起在这车里凑合上一夜。

    这一夜正同预计的一般,狂风骤雨撕扯着道旁的树木,发出巨响。沈林是修道求仙之人,五感比那些旁的灵敏很多。他半夜忽地惊醒,听见哗哗雨声中夹着一些不间断的嘶吼声。

    第24章 河灯

    荒郊野岭中听见猛兽的嘶吼并不算奇怪。一开始沈林也没有在意,然而那些嘶吼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林怀疑为什么会有动物情愿在这种天气在外面吼叫也不愿意回去睡一觉。

    旁边的车夫睡得如同一只死猪,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沈林疑惑地掀起了车上的小布帘,向外望去。

    狂风暴雨之中,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在树林间不断穿梭,发出嘶吼的声音。数量之多令人震惊,完全不像是在外野生的猛兽。

    沈林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龙首虎身。

    当时沈林并没有在意那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儿数量太多,给整个树林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影子,一遍嘶吼一边奔跑,就像是集体迁徙一般,过了许久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沈林虽然好奇心重,然而却并没到路上随便看个什么就要追上去探个究竟的程度。那些东西走了,沈林也就随他们去,放下小帘子继续睡觉了。

    倘若不是他的两个宝贝徒弟又跟他提起,他可能都不会想起来有这么一遭。

    “你们把那被附身的老太太肚子剖开了,”沈林说“……那那个东西本身呢?”

    陆怀渊和沈怀玉交换了一个眼神:“没看见。”

    “没看见……”沈林喃喃道。

    那个老太太被陆怀渊剖开肚皮后,石泉镇再没出过类似的怪事。两人自然算作那东西也随着陆怀渊一剑被打散了。

    陆怀渊低声道:“那个东西甚至不惜暴露也要去偷婴孩来食;白天阳气旺盛,完全无法自由行动,只能依附在那老太太身上。弟子认为,那东西十分虚弱。那老太太已经死了,它趁魂魄离体之时,附在她身上。弟子用剑伤了那个老太,剑有灵,损坏了它所依附之物,于是本体自然无法存留,也就消散了。”

    沈林却说:“希望如此吧。”

    他当年江南雨夜中所见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依附在谁的身上,全部活动自如,没什么限制。

    “刚刚那个人身上有星月阁的信物,”沈林说,“如果怀渊没看错的话,星月阁与那猰貐有关。”

    陆怀渊觉得毛骨悚然:“也就是说,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也是被猰貐强占身体的死人?”

    “不对,”沈怀玉说,“死人不可能有这么ji,ng巧的动作。”

    那个星月阁的人和贺鸿光在擂台上拼了个不相上下。假如是猰貐借了一具尸体的话,绝不可能做出如此ji,ng妙的动作。先前他们看见的老太,看起来半截入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诸如转头咀嚼之类的动作,行动还异常缓慢。而他们刚刚看见的那个人,明显是个活蹦乱跳的活人。

    “哦……”沈林思索着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假如是借了具尸体,我还可以认为那玩意儿跟星月阁有仇。如果是活人的话……那是星月阁养的东西吗?”

    贺家想给星月阁一个下马威,而星月阁似乎是要跟贺家作对似的,暗中派人潜入了大典,誓要把贺家折腾个底朝天。

    “师父,”沈怀玉问,“要不要把此事告诉贺家,让他们稍微做些安排?”

    “不用。”沈林冷冷答道,“看看贺家这次怎么应付。”

    沈林对待此事十分冷漠,即使知道有人要对贺家不利,也不愿意将事情提前通知给贺家。不管沈怀玉和陆怀渊如何追问,沈林都不愿意多说。

    沈怀玉在心里默默记下贺家一笔,打算以后再算。

    傍晚时候,贺家的两个小姑娘又来找沈林。沈林看上去没什么心情逗孩子玩,把这俩小累赘丢给了沈怀玉和陆怀渊,让他俩带着玩。可能是因为陆怀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这俩孩子不太喜欢他,没有沈林可以缠就缠沈怀玉。

    “哥哥!”贺小兰抱着沈怀玉腿,“我们去山庄外面玩吧!”

    贺家这个山庄很大,这两个孩子小,没怎么出去过。

    陆怀渊乐得两个小屁孩不缠自己,看着两个孩子缠着沈怀玉的样子,他居然对自家师兄产生了几分怜悯。沈怀玉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温声对贺小兰说:“就在山庄里玩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外面?”

    贺小竹撇撇嘴:“今天有灯会呢。”

    “灯会?”沈怀玉觉得奇怪,“什么日子就有灯会?”

    贺小兰软软糯糯地开口:“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放,可好看了,哥哥带我们去吧。”

    沈怀玉拗不过两个孩子,答应先去找一趟贺夫人,等她答应了再带她们出去。贺小兰前一刻还在对着沈怀玉撒娇,等沈怀玉一转身就冲着陆怀渊扮了个鬼脸。

    陆怀渊:“……”

    见鬼了,这孩子跟叶溱溱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

    两个孩子执意要跟大哥哥出去玩,贺夫人只得再三跟沈怀玉陆怀渊二人道歉,之后就由着孩子们去了。

    沈怀玉怀里抱着贺小兰,贺小竹在后面像个小跟屁虫……陆怀渊跟在最后面,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一伙人一起走到了山庄门口,贺小兰一边玩沈怀玉的头发,一边对着各处指指点点,对什么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贺家的俩小丫头不认识路。陆怀渊去稍微打听了一下,发现并不是放花灯,而是放河灯。这边有条人工开凿用于漕运的河,当地人称为清水河,人们都是去那条河里放灯的。

    几个人按着指路人指的方向过去了,老远就看见河中漂着盏盏荷花灯,旁边还有一些小贩。陆怀渊掏了银钱,买了四盏荷花灯。荷花灯外面是用纸糊的荷花花瓣,每片花瓣的尖儿上还用笔抹了一笔俏丽的粉色,中间放着一截短短的白烛,点燃之后,整朵荷花都散发着柔和的淡粉色光芒,煞是好看。

    沈怀玉给两个小姑娘点起了两盏,嘱咐她们拿着要小心,不要烧到自己。两个小姑娘点点头,跑去河边放了。放完还十分兴奋地对着河中的盏盏荷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沈怀玉回头,发现陆怀渊手里还有荷花灯,十分好奇:“你买那么多做什么?”

    陆怀渊道:“我们也来放灯。”

    沈怀玉一时失笑:“这灯是放给故去的人寄托哀思的,小孩子们不知道放着玩玩就算了,你也要放着玩吗?”

    陆怀渊却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两盏灯点起来:“谁说只能寄托哀思的。”

    第25章 觉醒

    “怎么,不都是说放河灯是放给故去的亲友的吗?”沈怀玉说。

    陆怀渊摆弄着手上荷花灯的花瓣,随口道:“这里每月初一十五都放灯,谁家有那么多故去的亲友?倘若这些荷花灯都能顺水漂到亡魂归处,怕是那些亡魂家里全是一屋子的灯。”

    沈怀玉想象了一下陆怀渊描述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两个小丫头在他们不远处开始咬耳朵,小姐妹之间关系特别好。陆怀渊看见这对小姐妹,想起了那个不待见自己的亲哥。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弄着手里的灯。

    “真好看。”沈怀玉说。

    上游的荷花灯顺着水流悠悠漂过,仿佛河面上盛开这一朵朵荷花,散发出朦胧而又暧昧的光线。远处的盏盏花灯缀在水中,如同浩渺夜空中的繁星,近处则像是深处如梦似幻的幻境了。

    放灯的习惯许多地方都有,不过这还是沈怀玉第一次见到河灯。

    “河朔这边的人真是会享受,”沈怀玉在水边的石阶上坐下,“这种景色,一个月能看见两次,不知道最初定下这个习俗的人是怎么想的。”

    陆怀渊也在他旁边坐下,把刚刚他一直在整理的那盏荷花灯放入水中,用手一拨。那灯就借着这股力缓缓汇入众多荷花灯之中,变成美景中的一个小点。他随便在衣裳上蹭了蹭手上的水,又开始整理第二盏灯,边整理边说:“师兄,刚才那盏是你的,你许个愿吧。”

    沈怀玉闭上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许什么愿好,于是干脆睁开眼睛,骗陆怀渊:“我许好了?”

    “是什么?”陆怀渊问。

    “不告诉你。”沈怀玉说。

    上游慢慢悠悠地漂过来了一盏荷花灯。这盏花灯颇为不幸,没有随着大流漂在水中央,而是就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漂着。从陆怀渊看见它开始,它就一直在和水边的青石板磕碰。

    沈怀玉看着那花灯:“这灯的主人若是知道自己的灯一直在岸边打磕绊,要难受死了。”

    陆怀渊说:“这不是也顺着水流下来了吗?总比停在一边强。”

    话音刚落,那灯好像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似的,磕磕绊绊撞到了陆怀渊手边,卡在石板边上停了下来,任水流怎么冲都只在小范围内晃动,绝不肯继续向下流去。

    陆怀渊:“……”

    沈怀玉笑了:“这灯好像很喜欢你。”

    这灯在石板边撞来撞去,原本花瓣好看的弧度都被撞没了。陆怀渊伸手把灯捞上来,把自己原本拿着的那盏等递给沈怀玉,也给那盏倒霉花灯整理花瓣。

    拿起来之后才发现,那花灯里除了蜡烛,还有一个纸条,盘成一个环,塞在花灯里。

    上面是一手遒劲的小楷,写着寥寥数字。

    “永不负阿潇,愿能年年岁岁常相伴。”

    沈怀玉打趣:“怀渊,你把人家的情书捞上来了。”

    陆怀渊脸上带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荷花灯映的。他整理好花灯,把它重新放入水中,又用手拨了拨水,把灯送到河中央去。沈怀玉抽出帕子:“别用衣裳擦手了,我给你擦擦。”

    晚风吹过陆怀渊带着河水的手,带来一丝凉意。沈怀玉把灯放到一边,拉过陆怀渊的手,细细给他擦干。陆怀渊扭头看自家师兄,荷花灯映亮了沈怀玉一半的脸庞,给他的清秀又添了几分柔和。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面前河中成百上千的荷花灯,仿佛全天下的光亮都集中到那一双眼里去了。

    陆怀渊一哆嗦,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哥哥!”贺小竹做出这个嘴型,不断地朝着沈怀玉这边用力挥手。陆怀渊把自己那盏蜡烛都快烧完了的灯匆匆放到水里,沈怀玉站起来掸掸衣服,走过去瞧了瞧,发现贺小兰已经靠在姐姐肩头睡着了。

    陆怀渊把贺小兰背起来,陆怀渊拉着贺小竹,几个人一起慢慢往回走。贺小兰这丫头,趴在陆怀渊肩上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背着他的人内心在经受怎样的折磨。

    沈怀玉浑然不觉,还在跟贺小竹说话:“今天玩得开心吗?”

    贺小竹道:“开心!平时阿娘都太忙,不能带我们出来玩,这次终于放花灯了,哥哥你真好!”

    陆怀渊在后面叹气:“我不好吗?”

    贺小竹回头,看了看背着自己妹妹的陆怀渊,又想想他还掏钱给他们俩买了荷花灯,小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也好。”

    等他们回到贺家的山庄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今晚是十五月圆夜,皎洁的月光照在贺家ji,ng心布置的石木山水上,清风徐来,仿佛一切都可以置之度外。陆怀渊和沈怀玉把两个小姑娘送回到她们亲娘那里。贺夫人从陆怀渊手里接过贺小兰,向他们道了谢,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休息了。小孩子容易困,贺小竹一路上虽然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和他们挥手道别的时候已经在打哈欠了。两人回到小院,沈林已经歇了,沈怀玉去一边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去叫贺家的下人拿点热水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陆怀渊光着膀子站在院中,把一桶刚打上来的井水直接淋到自己头上。

    沈怀玉轻叹:“怀渊?这是做什么?一会儿就会有人送热水过来。现在虽是夏天,夜里也凉,你这么劈头淋了自己一身冷水,不怕着凉吗?”

    陆怀渊没想到沈怀玉还没睡,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借口解释自己的行为:“……没事,我觉得有点燥。”

    沈怀玉默默点头,这个年纪的少年火力正壮,陆怀渊执意要做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转身进屋去了,临进屋前还留了一句:“一会儿记得喝口热茶。”

    陆怀渊低着头,黑暗中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能看见月光照着他赤/裸的上身,不断有水滴沿着他匀称柔韧的脊背、发丝滴落,在他脚下的小水洼中jian起一个涟漪。

    然后他转身进屋,擦干了身上,换了一身衣服,拿着木盆又去院子里从井里打了冷水,把先前弄shi的衣服洗了。

    第26章 骸骨

    一声ji鸣揭开了新一天的序幕。天还没亮,贺鸿光早早洗漱之后收拾好自己。近日贺家举办大典,其中会有一项擂台比试。一连七天,贺鸿光都要代表贺家年轻一代的弟子站在擂台上,接受八方宾客的挑战。

    托这事儿的服,贺鸿光不用早起练功了,贺景特地嘱咐贺鸿光每天不要累着自己,于是贺鸿光按照吩咐,取消了每天清晨固定的练刀。练刀是取消了,他还有别的事儿要做——每天早上,去跟贺老爷子请安。

    贺老爷子于他有知遇之人。贺家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子弟特别亲,别管在家里是怎么样的管教,外人要是欺负了贺家嫡系,长辈说什么都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就因为这个,贺家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把优秀的外门弟子提到内门的传统。内门那么多人,本来将来争家主之位就够受的了,外门还来人,这怎么能行!

    生在了贺家外门,再怎么有才华、再怎么天资卓绝,都注定是内门的手下,依附着这棵大树而生。贺鸿光崭露头角是在两年前的一次家族围猎,他作为一个随从跟着那些内门弟子给他们牵马,有个自以为是的窝囊废被老虎叼走了,贺家人急得够呛,贺鸿光十分冷静,沿着痕迹找到了那老虎所在之处,单枪匹马地把那窝囊废救了出来。贺老爷子看中他的天赋,力排众议把他提为内门弟子,然而贺鸿光在贺家依旧不好过,每天面对的多是些关于他出身的冷嘲热讽。

    贺鸿光于晨光熹微之时恭敬地立在了贺老爷子房门口。贺老爷子活了这一辈子,一直是个硬气的人,他当年用强硬的手段硬压下了贺家那些有的没的,成了贺家的家主。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早起,到这个岁数也不曾松懈,这两年来每天贺鸿光都在清晨的时候来给老爷子请安,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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