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惊寒 作者:涉江深
正文 第9节
惊寒 作者:涉江深
第9节
他站在门外不能进去,里面有争吵声。
声音听起来是老爷子的六儿子贺仪。这人也还算是有天赋,然而太爱耍小聪明,难成大器。贺鸿光站在门口,被迫把争吵的内容听了一耳朵,忍不住皱眉。
这人太过目无尊长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跟自己父亲吵起来。
屋里贺仪嚷嚷着:“爹!这大典不能办下去!”
贺老头子中气十足地骂道:“什么不能办!你大哥负责c,ao办这次大典,你找他说去啊!”
贺仪说:“我要是能说过我大哥,何苦来跟您老人家说!”
“你还知道点儿大局吗!”贺老爷子怒道,“你可知道这次贺家下了多大的心血来办这次大典!仪儿,你是我最小的儿子,我以前宠着你,如今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在这里跟我说这个?我问你,大典已经进行了几日,这么多宾客,如何收场?”
贺鸿光立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不断默念掣雷流刀法要诀,誓要将自己与门口的红漆柱子融为一体。
“爹!”贺仪似是扑通一下跪下了,“求您了!也就您说得动我大哥!您去跟他说,把这大典停了吧!倘若这么办下去,贺家就完了!”
贺老爷子气上心头,一脚把贺仪踹翻在地:“什么完不完的鬼话!你个完蛋东西,你倒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看看你这样子,倘若我驾鹤西去,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这一大家的交给你们!”
贺仪被这一脚踹得不轻,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吭哧瘪肚半天也没说出一句顺溜话。贺老爷子看他那副熊样更生气了,摔了个杯子在地上:“滚!”
贺仪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一开门,就看见贺鸿光挺拔地立在门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贺仪心里暗恨——不知道这小子在门外站了多久,让他一个外门出身的人看这种笑话!
贺鸿光目不斜视,转身进了屋。贺仪低声骂了两句,整理了下衣服,灰溜溜地走了。
陆怀渊难得的起晚了。
原先他在陆家的时候,所有人宠着护着,从来没有人硬要他几时起床过。自打上了清云山,叶溱溱每天早上都过来折腾他,比打鸣的公ji还勤快。陆怀渊气的够呛也烦的够呛,总想找个机会把叶溱溱毒哑两个月,看看这丫头不打鸣能不能憋死。
后来他研究了一下,发现叶溱溱烦他是有原因的。这丫头每天早上习惯性早起,就喜欢烦跟她岁数差不多的这几个。沈怀玉每天起的比她还早,每日她过去的时候都在练剑。叶溱溱虽然没大没小的,却不敢打扰师叔练剑,于是只能转而s_ao扰陆怀渊。
陆怀渊知道这个之后,一方面为了躲叶溱溱,另一方面是被沈怀玉的刻苦刺激到了,于是每天早起,专心练剑。这么多年来,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昨夜他难得的辗转反侧,睡得不怎么顺心,于是今天起晚了。叶溱溱不在没人闹他,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还是在陌生的地方,不禁让他有些迷茫。
正当他发呆之时,有人敲了敲门,门外传来了沈怀玉的声音。
“怀渊,”他说,“起了没?出事了。”
陆怀渊从床上坐起,一遍应着一边胡乱穿上了衣服。沈怀玉推门进来,在小几上放下一个小碟,里面是个凉掉的包子。
“什么出事了?”陆怀渊听到这话加紧动作,抽出发带咬在嘴中,腾出双手来束头发,“……师父呢?”
“师父已经先过去了,”沈怀玉替他整了整乱七八糟的领子,“有人死了,那边乱成一团。”
陆怀渊束好头发:“……有人死了?怎么回事?”
“幽州的兰家发现他们这次来的弟子丢了一个,”沈怀玉说,“他们和贺家人一齐,找了一整夜,今早在水池子里找到了骸骨。”
“‘骸骨’?”陆怀渊神情一凝,“这是怎么回事?刚丢一夜的人,找到的不是尸首而是骸骨?”
“对,就是骸骨,”沈怀玉平静地说。
第27章 破局
等陆怀渊匆匆把那个冷包子塞进肚里之后,两人一同去了出事的水池边。贺家山庄中的一石一木都是请了大家来造景的,除了看上去赏心悦目外,还暗含风水格局。出事的那个水池不太大,位置偏远,中间还堆了个小假山,假山上还放了一尊小猴子抱桃的石雕像颇具童趣。
这边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周围围了不少仙门弟子,不断地交头接耳,水池边上跪着一个女子,正在不停地哭泣,几乎要哭到背过气去。
陆怀渊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沈林旁边。他这不靠谱师父难得的一脸严肃,一言不发看着地上的那个死者。
陆怀渊顺着沈林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惊。
那个东西……难怪沈怀玉说是“骸骨”。
地上那堆东西,很难看出原本是一个人,乍看上去只是一堆连着血r_ou_的碎骨渣。血r_ou_被池水泡过,显得十分恶心,那池子中的一汪清水如今也是浑浊不堪,带着锈色。
陆怀渊移开了视线,觉得再多看一眼就要吐了。
沈怀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你有何想法?”
陆怀渊转身,低声说:“红缘姑娘。”
先前他们在旅途中遇上了一位名叫华瑾的前辈,她给这两个少年讲了一个同样是她听说来的故事。风月场里有个名叫红缘的姑娘,失踪了许久不见人影,本来老鸨都放弃找到她了,结果却在一张红绣榻下找到了她——虽说找到了,不过也不过是一堆连个人形都拼凑不齐的碎骨渣。因为此事,一时间小镇上下人心惶惶。
旁边有人小声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那人,跪地痛哭的那人是幽州兰氏长女兰萱,变成一捧血r_ou_骨渣的那个是她弟弟兰溪。兰萱打小疼爱弟弟,一夜之间,平日里那个机敏可爱的弟弟就成了这个样子,她有些难以接受,正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贺鸿光半跪在她旁边,一边安慰她,一边嘱咐下人赶紧去通知贺景。看见他在这里沈怀玉有些意外:这人简直是贺家一块砖,哪儿需要就把他填到哪儿,估计许多嫡传弟子做的都不如他多。
陆怀渊问:“今天不打擂台了?”
沈怀玉道:“出了这种事,谁还会管擂台那边。”
的确,这人就这么没了,还是在贺家的地盘上,贺家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找出凶手也好、自负责任也罢,总之这个事情一定是要贺家是一定要解决的。然而看贺鸿光的神情,他对此事也是完全不知,于是只好先安抚兰萱,再让人去查。
兰萱哭得抽抽搭搭,一张小脸满是泪痕,眼睛都肿了。贺鸿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安慰起来都无从下手。
围观的各位议论声钻进陆怀渊的耳朵:“唉……这死状也太惨了……”
陆怀渊冷笑,跟沈怀玉说:“那玩意儿牙口真不错。”
一般妖魔食人,都是食人ji,ng气,这么连皮带骨都啃了的还真不多。这些仙家弟子,从小受到家族ji,ng心培养,有的天赋不足也硬是用各种灵药喂出一个有模有样的人才来,这种灵气充沛的人,多能绑来食了ji,ng气,对那些魔修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然而这些仙家弟子多有仙剑法宝傍身,想要以他们为食并不容易。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把兰家那小子啃了的,估计不是什么普通东西,贺家这次算是惹上了大麻烦。
“这个、这个……!”人群中有个人突然出声,“这个死状……我先前见过啊?”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那人那里,那人畏畏缩缩地说:“……我老家那边,失踪了一个渔夫,大家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一把碎骨头。”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听说雍城那边出了桩命案,那人是这种死状,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被猛兽啃了呢……”
沈怀玉神色凝重:“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各地都有发生?”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贺鸿光不得不站起来跟着其他的贺家家仆一起安慰众人,然而无论他怎么说,都压不住众人内心的恐惧。
“听闻贺家这山庄,从倘若想要从外入侵需要破三道屏障。这么安全的地方,竟然出了这种事,还请贺家给我们个解释!”有人高声喊道。
众人纷纷应和,贺鸿光本身就不善言辞,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站在人群中好像全然没听见人们在说什么,冷静而沉默。
“诸位请听我讲!”一声不大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贺家朱金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在几个家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姗姗来迟的贺景。
他停下脚步,顿了顿继续说:“这事情发生在我贺家的地盘,贺家定会给这位兰小友,给诸位一个交代。”
有人喊道:“如果揪不出那妖物呢?如何给个交代?”
贺景的脸色不太好看:“……负责这事的贺家弟子,若不能将那妖物揪出来,自裁谢罪。”
众人噤声。要知道,贺家是最护犊子的,贺景这么说了,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把那东西揪出来。毕竟这次贺家倾全家之力举办的大典,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砸了。
“鸿光!”贺景沉声道。
“弟子在。”贺鸿光恭恭敬敬地一点头。
“这事你来查。”贺景说。
陆怀渊压低声音跟沈怀玉说:“这人真ji,ng明啊,倘若真查不出来,贺家只要搭上一个外门提进来的弟子,这买卖算得真好。”
沈怀玉目不斜视,轻轻说了一句:“别说了。”
贺鸿光点头退到一边。贺景又叫人敛了兰溪那一堆血r_ou_模糊的碎骨头,把兰萱送回小院修养,遣散了围在这里的各家弟子这才算完。
水池子倒是没有处理,扔给贺鸿光当线索了。陆怀渊看见那一池子血水就犯恶心,没想到贺鸿光能站在那水边心平气静地观察许久。
沈怀玉扯了陆怀渊一下,把他拉走了。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校场上的擂台战只能停掉了,贺鸿光却不能歇,还要去查兰溪的死因。贺景在各处都安排了人值守,来参加大典的人暂时不能离开山庄,在各自的小院里歇息。
沈怀玉问:“你怎么看?”
陆怀渊说:“最近各处频频发生此事,不正常。还记得那些猰貐吗?”
沈怀玉点头:“记得。”
“那玩意儿最近出现的也挺频繁的,”陆怀渊一顿,“……我在山庄里也看见了,有人身上附着那东西。”
沈怀玉问:“你的意思是……星月阁?星月阁利用猰貐食人……星月阁里有人入了魔?”
陆怀渊低头:“先前石泉镇那次,那玩意把那孩子整个吞了,和这些连皮带骨吃了的有些相似之处。一夜的时间太短,假设给它充足些的时间,兰家那个少年怕是连那点带着血r_ou_的残骸都留不下。”
沈怀玉赞成地点头。
第28章 下毒
“所以我觉得,这次害了兰家那少年的,搞不好也是先前我们见过的那猰貐。”陆怀渊总结。
“是那个佩星月交辉坠的人放出来的?”沈怀玉问。
“有可能。”
“怀渊,”沈怀玉思忖片刻,“那人看起来没有入魔的迹象。贺鸿光和他还在众人面前过过手,假如真是那人有问题,在场诸多前辈大能们不会看不出来。”
陆怀渊一顿:“……有道理。此事中间必有其他隐情,让贺家查去吧,跟我们没关系。”
沈怀玉突然停住脚步,陆怀渊往出走了几步,发现自家师兄立在原地没动,回头问:“怎么了?”
沈怀玉揉揉眉心:“……师父不见了,刚刚我们没有等他。”
贺鸿光把其他人安顿好之后,独自一人去了贺仪那里。贺仪房里的丫鬟告诉他,贺仪不知道大典那边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还在自己生气。贺鸿光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让那丫鬟去忙自己的,直接推开了房门,上来就是冷冰冰的一句:“兰家死了一个,跟你有关系吧?”
贺仪一扭头,就看见贺鸿光站在门口,周身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贺仪怒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贺鸿光好似没听见:“我再问你一遍,兰家死的那个人跟你有没有关系?”
贺仪大呼小叫地喊了半天丫鬟,没人来,只好对着贺鸿光大喊:“什么死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爹喜欢你你就可以由着性子乱来吗!”
贺鸿光上前一步,揪着贺仪领子,把这么一个略微发胖的中年男人直接从椅子上拽起来:“早上你跟老爷子说了什么,我听见了。”
贺仪一脸不屑地冷笑:“到底是外门提进来的,就这点教养。”
贺鸿光深呼吸两次压下心头怒火:“你的意思是那个人的死跟你没关系是吧?那你早上说的大典办下去贺家就完了是什么意思?你千方百计拦着不让这次大典顺利办下来,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贺仪恶狠狠地瞪着他,y阳怪气地开口:“有啊,我不想告诉你。你千万为自己厉害了点就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了,贺家将来到底谁说了算,自己心里有点数。”
贺鸿光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把贺仪提得离地几寸,看他在空中无用地挣扎了几下,用手去掰贺鸿光的手,然而那只手稳如磐石,无论贺仪怎么掰都掰不动。
“松手。”他费劲挤出了这两个字,脸都憋得紫红。
“干什么了,说。”贺鸿光面无表情。
“……我给沈林下毒了!我安排了人装作是星月阁的人,暗中给沈林下毒。”贺仪终于松了口,“谁死了跟我没关系!沈林就算察觉了有人暗算他,也会把这一笔账算到星月阁头上!”
贺鸿光猛地撒开了手,贺仪直接跌坐在地上,他用手颤颤歪歪地摩挲着自己脖子,用力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气喘上来:“滚啊!”
贺鸿光面色如常,转身离去。
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冥冥之中已经开始运作。天道无常,没有人能够揣度下一刻会被洪流冲向何方,然而前尘旧事如烟如蔓,缠绕着将这些尚未入世的人们卷入其中纠缠不断的恩怨中。
贺仪太傻,不知道他跟沈林有什么前仇旧恨,豁出去使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要阻拦他继续参加大典。那蠢货应该是先给沈林下了毒,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沈林歇了,结果第二天沈林没什么事儿似的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这才急了,去找贺老爷子说什么都要拦下大典。想到这里贺鸿光不禁冷笑——且不说□□对沈林这种人根本不能起到多大作用,就凭贺仪那点小手段,还想着一石二鸟再y一把星月阁,说不定底子泄得清云宗和星月阁都知道了。清云宗是名门正派,兰家的那个少年没准就是星月阁对贺家的警告。
贺鸿光深深喘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继续。
此时“身中剧毒”的沈林,正在贺家空无一人的校场上,静静伫立着观赏者红布蒙着的石生剑。
校场本来是最热闹的地方,然而擂台战取消后,这里就没什么人过来了,只有寥寥几个匆匆路过的下人。沈林抬手,远远探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
果然,贺家不可能给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蒙一层布就扔在这人人可来的校场上。这之下还有禁制,并且不止一道。倘若不清不楚地就莽撞上去掀起石生剑上的红布,恐怕会被这下面的禁制反伤。
沈林把手收回来。他没有贸然把神识探入其中,就这么安静地又看了许久,然后转身收拾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低沉情绪,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回去找他那两个有了事儿忘了师父的倒霉徒弟。
陆怀渊和沈怀玉发现师父没跟上来之后倒是没有折回去。沈林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他们,沈怀玉体贴的选择了理解,跟陆怀渊一起先回去了。
两人似是无事一身轻,然而还是各自揣测着事情的本来面目。沈怀玉闲下来,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帖字,扔给陆怀渊:“去写。”
陆怀渊:“……”
真不知道他师兄为什么出远门还要带这种东西。
沈怀玉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慢条斯理地跟他说:“怀渊,这就是给你带的。”
“为什么啊?”陆怀渊叹气,认命般拿起了笔。沈林大多数时间不在清云宗;张星澜大多数时间都被陆怀渊气的够呛,懒得管他;剩下的人按辈分算多是平辈晚辈,陆怀渊对不熟悉的人总是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息,于是能管他的人就只剩了一个沈怀玉。
偏偏陆怀渊无法拒绝沈怀玉。
“清云宗向来是以剑入道,清云剑法最讲究心境,”沈怀玉从小院房间的柜子里取了墨和砚台,帮陆怀渊研墨,“你何时才能真正悟到其中玄妙?星澜师叔也说过,整个清云宗,你最有天赋。”
陆怀渊用笔的末端戳戳下巴:“师兄,倘若我真到了那境界,尘世间无物可以动我心,无论半生颠倒,还是天地皆归,我都无喜无悲。这样的话,又和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第29章 混乱
沈怀玉叹气:“你知道些什么。”
陆怀渊道:“我怎么不知道了。人们常讲某位前辈有谪仙之姿,不食人间烟火气,我却觉得人间走着一遭,若是没能尝到人间酸甜苦辣百味心情,不就白活了。”
沈怀玉说:“我说不过你……说不定你以后就懂了。”
“师兄,”陆怀渊说,“你怎么成天老气横秋的……你成天这么劝我,你自己懂了吗?”
沈怀玉一愣,笑了:“……不懂。”
两人不再说话,沈怀玉手上却没有停。他拉着自己的袖子,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中研磨,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原本的清水化作了墨汁。
陆怀渊盯着发了会儿呆,猛然发现自己盯着沈怀玉苍白且修长的手看了半天,不自觉地偏过了头。
“我这是在干什么。”陆怀渊想,“……那是我师兄啊。”
他脑子里乱作一团,索性不再去看沈怀玉,把砚台拽过来,伏在桌子上对着那份字帖开始认真临摹。
贺鸿光努力查了三天,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贺仪给沈林下毒的事情他是知道了,可他没脸去问沈林到底知不知道兰溪死去的原因。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然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家其他人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贺景其实根本没把死了个别家的少年这种事放心上,不然他不会把所有事情全扔贺鸿光头上。贺鸿光再怎么稳重成熟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处理起这种事格外力不从心。
三天下去,事态毫无进展。宾客们有些坐不住了,要是贺家这小子一直查不出真凶,难道还要把他们关在山庄一辈子?贺景咬了咬牙,决定不管山庄里那根本没捉到影子的凶手了,先把大典办完了再说。
于是又是一天天朗气清时,拿着金边请柬的众人和先前过了擂台比试的人齐齐聚于校场上。贺家安排了许多下人把守校场,只有核对过身份无误的人才能接近那里。其他人想要一睹石生剑真容只能在校场外面,伸着脖子远远看上不甚清楚的一眼。
沈林带着俩徒弟过去的时候,校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自持身份不愿多抛头露面的各宗各派的宗主之类的都出来了,沈怀玉一下子见到了不少样貌衣着各不相同,但都气度非凡的名门掌门和弟子。
有人上来同沈林寒暄,沈林和他们点头问好,又把自己两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徒弟叫过来跟他们的各位前辈一一拜过。
等那群人都走光了,沈林可算找到一点空档,远远对着人群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一扬下巴。
“那位,认识吗?”沈林随口问道。
那女子身着一身白色衣装,袖口衣角缀着些红黑色的点缀,白色的衣裳上,绣着墨色的花朵,异常娇艳,却又带着诡谲的气息。她挽着一个看起来很随意的发髻,上面压着一只古朴的木钗,面上画着ji,ng致的妆容,唇上擦着鲜红的口脂,一笑就要勾人心魄。
沈怀玉摇头。
沈林道:“那就是星月阁的人,她名为薛墨瓷。”
陆怀渊观察了片刻:“她没带那个破坠子啊?”
“要是连薛墨瓷这种地位的人都佩星月交辉坠,那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沈林用扇子敲了下陆怀渊的头,“戴那个的都是星月阁里地位比较低的人,为防误伤用的。薛墨瓷谁不知道是星月阁的人,她们这些明面上的星月阁之人,从来都不戴那种多余的东西。”
远处站着的薛墨瓷,朱唇轻启,和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
“她很厉害?”沈怀玉问。
沈林笑了:“能拿了贺家金边请柬的人,有谁不厉害吗?”
这边说着,那边贺景上了先前切磋用的高台,后面还跟着个贺鸿光。贺景看起来十分得意,台下诸人也都向他投去目光。
“诸位想必早已听说,”贺景道,“前日河朔地动,贺家这校场地生裂痕。在下吩咐家仆修缮之时,却有意外的发现。”
台下众人皆一言不发,仰面看着他。
“乱石之中,楔着这石生剑!”贺景说着,勾起了嘴角,“此剑风华之势不似凡间之物,定是天赐我贺家的宝物!贺某不希望这宝物于此处蒙尘,于是广下请柬,邀天下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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