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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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寒 作者:涉江深

    正文 第13节

    惊寒 作者:涉江深

    第13节

    贺观眯起眼睛:“有趣,好久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后生了。”

    “要啊,”沈怀玉捂着胳膊上一处淌血的地方说,“只不过倘若值得,也可以丢。”

    “哦?值得?”贺观道,“什么值得?”

    “在这里杀了你,换千锋重归清云山,真相大白于世人,就挺值得的。”沈怀玉虽然形容狼狈,但话语间却是云淡风轻。

    “有趣,有趣。”贺观用他那种一贯的声音轻轻说。

    沈怀玉不愧是清云宗宗主亲传大弟子,这些跟沈怀玉同龄的孩子没经过什么风云巨变,可以说是安乐无忧地长大的,自然也就没什么“生死之间命悬一线,狂澜之巅磨砺自我”的故事可言。

    沈怀玉跟其他世家弟子比确实不太一样,胆识和伸手都高出其他人一大截。贺观记得,前些日子兰家死了个少年,他姐姐什么都不会做,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像个活废物。

    贺观想想那些活废物就觉得头疼……贺家有的是这种活废物,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把一个外门的野小子当宝贝。

    贺家确实是棵参天大树,只是这棵树,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深入骨血,无药可救。

    贺观挑眉,也不知道自己为了那点儿名声这么拼命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改主意了,”他说一指华瑾,“你留下来,我就放她走。”

    华瑾失了太多血,体力正在渐渐透支,脸上泛着苍白,却仍强支着身体在和贺鸿光硬拼。

    贺鸿光听见这句,手上一滞。

    “留我干什么?”沈怀玉问。

    “你这个小子……挺有意思的。”贺观说,“将来兴许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他早就没了最初那端正的样子,面上蹭破了点儿油皮——要不是躲得快,沈怀玉那一剑差点让他破相——胳膊上还有个血窟窿。

    胳膊上的血窟窿对于贺观来说完全不算“重伤”,余下的更不算,这已经是沈怀玉拼上命在他身上留下的全部伤口了。

    “你不管贺家了吗?”

    “……贺家完了就完了,反正早晚也是这个结果。星月阁对贺家一直盯得挺紧的。你留下,我教你刀。”

    沈怀玉静静听他讲这些狗屁不通的话。

    “你知道,我的刀和贺家其他人的不太一样,我不喜欢那掣雷刀那种傻子似的硬来。”贺观说,“刚刚你偷袭那小子那手挺不错,不要命这股劲儿我也喜欢。你给我当徒弟,我可以给你伪造一个新身份。我那个废物六弟干的丑事你们出去可以随便说,我不在乎。”

    他眯起眼睛:“我可以不姓贺。既然我爹可以从外门随便拎个人过来当孙子养,我为什么不能从别人家挖个徒弟过来?”

    贺鸿光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拳头攥得紧紧的,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千锋也让她带走。”沈怀玉说。

    贺观一点头:“可以。”

    沈怀玉解下了腰上的千锋剑,一扬手扔给了华瑾。华瑾接了剑,神色中带着明显的茫然。

    “快走。”沈怀玉催促她,眼神里写满了“我有办法”这几个字。

    华瑾把剑攥在自己手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该留。

    “把剑送去清云山,会有人解决剩下的事。”沈怀玉说。

    华瑾咬牙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沿着暗河继续走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陆怀渊一路沿着植物踩踏的痕迹追到了山顶……它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痕迹,发现贺家人围着山顶转了一圈。

    那些人大概也没想到还会有人顺着这些痕迹追回来,因此并没有有意遮盖这些痕迹。陆怀渊一向眼尖,转了一圈之后,发现了那个溶洞入口。

    他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第44章 暗河

    此时正值夏季,山上又有山火在烧,陆怀渊只觉得热浪滚滚,进入了山洞之后却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他甫一进入,就听见了一种压抑的喘息声。

    陆怀渊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嘣”的一声断掉了。

    这声音当然是他师兄……他们这么多年来一起长大,当然能听得出来。

    他板着脸,循着声音继续向下而去。

    贺观被沈怀玉糊弄着放走了华瑾,又没能捞到沈怀玉当徒弟,这下真的动了怒。

    这小子真的敢!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敢这样!

    沈怀玉靠着石壁坐着,这下是彻底站不起来了。贺观下了死手,他嘴里一股腥甜,衣服shi漉漉的贴着身体,往下不断滴着水,还蹭得又是血又是灰的。他用力眨了眨眼,然而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你小子可以,胆子很大,我居然上你这种当。”耳边传来了贺观冷冷的声音。

    沈怀玉仰着头,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哈哈……”

    “笑什么!”贺观更怒。

    “我笑你,”沈怀玉眉头舒展,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太蠢了。”

    华瑾已经带着千锋剑逃走了……等华瑾离开了河朔,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联系到清云宗,到那时候,贺仪为了惊寒哄骗叶归,最后还将她杀了的事情自然会被公之于众,沈怀玉就算死在这里,也是记在贺家头上——清云宗虽然不入世,可一样不是好欺负的。

    想到这里,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当年要是没有沈林把他捡上山……估计他早就变成乱葬岗的一缕孤魂了。他这条命是清云宗给的,要是能替清云宗当年最有才华的女子平一桩旧事,也算值得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准备迎接贺观盛怒的一击。

    错综复杂的溶洞中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沈怀玉觉得有些恍惚,一时间没能辨认出这脚步声是谁。

    “师兄——”

    沈怀玉本来都在闭眼等死了,耳边却突然钻进了这个声音,猛地ji,ng神一震,拽回来半条魂。陆怀渊!他怎么在这儿!

    这溶洞实在复杂,就算顺着声音找,陆怀渊也一样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沈怀玉所在。他知道沈怀玉现在状况不好,但等他真正看见沈怀玉半死不活地坐在一边的时候,还是感觉脑子里一下就炸了。

    他好像没看见贺观一样,走到沈怀玉旁边半跪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沈怀玉努力聚焦了一下,还是失败了,就着一片模糊抓住了陆怀渊在他脸上摩挲的手:“……跑。”

    陆怀渊觉得沈怀玉那些伤不是伤在他身上,而是伤在了自己身上。他紧攥了一下沈怀玉冰凉的手,问他:“……为什么又是让我跑,怎么总是你护着我啊?”

    就不能让我保护你一次吗?

    沈怀玉甩了他两把,发现凭他现在的力气根本甩不开陆怀渊的手。陆怀渊捏了捏他的掌骨,然后就放开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首先要把这个人解决。

    贺观看他们演了半天师兄师弟相互怜惜的苦情戏码,早就受不了了。他冷哼一声:“小子,能找到这个地方很有一手。”

    “是啊,不过比不上您们,比我快多了,要是我再晚来一点,估计就看不见我师兄了。”陆怀渊冷冷扫了一眼贺观和他后面斜倚着石壁不看这边的贺鸿光。

    贺鸿光听见这边的动静,很是无动于衷地往这边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很好。”陆怀渊心说。

    他拔出自己的佩剑,眼神里满是寒意,对贺观说:“前辈,请赐教。”

    贺观也不跟他废话,挥刀砍了过来。

    陆怀渊向旁边错了一步,躲过了这一刀。刀身擦着陆怀渊胳膊而过,他趁机观察了一下这把刀——贺观的刀很快,按照先前贺仪和沈林的说法,贺仪应当是这他们那一辈贺家的第一人,然而就算是贺仪,刀也没有快到这个程度。

    贺观刀刀紧追,陆怀渊也没打算跟他硬抗,而是不断后退闪躲着周旋。清云宗一向走的是轻灵飘逸的路数,沈怀玉练听雨的时候也没少跟他磨,他看似只是轻轻巧巧的踏了几步,却每一步都堪堪闪过了贺观的刀锋。

    贺观虽然比他们老辣些,但远算不上什么前辈大能,论天资他又不及贺仪,这刀这么快,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转眼间,贺仪又是一刀,陆怀渊这次除了挪开以外,留了个剑尖在原处等着。

    瞬间碰撞刀刃和剑尖上的力量沿着剑身传到了陆怀渊手上。陆怀渊那剑的手没使太大力,剑尖被刀压的向下了一段。陆怀渊心里却是一阵了然,果然!

    这刀,比贺家其他人的掣雷刀,轻了许多!

    陆怀渊在心里轻笑:“原来如此。”

    贺观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用贺家统一锻刀的要求,而是自己弄了一把看上去和掣雷刀所差无几,实际上却差了许多分量的刀。陆怀渊仔细瞄了几眼,贺观这刀果然比其他人的刀薄一些,刀拿着轻巧,阻力又小,刀自然比别人快。

    陆怀渊心里对贺观有了个底,也不担心了。

    贺观却是气的够呛,陆怀渊和沈怀玉差的很多,他一个劲儿的躲,似乎根本不想攻向贺观,然而陆怀渊就像只滑溜的泥鳅,任他怎么快都打不到!

    “你看着干什么!”贺观仿佛终于想起来似的,扭头朝贺鸿光喊,“过来帮忙!”

    贺鸿光深深看了贺观一眼,既没说话也没行动。

    “你!”贺观瞪了贺鸿光一眼。

    陆怀渊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这样一直追逐下去不是办法,陆怀渊当然可以耗,然而沈怀玉却不一定可以。他观察了周遭,想出了一个方法。

    这里是错综复杂的溶洞。

    这洞常年被水侵蚀,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结实,有些石壁甚至只有一拳薄厚,倘若用力得当……想要弄塌这里,简直轻而易举。

    陆怀渊想到这里,身形一闪,到了贺观的背后。

    贺观连忙出刀挡了陆怀渊一击,这一下让陆怀渊更加确定刚刚关于贺观手中的刀的猜测——他的刀果然很轻。

    “看来指望这人的掣雷刀是不行了。”陆怀渊心想,“……得这样。”

    他假意剑被贺观撞开,向后一甩,敲到了石壁上。这一下出手很重,连贺观都顿了一下,心想:我刚刚出手有这么大劲儿吗?

    陆怀渊却没事人似的把剑甩回来,对着贺观又是一击。

    贺观没有躲,而是拿刀去抗,陆怀渊一低头,贺观的刀又撞在了刚刚陆怀渊挑好的石壁上。那脆弱的石壁被敲下来了点儿石沫子,贺鸿光注意到了什么,猛地回看向那边。

    陆怀渊偷偷笑了,还差一点。

    贺观自以为已经将陆怀渊逼入绝境,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贺鸿光瞳孔一缩:“别!”

    然而已经迟了,贺观的刀挥得飞快,陆怀渊一躲,刚好让那一刀再次敲到了石壁上。

    溶洞自远处传来些隆隆的声音,贺观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霎时间地动山摇,有些碎石块从他们头顶掉下来。陆怀渊一个打滚过到了沈怀玉那边,沈怀玉动了动嘴唇:“……水。”

    陆怀渊心领神会,赶在溶洞彻底坍塌前,抱着他师兄跃入水中。

    暗河陡然变深,陆怀渊深吸一口气,直接潜了下去。

    第45章 流言

    冰冷刺骨的水将二人紧紧包裹在其中,沈怀玉一时间没做好准备,猛的还呛了一口,陆怀渊怕他控制不好自己点呼吸,抱着沈怀玉的手紧了紧,帮他捂住了口鼻。

    耳朵灌了水,听不太清声音,不过陆怀渊确认刚刚他们待过的地方已经塌了。这种溶洞结构本来就不太结实,再加上先前河朔的地震,几次攻击之后塌了也在情理之中。塌掉的洞顶已经堵死了退路,顺便也把贺观和贺鸿光拦在了另一边,这样下来,他们也算暂时逃过一劫。

    就在陆怀渊这一口气快要不太够用的时候,他终于在水下看到了一点光。他松了口气,加速向上游去,头一探出水面,先把沈怀玉推到了岸上,之后再自己爬上去。

    沈怀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陆怀渊没有试着叫醒他,而是找了个平整干净的地方把他先那么放下。

    沈怀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陆怀渊没有试着叫醒他,而是找了个平整干净的地方把他先那么放下。

    他们并没有到地面上,还是在山体溶洞中。刚刚陆怀渊看到的一点光亮并不是太阳,而是一盏长明灯。

    这种地方会有长明灯……陆怀渊只能觉得是华瑾提前布置的。

    陆怀渊从墙上把那盏长明灯摘下来,扫了扫地上的枯叶树枝,借着长明灯的火焰点燃了枯叶堆,在沈怀玉旁边弄出了一堆并不长久的篝火。然后他脱了外袍,拧干了水,搭在一旁用那火烤着。

    “少爷呀……”陆怀渊看着火光出神,“……你可真是变太多了。”

    几年前他可能不敢想象自己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照顾别人。

    沈怀玉暂时还算安稳。陆怀渊歇了一会儿,那堆火没烧太久就熄灭了,陆怀渊摸了下自己的袍子,发现只是半干,还有些发潮。不过就算是发潮也比没有的好,他用外袍把沈怀玉裹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段路看起来就安稳多了,幸亏刚刚的坍塌范围不大,没有影响到这边。华瑾在一路上每隔一段路就布置了一个长明灯,顺着灯火的指引,陆怀渊可以继续顺利走下去。

    沈怀玉昏迷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哼哼了两声。陆怀渊低头看了看自家师兄,低声说:“没事了……很快就可以回家去了。”

    回家。

    陆怀渊脑子里忽地闪过这个词,还有他刚山上的时候闹别扭,沈怀玉跟他说的话。

    “清云山就是我家。”

    等陆怀渊抱着沈怀玉慢吞吞从山脚下的一处山洞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大火并未被扑灭,冲天的火光将整座山都映的发亮,贺家在其中,像是天上的华丽宫殿。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景象之中,或许有无数人绝望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会在这场动乱中死于非命。

    火势太大了,陆怀渊站在山脚下都觉得热浪扑面,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差不多都干了。沈怀玉还没醒。他往外走了走,看见了不少人站在山脚下看热闹。这些人大多是些普通老百姓,贺家对他们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虽然住在同一片地方,饮同一条河的水,生在仙门的人和他们总归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太惨了……”有人摇头,“这一把火一烧,家业算是都没有喽!”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火吓到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他母亲赶紧把他抱起来安抚。

    陆怀渊走过去听他们谈话。

    “你说说这火,不明不白的,怎么就烧起来了呢?”

    “哎呦,一开始自然是小火,慢慢才烧大的呀!”

    “贺家又不比我们穷人家,他家的下人可多哩,一人一口唾沫还不就把小火给扑了……”

    “嗨呀,听说火刚起的时候,都没人在意,后来烧大了,本家的人手不够用,叫人去找外门的人来救,外门的人那叫一个冷淡哟,啧啧啧。听说贺家那些大老爷,对他们外门的人一直不好,那些人早就想脱离他们了!”

    “是吗……都没听说过这些……”

    陆怀渊走近向这些人打探:“请问诸位,这山上有人逃下来吗?”

    那伙人一愣:“应该是有吧!那些别的门派的修士,好多都逃下来了,不过看起来都有些狼狈啊,小公子,我看你也是仙门中人,若是和师父走失了,去那边看看吧。”

    其中一个遥遥一指,所指的方向果然还有一群人,相貌衣着皆与这些寻常老百姓不一样,有的温和,有的古怪,有的一身清高气,全都一脸严肃地望着大火中贺家的“残骸”。正是那些被邀去看石生剑的宾客们。

    陆怀渊摇了摇头,向那人道谢,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那贺家其他人呢?”

    人群哄笑:“不知道,兴许都烧死在山里了吧。”

    陆怀渊心里一沉,或许有些人待人刻薄了些,也绝不至死,更何况……还有那些无辜的人。

    “活该呀!他们有钱人,自以为是得很,我看这是天罚!”

    陆怀渊抱着沈怀玉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脑子里想的确是先前和他们踢毽子玩、一起放花灯的贺小竹贺小兰姐妹。

    江家的医馆在河朔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陆怀渊没费太大劲就找到了。江寒熠老早就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看了,见到陆怀渊抱着一个走了过来,赶紧过去给他搭把手。

    沈怀玉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江寒熠把他安置在后面的一张床上,又去叫人来帮他处理伤口。

    “你师兄身上的伤看着厉害,其实大多是些皮r_ou_伤,他现在昏过去了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叫人去帮他处理一下,再养一养,应该不打紧。”

    “我姐在试着帮你师父理梳理经络,”江寒熠说,“……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怀渊兄,你今天也经历了不少,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陆怀渊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休息?”

    一日之间,突生变故,师父在生死间挣扎,师兄重伤,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来说过于惨重。原先在石泉镇的时候,他随手把那被猰貐利用的老太尸体给剖了,当时那老太的儿子跟他拼命,他还觉得不解。在他看来,那老太已经死了,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经历了身边的人的濒死,方才体会到那茶商的痛苦。

    未见生死,所以看轻生死。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死亡绝对不是几尺白布,漫天纸花那么简单。

    江寒熠看着他沉默且疲倦的背影,在心里说:“得罪。”

    然后他从后面,直接一手刀敲晕了陆怀渊,让下人扶他去休息了。

    第46章 喂药

    江家的医馆面积不大,前堂有几个号脉的大夫和抓药的小厮,后面有几间小小的卧房,布置陈设都很简单,供病人们休息。

    因为前几日的变故,这医馆显得拥挤异常。大火把山快烧秃了,也有些人在火中受了些轻伤,江神医的名号远近闻名,于是不少人都上门来讨药,医馆里常备的药材很快就用光了,前堂的大夫们只能给这些人写好方子,让他们就近找其他地方抓药。

    医馆里一股常年煎药留下的难以消散的清苦气息,江卿筠看上去有些疲倦,她这些天也没能歇着,经常是后院跑完了又来前堂。

    “您回去照着这个方子抓,”江卿筠跟一位来求药的老妇人低声说,“……先泡一段时间,再煎之取汤,用白布泡了药汤敷在先前烧伤的地方,每隔两三个时辰换一次……”

    那老妇人接过方子,连连道谢。

    送走了老妇人,江卿筠松了一口气。江寒熠抱着个装着晒干药材的箢箕,掀开布帘走了过来:“姐,你歇一会儿?这边还有别人能顶着。”

    江卿筠叹气:“不用,你把那药材放下,去把账算一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还行,”江寒熠放下箢箕,走到柜台后面开始拨弄算盘,“都醒了,沈怀玉还在床上躺着,陆怀渊去跟他说话了。”

    江卿筠刚刚提笔写了两行药方,听见江寒熠的话,若有所思地停下来:“给陆怀渊加点安神定心的药。”

    江寒熠随口接道:“行。”

    沈怀玉没有看起来伤得那么重,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加上体力不济这才昏过去的。江家医馆后院的几间小屋都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青竹床,一张小木桌,两只小圆凳,再加上角落里有个煎药的小炉子。

    先前沈怀玉穿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他们带的换洗衣服还被扔在了火中,陆怀渊得空之后,去河朔本地的裁缝店扯了布重新做了几身衣裳,又让送到了医馆里,这才有了沈怀玉现在身上穿的这身。

    沈怀玉被醒了以后被扶起来靠墙坐着,陆怀渊就坐在床边。新裁的衣服干净整洁,却没了沈怀玉平常穿的衣服上那股经年累月浸在檀香里的淡雅香气。这小屋也是常年被各种药味熏染,一股清苦味。

    沈怀玉身上各处伤留了不少,尤其腿上有一处刀伤深可见骨,医馆的人直接给他各处都打上绷带,弄得他像个残疾人,其实以他们仙门弟子的体质,这些外伤都是小问题。

    沈怀玉咳了两下:“……这是,哪里?”

    “我按照你说的,从水中逃出了那里,”陆怀渊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沈怀玉一样,“此处是江家的医馆,你们受了伤,得先养一养再回清云山。”

    沈怀玉点了点头:“师父呢?”

    “师父在隔壁躺着。”陆怀渊把目光移到地面上,过了半天才艰难开口,“是我不好,没能拦住他。”

    “拦什么?”

    “杀贺仪。”

    沈怀玉一愣:“原来如此。”

    两人分别讲了一下他们听说或见到的关于叶归的往事,说完之后,都觉得唏嘘不已。

    “贺仪的心里真的有叶归吗……”沈怀玉问。

    “谁知道呢。”陆怀渊道,“如今他也死了,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对了,千锋剑呢?”

    沈怀玉一拍脑门:“……糟了,我忘记了。千锋剑在华瑾前辈那里,她人呢?”

    “不知道,”陆怀渊摇头,“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顺利离开河朔吧。”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陆怀渊清了清嗓子:“进。”

    来人是江卿筠,她一手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青花碗。她也不多客气,径直走进来,把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搁在了小桌上:“一会儿稍微放凉一点记得喝了,桌上有茶可以漱口,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不用准备蜜饯橘子这种小零嘴了吧。”

    陆怀渊看着桌上:“怎么两碗?”

    “……我看你这些日子有些心神不宁,让寒熠给你抓了点安神的药,这边这碗就是。”江卿筠淡淡地说,“他于药理一道虽不ji,ng通,但也绝吃不死人。刚刚我看过了,没问题,你就喝吧。”

    说完这些话,江卿筠就退了出去,临走还带好了门。

    陆怀渊皱着眉头。他原本就不喜欢这些苦兮兮的药汤子,这几天暂住医馆里,光闻就够他受得了,这还不算完,江氏姐弟居然还没事找事给他这么个健健康康的人灌药汤!

    沈怀玉看着陆怀渊那副勉强的样子,抿嘴一笑:“江姑娘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倒也医者仁心。这次多亏了她,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可不是。”陆怀渊瞪着他那药碗好半天,最后选择了放弃,“……师兄你身上伤口太多不方便乱动,我喂你吧。”

    他拿过药碗,盛了半勺药汤,放到嘴边吹了吹,才把勺子递到沈怀玉嘴边。

    沈怀玉张嘴把药吞下去,手离的近了陆怀渊甚至能感受到沈怀玉温热的鼻息在他手上的触感,他莫名紧张,松开了手,幸亏沈怀玉反应及时,咬住了汤勺,才没让它掉到被子上。

    含着汤勺的沈怀玉:“?”

    陆怀渊的手僵在原处,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尴尬地探出手,从沈怀玉披散的长发上摘下来了一小团棉絮。

    “这被子,”陆怀渊欲盖弥彰的强调,“有点旧了,往外飞棉絮。”

    沈怀玉自己伸手把勺子拿了下来,叹了口气,对陆怀渊伸出另一只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怀渊把勺子抢回来:“不用不用,还是我来吧,你老实呆待着吧。”

    “那个九曲散……”沈怀玉有些犹豫,“你问过江姑娘没?既然是毒,有无解法?”

    陆怀渊叹气:“九曲散本来没什么毒,只是不能运功,现在师父强行运功,自然不会好。”

    “那他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陆怀渊说,“按照江姑娘的估计,几乎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沈怀玉一愣。

    第47章 去向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空气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凝重。沈林恢复不了意味着什么呢?这不光是清云宗实力大削那么简单,星月阁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暗部手脚,隐忍多年铺下一张大网,绝对不是仅仅为了啃下一个贺家这么简单。如今他们的已经明目张胆到了台面上,下一个倒的会是谁,谁又敢说呢?

    更何况沈林对于沈怀玉和陆怀渊二人不仅仅是师父……他俩拜入沈林门下的时候年纪都不大,沈林不端着架子,对于他们来说像兄长、像父亲,对于沈怀玉来说更是给予新生的存在。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中,陆怀渊打破了沉默:“先把药喝了吧,我们得先好起来。”

    沈林是清云宗的一根直挺挺的ji,ng神支柱,沈怀玉和陆怀渊难道就不是吗?作为宗主亲传弟子,总要挺起腰板来,才能不让外人看轻了。

    沈怀玉吞了一口药汤,跟陆怀渊说:“师父身体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宗门内部其余弟子也先不要说了,我怕人心会乱。”

    陆怀渊点点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药,方便它们更快变凉。

    沈怀玉继续说:“还有……我觉得你最近是有点儿不对劲,江家姐弟估计也有察觉,才给你弄了这药。你怎么了?”

    陆怀渊异常心虚,专心盯着碗里打旋儿的药汤。他能怎么说?他总不能说近些日子他突然对他师兄萌生了些不合礼数的非分之想吧。

    他纠结了一会儿,开口:“我——”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江寒熠一边走进来一边高声说:“贺家人的下落有消息了!”

    陆怀渊被他突然进来惊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碗摔了。他慌乱之中给手里的碗找了个平衡,结果这动作被沈怀玉看了个正着。他无奈地看了陆怀渊一眼,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碗接过来了。

    这小动作当然也被江寒熠看见了,他没想多,只道:“我姐果然没说错,怀渊兄你最近确实有些心神不安,放在平时耳聪目明如你,是不可能没听到我走过来的声音的。”

    江寒熠走过来拍了拍陆怀渊肩膀。

    陆怀渊心虚又嘴硬:“可能是太累了吧,最近事情挺多的。寒熠,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贺家人的下落的事情,”江寒熠说,“刚刚有人来医馆看病,提了一嘴他知道的,我只是转述。”

    先前贺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大典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迎来了尾声。贺家几乎满门全灭,先前逃下来的人大多是各地赶来的仙门宾客,陆怀渊也看见了。

    “挺奇怪的不是?”江寒熠笑了笑,“这火虽大,也不是突然烧起来的,我和我姐都能趁乱上山再下来,为什么贺家会没人逃脱?”

    沈怀玉道:“我听说贺家内门的人都很爱惜自己这个名头,会不会是灾难面前满门将倾,贺家人宁愿烧死在山庄里,也不愿中途放弃逃下山去?”

    江寒熠摇头:“非也。贺家内门虽然排挤外门,内部却也不见得有多和谐。贺老爷子六个子女,每个都是各怀鬼胎。你们也知道,老六贺仪杀了他妻子,他也把事情压下去了,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回事,还当他妻子真的是难产死的。门中琐事管得多的是贺鸿光,他是外门进去的,内门的人虽然收他诸多照顾,但依旧看不起他,这种情况下想让贺鸿光对内门产生什么深厚感情,估计也挺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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