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如意 作者:江城千朵桃花一树生
正文 第2节
如意 作者:江城千朵桃花一树生
第2节
吴赐人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唇边微微的勾起一丝笑,说,「我真正的生辰,连拾得我的那个人都不晓得,只胡乱塞了个日子给我。她说的生辰正好和我那假生辰对上,她孙儿若是真有恙,我便是个假贵人,她孙儿若是假有恙,怕是我的仇人寻来了。」
如意心里微微一动,想起这个人说自己是没有名字的,可又不好逼问,就哦了一声,了然的说,「你是怕害了那个小孩子是罢?」
吴赐人冷笑了一声,说,「我可从来没和这些人说过我的生辰。他若是真的生病倒也罢了,我自然有法子治好他。若是有人想引我出来,好算计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如意安静了半晌,突然说,「可你眼下却没有办法,是不是?」
吴赐人斜了他一眼,反问道,「谁说我没有办法?」
如意撇了撇嘴,抓住吴赐人的手腕,把掌心朝上,戳着那些茧子,说,「你看看你的手?若是你有法子,会这么辛苦么?」
吴赐人似乎从来都没注意过,看了一眼,才说,「这样不好么,和寻常人一样。」
如意听吴赐人的口气,就知道这话可不是他心里的意思,就不想接,摸了摸鼻子,突然问说,「对了,你仇家究竟是甚么人,怎么有这样大的神通?」
吴赐人倒不以为然,说,「未必就是他,只是先要防着些罢了。」
如意撇了撇嘴,说,「死鸭子嘴硬。那你就干等着不成?」
吴赐人扫他一眼,有些鄙夷的说道,「我就替她寻访个真贵人又如何?有恙无恙,总扯不到我的身上了。」
如意望着他,见他神情冷淡,唇角却微有笑意,心里就无端的一抖。
老人家一闲下来,就在家里念叨着要去空云寺的事。吴赐人虽然在笑,可是并没有明白的答应。
如意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相处的时日久了,他居然已经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吴赐人隐藏在笑容之后真正的想法了。
比如说现在罢,老太太说了很多,吴赐人没有一句反驳,连嗯一声都没有,只是连连的点着头,可眉宇之间,却隐隐可以看到苦恼和不情愿。
就好像被爹娘逼迫,要做自己很讨厌的事的小孩子。
如意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这个人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
吴赐人皱了皱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意笑嘻嘻的冲他眨了眨眼,笑得很是无辜。吴赐人恼火的看了他一阵儿,借口说要去浇菜,就出去了。
如意好奇心盛,就琢磨着要打听这个人的事,却又有些怕吴赐人知道了生气。只是到底抵不过想要知道的念头,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向老人家打听起了吴赐人的事,问说,「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救过只受了伤的鸟?」
老人家见他问起,就连连的点头,很高兴的说,「怎么不记得呢?就是在半年前,那只鸟儿可真漂亮,我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那么威风的鸟儿!金光闪闪的,简直就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神鸟一样。」
如意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问是问出来了,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吴赐人的本相是甚么。
金光闪闪?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甚么鸟才会金光闪闪。
如意眼前慢慢的浮现出一个纯金打造的吴赐人来,他顿时浑身的恶寒,连连的摇头。
如意去了屋后的菜园,帮吴赐人浇地,结果看了吴赐人无数眼,不但没能忘掉那个金光闪闪的吴赐人,反倒越发的鲜明了。
如意吭吭哧哧的凑到吴赐人身边,看着吴赐人给豆蔓搭架,说,「喂。」
吴赐人斜了他一眼,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啥快放,如意扭捏了一阵儿,见他不耐烦,才说,「我知道空云寺和其它的庙不同,香火簿上是要写生辰的。」
空云寺的香客都是有「回礼」的,这礼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写的却比外面算命的瞎子中听得多了。
这个人要帮人找贵人,这么着,岂不是省事许多?又能遂了老太太的愿,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吴赐人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赞许神色,说道,「你倒是很机灵。」
如意难得被他夸赞,不免有些得意,便笑嘻嘻的说,「还好还好。」
吴赐人仍旧忙着搭架子,如意有些无趣的摸了摸鼻子,突然说,「对了,原来你是鸟,你是甚么鸟?」
吴赐人却并不理睬,只是忙着做事。
如意知道这人不肯和自己说,便低声的嘟囔道,「小气鬼!」
吴赐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反问他道,「那你化出原身来给我看看?」
如意犹豫了一下,吴赐人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彼此彼此罢了。」
如意看着他眼底的不以为然,心里恼火又委屈,背过身去气呼呼的生闷气。
他不过是问问罢了,可吴赐人却要他化出原形来,这怎么能一样?他附着的玉如今不在身旁,他若化出原身来,那就是一条玉鲤鱼,这竹林里又没有水,可要他怎么活?
可想了又想,如意的气突然消了。这个人在提防他,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人如今毕竟不是只身一个,还有一个老人家要他侍奉,他自然是要小心一些的。
可如意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赌气般的想着,总有一天要你信我。
朱家妈妈同吴赐人说,她在土地庙里拜了土地神,回来夜里便做梦,要一个贵人吹一根紫竹笛,便能驱散邪祟,保她的孙儿病好。只是贵人要对得上梦里的生辰,还要生了八十八年的紫竹砍来做笛子,才有功效。
吴赐人为了这个缘由,便去了后山竹林,果然寻到一根,挖了回来。
浇完了菜地,吴赐人就拿柴刀把白日里砍下的那紫竹取了一段,又在灶边慢慢的烤着,不能太近,又不能太远,不过片刻,吴赐人的脸便红了起来,额头上,还有鼻尖上,也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如意坐在一边,看得有些心疼,就要帮忙。吴赐人却不要他帮,还说甚么,「难得有这么一段合适的,被你燎了就甚么都没有了。」
如意一肚子火,悻悻的撇了撇嘴,抱怨道,「那这要等到甚么时候?」
吴赐人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原本要它自己y干才好,算起来,怎么也得两三年罢。」
如意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吴赐人笑了起来,说,「若是拿火慢慢的烤,只怕三两个时辰也就成了。」
如意吃了一惊,那么久,等他烤完只怕都半夜了。
如意犹豫了一下,问说,「要是找不到和你生辰一样的人,你怎么办?」
真要是仇人的诱敌之计,只怕没那么好对付的。
「到时候再说罢。」吴赐人没有看他,只是专心的烤着那段紫竹。
如意憋了半天,说,「你不要做傻事。」
吴赐人惊讶的看向他,片刻之后,失笑道,「你是在同我说话么?」
如意没好气的说,「你上有老母,下有……奴才我,我叫你不要做傻事,难道说错了么?」
吴赐人这才认真的看着他,问说,「你是在担心我?」
如意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谁,谁担心你了!」
可他连自己究竟为甚么脸红,究竟在结巴个甚么劲儿都不明白,就慌慌张张的逃开了。
那天晚上吴赐人上床的时候,如意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背对着吴赐人,一动不动的,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快到初十五了,窗外的月光银晃晃的,照得他心里也乱纷纷的。
他屏住了呼吸,听到吴赐人的呼吸渐渐变浅,变得平稳,他轻轻的翻过身,借着那窗上薄纸透进来的光偷偷看着吴赐人的脸。
这个人生得寻常,只是看着他睡颜,便忍不住想起白日里这人的各种神情,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又有些闷闷的。
却不防吴赐人突然睁开眼,笑了一下,对他说,「你这么有ji,ng神,明早就去河里捉鱼罢,我想喝鱼汤了。」
如意原本就是偷看,见他突然醒来,又是心虚又是慌乱,竟然鬼上身一般,伸出手来啪的扇了吴赐人一巴掌。这下可好,扇完之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自己这是着了甚么魔。
吴赐人也有些吃惊,却只是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似乎等他开口,如意心乱得厉害,结结巴巴的嘟囔道,「讨,讨厌的蚊子。」然后慌里慌张的翻了个身,继续装睡,只是一颗心却不听话,砰砰的乱跳。
如意倒不是因为吴赐人要他明早捉鱼生气。他并不忌讳这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甚么,河泥啦!他这样的大鱼,吃吃小鱼也没甚么。
如意生气的是吴赐人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还有当场就想要答应的自己。
就算他当真的签了卖身契,又不是奴才,凭甚么要这么听这家伙的话?
还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会鬼迷了心窍,去偷看吴赐人,结果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搞得他反倒心虚不已,好像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吴赐人被他藉机扇了一巴掌,又没等到甚么解释,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毕竟还要早起,也不和他说话,冷着一张脸,也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睡了。
如意安静了一会儿,听到这人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心里紧绷的着那根弦才算是松开了些。
想想又忍不住懊悔,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也不知道吴赐人醒来,会怎么收拾他?
隔天一大早,吴赐人就挑着担子进城去了。
清早吴赐人起床的时候,如意也想跟着起床,却被吴赐人按住了,只说,「我中午回来要喝鱼汤,你去河里捉给我。」
如意也不敢惹他,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低头偷看吴赐人的神情,只觉得这个人的脸色并不比平常好看。
第4章
如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这才穿好衣裳去和老人家说话。
老人家一听他说要去捉鱼,就连连的说道,「阿衡这孩子,我是说想吃鱼汤,他怎么要你去捉?」
如意一听,原来是老人家要吃鱼,心里好似松了口气,却又微微觉得失望。
只是老人家还在埋怨吴赐人,如意连忙拦着她,又笑嘻嘻的说,「您放心,我打小就是从水里长大的,没有我捉不住的鱼,我给您拿个小竹凳,您去河边瞧着我捉鱼!」
老人家一听他有这么好的身手,也乐得脸上开了花,就感慨说,「阿衡这孩子甚么都好,就是吃东西跟吃药似的,我看着都心疼,这一阵儿还好些了呢。」然后又美滋滋的说,「我听人说了个偏方,咱们中午给他烧个汤,治治他这不好好吃饭的毛病!」
如意听着,也深以为然,便急匆匆的要去捉鱼。
等到两个人去了河边,才知道如意果然说得半句不假。不过片刻,小竹篓都装了一半了,老人家有些慌了手脚,赶忙扶着,免得那些鱼跳出来。
如意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水珠,看到老人家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笑着问到,「老婆婆,您和阿衡是从哪里迁来的啊?」
老人家见他问起,就说,「唉,说了你也不知道,是凉州旁边的一个小村子。」
如意不禁奇怪了起来,从大漠之中的凉州到这鸟语花香的江南地,怎么不得走上一两个月?怎么走了那么远的路到这里来?
他忍不住好奇,就旁敲侧击的问说,「那一定走得很辛苦罢?」
老人家一听这话,果然抱怨了起来,「可不是么,我还好,骑着家里的驴,一路上真是苦了阿衡那孩子了,我当初就说太远了,可他非要来。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没见他这么犟过,唉。」
如意心想,从小?难道不是半年么?便又问,「那他干麻非要来这边不可?」
老人家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好像人家算命的给他说,这边能遇到甚么贵人?唉,这大半年了,也没遇到甚么贵人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里倒也好,在哪里不是过,我一把老骨头了,只要他好就好了。」
如意愣了一下,连寺庙都讨厌进,吴赐人可不象那种会信算命人的鬼话的人。
吴赐人晚上回来,听他说老人陪着一起去了河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把老太太送回屋里,才对他说,「她年纪这么大了,万一在河里出事怎么办?」
如意哪里想到那么多,可还忍不住觉得委屈,辩解道,「还有我在啊?」
吴赐人嗤笑了一声,不屑的说,「你有甚么用?」
如意愣了,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反问道,「你说这话,到底是甚么意思?」
吴赐人瞥了他一眼,嘲讽道,「如意如意,却不能如人心意,要你还有甚么用?」
如意猛的站了起来,瞪着吴赐人,问说,「你说甚么?」
他的确告诉了这个人他的名字,可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唤过,他还以为这个人根本不记得。
可这个人刚才的一句话,彷佛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似的。
吴赐人冷笑了一声,说,「甚么吉祥如意,说得天花乱坠,根本就甚么用处都没有。」
如意只觉得胸口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竟然愣住了,呆呆的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一直想听这个人喊他的名字,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的出乎他的意料。
吴赐人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为甚么千里迢迢的迁来这里?我当初想要的就不是你,可惜偏偏只有你跑了出来。」
如意半晌说不出话来,深深呼了口气,又问了一遍,「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吴赐人瞥了他一眼,只说,「看不出来只能说是你太蠢了,又能怪谁?」
如意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是反复的问道,「为甚么?」
吴赐人不耐烦的用手指敲着桌面,说,「哪有那么多为甚么?问来问去的,烦死了!」
如意的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固执的看着吴赐人,问道,「为甚么?」
吴赐人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过脸去,冷声说道,「我娘的命不好,还要受很多苦。我如今没有法力帮不了她,本来想着要是有了吉祥,一切就都好办了。没想到那么巧会见到你,你又非要缠着我,我就想,若是你的话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没想到你竟然甚么用都不管。」
如意胸中憋着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是谁?」
吴赐人冷笑了起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还不配知道。」
如意被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冲着吴赐人的小腿就狠狠的踢了一脚。吴赐人痛得直皱眉头,用力推开他,骂道,「你发甚么疯?」
如意只觉得胸口生疼,肚子里全是委屈和火气。他气呼呼的坐下,自己倒了碗茶,咕噜咕噜的喝着,喝完了才生气的说道,「谁叫你骗我!踢你算甚么,这才出了半口气,小爷我还怒着呢,别招惹我!」
吴赐人笑了起来,不在意的说,「本事没有,脾气倒不小。」
如意听他这种口气就伤心,生气的骂道,「怎么?你庙大,容不下我这尊小神?」
他再也没有想到,当初会遇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甚么偶然。这个人,根本就是知道他是谁,知道他能干甚么。只有他像个傻子,巴巴的要贴上去。平白的叫人看了好戏,笑话了去。
如意想到这里,鼻子就发酸,气恨得不能自己。
吴赐人眯起了眼,突然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盛气凌人的说,「你若是惜命,就不要惹怒我。你便是没甚么用处,我也不怪你了。」
如意满脸通红的摔开吴赐人的手,胸中的那颗心却狂跳不止。那一刹那,他竟然还以为……还以为这个人是要凑过来强吻他。
吴赐人哪里知道他的心事,见他慌忙的低头,动也不动的僵在那里,还以为他是怕了,便满意的笑了笑,说,「你心地也不坏,就是心眼太多,以后收敛着些,等我伤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如意闷不吭声,低着头不敢抬起,他的心还在乱跳,震得他耳膜都在发颤,根本没听清吴赐人究竟说了些甚么。吴赐人捏住他下巴逼近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好像有甚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似的,乱得一蹋糊涂。
他自幼就和吉祥两个一处,从来没有亲近过别的人,刚才那一刹那,他却起了那种不该有的念头。从前混混沌沌,朦朦胧胧的东西,在他以为吴赐人要亲他的时候,在那种又惊慌,又害怕,却又暗暗渴望的心情里,似乎一下就豁亮了起来。
原来他心里对吴赐人,竟然是这样的念头。
他之前还在奇怪,为甚么这个人这样待他,他居然都不生气,都不能一走了之,还总是牵挂不已,担心这个人的伤,担心这个人高不高兴。
如意抬起眼看吴赐人,突然觉得自己又傻又可怜。
这个人心地再好,对人再温柔,可那些东西,都不是给他的,也不会给他的。
他不过是龙宫里最低等的妖ji,ng,若不是龙母的意思,只怕他连今日都活不到。这个人根本看不起他,根本和他不是一般的人,只不过是落难了,又被他纠缠,才不得不留下他。
为甚么他会遇着这个人,会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他明明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得几日自在,过几日快活的,为甚么会遇上这个人?
如意想着眼眶不知觉的就shi了。
吴赐人见他突然流泪,心里也有些莫名的烦躁,不快的呵斥他道,「你哭甚么?」
如意看着吴赐人因他而烦恼,突然破涕为笑。
他也没有多久可以逍遥,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多了,为甚么还要和自己过不去?
他是在意这个人,那这个人看不看得起他,在不在意他,又和他有甚么关系?
吴赐人见他明明满脸是泪,却又笑得灿烂,没好气的说,「走开。」
说完就要站起来,却皱了一下眉。
如意知道自己刚才踢得极狠,咬了咬下唇,低声的问道,「你的腿…疼不疼?」
他不说倒好,一说吴赐人就沉下了脸,说,「既然踢都踢了,就不要再装假好心。」
如意一声不吭,蹲下去挽吴赐人的裤脚。吴赐人愣了下,似乎想要推开他,可是看到如意脸上的神情,倒彷佛极心痛的一般,吴赐人就皱了皱眉,没说话,由他去了。如意小心翼翼的卷起吴赐人的裤腿,看着吴赐人的小腿青紫了好大一片,只觉得自己心疼得不得了,猛得站了起来,抿了抿嘴唇,说,「我去弄点药,你哪儿别去,等我回来。」
吴赐人拉住了他,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只是说,「不用你多事。」
如意垂下头,轻声的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只是刚才…」
只是刚才…他实在是太生气了。
可这话却说不出口。
吴赐人看着他,有些不解,说,「我觉得你很聪明,可怎么尽做些蠢事。」
如意的心口抖了一下,这话是他说过吉祥的,如今从吴赐人的口中听到,竟然让他有种恍惚的感觉。
如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揪了揪自己的脸,这才笑嘻嘻的说道,「聪明事都让我做尽了,那就显不出老爷您的ji,ng明了。」
吴赐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鼻涕也擦一擦。」
如意慌忙的去摸自己的鼻子,吴赐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才知道这人在捉弄他,心里不知道是甚么滋味,只是悻悻的说,「老爷看够了么?看够了,小人就去给老爷和老夫人烧饭去了。」
吴赐人好笑的说道,「看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瑶姬天女我都不放在眼里,你算甚么?」
如意的心抖了一下,装作不在意,转身走出去了。可掩上门之后,心里却难免一阵儿黯然。
中午烧的是鱼汤,他又用了很多心思,鲜美不比寻常,老人家吃得高兴,连连的称赞他,只是吴赐人也还和往常一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吃那些,让他心里有些堵。
他初来这里时,就觉得吴赐人吃东西似乎没甚么兴味。那时节他只觉得是这人不会烧饭,白的糟蹋了好东西,可等他煮了饭,也不见这人多吃几口,他就有点赌气的意思了,变着花样烧菜,可还是不见这人有甚么喜欢吃的,也不见这人多吃些。
如意看着吴赐人皱着眉头喝汤,心里就是不痛快,可一直等到老人家离了座,他才问说,「你究竟喜欢吃甚么?」
吴赐人慢慢的喝完了碗里的汤,才对他说,「别问了,我甚么都不喜欢。」
如意真想卡住这个人的喉咙,把他的舌头拔出来仔细看看,难道他就偏偏和人不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世上有这么多的美味,这个人居然说自己甚么都不喜欢。
如意不死心,说,「哪怕是多么珍奇的东西,你也可以说来听听。」
吴赐人认真的看了他半天,然后才说,「你不用问了,我只吃一样东西,别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用处,所以喜不喜欢,也没有甚么意义。」
如意呆了一下,一辈子只能吃一样东西维生……么?
「那你吃甚么?」如意突然觉得很难过。
吴赐人似乎觉得他很好笑,嘴角微微挑起,靠近了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龙r_ou_。」
如意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听说过西海里有一种大鸟,生下来就只吃龙,那是龙族的克星,就连西天的佛祖都无法降伏。
他的心口砰砰的直跳,终于有些了然,却又生出一种绝望,想,怎么会是这样?
吴赐人愉快的笑了起来,把筷子摆在一边,对他说,「去洗碗罢。」
眼看着吴赐人就要走出去了,如意突然喊了他一声,「喂!」
吴赐人眯着眼回望他,如意笑眯眯的问说,「天上龙r_ou_,地上驴r_ou_,明天我烧驴r_ou_汤给你吃好不好?」
吴赐人皱了皱眉,想要发作,却还是没有,只说,「随便你。」
如意那天在河里捉的鱼也多,三个人哪里吃得掉那许多,他特意腌了些,然后装在瓷土坛子里。
第二天他比吴赐人起来得早,做了鱼,仔细的拿荷叶包了,又装在干净的瓷坛里,压上盖子,放在吴赐人的担子里。然后才对吴赐人说,「你今天挑菜去卖,带着这些去分给那些街坊邻里的。就说是他们照顾你的生意,一直以来也无以回报,家里人做些小菜,尝尝就好。」
吴赐人疑惑的拿了过来,皱了皱眉毛,说,「麻烦!」
如意气得懒得理睬他,说,「你吃不出个好歹来,我才懒得给你做。你拿出去试试看,若是以后他们不求着你送,我就不叫如意,改叫百万。」
吴赐人不以为然的看了看那瓷坛,挑起了担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百万挺好的,比如意好。」
如意的脸红了,明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在藉机笑话他当初的傻样,却还是忍不住心动。
吴赐人冲他微微点头,如意赶忙把吴赐人往门外推,一面骂道,「还不快走,站在这里碍眼。」
吴赐人瞥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意站在外面看了好一阵儿,才慢慢的走回来。
老人家说当初救过一只金光灿灿的鸟。
他没有见过,不知道传说中的金翅鸟是不是真是那样的金光灿灿,俗不可耐。
可是只吃龙的鸟,他就知道那一种,这世上,大约也只有那一种罢。
那是桀骜不驯,生来就只吃龙族的大鸟。听说金翅鸟会把龙活吞下去,等到真正饥饿的时候才吐出来慢慢的食用,所以金翅鸟平日里是不会出现的,要很久才出去捕食一次。而当金翅鸟飞到海面上捕食的时候,海面上会因为龙族的悲鸣而掀起怒涛,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他不希望吴赐人是金翅鸟所化。
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就真的离得太远了。
五十步或许还追得上,一百步远了些,却还是可以看得到。可是连佛祖都无可奈何的神鸟,也只有落了难,才会偶然的遇到罢……
如意慢慢的帮老人家捏着肩,终于忍不住把话又引到了吴赐人的身上,他央求道,「您跟我说说你从前救过的那只鸟罢?」
老人家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眼底流露出敬畏来,慢慢的说道,「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鸟。」
老人仰起了头,似乎又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那时我在路上瞧见它,它已经受了伤,周身都是血水,好像就要死了。可它有着金色的羽毛,虽然伤成那个样子,却还发着光,那种光芒让人想要跪下来拜它,我想它一定是天上的神鸟罢。」
「于是我就把它抱了回去,可是……」老人家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她想了又想,可过去的那些事好像隐在云雾里一样,一点也看不清楚了。
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说,「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如意有些失望,却没有说甚么。
老人家突然问他,「百万,我问你句话。」
「您问。」
老人家有些迟疑的问他,「若是换做你,会不会趁机杀了那鸟,拿鸟羽去换钱?」
如意生起气来,想也不想的就说,「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它都伤成那样了。」
老人家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过如意想了想,又笑眯眯的说,「等它伤养好了,再拔几根去卖也无妨罢。」
老人家又好笑又好气,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呀…」
如意吐了吐舌头,没有答话。
他也和吴赐人处了几日,也看出来了。若只是拿老人家当幌子躲藏在人间,根本没必要做得这么辛苦。吴赐人真的是把老人家当作亲娘来照看的,这个人呀,老人家救了他一命,他别说拔几根羽毛了,只怕连命搭上去都没甚么不肯的罢。
如意深深的叹了口气,无限哀怨的想着,当初救他的人为甚么不是自己呢?那样的话,嘿嘿,吴赐人就是他手里的面团啦,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样就怎样…
如意沮丧了起来,他怎么成了这么没用的人,只会想些不可能的事。
吴赐人回来的时候,累得满头大汗,刚把担子放下,如意就拿手巾去给他擦脸。吴赐人接过手巾,自己擦着汗,如意心里不免失落,没话找话的问他道,「那些鱼都送出去了罢?」
吴赐人瞥他一眼,说,「不送出去,难道等着发臭不成?」
如意磨磨牙,又问,「那他们都说甚么了?」
吴赐人一个字也没有,斯条慢理的擦完了脸,这才从怀里掏出钱袋来扔给他。如意不由自主的接住,掂了掂,又惊又喜,说,「这么多?」
然后就抱着钱袋一文一文的排出来数着。
吴赐人一边解绑腿一边看他数钱,似乎有点惊讶,皱了皱眉,口气中就有了些鄙夷,说,「没想到你这么爱钱。」
如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又不是在给自己数钱,都是在给吴赐人数钱好不好?怎么他倒成了贪财鬼了。
吴赐人解了绑腿,吐了口气,彷佛很是疲累,却还是说道,「我去河里洗洗身。」
如意慌忙把钱收起,然后说,「我也去。」
吴赐人狐疑的看着他,似乎觉着他是在凑热闹,问说,「你去干吗?」
如意心想,你都累成这样了,我去帮你擦身啊。却没说出来,只是跟去了。
吴赐人懒得理睬他,带了换洗的衣裳,这就去了。
如意跟在他身后,看他后背都被汗水塌shi了,忍不住问他,「你去了哪里,怎么累成这样?」
吴赐人瞥他一眼,反问他道,「你今天怎么话比往日还多?」
如意知道这个人是不愿意和自己说,鼓起勇气,「我今天问你娘从前的事,她好像都记不清了……」
吴赐人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起来,发脾气道,「我不是说了么,叫你不要跟她乱说话!」
如意自知理亏,低声的嘟囔道,「以后不会了。」
吴赐人沉着脸看着他,半天才说,「你不知道,她亲生的儿子半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时娘生了场大病,一双眼睛哭得几乎瞎掉。你不要再提起从前的事,她记不起来反而是件好事。」
如意见他主动解释,虽然口气不好,心里却也松了一松,便轻声的说道,「你别生气,我再也不问了。」
吴赐人皱了皱眉,又说,「你和她说说话,解解闷也没甚么,就是不要问到她儿子的事,也不要问我的事。」
如意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刺了一下,勉强的笑着说道,「谁要问你的事,好像多希罕你似的。」
吴赐人似乎多看了他一眼,才又对他说道,「不是最好。」
说完就脱了衣裳下河去。
如意站在河边,原本是想跟着一起下去的,可被那话一堵,又下不去了,在河边讪讪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吴赐人正在撩水,听见他问,就停了下来,半天没说话,然后才似笑非笑的问他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喜欢伺候我呢?」
如意满脸通红,大声的说,「不要就算了,我还要回去烧饭!」
吴赐人一扬眉,笑着说,「要,怎么不要?你下来。」
如意脸红心跳的想着,这个人变成凡人的相貌明明普通,可笑起来就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夺人心神,真是可恨,自己大约就是被他的笑容所迷惑了罢。
明明没有几次是真心的,却还是笑得那么让人心动。
第5章
如意脱了衣裳下去,仔细的帮吴赐人擦着背,然后抱怨说,「这要是在家多好,热水泡着多舒服,还解乏。」
吴赐人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说,「那你去提水,你去砍柴,去烧开了给我洗?」
如意的手停住了,问说,「那你天冷了也在这河里洗么?」
吴赐人不在意的说道,「洗洗怕甚么,哪有那么些讲究。」
如意看着吴赐人满是水滴的脊背,突然说,「我去提水,去砍柴,去烧开了给你洗,你以后别在河里洗冷水澡了。」
吴赐人转过脸来,一声不响的看着他。
如意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头,不自在的说,「怎么,你买我回来,不就是要我伺候你的么?」
吴赐人突然问他,「你从前不在曾家的时候,都做些甚么?」
如意想了想,说,「……吃,然后睡……」
吴赐人挑了挑眉,如意赶忙又补了一句,「呃,有时候也听人讲讲经甚么的。」
说完又想起这人似乎讨厌和尚,慌忙的又解释了一句,「道德经。」
吴赐人不耐烦了起来,说,「难道你就没些正事可做么?」
如意有些委屈,没在曾家之前,他和吉祥不过是两尾玉鲤鱼,能做些甚么正事?除了吃和睡,也不过是偷咬浮萍,追逐掠影罢了。
如意有些赌气的说,「没有。这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哪里有那么多的正事可做。」
如意突然反问道,「喂,倒是你,平日里听你讲话,好像你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你到底是甚么来头?」
吴赐人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如意有些被气呛住,咳嗽了两声,才说,「不怎么样。」
吴赐人不以为然,说,「你还敢怎样?除非活腻了。」
如意这才想起,这个人在他的身体里放了一片绒羽。他没再说话,小心的撩起吴赐人的头发,帮他擦着后颈。
吴赐人的头发很硬,可握在手心里又很舒服,松开手时头发从指缝中滑过的感觉痒痒的,让他心里有些酥麻。
如意真想帮他也洗洗头发,可吴赐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催促他道,「快点儿,我饿了。」
「饭都闷好了,回去就可以吃!」如意说完,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真是天生的少爷命。」
他伺候得这么小心,这个人还诸多不满。
「以前是不是有很多人伺候你?」如意一边帮他擦水,一边不高兴的问道。
吴赐人愣了一下,眼底有甚么一闪而过,然后淡淡的说道,「没有,我一个人过惯了。」
如意张大了嘴巴,那这个人到底怎么养成的这么一副少爷脾气?
从来都是一个人么?他忍不住替这个人难过,可心里却又觉得高兴,自己也觉得怪矛盾的。
如意心里蠢蠢欲动,忍不住又问,「那我伺候你伺候得好不好?」
吴赐人不在意的说,「还行。」
说完就自己拿起衣裳来穿,如意听到这样敷衍了事的回答可一点儿都不高兴,追问道,「我还有哪儿伺候得不好,你倒是说啊?」
吴赐人皱了皱眉,说,「你干甚么?」
如意的心颤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甚么话,竟然把这人逼急了。
吴赐人的神情很是不快,冷淡的对他说,「你不必整天琢磨着怎么伺候我,我留下你,不过是为了娘的缘故。这话,我记得头一天就说过了。」
说完就走了。
如意不吱声了,默默的跟在吴赐人的身后。
是,吴赐人是在头一天就说过,「你虽然叫我一声老爷,我也不要你伺候。」
可他现在…明明是心甘情愿的。
如意撇了撇嘴,不想解释甚么,可是看着这个人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心里却慢慢的泛出了苦涩。
中午那顿饭如意吃得真是跟嚼蜡一样,甚么味道都没了。他记得以前自己还总是笑话吉祥,说她这样那样,可如今轮到自己,却比当初的吉祥更可笑。
他不明白为甚么会这样,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都会这么在乎,连对方的一句话都要翻来覆去的琢磨半天。
他只知道,自己费心费力所做的一切,其实全都是这个人不在乎的。他不过是小小的一只玉鲤鱼,在凡人眼里或许是世间罕见的宝物,可他既不能为吴赐人捉龙,也没本事替这人疗伤,让这人尽快恢复法力,随心所欲。
如意深深的低下了头,突然很想哭。
吴赐人吃过了饭便回了屋里,也不知道是去忙甚么。如意收拾好碗筷,再回屋里去看的时候,吴赐人手里拿着一管紫竹做成的短笛,正要凑到唇边。
见他进来,吴赐人便招手要他过去。
如意心里觉得这人肯定没好话,却还是老实的过去了,坐在他身边。
吴赐人把笛子递给他,说,「你吹。」
如意把笛子凑在唇边,想了想,吹了个凤求凰。
吴赐人听了一阵儿,脸色突然变得极其古怪,伸手出来抓住了笛子,说,「你不要吹了。」
如意不乐意了,反问道,「没那么难听罢?」
吴赐人似乎有些焦躁,却忍耐着和他解释说,「不,是这笛子有古怪。」
如意愣了一下,说,「甚么古怪?」
吴赐人心烦意乱的站了起来,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根竹笛,沉着脸说,「问那么多做甚么!」
如意眼睁睁的看着吴赐人摔上门走出去,回过神来之后紧紧的跟了出去,看到吴赐人眉头紧皱,正慢慢的嚼着甚么。
如意心里疑惑,结果就看到吴赐人手里的白花,惊得说不出话,抓住了吴赐人就是一阵儿怒吼,「赶快吐出来!这东西有毒你不知道吗?」
这里四处都生着这种野花,虽然花叶都有毒,乡人也不去理睬,只是不许小孩采摘。
吴赐人正是烦躁之际,也不理睬他,竟把手里的白花都尽数吞了下去。如意心里一惊,突然发起急来,用力去抠他的嘴巴,恨不得把他吃下去的东西统统掏出来。
吴赐人被他弄得生疼,顿时发起怒来,说,「你发甚么疯,又吃不死人。」
如意气得真想打他,眼睛红红的骂道,「怎么吃不死!」
从前他的同伴就有误食了颠茄花的种子,结果肚皮朝天,再也活不过来的。
吴赐人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连眼睛都红了,手也在颤抖,便愣了一下,怒气消减了许多,最后只是说,「那笛声能惑人神智,怕不是寻常紫竹。我想拿颠茄花叶压一压。」
如意慌忙拿手去试吴赐人的额头,幸好并不怎么热。吴赐人不大自然的把他的手推开,然后才说,「你不要多事。」
如意跟在他身后走了回去,看他似乎真是没事,也觉得刚才大闹有些丢人,低下了头去,半天才低声的说道,「你究竟有甚么为难的事,为甚么不说给我听听?你现在这样,想做甚么也不大方便,是不是?」
半天听不到吴赐人答话,偷偷抬头,结果看到吴赐人正拿手指沾了些凉茶要摸在唇上,根本就没听他说甚么。如意仔细一看,好像是刚才被他抓破了的地方。
如意满脸通红,说,「我帮你看看。」
吴赐人碰了一下伤口,吸了口冷气,脸色愈发的难看,冲着他骂道,「看甚么?」
如意不敢答话,这伤虽然不大,却摆在明面儿上,走出去被人瞧了,实在有些丢人,不怪吴赐人生这么大的气。
吴赐人见他畏缩,心里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舔了舔嘴唇,才又问他,「你刚才干甚么那么大动静?」
如意不好意思的说,「以前有个朋友,就因为这个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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