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道娼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正文 第6节
道娼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第6节
“你又不是老板,我家主子说了原来老板给你多少工钱,我们也给多少,你的那些乡亲一样留下做活,没区别啊。”
“小的是老板。”掌柜坚持自己的说法。
文曲气得跺脚,一屁股重重坐椅子上,咬牙切齿得猛呼气,“这人怎么比我还无赖。”
渊澄听了这么一会儿,心里明白个大概,于是问掌柜,“你真是老板?”
掌柜点头。
“刘大人把望江楼卖给你了?”渊澄笑道。掌柜不过仗着他鲜少出府又见文无隅主仆面生,才一口咬定说词。
那刘申官居四品,平日里收受贿赂靠望江楼洗黑钱,此事少有人知。掌柜未得令当然不敢出售望江楼。
文无隅恍然道,“原来刘大人才是老板。”
掌柜缩着脖子无话可辩。文曲一脸鄙夷,果然王爷出马,一句顶他百句。
渊澄转目看文无隅,“望江楼还要吗?”
“要。”不要岂不白白辜负文曲喷一个多时辰口水。
渊澄起身把人十指交扣牵走,挥袖发话,“以后望江楼归文公子名下,告诉刘大人多少钱自己去王府取。”
文曲不会骑马,回去路上只能与主子王爷同乘一辆马车。
本来不觉得尴尬。
可当他把脸从车窗外收回来,发现王爷两只手少了一只,另一只藏在他家主子衣裳里四处乱摸,两个人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摆明了故意的。
文曲的脸腾地一张脸充血红到脖子根,虽然养伤期间两人没打过照面,可……
“我说,用得着这么急嘛,好歹注意一下影响。”
闻言二人相视一笑,渊澄将脸埋进文无隅颈间细嗅,不时拿舌尖挑逗。
文无隅觉得痒,欲拒还迎地躲来躲去。
文曲恨不能戳瞎自己,连忙背过身去闭紧双眼。
只听见互换口水的羞耻声,窸窸窣窣的一阵响。
不多久车内静下来,闻得王爷口气有些无奈,“看来真得给你找个大夫。”
文曲反应极快,好奇道,“主子还有啥病?”
“不关你事。”文无隅看起来不愿多说。
渊澄起了坏心思,调笑道,“你主子不举。”
文曲似懂非懂,天真可爱道,“这、没啥关系吧?反正他在下。”说着他脑子一转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嘴巴张得拳头大,“难道、难道王爷在下……”
文无隅乐得直拍椅面,果然是自家人。
渊澄脸一沉,转看窗外。确实没有非治不可的理由,他又何必在意人家自己都不在意的事。
文无隅懂得察言观色,立马板起脸正儿八经道,“你胡说什么,王爷,吾回头打听打听京城哪家医馆专治男子隐疾的,一定尽快医好。”
王爷还是爱答不理,文无隅又说道,“王爷下午可忙?”
“不忙。”回话声音冷嗖嗖。
“那咱们去趟京兆府,和刘大人打声招呼,免得被说成欺人太甚,坏王爷名声。顺便找找医馆,如何?”
文无隅大胆提议。
王爷出来一趟不容易,这一月闷在府里,又没有小倌伺候,急火攻心之时不宜c,ao之过急。
说完他又向文曲使眼色。
文曲便附和道,“对呀对呀,当官的心眼都小,他要是记仇,给咱们使绊,望江楼不是白买了。”
静默流转又流转。
最终渊澄叩两声车窗,吩咐连齐,“去京兆府。”
第20章
徐靖云很是愁恼。
轮班监视京兆府已经有段时间,却连半个毛贼也没再见到。
皇帝要他留意怀敬王在府外的举动,就这么一句话,没有理由。
他百思不解。
怀敬王除了上朝、大理寺基本不见他离府闲逛,难得有次出了趟城,他不敢跟得太近,后来再去荒郊野外,并无任何不同寻常的发现。
可撒下的慌,总归要圆严实。
眼下刑部府也牵扯进来,抓捕赫平章的执念比他还深,真是剪不断理更乱。
他一步步脚踏实地晋升至大理寺少卿,官场黑暗见得不少,耻与为伍的他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讲起来身为大理寺卿的王爷秉公办事以功论赏,没埋汰他勤恳兢业,算是他的伯乐,也仅此而已无多深交。
说闲不闲,他便想起文无隅说的话不无道理。刘申来历神秘,或许背后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与这位曲大人相交多时,看得出他为人亲和行事坦荡,王爷生辰那日更冒险替他解围,他隐隐觉得此人可信。
曲同音闲闲品茶,目睹徐靖云眉头皱起又舒展,兼落几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心里暗暗发笑,这位徐大人的城府还真是浅显易见。
今日徐靖云轮值,一盏茶过还待在刑部府。
曲同音清咳一声打破沉默,“徐大人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徐靖云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没、没有。”
曲同音把杯盖一放,起身扫扫衣裳,明显不悦,“也罢,徐大人请自便,我回府了。”
徐靖云忙跟着站起,他欠曲大人一份人情,人家没一次拿这说事,他倒芥蒂分明,有点良心的都说不过去,
“曲大人留步,我…确实有些疑惑难解。”
曲同音掀他一眼,“肯说了?”
徐靖云诺诺连声,将他请入座,曲同音却径直走到客座,两人隔着茶几相对。
“曲大人可知京兆尹刘大人的来历?”
“问这个干什么?”
徐靖云沉吟会儿,才道,“那赫平章是江湖中人,为区区几百两官银而得罪官府,得不偿失。我觉得背后另有隐情。”
曲同音略思索,问道,“对呀,说不通嘛,你是怎么想到的?”
徐靖云眼神躲闪了下,“这些日子京兆府风平浪静,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向去查。”
曲同音频频点头,“有道理,你认为刘大人有问题?”
“我不确定,曲大人知他背景吗?”
曲同音一阵沉默,隔一会儿听他道,
“我略知一二,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何想到查他背景,按理说,刘大人有问题也该是查他为官作风有无渎职行为。”
徐靖云愣了住,想前想后,才含糊道,“我曾与人提及此事,直到现在赫平章一案仍无进展,因此才想到他随意说起的几句话。”
曲同音试探道,“那人莫非是文公子?”
徐靖云一瞬诧异,躲开眼不答。
曲同音了然,不再逼问,“刘大人原是前朝御史大人府中的管家,大概七年前,江南文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夷为平地,只有他毫发无损。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徐靖云听完惊愕不已,刘大人背后竟牵扯一桩灭门惨案。七年前他还是大理寺一名小卒,如此大案居然被瞒得一丝不漏。
“这事是朝中禁忌,你知道就罢,千万不可外传,要杀头的。”曲同音见他呆愣,又补说一句。
徐靖云慎重点头,“会不会文家还有幸存者?”
“不能吧,若真有,该找刘大人问个究竟,你怀疑赫平章?”
“不无可能,如果他是文家亲信或幸存者,闯入京兆府质问过刘大人,这之后再无迹可寻,那么整件事就说得通了。”
曲同音点头,“若真如此,这案子不可再查下去。”
“一切只是猜测,有人幸存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看来得去江南证实一下。”
“徐大人要去?”
“我不能离开京城…”徐靖云意识到自己失口,忙又道,“京兆府那边还得看着,我差人去一趟吧。”
曲同音笑了笑,“徐大人三思,若被皇上得知,只怕你引火上身。依我之见,最好是别去。”
徐靖云陷入苦思,权衡再三无果,“那怎么办,就此结案?”
曲同音眸中一抹狡黠闪现,提议道,“不如以查案为名,再提问一次刘大人,看他与那赫平章到底有无接触。”
徐靖云欣然赞同。
两人一道去往京兆府探刘大人口风。
行至半路,忽然有个布衣凑到两人马前,抱手就向徐靖云行礼,“大人。”
此人乃徐靖云不便时派去留意王府的心腹。
这心腹和他一般耿直不曲,因王爷难得一见出府游玩,便急着回禀。
徐靖云忙使眼色,可惜心腹盯他半天看不懂。
曲同音却是心有七窍,踢了下马腹回避,怪声怪气道,“我先走一步。”
徐靖云愧疚感较之前愈发浓厚,脖子一梗叫住他,“曲大人,”又回头没好气地对那心腹道,“什么事,快说。”
心腹摸摸头,“王爷去了趟望江楼,现在往京兆府方向去。”
“知道了。”徐靖云不耐烦得挥退他。
曲同音不怕把话说破,接着就问,“你竟然监视王爷?为何?”
徐靖云底气不足,小声道,“皇上吩咐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敢问,只能听吩咐办事。”
曲同音暗暗贼笑,知他说的实话,“你自己当心些。”
像徐靖云这样的人,独来独往不懂交友之道,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再卖点人情给他,他能把你当朋友供着。
这厢一行四人,到京兆府附近便下了马车。
未进府便听见一阵马蹄声。
“王爷,文公子。”
徐靖云偷觑一眼文无隅便站到曲同音身后,微垂眼睑目不斜视。
这么一来暗藏四周的衙役纷纷现身,集体跪地施礼。
渊澄揶揄道,“大理寺和刑部闲得无事可做都来保护京兆府了?”
曲同音忙回话,“王爷命下官协助赫平章一案,下官不敢怠慢,只有京兆府这条线索可循,因此派人日夜监看。”
渊澄扫一眼排排站的便装衙役,“守株待兔一个多月,可有收获?”
曲同音嗫嚅着说不出,一旁徐靖云上前道,“回王爷,下官怀疑刘大人与赫平章相识已久,故来询问。”
闻言渊澄瞳孔一缩。
曲同音回身示意众衙役退下,而后道,“只是猜测,并无凭据。”
渊澄沉着声道,“讲来听听。”
徐靖云抢道,“下官查知刘大人和文家灭门惨案有关,赫平章或许是文家幸存者。”
渊澄挑眉走近徐靖云,“谁告诉你有什么灭门惨案?”
徐靖云被一股子压力逼得后退,“下官自己……”
“回王爷,是下官多嘴。”曲同音帮他解围。
渊澄收了步子扫去一眼,眉眼弯如月,笑道,“恐怕你们白忙活一场,文家绝无人生还。”
“王爷为何如此肯定?”
徐靖云发问,曲同音同样一脸疑问。
“因为灭了文家满门的正是我。”
渊澄说着转身笑看文无隅,朝他招手,
文无隅笑脸迎上,
“奇怪,怎么不见刘大人出来接驾?”
文曲cha嘴道,“官架子真大,我就说嘛,当官的心眼小。”
渊澄睨他,“我也是?”
“当然不是,王爷大人大量,哪有什么心眼。”文曲忙拍马屁。
“你说我缺心眼?”
文曲词穷,一下愣在原地。
文无隅飞去一记白眼,“闭上你的狗嘴。”
渊澄爽朗笑起,拥着文无隅往京兆府大门走去。
这边两人面面相觑。三十余口人的性命,被王爷一句话轻描淡写得带过,转眼又和男宠逗趣,他的心得有多狠。
方至京兆府门口,一群侍卫狼狈逃窜,身上扎满七星镖。
顿时呼喊声四起。
“有刺客!”
周围衙役闻声而动。
紧接着又是一阵飞镖雨从府内飞刺出。
渊澄一挥衣袖,几枚七星镖坠地,紧接一个闪身,将文无隅带至墙后。
文曲却被扎中腿,趴在地上嗷嗷叫。
随后赶来的连齐眼疾手快把文曲拖到门柱后。
七星镖又飞一阵。
一个未能及时躲避的侍卫挂在门槛上挣扎,渊澄探身,一把将他拽过来,揪着他的衣领,厉声问,
“刺客几人?”
“两、两个…他们劫持刘大人,命我等不准出声,另一人已经往后门……”
“你躲好。”渊澄丢开侍卫,撂下三个字,倏然不见人影。
连齐紧忙驱步跟上。
飞镖雨忽停。
徐靖云率众冲入府内。
满地刺猬轻声呻吟,唯独文曲哀嚎不止,
“主子,主子,我要死了…快救我…”
文无隅拍他一掌,“别叫唤了,镖上没毒,你死不了。”
要死的话,第一个死的肯定不是他。
曲同音较为和气,查看下他的伤口,安慰道,“不要紧,没刺中要害。”
文曲还是可怜兮兮,“可很痛啊,会不会是慢性毒,赶紧帮我拔了吧。”
话音刚落,断断续续的嗯哼声此起彼伏,文无隅放眼一瞧,乐了。
那些个躺地上的侍卫,纷纷自己动手拔除身上的七星镖。
曲同音也是发笑,“别乱来,要害地方拔了镖,若不能及时止血,可能真会丢命。”
文曲立刻改变主意,“那我还是忍着吧,赶紧帮我叫大夫。”
文无隅忽然半蹲下,鬼叫一声。
文曲吓得一激灵,再看时,只见文无隅乐呵呵地把一枚带血的七星镖丢地上,并且嗤啦一声撕下衣裳一根白布条,往他小腿缠。
刺客轻功了得,渊澄追了一段便命连齐继续追。
听得一声尖叫,他疾走出府门,看见文曲正跳着脚拳头嚯嚯乱舞,
“再吓我,让你没饭吃!”
文无隅左躲右闪,余光瞥见王爷走来,忙站直了,“王爷,刺客跑了?”
渊澄没回他,“曲大人,剩下交给你了。”
曲同音作揖领命。
然后听他问文曲,“你能走吗,不行让你主子背着。”
“能走,能走,用不着背…”
渊澄暗笑,款款迈步。
文无隅昂首挺胸跟在后头,文曲拖着伤腿一瘸一拐。
天边残阳西沉,霞光万道,赫赤辉光披洒,大地如换红装。
第21章
曲水小筑风月旖旎。
凉风疏,竹林吟,缱绻两情何处寻,云雨枝头春未了。
阑夜廖阒,暖衾藏美玉,美玉却有瑕,新痕遍布交织如画。
渊澄睡意浅浅,支额端视身旁睡脸,气息匀长,偶尔抿吧嘴,像是入了梦,呓语呢喃,他凑耳过去,只听到不成字的碎音。
他顾自一笑,两指捏文无隅鼻翼,一会儿人扭动几下,以为要醒过来,却见他抬起手抓抓脸,翻个身往自己胸前蠕动,很快又睡沉。
渊澄轻吐一口气,不再闹他,合上眼入眠。
大康沿用大齐的早朝规矩,隔日一朝。不过皇帝近年龙体欠安,也有时三五日一朝。
京兆尹被擒,消息封锁地严密,当夜便已向赐告告病,称突染恶疾。
一大早,渊澄一如既往在书房批阅卷宗。
日上三竿也不见文公子的身影,想是昨夜c,ao劳过度。
“王爷,王爷你在哪?可否来接一下?”声音从小筑传出。
明明有下人在旁,文公子偏要倚在门棂上对天空一遍遍呐喊。
声如洪钟可与他家小厮相较。
渊澄嘴畔弯弯,门口替换连齐的侍卫就要去接人。
“文公子指定了要我,你去也是白跑。”渊澄搁下笔,走出桌案。难得文公子耍回性子,而且耍得很是招人喜欢。
所以文公子是被王爷捧在怀里,走过月牙桥,弯曲的幽静小路,沐浴着耀眼阳光,一路春风满面得来到书房。
这么多年没见过王爷如此宠爱过一个小倌。
文无隅坐在椅子扶手上,虚靠着王爷,干着研磨的差事。
渊澄批卷也不避讳他,时不时两人还讨论几句。
说阳伍县一流氓,入室行窃,见寡妇赤身裸体便起色心,强行云雨。
仅如此的话这案子无需呈递刑部,但那流氓不仅强j,i,an,还过度纵欲生生把那妇人弄死了。流氓屡次上诉,说妇人裸身引诱在先,他罪不至死。
刑部仍定处绞刑。
“杀人者死。”渊澄大笔一挥,‘阅,允’。
文无隅有话说,“若妇人当真色诱在先,自愿与他交,却不料意外身亡,过失杀人也从死刑?”
渊澄哼笑两声,翻下一卷,“错莫大于贪得无厌,罪莫大于欲壑难填。”
文无隅摸摸鼻尖捂笑,“王爷是说那流氓和妇人若懂得适时止损,不至于双双殒命。”
渊澄伸手,环住他腰身把人抱腿上,“止损二字可谓大妙。那流氓是有多饥渴,好好一个虎狼之年的寡妇,香消玉殒魂归太虚,可惜了。”
地方有点窄,文无隅不得不翘起二郎腿,给王爷充足的空间,
“吾倒是替流氓可惜,天下杀人者无数,属他最倒霉。”
换个人说这话,绝必脑袋搬家。
可渊澄当众立志独宠一人,又是自己授意他尽管放肆。
“别说还真是,谁叫他倒霉。他若像我这样,纵是刑不上大夫,可刑罚就是不敢管。”渊澄闻言眉头跳了跳,腰杆施力往上顶几下,下巴抵他肩头,语声慵懒。
文无隅身子随着上下抖,屁股下有个东西半软不硬,他笑道,“吾还以为王爷要发火了。”
渊澄隔着他握笔在卷宗上题字,“你大可不必试探我的底线,我杀人是事实,你说的也是事实。”
文无隅坐得不舒坦,不自觉得扭身子。
渊澄丢下毫笔,手别他脸两人对视,“发火当然也会,拿你这儿泄火,一次不成就两次。”另一手伸到两人贴合之处隔着衣裳摩挲某君后庭花。
文无隅失笑,“王爷,天才刚亮呢。”
渊澄站起,扫开笔墨,一把将他抱坐桌上,随之文无隅的底裤便滑落搭在脚踝,白袍下两条光溜的细腿晃来晃去。
渊澄手撑桌案,环着他笑眼迷离,“谁发火还分白天黑夜。”
主子夜不归宿,文曲鞠躬尽瘁,敬业到拖着伤残病躯在后厨忙碌。
一夜不见主子如隔三秋,送膳的差事他也要干。
领一杆子伙计浩浩荡荡直闯香阁。
不过香阁没人,他便询问书房门口的侍卫,忽然就听见一阵羞耻声,他和侍卫两人面面相看,那侍卫的脸早憋成辣酱色,文曲心底嫌弃的火苗熊熊燃烧,“我的妈呀,大白天的,成什么体统!”
“你们先靠边站。”他瘸着腿指使双手捧食案的伙计往墙角站齐,自己则一屁股坐香阁门槛上唉声叹气。
第二天,昨日的画面几乎重现,有侍卫慌里慌张来报,说城外百里处的断山崖发现了刘大人,人还活着,连齐的意思希望他亲自去一趟。
活着也许比尸体横陈的情况更为棘手。
渊澄当即整装起行,顺带捎上了无所事事的文公子。
断崖底是个深潭,山风有些料峭。
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往崖壁三丈下一个山洞。
刘大人一身是血,发丝凌乱,已受一番折磨,昏迷不醒,但气息仍生机勃勃。
从七星镖只伤人而不取命便看得出,刺客的目的显然不是致他死地。
山洞通亮,偶有山风灌入。
“王爷。”
渊澄疾步走近察看刘大人,“伤势如何?”
曲同音略懂医术,回道,“性命无碍,但是受惊不小,半个时辰前醒来一次。”
徐靖云看向洞口,看见有人进来,竟是文无隅,他眼神一时收不回。
文无隅对他笑了笑。
曲同音拽了下他衣袖。
可是渊澄已经扫眼过来,见此情状眸光倏冷,睨徐靖云,“他说什么了?”
徐靖云慌忙垂头,“刘大人声称不认识赫平章,刺客也不是他。还有,刺客逼问刘大人有关文家灭门一事的内情。”
“刘大人怎么说?”
曲同音接道,“只提到血诏两字便又昏迷。”
渊澄转看徐靖云,差遣道,“去找水泼醒他。”
山洞虽够高但不够宽,又容纳两人便显拥挤。
文无隅原杵路中央探头看趟地上的刘大人,听王爷说话以为是吩咐他,转身就要走。
“不是叫你。”渊澄冷冷喝道。
文无隅一顿急忙回转,正巧和突然站住的徐靖云咫尺距离面对面。
徐靖云的脸唰一下红透,
文无隅神色无恙,侧身让道,渊澄不悦地抬手,一把将他拽个趔趄。
文无隅重心不稳跌靠他身上,
渊澄又将人推到身前,狠狠斜他一眼,
文无隅浅浅一笑,耸耸肩靠紧他胸前。
这一幕落在曲同音眼里,他悄摸悄背过脸去偷笑。
却闻王爷说话,声音微闷,“曲大人,之前送到刑部的嫌犯,他的身份可有细查?”
曲同音正色道,“那人刚到刑部就被他逃脱,笔迹无可参照,且是左手字,所以,嗯,结果就是由刑部和徐大人轮流监看京兆府。”曲同音左手摩挲衣缝,右手却一动不动,这是告诉他起初那事是他干的。
渊澄意会,“看来守株待兔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知道有人一直伺机潜入京兆府,抓这个刘申。”言罢他拿脚尖踹了踹躺地上死猪一样的刘大人。
一阵疾风刮过,火油嗤嗤作响,四壁人影如遭恫吓,疯狂颤动。
文无隅目光定定,微垂的眸中暗波汹涌。
如斯寂谧。
“王爷,血诏之事……”曲同音疑虑满腹。
渊澄看着刘申目光如炬,“黄昏之前,自见分晓。”
第22章
凉水泼脸,刘大人惊坐起,猛咳,拿袖子擦眼,缓缓抬起头,看见半明半暗的一张冷脸,是怀敬王,他慌忙伏地,
“王爷…”
“这个时候刘大人就不必多礼了。”
刘申惶惶应喏,伛偻着腰欲站起身却双脚无力又跌坐地上,狼狈模样不复往日神采,老态毕现,干枯的手指发抖得厉害。
徐靖云上前扶他靠岩壁坐稳。
渊澄眸光沉静,开口问话,“事已至此,废话不多说,你绝非无故被擒,血诏之事到底有什么隐情?”
刘申耷拉着头沉默,恐惧爬满全身。
渊澄等了会儿,又说道,“你以为此刻缄口不言,皇上会放过你?为今之计你只有和盘托出,我才能设法保你。”他顿了顿,“你若不肯说,我不介意再拷问你一次,就是你这副身子骨吃不吃得消是个问题。”
显然刘申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仍心存侥幸以为王爷不过是在诈他。
这时曲同音撩衣下蹲,注视着他,“刘大人,你被挟持的这段时间,经不住折磨向刺客招供了血诏之事,难道你忘记前次清醒时你已经说漏嘴,我和徐大人还有连齐,听得一清二楚。”
刘申陡然惊觉,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最后绝望地垂下眼,
“是…是皇上。”
再仰起脸时眼中一片灰茫,“皇上命下官盗取血诏,告发文大人谋反。其实文大人隐居江南后一直谨慎小心,与朝中官员也断绝了来往。诬陷文大人买凶刺杀宰相,也是皇上命下官所为。”
曲同音和徐靖云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渊澄,文大人一门无辜被杀,助纣为虐之人近在眼前。
渊澄面不改色,“他如何知道血诏在文大人手中?”
刘申惨淡笑道,“听说是宫中一个痴呆老人总念叨前朝,传到了皇上那儿,就被逼问出不知真假的血诏一事,谁知竟是真的。”说完他长长哀叹一口气,浮现出些许良心未泯的懊悔之色。
“还记得完整的诏文吗?”渊澄仍旧一脸冷漠。
“下官偷出血诏之后便交给接应的人,未曾看过一眼,”刘申颓跪地上,哀求道,“下官不敢有所欺瞒,求王爷救下官一命!”
渊澄揉揉眉心,思量对策。
徐靖云忽然出声,“刘大人真的不认识赫平章?”
刘申摇摇头。
徐靖云疑惑,看向曲同音,“难道赫平章单纯只是行窃?那刺客也不是文家的人,为何挟持刘大人?”
曲同音对此人刮目相看,调侃道,“徐大人果真尽忠职守,听闻如此震惊之事居然不震惊,仍关心案子。”
徐靖云顿觉无措,表情发窘,“我…我是想,和文家有关的话,定是冲王爷去的,皇宫戒备重重,相对而言王府比较容易混进去。”
曲同音一愣,拍拍他肩膀,笑道,“错怪你了。”
渊澄扫去一眼,“现在在场各位都是一条船上的,谁泄露半句,我们都得死,刘大人这事推给赫平章,案子继续查。”
末了他又看紧刘申,厉色道,“都交代完了?”
刘申惶恐地缩起手脚,连连摇头,而后突然呆滞一下,“还有…皇上似乎怀疑前朝皇子还活着,送给王爷的小倌里有几个是受命进王府的。”
渊澄斜瞥一眼曲同音,曲同音随即冷笑一声,“这又是从何而来的讹传,看来王爷还得当心莫须有的罪名。”
刘申忙辩解,“下官亲耳所闻,岂敢妄言加害王爷!”
渊澄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感觉那张可怜的脸更加让他厌恶,他扯了下文无隅衣袖,一言不发得往洞口走去。
日暮途远,飞鸟归巢。
旷野荒草丛丛,马蹄缓缓踏行。
好长一段时间,只有耳旁簇簇风声
“无隅。”
文无隅呆了呆,王爷竟不唤他文公子了。
“无隅在。”文无隅回了下头,只见挨坐身后的王爷目视前方,双眸如深潭,因为暗含太多反而空洞无物。
“你说,为了自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错了吗?”
文无隅低低跟道,“自保没有错。皇上借王爷之手杀文大人也是为了自保,只不过史书是胜者的赞歌,而非弱者的冤屈,成王败寇漫相呼,直笔何人纵董狐,就看最终谁能把错变成对。”
渊澄一时心潮汹涌。
当年在血诏上署名的人,何尝不是自保。太尉一手遮天,即便生死度外,高呼杀贼,下场不外乎一个死字。
包括文大人,包括他的父亲。
就算那时未曾听信歪曲的事实,凭皇帝一句话,他能做的依然只有唯命是从。
不止为自己,更为大齐江山的复辟,为潜身缩首二十载的前朝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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