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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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正文 第13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第13节

    茅楹:“第一次见人把喜新厌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服气。”

    陆惊风:“我觉得你有继承道观,忽悠,哦不,普度众生的潜质。”

    林谙:“……”

    “还是办正事吧。”他嘴角抽搐,点了点档案上其中一名失踪人员的证件照,“这位长头发的潮男我认识,某地下乐团的主唱,前天开始失联,驻场的酒吧也没去。哦,就是晚上视频时我在的那个酒吧,春风渡。”

    “你认识?行,熟人好办事,就从他入手吧。”

    陆惊风转过档案,照片上是张偏女性化的y柔鹅蛋脸,眉脚边缘打了两颗眉钉,露出的左耳上也是一排钻石耳钉,看来是个崇尚疼痛的“穿孔爱好者”。细长的眼睛,眼尾上挑,盯着镜头时眼神里延伸出丝丝缕缕的魅惑妖异,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这年头,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乍一看瞅不出来是男是女的人比比皆是,性别界限模糊得不行,只要看着顺眼都能共同谱写后文,再联系春风渡这个引人遐想的酒吧名字……

    果然林大少混的场子都很乱啊!

    下午去现场,出发前林谙打了个电话,到失踪者的出租屋时,楼下已经候着几个人。

    “这是酒吧老板甄度,这三位是乐团其余的成员。”林谙介绍道,“他们应该算是失踪者社会关系中比较重要的一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

    “奥特曼,你好哇。”甄度依旧贯彻着花衬衫的s_ao包风格,笑盈盈地伸出保养得当的手,“在下甄度。”

    “陆惊风。”陆组长笑得平易近人,与他握手,忍不住问,“奥特曼是什么梗?”

    甄度看了眼林谙,笑而不语。

    陆惊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工作中的林谙严肃得煞有其事:“先上去看看吧,甄老板带他们随便找个位子等着,顺便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哟,害羞了。

    “行,前面五百米有个咖啡店,待会儿在那见。” 甄度加深了笑容,拍拍林谙的肩膀,“林警官加把劲,你知道felix对酒吧有多重要,春风渡的头牌就靠你拯救了!”

    头牌?陆惊风眨巴眨巴眼睛,果然那个酒吧充斥着不正常交易!这个油腔滑调的花衬衫怎么看怎么像老鸨一类的皮条客!啧,看来是时候撺掇张祺带着他的铡刀队去扫扫黄,见一个斩一个,好好整治一下汉南市乌烟瘴气的地下色情场所。

    “干嘛这么看着我?”林谙摸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我帅,但你这也太露骨了。”

    “呵。”陆惊风爬着楼梯,皮笑r_ou_不笑地咧开嘴角,“从上司兼同事的角度,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林帅,记得每年要定期体检。有些疾病的潜伏期很长,除了常规检查,还需要专项特检,千万别忘了。”

    林谙听得云里雾里,迷茫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什么潜伏期很长的病?”

    偏偏陆惊风以为他懂装不懂,只给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套上一次性的手套鞋套,拉开门口的警戒线进了里。

    茅楹紧随其后,悠悠地丢出重磅炸弹,“陆组长是在怀疑你私生活混乱,提醒你做好防护措施。没关系,这话他跟我,跟午暝,都说过。ji,ng神洁癖都这样,自己是个老处男就算了,还要求身边的人也尽量别出去乱搞,思想老封建了。”

    三言两语,林谙头上就被兜了一顶流连花丛的大帽子,他莫名其妙:“我看着像是会乱搞的人吗?”

    茅楹头也没回,扬声以四个字概而论之:“花名在外。”

    林谙:哦,又是去他妈见鬼的传闻!

    “现场比照片上看着更瘆人。”陆惊风绕开所有证据编号的立牌,基本溜着墙角走,房间内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禁不住屏住呼吸。

    这是一间还算讲究的年租房,除了独立的盥洗室,其余的空间呈完整的一片式,没有任何隔断。卧室跟客厅连在一起,巨大的白色投影幕布前就是灰色的双人床,床边是一张造型新潮的折叠餐桌和装着滚轮的移动书架。墙上张贴着许多ji,ng美海报,挂着多把吉他和荣誉奖杯,这个地下摇滚乐团成立没几年就参加过大大小小不少音乐节,在圈子里算是小有成就。

    如今这些海报都被干涸的血渍浸染,看不清具体内容,电吉他的琴弦上也满是斑驳血迹,面目全非。

    由于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偏向清冷颓废风,再被暗红的血一浇,说不出的压抑吊诡,令人极度不舒服。

    “从血迹分布的喷s,he状形态来看,像是装满水的巨大气球突然炸裂。”茅楹站在投影幕布前,跺跺脚,“就在这个位置。”

    “确实,幕布上的血迹更集中s,he程更远。”陆惊风盯着看了一会儿,眯起眼睛,“你说他,当时是不是通过投影在看什么?”

    “有可能。”林谙已经站在了投影仪旁边,掏出手机滑动屏幕,“报告上说,这里原先有一只自动锁屏了的平板。经技术人员解锁,观看记录的最后一条显示,失踪者当时正在某个直播网站看视频教程,关于音乐剪辑方面的。”

    “哪个网站?”

    “虎斑。”

    “啊,这个网站我知道!”茅楹打了个响指,“最近直播行业里,它还势头挺猛的,我一直关注的那个啥都不会只会撒娇卖蠢的沙雕人气主播,上个月刚刚转移阵地,去祸害虎斑了。”

    “啥都不会,你还关注她?”老干部不太理解如今层出不穷的新兴行业,“你说说看你喜欢她什么?”

    这年头快消文化里直播大火,闲着没事的时候陆惊风也曾点进去逛了逛,最后要么是被露r_ou_的女主播臊出来的,要么是被为搏眼球突破下限的奇葩雷出来的,直播的内容也千奇百怪,有一声不吭捂着半边脸直播写作业的,有直播吃饭的,更有甚者,居然还有直播睡觉的!这都有什么可看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此见着这些网站,陆干部就绕道走,实在敬谢不敏,欣赏无能。

    “关注她不一定就代表喜欢她呀。”茅楹翻白眼科普起来,“黑粉知道不?比真正的粉丝还敬业,每天打卡报到,只要点进直播间看到弹幕里有人骂她我就放心了,有时候看到有人骂得很ji,ng彩,我还打赏一下。”

    “打赏谁?骂人的那个?”

    “主播啊。为她的厚脸皮鼓掌。”

    “???”

    陆惊风和林谙同时一脸困惑问号,这都是什么感人逻辑?

    “唉,解释了你们也不懂,就当是现代高压环境下年轻人进化出来的新型解压方式吧。不说这个,进来都一刻钟了,指y罗盘半点动静都没有。”茅楹抱着罗盘,绕着屋子走了两圈,“会不会是张祺的直觉出错了?这案子其实跟恶灵没关系?”

    “不,有关系。我能感应到一丝y气,只不过时间隔得有点久,气息很微弱。”陆惊风踱着步子,忽而弯下腰,一把掀开了床上的格纹被子。

    只见床单中央被什么火苗烧出一个碗大的洞,露出底下焦褐色的床板,火势实在太小没能蔓延开来,否则现在他们一行人就不是站在保存完好的现场了,而是烧毁的废墟里。

    三人同时围了过去,趴着研究了半晌那个洞,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茅楹摸着下巴:“应该是凶手想有意销毁证据。”

    “什么证据?”陆惊风问。

    “我怎么知道?”

    “哦,打扰了。”

    “……”

    “是符篆。”林谙断然猜测,引得两人同时侧目,顶着目光,他站起身怕了拍手,“怎么,难道你们心里不是这么猜的吗?看到焚烧痕迹,第一反应就是向y兵符上的引火咒靠近。怎么?不承认?不承认也没办法,咱们的敌人,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此人通过各种符篆,c,ao纵百鬼,收割性命,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有证据不要凭空猜测。”陆惊风冷下脸。

    林谙挑起眉,不再只是旁敲侧击:“这不是凭空猜测,是合情合理的推理,陆组还没告诉我们,那天追踪阵里,你看到了什么。”

    诘问的语气令陆惊风愣了一下,他咬紧牙关绷起咬肌,十指交叠沉默了一瞬,随即答道:“什么也没看到。”

    “哦?”林谙低头,寻找陆惊风的视线想要与其对视,被仓皇避开。

    他想问,什么也没看到你是怎么受的伤?

    一旁的茅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朝他缓缓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追问。

    林谙只能暂时作罢。

    勘察完现场下了楼,三人按照约定去了附近的咖啡馆,甄度跟那几个面部表情很不丰富的乐团成员正在小声聊天。

    走近了,陆惊风听到甄度说:“没有费离,我不可能再继续雇用你们这个乐团,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人气同样高的主唱来替换他,否则……理解一下,小酒吧也是要盈利的,又不是慈善组织。”

    对面的三个小年轻皆露出不忿的神情。

    甄度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但该有的生意人本性却是分毫不缺。

    人是死是活还没有定音呢,就开始另觅贤能了。

    “哟,来啦。”眼角余光瞄见陆惊风一行人走近,甄度站起来挥手,招呼人坐下后又热情地推过茶水单,“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不用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太长,我问完话就走。”陆惊风拒绝了甄老板的好意,直奔主题,“各位平时都跟费离费先生走得很近吗?”

    “当然,我们一起搞乐队,几乎天天待在一块儿。”回答的是染了一头荧光绿的缺心眼小伙儿,他朝陆惊风抬起下巴,“贝斯手,to。”

    “嗯……汤姆。”陆惊风很想顺口问一句你们乐队是不是还有个叫杰瑞的,硬生生忍住了,清了清嗓子,“那你们知不知道费离有个同住的室友?”

    “室友?没有吧,这小子爱清净,一直一个人住。”

    “不对哦,我们在他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而且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因为从牙刷到拖鞋,一律是粉红色的,衣柜里还有一些女士连衣裙。”茅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大波浪长发,提出最合理的推测,“他是不是背着你们交女朋友了?”

    话音一落,对面三人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率先回答这个问题。

    “说话。”林谙没什么耐心,用指节警告性地敲了敲桌面。

    他面无表情紧盯人的时候,有种与生俱来的锋利威严,兜头压过来的时候令人倍感压力。

    这回开口的,是鸭舌帽几乎压过鼻梁的那位y沉的少年,少年上来就先自我介绍:“鼓手杰瑞。”

    “咳咳。”陆惊风一口免费的凉白开呛了喉咙,喃喃自语,“果然汤姆杰瑞不分家。”

    “费离没有女朋友,那些粉红调调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茅楹一脸匪夷所思,“一个大男人,穿蕾丝波点的连衣裙?”

    “嗯啊。”最沉默寡言的那位成员全程只说了这一句话,“felix的内心住着位梦幻小公主。”

    “你是想说他有双重人格?”林谙把他诗意的描述转换成冷冰冰的通俗说法。

    “没有,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真实性别是女人,男人的身体只是他暂时的伪装。”y沉少年看上去年纪最小,跟费离的关系似乎也最好,“再过两年,等攒够了钱,他就去做变性手术。”

    闻言,其余两名成员皆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又了然。

    “他还是想去做这个手术。”绿毛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断根啊,想想都疼。”

    默默围观的甄老板啜着咖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夹紧了腿。

    亲疏立判,陆惊风接下来的问话基本只对准了那位叫杰瑞的鼓手。

    交流过后,有几处足以引起重视的点:首先,费离在心理上无法认同与生俱来的性别,是一名跨性别者;二来,他每个月都会去参加一个同城聚会,他跟鼓手小弟说,聚会上都是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志同道合,令人存疑;三是最近费离显得很暴躁,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发火,问他怎么心情不好,他的措辞是有人背叛了组织。

    “听上去像是被拉进了什么邪教团伙。”回去的路上,茅楹跟张祺语音通话,开着免提共享实时信息。

    张祺语气平淡,并没有特别意外:“我这边也去调查了其余四位的社会关系网,跟家属深入沟通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两男两女,都是跨性别者。其中一位男士前不久刚刚成功地更改了身份证上的性别。”张祺说,“显而易见,这不是巧合,失踪案的目标群体就是市内的跨性别者。”

    “张队。”林谙在旁出声,“那个同城聚会你着手查了没?我怀疑这五个人彼此认识。”

    “没有,同城聚会是你们挖掘出来的新线索,我这就去查。”

    “你可能要加快速度了。”林谙跟陆惊风对视一眼,“慢了,说不定明早又多出五起失踪案。”

    说完,对面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想必是争分夺秒地出动,前去调查了。

    眨眼间太阳就落了山,三人饥肠辘辘,随便挑了一家街边面馆钻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热,还在纠结是吃牛杂面还是吃番茄ji蛋面,陆惊风的手机铃声就催命般叫唤了起来。

    接完电话,他嘎吱嘎吱磨了磨后槽牙,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站起身,“你们吃吧,我得先去接老顽童。”

    “老道士咋了?”茅楹捂着饿得反酸的胃,“回来才一天又闯祸了?”

    “说是打架斗殴,整进派出所了。”陆惊风烦躁得很,下意识想揪两把头发,抬起手发现没头发可揪,只好转而挠了挠耳朵,“多大岁数了,还是这副腔调。”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林谙跟着出来,一把拉住他胳膊,横竖不由人地往自己的座驾走去:“我送你。”

    事出有因,也没啥好矫情的,陆惊风从善如流。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发现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范围,以前也曾经在车厢这种相对狭窄的空间里跟林谙独处过,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坐立不安过,不安得甚至有点可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处摆。

    陆惊风心里明白,一切都是从昨晚那通没头没尾的视频通话开始的,视频里林谙半阖着眸子唱的那首英文歌,虽然听不懂具体的每一个歌词,但只要不是情感白痴,都能做到起码的意会。

    成年人的世界里,心思即使没正式摆上台面,涌动着的暗流足以撩动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使人心旌荡漾。

    车厢里愈安静,暗流愈激越,陆惊风愈难受,一侧头就能看见那张侧脸,他按下车窗透气,看着沿街不断往后飞逝的路灯杆子。

    他忽然想起他人生里唯一一段算得上恋爱的恋爱,说起来挺不像话的,他全程被不情不愿地推着往前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一切好意,却吝啬于付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真心,那个女孩临走前说的最后那段话使他醍醐灌顶。

    她说:“惊风,我给你讲个故事。某天晚上,有只灯泡出了故障,不管主人怎么按开关,它就是固执地不亮。主人就问,你怎么了?灯泡回答,等会儿,有个飞蛾在窗外看我好久了。主人说,那不挺好的,有人看得上你。你猜灯泡怎么说?”

    “灯泡说,我不是火,别让她看错了,辜负人家一片痴心。惊风,我是蛾子,你却不是火,你该像灯泡那样,从一开始就别亮起来给我希望。”

    是啊,我不是火。陆惊风在心里默想,我就他妈的只是个灯泡而已,你可千万别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第51章 第 51 章

    吃晚饭的钟点, 汉南派出所热闹得跟商场大促销一样,小片儿警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可媲美拿着大喇叭叫喊空前绝后大减价的摊贩。

    “我问你呢大爷!今年多大岁数了……啊?呼吸不畅胸口闷?要不要给你拈根烟呐?红塔山还是红双喜?”

    “老太太,您看您这头发都白一半儿了,怎么还脾气这么大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非得拿裹脚布勒人家?行行行,不是裹脚布, 天蚕丝天蚕丝,您说啥就是啥。”

    “哎?这这这,这八卦镜是谁的?过来认领一下。哟, 背面还贴着‘急急如律令’?说了,破封建扫迷信才政治正确!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些ji,ng神鸦片呢?太上老君怎么不保佑你打架斗殴别被抓呢?”

    戴着眼镜的小片儿警简直快把头顶挠秃噜了,叼着笔哐哐砸着键盘, 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他一只眼睛盯着左边全须全尾优哉游哉的三位老人家,一只眼睛觑着右边鼻青脸肿的一排年轻小混混, 怀疑自己两只眼睛都出了问题,是不是把看到的事实情况给对调了。

    不然三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是怎么把这些已然是派出所老面孔的青年揍趴下的呢?

    “警察同志,您怎么就不信我们呢?是, 没错,体型儿上看咱们哥儿几个确实占优势,但您看我额头上这包,您再看我兄弟这脖子上青紫的血印儿!嘴巴扯得了谎, 这伤势可明明白白着呢!仨神神叨叨的老不死虎着呢,冲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把我们往死里揍啊……不和解!坚决不和解!老子要告他们!这他妈是蓄意谋杀!”

    为首的小混混得理不饶人,全然忘了往前干得那些个偷ji摸狗的勾当,逮着人民警察就像攥住了救命稻草,扯着嗓子要求法律法规替他们伸张正义。

    坐在最边上的、穿着还挺讲究的老头抬头朝他微笑:“小伙子,老头子的年纪比你们随便拎出来仨加起来都大,我老胳膊老腿儿身无二两r_ou_的,咋可能把你们整成这样嘛?碰瓷讹钱可不是什么正经职业哦。”

    “警警警察同志!就是他,刚刚就他揍得最狠最悍!娘希匹!”混混急了,伸长了脖子要跟他理论,被那双闪着ji,ng光的老眼一瞪,气焰顿时矮下去五分,“你你你,你瞅我也没用!围观群众那么多,雪亮的眼睛可都看着呢!谁揍谁,随便找个人问一声就知道了!”

    “他这伤,真是你打的?”做笔录的同志摊开手,例行公事地问。

    “天地良心,你看我,像吗?”陆老道伸出双手,那双覆着星点老人斑的枯手悬空着,剧烈颤抖起来,“我这帕金森,好几年了,别说打拳了,筷子都握不住。”

    “你骗人……”

    “唉,我这风shi腰腿痛,也跟了在下有大半辈子了,腰腿都抻不直,拿什么跟你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火拼?”八卦镜的主人也佝偻着腰,愁眉苦脸,老年人的灰败和萧索,从他脸上层层叠叠的褶子缝儿里争先恐后地透出来。

    “胡说……”

    “咳咳咳!”与此同时,揣着裹脚布上阵的老太太突然剧烈呛咳起来,喘气声骇人,活像是肺叶上破了个大洞,呼啦呼啦灌着风,直咳得她脸红脖子粗,舌头伸出来,腿一蹬眼一翻,抽搐着四肢就要往后仰倒。

    她的两位老哥哥眼疾手快,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赶在她落地前一把薅住其衣领慢慢放平到地上,一个连忙哭嚎着去翻她身上背着的时髦古驰包。

    “唉呀老妹儿诶!你这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别激动别激动,顺口气儿!你这包里的药瓶瓶罐罐的,到底是哪个?”

    “怎么回事儿?”

    “卧槽,人怎么晕过去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

    陡变横生,在场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青,七手八脚地围上来,斗殴滋事是一回事,闹出人命又是一回事,不管是这派出所的小民警,还是那伙急赤白脸的小混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懵了。

    “老太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她心脏不大好。上个月新添的毛病,医生说了,只要受刺激,随时都有可能厥过去,一不小心就撒手人寰。”

    小混混们豁的一声,集体后退一步:本来吃了亏想趁机讹一笔,看这样子像是要被反讹!果然老奶奶都碰不得!

    这时,门口箭矢一般飞奔而来一个身影,冲到跟前猛然一顿,那人是个俊秀的年轻人,先是观察了一番目前手忙脚乱ji犬不宁的架势,只听陆焱清轻咳了一声,年轻人立马跪下,强行握住老太无力垂落的手,石破天惊地喊了一声:“妈!”

    “妈你怎么了?谁干得?”

    全厅鸦雀无声,小混混们又集体后退一步:完犊子,气死亲娘,儿子上门讨债了!

    陆焱清托着老太太的腰,朝门口努嘴示意:“大侄子,喏,就他们。不分青红皂白,非说你妈打人!还要告咱们!”

    “大侄子”倏地抬头,眼眶通红,怒火烧得他目光瘆亮,沉沉的声音里淬了冰,森然诘问:“我妈都这样了,还能打你们?”

    兔子急了还咬人,把人妈气昏了儿子不得提刀来砍?

    小混混们哗然后退至门口,左脚踩右脚阵脚全乱,“不不不,没有没有,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伤全是自己磕的。”

    小四川饭馆儿,三老两少围坐一个小圆桌,一边等菜上桌一边大眼瞪小眼。

    “说说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打起来了?”陆惊风假装看不见那三个老不正经的正用眼神彼此间疯狂暗示,啪一声用筷子尖撬开了啤酒瓶盖,依次给在座各位斟上。

    斟到林谙的时候,他顿了顿,瓶口抵着玻璃杯口,倾倒酒液前低声道:“林少难道不有事先走一步?喝酒了可就不能开车了。”

    林谙笑着按下瓶口,“没事,可以叫代驾。”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陆惊风也不好再硬生生赶人,点了点头给他的杯子倒满酒。

    “这回可不怪我们冲动,是那几个小娃娃太没教养,我们替他们家大人好好给上上规矩罢了。”开口的是刚刚还厥过去不省人事、此刻却已经生龙活虎的老太太,魏菁菁,老年铁三角中唯一一位女士,“小风,好长时间没见着了,可把阿姨想死了!”

    “阿姨什么阿姨?论岁数,他该叫你奶奶。”陆焱清翻了个克制的白眼,“这回把事闹大了,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我不就路见不平说了一句么?到底是谁一打起来就兴奋得跟条老狗似的,拉都拉不开?”魏老太反驳。

    “嘿,谁是老狗?”

    “姓陆的风流老狗。”

    “魏灭绝!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了得了,你们俩,在小辈面前成何体统!”铁三角中唯一的正常人,黄正奇,连忙和起稀泥,“都少说两句,大声嚷嚷什么?跟人小年轻打架是光荣还是怎么的?”

    “不光荣,但是解气!”魏菁菁傲娇地一扭头,哼了一声,“谁让那些臭小子左一个老不死,右一个老棺材。今天就得给他们个教训,尝尝被棺材板抽嘴巴子是什么感觉,疼是不疼。”

    陆焱清附议:“菁菁说得对。”

    黄正奇张了张嘴,摇摇头终究没说出来啥。

    陆惊风跟林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这是这些老一辈大能在夕阳中最后的挣扎。

    他们老了,暮年的岁月不再是奔涌向前的激流,而是化作了一个无底的地下水池,年轻时拥有的一切从这里慢慢流走,曼妙强健的身体、坚硬顽强的意志,以及被社会承认的作用和价值。等他们风采不再,黄土掩半截,日益衰弱的机体使他们变得偏激敏感且易怒,眼睛里容不得旁人一粒轻视置疑的沙。

    普通老人尚如此,更何况是这三位年轻时就无法无天混不吝的老家伙,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狠角色。

    “……”陆惊风本来想着就和气生财的话题唠叨教育两句,船到桥头临时把话又咽了下去,“行吧,你们开心就好,都没受伤吧?”

    “就黄老哥手肘上蹭破了点皮,还是他自己老花眼没看清地上的木奉冰木戳,一脚踩上去溜出去摔的。”徒弟没生气,陆焱清嘿然一笑,扭头就看见林谙默默啜着啤酒润嗓子,脸色登时有点怪,“你们俩,一块儿来的?”

    “啊。”陆惊风嘴唇一抿,敷衍地发了一个音节。

    “小伙子真俊。”魏菁菁生就一副笑相,眉眼一弯很是慈祥,也不吝啬夸奖,“瞅着比小风还俊哩。”

    “你这说什么话?明明我徒弟更帅。”陆焱清斜横了她一眼,介绍到,“喏,老林家的独苗苗。”

    “哟,天罡他们家娃娃?”魏菁菁的笑容更热情了,用筷子点了点碗,“孩子你可得谢谢我,当初是我把苏大小姐介绍给天罡的,才有的你。”

    “家母提过,久仰大名,菁夫人好。”林谙礼貌地敬了一杯酒。

    “瞧瞧,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魏菁菁乐得见牙不见眼,喝了他敬的酒,关心地询问道,“以前没听说,怎么,你跟咱小风处得好?”

    “哼,何止是好。”陆焱清y阳怪气地闷声道。

    林谙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心里捉摸不透陆师父的意识,只能如实回答:“哦,我俩现在是同事,刚下班,顺路就送他过来。”

    说完他摩挲着杯口,挑着眼尾觑着陆惊风。

    暂时是同事,以后就说不准了。

    陆惊风低着头没说话,勾起嘴角喝了口酒。

    金黄的液体没入微启的双唇,唇珠蒙上一层shi漉漉的痕渍,在饭馆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软的暖光,看上去极其悭吝,心湖坦荡,身侧炙热的视线似乎激不起湖面上一星半点的涟漪。

    林谙意识到这人越发冷淡了,连人前最起码的热络都不想再假意维持。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察觉到了,然后矜持有礼地婉拒了。

    尖刀密布的成年人社交中,这是极其常见的交锋。我发出信号,含蓄地示好,你接收到信号,作出决定,再把决定同样隐秘地包装起来,不动声色地发送出去。

    在一来一往中,各自表态,心知肚明。

    于是林大少的暗恋才刚刚冒出点青茬,没等得及燎原,就被对方理智地扼杀在了泥土里。

    便宜的啤酒果然都很涩口,喝着很不舒服。

    林谙磨了磨后槽牙,自己从桌下又拿了一瓶,利落撬开。

    川菜辛辣,刺激爽口,正适合下酒,两个小的听着三个老的天南海北的胡吹海诳,不知不觉就连喝了两个小时,一低头,两箱酒没了。

    陆惊风总是那个能在酒桌上保持理智且永远喝得最少的,酒一见底就强行叫停,急忙掏腰包付了钱,催赶着几人出了饭馆。

    “我们去打麻将,三缺一,你们要不要来一个凑数?”魏菁菁女中豪杰,几瓶啤酒完全不在话下,反而一经酒ji,ng催发,兴致极高。

    林谙迟疑了两秒,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抢答,只听陆惊风毫无转圜余地地开了腔:“没钱。没空。不会。”

    “臭小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欠扁了。”

    陆焱清恶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徒弟的后背,也不强求,嘱咐他回家泡点好茶,就跟着老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早点回来,别又睡在哪个老情人家里被人老伴儿赶出来!”陆惊风走出两步,不放心,还是回头吼了一嗓子。

    老远传来一声浑厚的回应:“你才是!在我回去之前把事办完!别拖拖拉拉的逼我抓现行!”

    陆惊风没听懂,旁边人却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

    “没有。”

    “你刚刚明明就笑了。”

    “哦,就是觉得你们师徒俩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陆惊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你叫代驾吧,我先回了。”

    “不急。”

    华灯初上,林谙背对着城市投下的光影,悄无声息地溜到陆惊风身侧,与他肩并肩,“一起走走呗。”

    “我俩不同路。”陆惊风睨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戒备。

    那是一种情感安全上的戒备,足可见他对预感中可能会发生的某件事,有着天然的抵触。

    “的确不同路,可我愿意绕远路。”林谙回答。

    第52章 第 52 章

    陆惊风双手cha兜, 微扬着颈子抬起眼睑,露着光洁的喉结,四川饭馆儿招牌上的霓虹灯落在他瞳眸深处,明明昧昧地反着光。

    他倏地笑了,露出暖白的犬牙:“行呗,你想绕多远绕多远,横竖腿长在你身上, 路面儿这么宽,我还能拦着不成。”

    林谙喝了酒,他海量, 那七八瓶啤的对他来说只是增加了点膀胱的负担,上不足以影响脑子的清醒程度,下不能扰乱哪怕一分一毫稳健的步伐,口腔里那点残留的酒ji,ng味道发酵起来, 晕红了他的眼周。

    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沉默着走了一段,陆惊风溜溜达达, 表面闲适,胃袋里则像是坠了个秤砣,惴得慌,而身边某人如同吃饱喝足在月光下晾晒皮毛的大型猛兽, 抬起双臂,屈肘抱着后脑勺,慢条斯理地活动着肩颈,慵懒中蛰伏着危险。

    陆惊风有意无意地紧赶了半步, 肩膀与他错开,生怕影响他伸展修长傲人的四肢。

    谁能想到,当年穿小怪兽卡通内裤的男孩能一发狠,蹿这么高?

    穿过弄堂就是公交站,林谙总算大发慈悲开了腔,把陆惊风从尴尬的沉默中解救出来。然而一开口,陆惊风觉着沉默也挺好的。

    林谙状若漫不经心:“茅楹在饭桌上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没回答。”

    “什么问题?”

    “上次恋爱是什么时候?”

    陆惊风摸头:“这么关心上司的个人情感生活干什么?”

    林谙坏笑:“不会从来没有吧?”

    这两人交流全靠问,一句回答都没有。

    陆惊风酒量不如他,尽管没喝多少,这会儿被穿堂过的夏夜热风一吹,头昏眼迷,信口开河:“怎么可能没有?阅女无数,情史丰富,满意不?”

    林谙挑眉,用鼻音哼了一声儿,掺着笑的眼神里满是“你就编吧”,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被他挑衅的神态一激,老男人脆弱的自尊心作祟,头脸一热就开始虚张声势撑场面,“你这什么反应?不信啊?要不要我把手机里前女友的海量私房照拿出来给你品鉴品鉴?”

    林谙不听诈,从善如流一耸肩,“好啊。”

    “……”陆惊风狂眨眼,连翻几个白眼,“前任嫂子是你能看的?不害臊。”

    “怕不是橘梨纱波多野结衣这些。”

    “???”

    “还是你比较钟情混血,小泽玛利亚?难不成,喜欢纸片人?”

    “你……”陆惊风不懂什么是纸片人,但估计着也不是什么好话,他气结瞪眼,但他修养好,轻易不动怒,触到林谙揶揄的眼神反笑起来,郑重一点头,“嗯,拇指姑娘就挺不错。”

    话赶话,林谙自然地接了梗:“哟,偏爱左手还是右手?”

    一不小心就说起了荤话,两人同时顿了顿,陆惊风老脸一红,梗着脖子不大敢回头觑林谙的脸色,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刚好瞅见自己要坐的那班公交从眼前华丽驶过,完美地失之交臂。

    “啧,光顾着跟你扯淡了。”陆惊风蹙眉懊恼。

    还差一步即将走出长长的深巷,他半边身子已经挣出y影接触到公交站周围喧嚣的人声,汽车的大灯照亮了他半边清俊的脸庞,挺秀的鼻梁泛着晶莹的水光,那是高温跟酒气蒸腾出的汗渍,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林谙心念微动,血管里有绒毛在挠,痒得耐不住,似乎现在不做点什么,等这人彻底走出这片巷子,搭上公汽,驶出视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怎么行?

    手腕突然一紧,陆惊风蓦然转头,紧接着一股短促猛烈的大力拉扯着他的臂膀,迫使他脚下踉跄又倒退了回去。还没反应过来,一堵高大的人墙就把他抵在了小巷斑驳的砖墙上,脚下踩到了什么塑料纸,唰啦一声。再抬头,前后截断,两面受力,夹缝里无处可避。

    “林汐涯你干什么?”

    他压着嗓子低吼,挣出手腕,屈肘用小臂抵着那副瞬间欺压上来的滚烫胸膛,语气冷了下来:“撒什么酒疯?”

    林谙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把人囿于方寸之间的姿势,一手按着陆惊风的肩膀,双腿格住,富余的另一只手又不死心地缠上来,再次擒住陆惊风的腕子。

    “我醉了。”他勾起唇角尽可能地凑近,将属于自己的气息肆意喷洒向对方的脸庞,无奈对方的小臂横亘在中间暗暗较劲,他最终只能在距离那两瓣唇一寸处的位置险伶伶地停下,肱二头肌剑拔弩张,再近一毫米都不能了,“醉汉容易说些胡话,做些怪事。”

    “醉个屁,你这是酒壮人胆。”陆惊风没他力气大,这会儿用着十成十的力道负隅顽抗,手臂上青筋暴起,“赶紧给我起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你为什么紧张?”林谙笑盈盈的,痞坏得不行,“我又不是流氓,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只想离你近一些,夜色里好看得清楚些,却搞得好像我图谋不轨,想霸王硬上弓。”

    “谁紧张?”陆惊风咬着牙硬挺,仍不忘保持风度,勾出个笑脸来,“俩大男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你使那么大劲儿推我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先使劲儿挤兑我?”

    林谙妥协:“那我数一二三,咱俩同时松劲,这姿势累得慌。”

    “行。说好了,同时撤手。”

    “一,二……三。”

    陆惊风:“……”

    没了那条手臂的阻隔,林谙终于如愿以偿地跟那具身躯贴了个严丝合缝,胸膛与胸膛之间,只余两层薄薄的布料,心跳的振动引起布料间窸窣的摩擦。

    “你又诈我。”陆惊风简直没脾气了,挣动两下纹丝不动,索性放松下来节省力气,仰着脖子让他抱着够,反正也掉不了二两r_ou_。

    就是挺热,掌心里全是汗,shi淋淋的,怪不舒服。

    “现在什么感觉?”林谙在耳边吐纳灼热的气息。

    也奇怪,这人平时煞气重,冷冰冰的,字面意义上的冷冰冰,大夏天都要披外套,这会儿全身倒是热乎起来了。

    “感觉你有病。”陆惊风尽力把自己的五感从这个拥抱中剥离出来,瞪着空气瞪得眼睛疼,“你最好就你此刻诡异的举动,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什么革命前的慰问啊,回报我从坑里把你捞出来的恩情啊,随便,只要你解释,我就能表示谅解。”

    林谙低低地笑了起来,肩头耸动,锁骨磕在陆惊风的下颌,硬碰硬,有点微喇喇的疼。

    “谅解什么?”他拉开距离低下头,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做错了,需要你谅解的。”

    “你冒犯了我。”陆惊风沉下脸,抿起薄唇直视他,“请保持正常的距离,别太过火。”

    “过火吗?”林谙倏地眯起了眼睛,像是瞄准了目标的猎枪,“过火的,我一样都没干。你想见识一下吗?”

    陆惊风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下什么都说不得,说什么都暧昧。他总算明白过来,这就是林谙下的套,就等着惶急的猎物自乱阵脚,一头扎进来。

    僵持了近一分钟,兜里的手机疯狂炸了起来,冲破了巷子口旖旎诡谲的氛围。对视中,林谙松开了他。

    钳制一解除,陆惊风兔子般瞬间蹿出去几步,外强中干地瞪了浪荡的登徒子一眼,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乖祺……”

    张祺的嗓门迫不及待地敞开了吼:“查到那个邪教组织,哦不,那个同城交友小群体了!总共七个人,你们猜得没错,失踪的五人彼此认识,都是这个群体的成员!”

    “还有两个呢?”陆惊风问。

    “一个前天自杀了,一个还活着,现在还在追踪具体位置。”

    “把这两人的个人信息都发给我,尤其是那个还活着的,快!”

    刚说完,手机就叮咚一声收到邮件,陆惊风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看上去很是面熟的脸,准确来说,这张脸三个小时前刚刚见过。

    “这不是那个小混混吗?”林谙凑了过来,“我记得好像是叫刘……”

    “刘泉。”陆惊风迅速翻看起个人简介,基本上就是一份几进宫的犯罪档案,偷盗骗财拉皮条,三年刑罚以下的事儿这人年纪轻轻就基本全犯过,翻完,陆惊风拔腿就往回跑,边跑边怒啐,“还能再他妈巧一点。”

    公交已经失之交臂了,他不想救人也失之交臂。

    “老人的荷包你也敢沾,活腻歪了。这人幸亏是没什么大碍,真死在所里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派出所里,小片警谆谆教诲着方才闹出一场大热闹的混混头目,一根食指戳着那只鼻青脸肿的脑袋,跟戳皮球一样的,点点点。

    “秦哥,抽烟,消消气。”混混浑不在意,腆着脸,从烟盒里拨出一根烟,殷勤地递上,再掏出打火机点上,“咳,今儿算我们倒霉,挨了揍不说,还给赔不是,真他妈祖坟上淹了洪水。”

    “你也忒能扯,被那三个老的打成这样?别说我,说出去你看谁能信?”片警笑得y阳怪气,“讹人也要看对象,别逮到谁都薅,糊弄小孩儿呢?真当我们警察叔叔都是吃干饭不长眼的米虫?”

    可不是不长眼吗?刘泉在心里嘀咕,不过这事儿的确荒唐,碰上了他也只能认栽,冷静下来再想想,谁知道那三个老不死的是什么来头?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出个老头都能灵活使出扫堂腿后空翻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

    “行了行了,别杵在跟前现眼了,该干嘛干嘛去。”片警抽完两根烟,顺手把整盒烟都揣进了兜里,挥手赶人,“手脚都干净点,少让我在所里看见你们这群废物,肝疼!”

    “秦哥辛苦,打扰了,这就走这就走,麻溜地滚。”刘泉边作揖边后退,领着一帮小弟急急退散。

    晃悠了一整天没捞着什么好处,实在囊中羞涩,作为混混头目,刘泉又不好意思亏待手下这几个十几岁的无业游民,就做东到派出所旁边的面馆下了几碗面。

    面馆里人满为患,别说座位了,几乎都没地方下脚,没办法,他们就整整齐齐列成一排,蹲在马路牙子上就着汽车尾气吃饭。

    一碗面吸溜吸溜地三两口嘬完,再用两片干馕把面汤沾干净,碗底朝天打一个饱嗝,有多余的钢镚儿就再买一瓶冰镇的碳酸汽水儿,没饱的也被汽水里的二氧化碳撑了个气饱,一顿晚饭就这么糊弄着凑合过去了。

    面馆左边是一家特色小饭店,两个小情侣点了四菜一汤,吃不完也不打包,每个碟子里留下一半就你侬我侬地拉着小手结账离了座。

    右边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高档酒店,门口停了好多标都不认识的豪车,豪车上下来好多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臂弯里挽着好多年轻漂亮的网红脸小妖ji,ng,小妖ji,ng挎着满是logo的名牌包。

    这座城市里风尘仆仆的人很多,光鲜亮丽的人更多。穷人嫉妒富人吃穿不愁,富人艳羡财阀挥金如土,随哪个都觉得这个社会真他娘的不公平。

    第53章 第 53 章

    刘泉顺了支牙签, 捏着一头剔了剔牙缝儿,横竖也剔不出一点荤腥,牙签一折甩了出去,很没素质地朝下水沟啐了口唾沫,跟小弟招呼两声,揉着眼下的乌青扭头进了公共厕所。

    他向来胃不好,口味又重, 方才那碗汤面里不知道闭着眼睛倒了多少辣椒油和醋,酸酸辣辣好滋味,出了一身汗, 又贪凉,一口气灌下一整瓶冰汽水儿,一热一冷,立竿见影地闹起了肚子。

    汉南这些年搞城建搞绿化, 连公厕都特别气派干净,门口摆了棵平安树盆栽, 一进去只闻见星点新鲜的尿s_ao味,穿堂风一吹就散了。刘泉心情不错地吹了个口哨,觉着这如厕的环境比自己租的那个十平米的胶囊房好多了。

    而且还挺y凉,冷飕飕的。

    刘泉搓了搓胳膊, 进了蹲坑隔间,脱了裤子,边叼着烟玩手机边纳闷儿,难不成汉南政府已经有钱到了给公厕安空调的地步?一下又恼了, 冷笑一声,有钱你倒是扶贫啊!救救成天r_ou_也吃不起的无业游民啊!

    日子过得太憋闷,刘泉也明白生活的苟且都是因为自己他娘的不成器,没本事搞来钱,怨天尤人也没意思,但是满腔愁郁不找个渠道发泄一番,哪儿哪儿都不得劲,浑身难受。

    以前他通过打架斗殴破坏社会和谐来泄愤,被拘了几回之后,狱警爸爸的手段教他重新学会做个人,轻易不敢造次了。刚好这两年互联网发展势头迅猛,全民直播打得火热,所有有逃避现实倾向的落魄青年都不同程度地染上了网瘾,下载个软件披个马甲装备上手机键盘和滤镜,就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刘泉当然也不例外。虚拟世界带给他极大的慰藉,隔着屏幕他终于感受到社会的尊重和公平,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全新的泄愤渠道。

    同时划拉开几个社交app,翻到评论,这里撒泼博眼球,那里怼人不带脏字,十指如飞,长篇大论,字字见血。他的id叫犀利村霸,果然都不是浪得虚名,凭借着小学语文的雄厚基础,盖起高楼来如鱼得水,煽动性绝佳,带节奏一把好手,追随者众。

    直播间里一位弹吉他的清纯小姐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撕着纸巾哽咽着,控诉弹幕里那些质疑她磨骨开眼角的喷子。

    刘泉扭了扭屁股,舒展筋骨,侃侃而谈。

    【犀利村霸】:就这点心理素质,当什么网红?要我说,您就不适合吃这碗饭,放眼望去,平台里几个姐姐不招黑?说两句就流仙女泪,这么玻璃心,哪天还不得哭瞎?

    门一关,小隔间就是一密闭空间,手机开着外放跑流量,主播嘤嘤嘤的哭声乍一听其实挺惹人怜爱。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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