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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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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涸鲋记 作者:冬小树

    正文 第4节

    涸鲋记 作者:冬小树

    第4节

    “当然,”秦晋如实道:“我说了他不听,只管作天作地地胡闹,便被我关在谷里……兴许关两日能好些。”

    “好个屁!”妇人愤愤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秦晋朝向妇人,温言软语哄道:“莫生气,我讨个魔教头子来给你做媳妇儿可好?”

    妇人啐他一口,道:“训汉子不是这般训法,改日老娘得空,亲自教你。”

    秦晋乍一寒战,忙以双手托起她腰身,道:“你得空且抬尊tu,n先,千斤压顶的名号在外未响,在家怕是先要压死徒弟了!”

    妇人忽喜忽怒,照脸糊他一记响亮巴掌,问道:“他养的你,我养的你?兴他压得,我压不得?什么道理?”

    秦晋告饶道:“你对你对,起来冲你磕个头可好?”

    妇人方罢,把脚尖一点,跃起后扭身坐回高高的门槛之上,随手从框内抽出一根嫩紫甘蔗,放在口中嗤嗤两下撕开了皮,凶神恶煞般啃嚼起来。

    秦晋爬起,一溜烟跑到男子身旁。男子细细瞥他面色,摊手道:“坐。”

    秦晋会意,坐好让男子摸他脉相。其实当初自他从清凉山上下来,男子每半月便要为他摸脉,雷打不动,秦晋只当是例行,仅随口聊道:“老师父,我这回下山,将断龙山庄那案却打听了些许头绪。”

    男子沉默,似没听见。

    他口里舌头被裁掉半截,每次皆是少言寡语,好在秦晋早已司空见惯,便自顾自说道:“断龙那董庄主结仇无数,尤其与魔教因旧事积怨已久,此番一朝被灭,若不是早知楚霆谷死了,甚至连我都要相信是他亲手所为。楚陆恩虽然j,i,an险无耻,功夫却远不及我,而小魔头更是不ji,ng,楚霆谷连基本心法都未传授于他,却找来左右一群旁门左道教他拳脚,你说这楚霆谷安的究竟何心?”

    男子抬眼看他。

    秦晋忽然笑道:“小魔头该不会不是老魔头亲生的罢?”

    男子松开他手腕,蹙眉沉吟良久不动,秦晋这两位师父互为伉俪,双双名不见经传,双双又身怀绝技——男子擅药,妇人喜毒,以嫩师父所言便是她之毒天下无药可解,他之药又可解天下奇毒,倘若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那天下便要遭了秧。

    秦晋对天下无甚兴趣,所以对此话也是一笑置之。不过他亦知晓在老师父思索时切不可随意搅扰,于是扭脸去看妇人,悄声道:“过些时日,待小魔头消停些,我打算带他出去一趟。”

    妇人啃得正爽,听见便停下来,问道:“做什么去?”

    秦晋笑道:“楚朝秦凭白受冤,断龙一案也亟待解决,毕竟云胡之事过去已久,如今连楚霆谷都没了,偏又旧事重提,我疑是正道中有人居心叵测,指使楚陆恩这在这里掀风起浪,欲置小魔头于死地。”

    妇人道:“死便死去,干你屁事?”

    秦晋笑道:“魔教余患未平,以后如何过得安心日子?”

    妇人想了一想,道:“那不如我先弄死了他,省得外人挂心,再扰了老娘清净。”

    秦晋:“……”

    妇人洋洋一乐,改口道:“横竖你将人藏在了这里,我蠹居虽小,但在外潜形谲迹,于内机关遍布,谅他们找不到也进不来,你怕个什么?”

    秦晋将胳膊搭她肩头,惫赖道:“你当外界无能人不成?连他那魔教还有分支,叫甚忘了,当心什么时候闯了进来,连锅端走你们这井蛙一对。”

    妇人瞪眼,挑衅道:“刚巧来哇,老娘许久不活动筋骨,拿他们磨磨牙才好!”

    他们正调笑,男子忽抬起头来,问道:“要往,何处?”

    秦晋道:“去江东先走一遭,最后回清凉山上,看看他爹的坟冢。”

    两人听见,几乎异口同声道:“我不允许!”

    秦晋一愣:“为何?”

    第10章 第十章

    妇人先是卡壳,继而怒目而视,恨道:“我将你养这般大,他还未来磕头便将你睡了,你如今还要随他回家去……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晋:“……”

    他觉得今日这妇人别样反常,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叹一口气,以脚尖捻了捻地下的蚁x,ue,想起楚朝秦仍在谷内关着,不知现下里要闹成什么样。不过说也奇特,每一想起楚朝秦来,自己的心脏便是一颤,颤得牵扯了五脏六腑、浑身血脉连在一处吱吱悠悠,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

    秦晋无端出了一身薄汗,于是站起欲走。妇人那边反应缓了半截,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将吃剩的甘蔗头往他脑袋上一丢,问道:“怎起了这个念头?”

    “既然十年前楚霆谷交代之事既已接下,总应该去查探个清楚明白,总不能教小魔头白白背了黑锅……”秦晋闪身避过,笑道:“其实相比这些,我更在意那董庄主的奇特死法,若清逆和尚所言属真,那这图谱上功夫定然是还有人能使的话,即大大的不妙了。”

    “蠢货,”妇人道:“能使不去杀皇帝造反,区区弄个断龙山庄作甚?一瞧便是有人盯住这厮与魔教有仇,挑出来当替死鬼的。”

    秦晋一想也是,叹道:“走粗狂路子的不在少数,觊觎这图谱的不在少数,这般找起来便如大海捞针了。”

    “使出这残暴手段的却不多见,”妇人舔舔指尖:“你既说正道里有人做鬼,心中可有眉目?要去哪里找?”

    秦晋想了一想摇头,妇人先行冲他抛了个媚眼儿,道:“走罢,别带你那小相好儿了,尽管交给我,不就是学功夫么,我□□他。”

    秦晋嗤笑:“免劳大驾,小魔头要学的也不是你那功夫……”

    妇人道:“我管他学的哪样功夫?凭什么他学功夫,压我徒弟?老娘不爽,定要他尝尝在底下的好处!”

    秦晋听得汗毛直竖,不过话说回来,起初那次与他欢好尚有解毒之因,之后每每看他一眼便要脸红气短,心慌腿软——这又是怎么回事?

    妇人瞧他出神,问道:“你究竟向着谁!”

    秦晋毫不犹豫:“自然是他,你把他教坏了,以后不听我话,我找谁去?”

    妇人怒起,握了门后扫帚,往他背上抽去,边骂道:“白养的小畜生!看老娘必削了你那根外拐的胳膊!”

    “……”

    秦晋不承认不否认,嘻嘻哈哈拔腿就跑。

    这边厢。

    楚朝秦左右等不到秦晋回来,忍不住便跑去山洞里等,后来更是把耳朵贴上去探听动静。石门干燥清凉,扣上去隐隐作响,声若秋玉,却把里外隔成两个不同天地。楚朝秦蹲了半日一无所获,心如乱麻,等他再摸一遭,意外却发现那里有条裂缝,便徒手去抠。

    抠来抠去从里面抠出样东西,细细的,长长的。楚朝秦满心蹊跷,捏住那物往里一拽,才发现是一根手指头。

    他猝然受到惊吓,慌忙后退,惊魂未定看着石门竟缓缓开启,最后露出秦晋的脸来。

    秦晋面无表情,将那根指头弯上一弯,道:“想逃?”

    楚朝秦倒没想逃,只是奇怪他总不回来。

    他眼巴巴看秦晋面色红胀,不知是怎么了,又害怕再挨打,不由自主贴紧了石壁,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秦晋从师父宅里出来,原本打算绕个大弯多晾他一会,然而才没走几步便觉得心慌腿软,口干舌燥,居然又有些春毒之症状,他深感奇怪,也不敢再多耽搁就急匆匆赶了回来,谁知在看到楚朝秦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不适便烟消云散了。

    他一路疾跑跑出了一身透汗,拎起衣襟扇了扇,随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朝秦似乎被他折腾出了y影,此刻高高大大的个子缩成一条,老实道:“等你。”

    秦晋喜出望外,然而面上不显,也不说话,只管负手大踏步往前走去。而楚朝秦又看了看门,只好亦步亦趋跟上。

    楚朝秦这回倒是乖得很,早将豆子捞完洗净,全数铺在石磨上晾晒。秦晋谷中不常见日,但风清气凉,石面上落着些许花苞,乍看下零零碎碎散布豆黄杏粉,清新可爱,还有一只不知好歹的大画眉,正用细长的喙挑豆子吃。

    楚朝秦挥手将其撵走,回头道:“我数过了,一共三千六百整,不信你再查查看。”

    秦晋只把视线投向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焦灼闪烁,含带温度。楚朝秦辨不出是好是恶,本能地稍一瑟缩,当他又要使什么花招来考量自己,谁知却听他道:“过来。”

    楚朝秦便上前一步。

    秦晋蹙眉,他自遇见楚朝秦后,从未如今日般与他分开这么久,乍再看见,总觉得他这里好,那里好,到处都好,简直好的不得了,便耐着性子道:“再来。”

    楚朝秦再往前就要与他贴在一起了,故站着没动,道:“还做什么,你开口便是。”

    “奖赏你。”

    他不肯过来,秦晋便过去,只一下便将他箍在了怀里。

    楚朝秦霎时间听到他气息不稳,心如鼓擂,连带着自己也都有些站不太住。他有些别扭,但忍住没有动作,只道:“甚奖赏?”

    秦晋发泄似的抱了他片刻,终是把脸蹭上他的颈窝,轻轻道:“天晚了,赏你同我欢爱,可好?”

    这几个字清晰跳入耳廓,楚朝秦还当是听岔了。

    秦晋冷落了他几乎一天,可日还未落尽便原形毕露,抱住自己又摸又蹭。然而他对此仍未习惯,此刻也不敢挣、也不敢动,只郁闷道:“这算甚奖?”

    秦晋睁开微红的眼,沙哑道:“不高兴?”

    楚朝秦别开脸,笃定道:“不高兴。”

    秦晋一笑,又给他别回来:“我高兴啊。”

    楚朝秦不打诳言,自己亦是实话。其实他同样纳罕对这小魔头的感情从何而来,究竟算是一见钟情还是一时兴起,横竖自见面起就已经喜欢,喜欢得无根无由、无缘无故。秦晋此时浑身汗shi难受,既无心深究也不打算磨叽多余风月,于是自觉松开双臂,对他道:“先洗过澡。”

    他鬓角全shi,气喘连连,楚朝秦发觉此景似曾相识,也便知趣后退一步,只道:“噢。”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了片刻,秦晋奇道:“手白长了?怎还不懂的伺候?”

    楚朝秦满脑袋问号,懵懂道:“伺候啥?”

    他忽然明白过来,登时竖起眉毛:“分明是你自己说要奖赏,凭什么一而再支使我?究竟讲不讲理?”

    秦晋更为稀奇,分辨道:“从不讲啊。”

    楚朝秦:“……”

    他数日来生气已生出了惰性,实在懒得再与秦晋争辩计较,索性照做,三下五除二将其里外剥成个ji,ng光。楚朝秦将衣裳团了团掷于地上,道:“如何洗?”

    夜风微黏,吹得秦晋浑身自在也不自在,他也不觉害臊,径直淌向谷内清潭。这潭水很是奇怪,白昼下是为碧绿,入夜后又成靛蓝,本应为齐齐整整的一大片,生生被笔直的山壁切去多半,单留下一个棱角积在谷中,水面斑斓,又平滑似镜。秦晋原本生的就白,现下更像是一截新鲜莲藕,等渐渐沉浸进去,竟从中分割出了相互交融的水与天。

    秦晋入水打了个惬意的寒战,振臂荡游了一个来回,又趴回岸边,抬脸道:“你还愣着作甚?”

    楚朝秦走过去蹲下,看潭水簇拥着他整面脊背,向下浅浅凹出两处腰窝,再向下又是隐隐一截tu,n线。他喉结不禁动了一动,搓搓黏腻的掌心,结巴道:“那我……我去取布巾皂角?”

    秦晋笑得打跌,上前使坏拽住他的脚踝,猛然一拉——

    楚朝秦下盘不稳,一屁股摔坐在草上,几乎磕断了尾巴骨。他惨叫一声,噗通落水。

    秦晋顺势将其抱住,以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捏住他那坠子,道:“总挂着它做什么?”

    楚朝秦揉磨着自己摔疼那处,道:“我爹给的!”

    秦晋将那物摊在手中,映着月色水光,生出一段琳琅绚影,不禁赞叹道:“瞧这宝贝,天下罕有,怕不是出生时衔着的?”

    楚朝秦不解此话何意,只看着他不出声。

    秦晋自言自语道:“不怕戳烂了嘴么?”

    楚朝秦:“……”

    楚朝秦寻摸半日,好歹于四处搜罗来了皂角等一应事物,急不可耐赶回来时正瞧见秦晋手脚平伸,摊成个大字浮于水上,懒洋洋在月光下晾晒着结实雪白的肚皮。

    星夜长空,月色辉映,他彷如谭中一尾白鲛,游得怡然自得。

    他忽然无端感受出深居这秘谷中的种种好处来,怪道秦晋能够活得如此有春风沂水之致,他由人及性全是不拘形迹,与那泛泛江湖中人,果真不尽相同。

    楚朝秦放缓脚步,心中不免多了一丝心向往之。

    秦晋仍听见动静,翻身见他又在上头发呆,奇道:“你这小疯子总愣个什么劲儿,还真被我吓唬成了小傻子不成?”

    楚朝秦沉默下水,仅坐在岸边把秦晋唤过来为他涂抹皂角。秦晋皮r_ou_瓷白,这么些年也是走南闯北、习武不辍,竟没留下过丝毫伤痕,堪称一件奇事。不过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谷内有树有水,草长萤生,更别提夏夜蚊虫尤为滋扰不绝,此刻居然无一只肯近身来。

    楚朝秦也跟着沾了光,想起自己孩提时听楚霆谷说过,有人天生血脉异常,不生疾病,不沾蚊虫,是化功学武的奇才,只是这种人凤毛麟角,堪比上古灵兽般可遇而不可求,便随口道:“你是那天禄血脉么?”

    天禄即貔貅,秦晋整个人正靠在他大腿上养息,冷不防听到这话,佯怒道:“骂谁是那无gang的玩意儿?”

    楚朝秦本说者无心,听他不高兴便忍不住一乐,嘿嘿嘿在他身上用皂角画着圈,笑道:“错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秦晋闭着眼,一听便知道他在乐什么,不过难得见其开怀,就随他乐去。

    楚朝秦笑了一会,蓦地思及秦晋身上能够幻化图谱的本事来,说起来倒与这貔貅还是麒麟的血脉之说有些不谋而合。他仔细一想,进而想到楚霆谷当年或许正是因此,才会于万人中挑选将他俘虏上山。

    楚朝秦胸口一紧,脱口喊道:“秦晋。”

    秦晋正被他上下摸得舒服,满意嗯了一声。

    楚朝秦却缄了口,心知肚明以秦晋之性子,不论自己问出什么都要被他绕过去,所以干脆不问。而自己师从万家,学的自然也是五花八门,其中一路便有以气探脉之法。他既想起这样一桩事情,就有些跃跃欲试,楚朝秦当下静观秦晋身体坦敞,毫无戒备,便用一手找到他后颈命门,另一手暗暗提起劲力,从那x,ue位中输送进去。

    秦晋尚自歇神,忽觉出一股莽撞之力徐徐掼于体内,这力道活似一条张头探脑的蛇,虽是轻柔小心,但其形忽大忽小、极不稳定。他心下大惊,下意识御力抵抗,可是受力那处乃是命门,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贸然发声,只是心惊r_ou_跳,猜不透这傻小子要做什么。

    楚朝秦一下便察出秦晋身僵体直,知道已被发觉,然而运功途中切不可停,唯有硬着头皮,仍极力拿捏着分寸往里探入,起初一路畅通无阻,然而每至心脉,便受到极大阻滞——此阻滞也非寻常死路,倒是更像是一团欲拒还迎的漩涡,要将自己的内息源源不断黏着过去似的!

    楚朝秦感到稀奇,尝试继续运送功力,然而对方内息浑厚无垠,逐渐缠绕上自己,反源源不断涌来。

    楚朝秦担忧出事,急忙收手,然而自己手掌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时竟然取不下来。

    按说两人功力并非同源,毫无相通,此刻却是紧紧相吸,实属怪事,他从未遇过此等情况,不禁汗如雨下,生怕为此再害了秦晋。而秦晋受制于他更是无奈,也知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豁了出去,咬牙挥掌往自己前胸打去。他这一掌是为了震颤心脉,强行将楚朝秦之气剥离开来,若能成功,自身必是受创不小。楚朝秦惊慌之余也看出了他之意图,本能以手臂护于前面,喝道:“不可!”

    下一刻掌力已到,秦晋慌忙移掌,劲力袭出,惊山碎石,潭水受到震撼,登时激起三尺高浪。

    楚朝秦被水花泼得睁不开眼,随波逐流跟着那股气力向后直飞,不过他只管死死抱着秦晋,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楚朝秦天旋地转翻滚了几个来回,直至后腰撞上石头,撕心裂肺般挨过一刻,方才好了。

    他先前将秦晋护在身下,这时才得以收回双手,忙将其翻转过来查看。秦晋脸朝地面滚了一层的碎石草屑,一动便疼得抽搐,勉强坐起身来,细细感受一番,疑道:“脸可还在?”

    楚朝秦盯着他,道:“在。”

    秦晋疑道:“伤得可重?”

    楚朝秦吞了下口水,心虚地摇摇头。

    秦晋登时暴起,楚朝秦这两日挨打挨出了经验,拢起双臂护好脑袋,并暗自运劲抵御,而这几巴掌下来却远不及彼时之痛。他不禁生出一丝诧异,又瞧秦晋虽然火上眉梢,但掌劲不足,动作迟缓。于是忍不住手痒,推出一式家传的“拂x,ue指”,从其肘部捋至腕部,果然轻易就将两只拳头全接住了。

    秦晋受制,倏尔皱眉。

    楚朝秦当他是故意容情,也不敢缩手,只能将其一拽束了个满怀,慌张道:“是我错了!”

    他不敢耽搁,将秦晋抱起便走,好在岸边岩石坚硬,方那一下没能毁了深潭。楚朝秦一面揽人,一面弯腰撩水,为他仔细摘净了脸上杂垢,然后喜道:“好看!”

    秦晋:“……”

    楚朝秦怕他不信,打算拉了他往水里看,道:“真的好看!”

    秦晋不胜耐烦,抓了他的手往谭中一送,楚朝秦立刻大头朝下栽了进去,猝不及防呛了口水,再游上来时只见寒光闪动,颈边一凉,竟是他手持怪剑抵了上来。

    怪剑出鞘,寒芒袭人。

    “楚朝秦,”秦晋叩住剑柄,冷漠道:“你可知你刚刚行的何事?”

    可他话甫出口,丹田之中便是一阵躁动,气血随之翻涌上来,口鼻之间,满灌灼气。

    秦晋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口干舌燥,此刻心思杂乱无章,只知道自方才经楚朝秦那莽撞一试,自身多年功体即如山涧沉雾得遇凉风,竟兀自散去大半似的。

    按说二人修习从未同宗同源过,其内息怎可与自己水ru交融、彼此吸引?但刚刚短暂交手之际秦晋已辨深浅,只是不知楚朝秦这小子何时学会的这等邪魔功夫,实在教人后怕,所以迫不得已才暂借了怪剑之能震慑住他——他倒是不怕楚朝秦,因为这小魔头明显不懂纳功化劲之理,否则自己这一身能为,难保不会被其食髓知味夺个干干净净。

    然而因何至此,他却是一头雾水。

    秦晋并非黄口小儿,但蹊跷之事接踵而至,不及等他篱清思绪,偏偏无巧不成书一般,又害了这春毒之症。

    楚朝秦无从得知,只发觉他自刚才起便浑身滚烫。秦晋被他一碰更生出一串抵死的战栗,难耐道:“烫。”

    他有异于上回受伤昏迷,这次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是近乎于病入膏肓似的发情——楚朝秦刚刚强取功力一事未清,按说合该避而远之才对,偏这份□□来势汹汹,秦晋发于心、显于表,情潮涌动有如山洪,一时举手投足间皆剩下煎熬。

    他别无他法,只好遵循了身体本能紧抓住楚朝秦手臂,复又嘶了一声道:“去水里。”

    水凉人烫,楚朝秦看秦晋蹙眉闭眼,呼吸急促,站立不稳,不似平素开玩笑的模样,只好两手环抱好他,同时摆动双脚,再向深水中游去。秦晋于潭水中沉沉浮浮,神智也跟随其明明灭灭,清楚自己或因失去部分功体才致定性大不如前,他虽看中楚朝秦不假,但素来也算清醒警惕、拿捏有度,从无这般不可自持过。

    然话说回来,他先前与楚朝秦也是素未谋面,何以说喜欢上,便喜欢上?

    楚朝秦水性平平,携着秦晋更是不敢深探,好歹寻得一块浮于水面上的石头停了下来,关切问道:“你现觉得如何?”

    他伸手去试秦晋额头,疑道:“莫不是楚陆恩之毒没拔干净?”

    秦晋浑身无力,丹田内燃着一簇顽冥不灵的篝火,旺不得旺,灭不得灭,急需他来浇泼水或添把柴才好。他煎熬无比,费力倚上石头,想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可每下细微摩擦都能带出一股难耐的痉挛。秦晋被这快感来回折磨地心内烦躁,只想大吼,然而声音发出,总像是在□□。

    楚朝秦在旁听得面红耳赤,道:“你……叫这么浪作甚?”

    秦晋不予理会,呼出一口滚热的灼气,又兀自定了定神,把手搭于他肩上,喘息道:“你……快去上次我们落脚之所,寻我……我……”

    话到嘴边,他看到楚朝秦正支棱着两只shi漉漉的耳朵,那耳廓圆润,微微泛红,使得胸口猛然一窒,心神已经大乱。楚朝秦不明所以,俯身过去问道:“你说什么?去哪里?”

    秦晋眼神开始变得迷蒙,捏了楚朝秦的尖下巴,挣扎道:“我……”

    楚朝秦瞧他总也“我”不出下文,顿感莫名其妙,于是又凑近了些,唤道:“秦晋?”

    他气息扑面而来,彻底令秦晋失去方寸,他紧绷的最后一根弦脉戛然而断,不顾一切将眼前人搂抱过来。楚朝秦未及反应,已经被他狠狠衔住嘴唇。

    云形悠然,月影婆娑,落下来混为一层粼粼波光,镀上他的轮廓。秦晋尚未发觉自己自肩头往下,那图谱画样彷如密密麻麻的梵文一般,循字循句,悄然浮现,此刻映在眼中,那样奇异,又那样好看。

    而楚朝秦活似一头发怒撒欢的小兽,乐不思蜀地于自己身上驰骋耕耘。

    他皱眉道:“你怎弱了这般多?”

    秦晋油枯灯尽,实没力气与他交手,先前碍于身份脸面强自支撑,如今又疼又累,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奋力又将其拽趴下来,张口咬住了他的手。

    楚朝秦:“……”

    一代大侠张嘴咬人,委实世所罕见,竟令他一时忘了疼,傻呆呆看着秦晋呲牙咧嘴。

    秦晋含糊吼道:“还不滚下去?”

    楚朝秦终于看清楚他满面怒容,反结实吓了一跳,将欲抽离时却忽闻一阵风吹草动,随后有股诡谲之气擦过水面,夹带着浓厚腥气,由背后袭来。

    秦晋吓得松了口,惊道:“啊——”

    这气息来者不善,眨眼已至身侧,楚朝秦自然感觉得出,连忙运气回拍,没想到扑了个空。他正古怪,前胸倏尔一疼,竟已被人狠狠敲了一棍。

    楚朝秦闷哼,敛气入体,再顷刻将掌心回转,然动作仍是慢了一步。那人形似鬼魅,早已绕去后方,又是重重一敲。

    他接连受创,前后疼得厉害,索性扑下身子先护好秦晋,道:“谁?”

    月色半掩,仍是能照出人影,那影子自草尖上一闪而过。楚朝秦瞧得清楚——其身量矮小灵巧,手里持了尺长短棍,运了十成力气,往自己颈上敲来。

    他躲避不掉,干脆闭眼等死,这时却听秦晋喊道:“好嫩师父!万不可伤他性命!”

    短棍堪堪停住,妇人一个旋身落下,伸手扭了楚朝秦颈后皮r_ou_,拎猫似的将他拽起,喝道:“下来!”

    楚朝秦稀里糊涂摔落在地,刚欲起身又被那短棍挡住,他顺着这东西往上看,却发现是一根咬了半截的甘蔗。

    妇人手腕上挑,甘蔗当即砸中他的下颚,楚朝秦翻身仰趴过去,不禁痛哼出声。

    妇人将一只脚踏于他身上,骂道:“畜生玩意儿,别以为躲在这里头,老娘就看不到你欺负他。”

    楚朝秦还欲挣扎,无奈那一只脚有千斤重,把它压成了五行山下的猴子,死活动弹不得了。

    她来得悄无声息,竟是连秦晋都未察觉,这时候他傻了一刻,起身要去拉楚朝秦,却是双股以下使不上力,又瘫回原处。妇人歪头瞧他身下,奇道:“啧啧啧,好惨个洞洞。”

    秦晋:“……”

    秦晋道:“你何时到的?”

    “来了一会,你们打那水里头耍的时候。”

    妇人仰了脸,撕下那甘蔗的一道皮,呸在地上,伸给他道:“吃甘蔗不,新鲜的,可甜呢。”

    秦晋:“……”

    秦晋忍无可忍,吼道:“你究竟是看了多久热闹?!”

    妇人扪心自问,道也没看得多少,毕竟月黑风高露浓雾厚,又有潭水遮着挡着,那种种浪样全没看清。

    秦晋:“……”

    “看又怎了?”她理直气壮掐了腰:“你便说从小到大,从头到脚,哪一处我没见过罢!”

    秦晋觉得遇着了命里克星,不再抬杠,忍着腰痛腿软爬起来轰她挪了脚,才把楚朝秦灰头土脸地从泥里扯出来。楚朝秦趴在地上,把两人对话听得清楚,直至抬眼才看清了来人相貌,才惊觉竟是那日猎户家里噤若寒蝉的农妇。

    他目瞪口呆,点了一根指头先指向她,然后转而又去指秦晋,道:“她……她是……”

    秦晋握起他的手,微扬了下下颚,无奈道:“我师父。”

    他捡起地上衣裳塞其怀里,“还未来得及与你分说,这谷名长生,其实是我与两位师父隐居之地,一般难为外人寻得,那日我误中暗算,才背了你躲来这里。”

    这谷内景色奇异与众不同,楚朝秦早觉可疑,已猜到秦晋骗他,却不曾想到连先前所遇之事统统都是假的。

    瞧他面上浮现愠色,秦晋碍着妇人在场,忙拉了他悄声道:“我无恶意,过得片刻,肯定将这事情原委与你分说清楚……”

    可是他话到一半,妇人这边已然扬手,利落点上楚朝秦几处大x,ue。她出手极快,居然快到秦晋未及阻拦,只好眼看着楚朝秦一脸不可思议又躺倒了回去。

    秦晋慌忙扶住,妇人在旁摁下他欲解x,ue的手,道:“是想要他的命么?”

    x,ue道一时三刻已经两度闭合,再行解开极容易害得经脉逆行,秦晋自知莽撞,轻巧放他枕上自己手臂。妇人瞥他一眼,酸溜溜道:“装什么样儿?他莫不是陶砌的还摔不得?”

    秦晋无奈道:“不是说过轻易不上这里来,真是会挑时候。”

    “挑个屁!”妇人把眼一瞪:“再不出手,眼睁睁让他把我徒弟弄死不成?简直坏良心的小东西!”

    楚朝秦眼还睁着,秦晋忙冲她做个嘘声的手势,妇人道:“慌个什么,我早封了他耳朵嘴巴,再说听见又怎样,他这点微末功夫,还打得过你怎的?”

    秦晋放了心,捉了楚朝秦那被自己咬过的手亮了一亮,叹气道:“我若能打,还需得这般做法?”

    楚朝秦任他摆置却不明所以,只管盯着两人看。妇人倒是一愣,将甘蔗往地上一杵,灵活跃到秦晋跟前,伸掌往他身上一探,奇道:“你功力怎耗损至此?”

    秦晋思忖再三,仍是将事情捡重要的轻描淡写说了,谁知妇人听见却没见生气,举棍便往楚朝秦胸前打去。秦晋大骇,伸手就挡,妇人却绕过他,把人从他怀抱里向外一拨,楚朝秦便如那山坡上的石头,骨碌碌滚出了数尺远去。

    楚朝秦:“???”

    秦晋:“……”

    妇人道:“他眼珠子转来转去,敢是猜度我们说啥呢。”

    秦晋扶了额,心道这误会当真大发,一会可要怎么哄。

    妇人见状揽了他脖子,洋洋道:“今日若不是老头子摸你脉象,非说那脉里藏虚,总不放心!还好我嫌他蠢嘴笨舌不会说话自己来了,瞧瞧瞧瞧,这不来得正是时候?”

    秦晋面无表情,仅心悦诚服道:“呵呵。”

    春毒之害他领略不少,便问道:“老师父担心半天,可说其它因果没有?”

    妇人不再绕圈子,径直道:“你被人下了蛊。”

    秦晋瞪大双眼。

    “天下之蛊无非三种,”妇人翘起手指:“毒、生、情——毒者杀人,生者救人,情者害人,你老师父言这小虫虽今日方显,但早与你骨r_ou_相连,看来并非近来所下,他未舍得将你开膛破肚放血刮脉,但单瞧你身体变化反应,也不难猜是哪一种了。”

    秦晋失笑,这倒与自己料想一般无二,他披了外袍,道:“这是情蛊?”

    妇人摆手。

    秦晋奇道:“莫非还在这三种之外?”

    “自然,我徒弟怎能中一般蛊虫?”妇人很是得意,道:“老头子说了,你中的是 y  蛊。”

    秦晋:“……”

    y  蛊为何,不言而喻。他不自觉回头去望楚朝秦,看他腆肚横卧,单单翘着两瓣屁股趴伏水边。那月光温柔,将这挺括轮廓晕染了个通透,夜幕漆黑,皮r_ou_光滑,远远一望,极像条搁浅的银鱼。

    秦晋隐隐之中又要起反应,忙侧了身遮住,问道:“这蛊是谁人所下,楚陆恩还有这般本事?”

    妇人道:“我未见过这人,不好忖度。当家的只说春毒乃 y  蛊的引子,但你从小为我们收养,除了十年前应擂一战,与他上了那清凉山上十日,此外又还见过谁?”

    “你们怀疑楚霆谷?”

    秦晋皱眉,也是前后怎也想不通透:“他想杀我,易如反掌,若要杀我,当初又何必救我?我落在他手里十日整,既已应下帮其藏匿图谱,又何必兜这圈子慢悠悠地下蛊——下蛊也就罢了,下这狗走狐 y  的…… y  蛊又是何意?”

    妇人驻了足,以手里甘蔗指了指楚朝秦,道:“还不明白?”

    她微微一笑,道:“图谱在你身上,你在他儿手里,只消拿 y  蛊控制住你……世上还有比这更万全的方法么?”

    第12章 第十二章

    秦晋对楚霆谷的印象,已经相当淡漠了。

    他只知这人曾将自己从仇家刀下救回过,但那时年幼,若不是两位师父提起,应是毫无印象;第二次便是十年前于云胡山巅上那一场实力悬殊的鏖战,及清凉山中十日经历,秦晋干脆将其从脑中勾销,这些年来连梦也未曾梦见过。

    他少年成名,干了几件也算轰烈的大事,随后便伴着两位师父藏在这里逍遥快活。直至魔教被围之日才为履行承诺出谷,谁知自救下楚朝秦后,这逍遥转为倒贴,快活变作销魂,秦晋虽一向自诩放荡不羁,说到底亦是初尝情爱,除了时时发情、偶尔受罪外也无甚坏处,所以他极为想得开,认定管它情蛊 y  蛊,不伤性命,即是好蛊。

    横竖他知楚朝秦本性不坏,故对此事并无兴趣深究,于是披了衣裳,道:“没有别的办法?”

    “拔蛊不难,难的是没有趁手的药引,”妇人拧眉道:“你老师父少年时家传一粒仙药,道是上古补天所用石料之质,可祛除邪秽、起死回生……只不过用在你身上忒也浪费。”

    “……”

    秦晋好奇道:“还有这样好东西,我怎么不曾见过?”

    “天长日久,兵荒马乱,早不知丢到哪处去了!”妇人捋了捋发梢,忽道:“都说生毒百尺之内必有解药,干脆老娘割了他的脖子,放血给你一试!”

    秦晋毛发直竖,忙道:“别别,杀生多不好。”

    妇人早猜清他的心思,此时也不欲多说,径直走向楚朝秦。秦晋登时又ji,ng神了,忙亦步亦趋跟过去,瞧她伸掌拂开楚朝秦几处x,ue道,道:“别装死,还不快起来!”

    楚朝秦难过半日,终于恢复自由,心知不是对手,便骨碌起了身,一面愤愤不平盯住秦晋。

    秦晋对了指头,冲他皱了鼻子,笑上一笑。

    妇人一手撑棍,坐得极为豪爽,道:“听说你拜了我徒弟做师父?”

    楚朝秦将视线移过来,秦晋当他要否认,谁知他却低低嗯了一声。

    妇人道:“那便好办,你是他徒弟,我为你师公,你以后只需听我话就是。”

    楚朝秦莫名其妙,忍不住又去看秦晋。秦晋正欲解释,妇人先一步持棍戳了戳他,道:“不需看他,他也得听我话。”

    秦晋:“……”

    妇人又道:“我庙虽小,也有规矩。你既拜入我门下,首要便是尊师重道,勤修不辍,还有那甚教主的虚名身份该抛则抛,你可明白?”

    “我拜师是为报仇,而他早先应承教我功夫,才磕了头。”

    楚朝秦道:“至于教主这名号,早已无人叫了,我要来何用?”

    “报什么仇?”妇人略显奇怪,嘲道:“早知你那教派聚了一群乌合之众不干好事,你老子更是如此,学到一两式功夫便无法无天起来,得罪之人数不胜数,怎不见有人寻你报仇?”

    她贪得嘴快,听得楚朝秦面色由白转青,怫然站起,怒道:“你休得信口雌黄,凭白辱我教名!”

    秦晋来不及阻拦,听妇人又道:“你急个什么,我且问你,江湖教派众多,为何单称你为魔教?”

    楚朝秦倒未曾想过,只知自家教派虽创百年,但从老爹这一代才渐有起色,而魔教之名也由此传开。他分辨道:“三人成虎,我岂又能堵住他人悠悠之口?”

    妇人啧道:“还不是因你那老子卑鄙龌龊、手段残忍,打擂便打擂,偏要折人手脚、害人性命,惹恼众派,不围你围谁?”

    她说得无可辩驳,然楚朝秦冷冷道:“擂台生死,各安天命,技不如人又能怪谁?”

    妇人拍手道:“那便是了,你老子在世时无人敢动,偏他死了这些人就找上你,你技不如人被灭了教,又能怪谁?”

    楚朝秦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秦晋瞧他捏紧了拳头,显是气急,连忙钻到两人中间要打圆场,可妇人觉得时机成熟,又抢先开了口:“所以我这徒弟本该过清闲快活日子,若不是被你拖累才重涉江湖,现保你护你收你为徒,肯让你跟他学学好,你怎还总不知足?”

    秦晋:“……”

    妇人从后推他一把,道:“以你这身败名裂之辈,我看往后也别想涉足江湖,怕是出去会教人活活打死,还不如就从了我这小徒弟,安生在这里过罢。”

    秦晋:“…………”

    楚朝秦听完这话,怒极反笑,果断后退一步,抱了拳道:“多谢二位提醒,楚朝秦今日听君一席话,当真茅塞顿开。”

    秦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摆手道:“哎?不不,我没……”

    “秦大侠,楚朝秦呈你救命之恩,怕是以后无以为报,那图谱我不要了,便当是答报如何?”楚朝秦又面向他道:“图谱既然无用,那师徒缘分已尽,阁下也不便再强留我于此了,还请放我离开。”

    他说得理所当然,秦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楚朝秦也不看他,伸手理好身上衣袍,径直往洞口处走。剩下秦晋呆愣须臾,拔腿就追,妇人在旁却是看得奇妙,一把扯住他道:“咋好端端的说恼便恼?”

    秦晋脑袋冒烟,推她道:“多得你这半夜里还跑来保媒拉纤啊!”

    妇人听出不是好话,略感委屈,气道:“这么蠢个东西,好歹话都不分,老娘为你寻更好的!”

    秦晋本不予理她,忽见妇人又抽了短棍,笃定将他一拦,咬牙道:“不该听死老头子的话,按我说还是打断了腿拴起来,早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了!”

    秦晋差点跌倒,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谷口有石门挡着,楚朝秦依然出不去。秦晋几步便追上他,仅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笑道:“还真生气不成?”

    楚朝秦这数日内与这门斗气数次,也不再做那无用功,道:“烦请打开罢。”

    他冷冷冰冰比这石头还硬,秦晋眼珠转了一转,又道:“这门开启不难,则需我使数道真气,今日实在累得狠了,我们回去歇息一夜,明日可好?”

    楚朝秦背对了他不言不语,秦晋上前来想要拉回他的手,笑道:“你瞧刚才恩爱完毕,怎可说分生便分生,也忒拔屌无情了些……”

    两人手指甫碰,楚朝秦便立即闪开,然后正经道:“秦大侠,你我无缘无分,切莫再纠缠了。”

    秦晋心里一凉,讪讪收了手,半晌才道:“怎会无缘无分的。”

    “我受你父亲所托,承诺照顾好你。我师父话虽糙却在理,外界觊觎你之人不在少数,倘若莽撞出去,后果不难设想。”

    楚朝秦道:“他们觊觎本就非我而在图谱,以后我走我的路,你呆你的谷,从此大道两端各安后事,生死互不相干,也勿需你再c,ao心。”

    秦晋听他字字绝情,胸口忍不住的一阵难过,又不肯放弃,辩道:“可你父亲当年曾对我说……”

    “秦晋,”楚朝秦转过头来,漠然道:“家父身亡许久,我还活着,你牢记死人的话不放,那活人的话你听是不听?”

    秦晋真想不听,搔了搔耳畔,忽然道:“你父亲对我有恩,我才甘愿受他驱使,你想叫我听话,那你对我有恩么?”

    楚朝秦登时卡住。

    秦晋灵机一动,趁机道:“楚朝秦,你爱走可以,走前须将我体内这蛊虫解了,要不怎算真正的一刀两断?”

    楚朝秦瞪了眼,“什么蛊虫?”

    秦晋不由分说拽了他的手掌,贴上自己胸前皮r_ou_,楚朝秦感到里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疑道:“这……跟蛊虫有甚关系?”

    他想收回,秦晋却死拽着不放,又换上副委屈嘴脸,半真半假地胡诌道:“你当我好端端发什么善心救你?还不是你老爹以当年救我之恩,诱我上云胡山巅,又在天下人面前击败我才带回山上,为的就是将这破书以那极其古怪残忍的手段纹于身上!”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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