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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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陵崩 作者:樓非

    分卷阅读64

    山陵崩 作者:楼非

    个越转越慢,继而倒了下来。

    陈璞兴奋地站起来,拍掌道:“我赢了、我赢了!”

    “不可能!再来一次!”淮钧不服输地伸手把陈璞那个陀螺按停,陈璞却先把他的手拦了下来。

    “别!你好歹看看我能转多快!”

    然而,不到一刻,那木陀螺也倒了下来,淮钧随即笑道:“就这么快而已?”

    陈璞“哼”了一声,“还是比你快!”

    话音一落,他们双眼就迸发出战火,飞快地拿回自己的陀螺,半跪在地上,一边嚷道:“这次我定会赢你。”

    这个玩意从前淮钧就特别喜欢,有天陈璞忽然嚷着要玩,淮钧便立刻命人弄来几个,玩了几天还玩不厌,天天就坐在寝宫的地上,什么比转得久,转得远的玩法都玩过,乐此不疲。

    再来了两三局,突然一个太监从外面喊进来,“启禀圣上,江将军来了。”

    “让他在书殿等一会吧。”淮钧喊回出去,一双眼睛还定在两个旋转的陀螺上。

    下一刻,陈璞那个率先倒了,淮钧马上弹跳起来,“哈哈”笑了几声,神气地说:“璞儿,这局还是我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再说:“愿赌服输吧。”

    陈璞不服气地往淮钧脸上吻了一个,气呼呼地说:“你去忙吧,待会再来,我就不信我赢不了!”

    “好。”淮钧亲昵的拍了拍陈璞的头,稍微整理一下衣饰就过去书殿了。

    江怀风正坐在书案前,蹙着眉看着案上凌乱高叠的奏折,想起沿路听到的传言,起初都不相信,后来信了一半,现在都信了!他只好暗自下了个决定。

    淮钧来了,他连忙起身,微弯下腰,“微臣参见圣上。”

    “朕等了半月,江将军终于回来了。”淮钧绕过江怀风,坐到书案前,没有嘘寒问暖,直入正题,“朕既下谕旨请江将军回朝,江将军为何还要私自出兵?”

    江怀风的左背忽然隐隐作痛,半月前匈国一役,一支箭插进了他的背。不过到底是久历沙场的将军,区区小伤,还要不了他的命。

    他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地解释道:“禀圣上,匈国气焰嚣张,得知臣回朝后竟乘势来犯,若然臣不回头反击匈国,恐怕就会……”

    淮钧伸手制止他说下去,“若然江将军真的一心为国,朕当然会谅解。”

    “圣上是什么意思?”江怀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臣赤胆忠肝,所做之事只为了天下苍生,也对得住朝廷!”

    江怀风向来耿直,此刻正色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淮钧也几乎要相信了。然而下一刻他就从一堆奏折中拿出几封信函,扔到江怀风面前,问道:”这几封你寄到南蛮或者南蛮寄给你的信,可有解释?”

    “臣与南蛮五羊族素有交情,这么多年来也是有赖于五羊族周旋在其余各族之间,才免了不少战祸,这事先帝知道、前兵部尚书也知道。”江怀风一封信都没有拿起来看,目光赤诚地对着淮钧,“南蛮几族乘势入侵,臣只是请五羊族族长出面摆平他们,待臣回去再一战!”

    “如此说来,是朕怪错了你?”说罢,他严肃的脸随即放松了一点。

    被单已几封心就论罪的江怀风却难以咽下这一口气,再联想起这半个月见到的景象,听回来的流言,他竟反客为主,斥道:“这事圣上若然多费一点心思去查,根本就不用大费周章让臣回来。”

    “江将军是什么意思?”

    “臣回程的路上,看到几个景象,也听到几个流言。”

    “什么景象?”淮钧扬起眉,眼神却左看右看,心思压根儿就不在江怀风身上。

    “百姓流离失所,从鹿邑来的,从淮阳来的,一家大小吃不饱,穿不暖,有行乞者只求半个馒头,有沦为山贼者泯灭良心,问他要什么呢,不过想几个钱好喂饱家中上下。”不等淮钧说话,他就在把听到的流言一一道出:“流言呢?都在说圣上荒废政事,只顾享乐;又说宫里来了个妖孽,迷惑圣上;还有什么淮阳大灾,圣心尽失……”

    听到此处,淮钧双眼终于不再游离,定了在江怀风上,大喝了一声:“闭嘴!”

    江怀风一想到这半个月看到的悲惨景象,就遏制不住地质问道:“臣闭了嘴,百姓都闭了嘴,这些境况就能改变吗?”

    淮钧却避而不答,只说:“你回府吧,明日回去南蛮。”

    “当日在郑府,臣说过只要用得着臣的地方,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论圣上要朕去匈国、回朝,还是回去南蛮,臣都不会不从。只是如今、”江怀风顿了顿,跪了下来,诚恳地说:“请圣上不要再荒废政事,天下为重!”

    淮钧笑了笑,摆摆手赶人,“路途遥远奔波,江将军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说罢,江怀风还没有站起来,他倒先起来走了。

    “圣上!”江怀风大喊了一声,拦住淮钧的脚步,“宫中到底来了什么妖孽?”

    妖孽二字如一把利剑穿过淮钧的耳朵,痛得厉害,他勃然变了脸色,停住步伐,愤怒地回过头来,厉声道:“江将军,小心你的言辞!”

    “敢问圣上还记得当日的大志否?还记得纭娘娘、外公的期望否!”

    淮钧握了握拳头,这段时间因为陈璞丢了一半的心神就被江怀风这一声“纭娘娘”、一声“外公”唤回来了,而他竟然没有反驳的余力。他到底有没有荒废朝政,他比谁都清楚,然则这宫中有没有妖孽,他也很清楚。

    就算他果真废弃政事,陈璞也不可能是妖孽,只是他不能再遭受一次失去陈璞的痛苦而已。

    “朕都记得。”良久,他才应道。“既然江将军要当谏臣,那么就先不要回去南蛮,留下来看着朕到底有没有荒废朝政。”

    “可是、圣上……”江怀风愣愣的望着淮钧远去的背影说。

    一旁的太监过来扶起他,而后轻声在他的耳边说:“江将军你就留一段时间吧,好歹圣上还愿意听你几句话。”

    江怀风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同意留下来了。

    ☆、第八十五章(下)

    ?  江怀风回京的消息半天之内就广散开去了,朝中上下都以为他抗旨出兵,触怒龙颜,就算淮钧念在兄弟之情免了他死罪,也少不了一番活罪,万万没有想到他毫发未损地离开了皇宫,多心者便说――江怀风回京,内里必定大有文章。

    这内里的文章各家有各家的说法,比如,他才回到郑府,望王府已经来回了几个人;又比如,他刚洗了个澡,晚饭还没有用,f轩就登门造访了。

    两个人只见过几次面,客客气气地问好几句后,f轩才道明来意。

    “江将军,圣上可有为难你?”f轩压低嗓子问。

    “没有。”江怀风一笑,“倒是我为难了圣上。”

    “此话何解?”

    “庆王,你我算起来也是自家人,我不瞒你,你也不要瞒我。”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当了一回谏臣。”

    “谏什么?”f轩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问。

    “你觉得该谏什么?”江怀风反问,却不待f轩回答,径自再问:“宫里到底是否真来了个妖孽?倘若没有,圣上的心思又掉到哪里去?”

    听罢,f轩就几乎被吓出一颗心脏,青白着脸,“江将军向来是个直言的人,这次莫非也是……”

    江怀风懂得f轩的意思,却皱起眉说:“若然这一路上没有见过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我倒是不愿意作这个谏臣;这次进宫,我倒是情愿圣上多心一点,而非几句就放人了。庆王,我该如何婉言才能让圣上清醒过来?”

    “哎!”突然,f轩竟跪了下来,向江怀风一拜,“请江将军受f轩这一拜,这些话我们都是敢想不敢言,这次江将军回朝实在太好!”

    “都是匹夫之勇而已。”江怀风扶起他,再问:”宫里到底是否真来了个妖孽?”

    “妖孽,把圣上都迷得糊糊涂涂了。”f轩深深叹了一口气,续道:“不是什么妖孽,这个人江将军应该也见过,就是从前一直跟在圣上身边的陈璞。”

    陈璞?江怀风先是愣了一愣,才辗转想起以前有几次在郑府与淮钧见面时,他身边一定会跟着过蓝衣清秀的男孩。有次江怀风把那男孩逗哭了,淮钧立即沉下脸来,推了江怀风一下,牵着那男孩回宫去了。

    那是陈璞,竟然是这个陈璞。

    这是轮到江怀风板起脸,问道:“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把圣上迷得糊涂,不是妖孽还是什么呢?”

    f轩又是一阵叹息,“江将军这话可说不得,那陈璞圣上宝贝得很,这几个月皇宫里都被他弄得翻天覆地……唉、还是无谓说了。既然江将军能够从宫里全身而退,相信圣上还是愿意听江将军的话,总算是件好事。”

    “庆王放心,我还会在京城留一段时间。”

    “那就好了。”f轩松了一口气,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那些积压在他身上的压力总算有个人分担了,那些他不敢上谏淮钧的话,也总算有个人替他说了。

    就是希望淮钧听进耳内,纵然只把用在陈璞身上的全盘心思抽回一半在朝政上,也是好事。

    幸好的是,自从江怀风上朝后,淮钧果真回复了往日的冲劲,处理政务也勤奋得多了,鹿邑的灾情火速控制下来,也拟出一连串安置当地灾民的对策,同时多亏了江怀风寄去五羊族的书信,南蛮终于安分了一点。

    趁着淮钧的心思回来了,f轩马上进宫面圣,问道:“上和城之事还办不办?”得到了淮均一个“办”字,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淮钧忙政事,一天忙到晚,陈璞却闷闷不乐起来了。起初几天,陈璞还愿意放手让淮钧忙去,可是日子一长,陈璞天天呆在书殿看淮钧批阅奏折,偶然淮钧就只看他两眼,说上两句话,于是他感觉无聊了,寂寞了。

    这天他拿着那两个被冷落很久的木陀螺来到淮钧面前,大手一挥,扔到书案前,任性地说:“淮钧,你陪我玩吧。”

    淮钧无奈地看了陈璞一眼,拿过奏折上的陀螺,好声好气地说:“晚一点我把事情做好了再陪你,好吗?”

    听罢,陈璞就不乐意了,“不好!你昨天,前天都是这么说,哪次做到?”

    “这几天是比较忙,乖,我忙好了陪你。”淮钧伸手握起陈璞的手,下一刻却被他甩开了。

    陈璞抄起桌上的木陀螺,退后两步说:“好吧,我就自己玩吧。”语罢,他就坐到了径自坐到了一角,自己玩起来了。

    可是玩了一会儿,他就放下了木陀螺,发着呆。他一边告诉自己淮钧已经不止是三皇子,而是圣上,总不能天天陪着自己玩;可是另一边他却只记得淮钧天天陪他的日子,如今淮钧因政事而冷落了他,到底不是滋味。

    淮钧听到那边没了动静,马上抬头一看,结果一看到陈璞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就心疼了,也反省自己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确没有好好陪过陈璞。

    唉。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到陈璞面前,蹲下来望着他。

    “璞儿。”他轻声说:“闷了?”

    陈璞别过头,逼迫自己说:“没有,我不闷,你去忙吧。”

    淮钧却以为他在发脾气,只好服软道:“是我不好,没有好好陪你。我答应你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就出宫玩,玩个一个半个月。”

    “真的?”陈璞双眼顿时生出光芒,兴奋地问:“去哪里?什么地方好玩?”

    淮钧想了再想,竟想到了扬州。要说最使他遗憾的一个地方,那必然是扬州,这个陈璞独自住过却没有与他一起的地方。如果他能牵着陈璞的手过去一趟,也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

    他笑了笑,说:“扬州好吗?”

    “好好好!”陈璞站起来,手舞足蹈,“哪里都好,我们可以出去玩就好!”下一刻他停住了,抬起脚踢了踢还蹲着的淮钧,“你快点忙去吧,你忙完,我们就可以去玩了。”

    淮钧站起来,摸了摸陈璞的头,大笑道:“傻璞儿。”

    结果淮钧忙得连晚膳也只是匆匆吃完,陈璞就体贴地把夜宵送到书殿,而后带着一腔兴奋睡了。半夜淮钧回到寝殿,只见陈璞上扬着嘴唇的睡颜,好像连眉毛都在笑。

    突然就想起那一年陈璞在他耳边吟道:“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又想到他说起:“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些痛苦的记忆又涌了上来,他发抖着手,轻抚着陈璞的脸,暗自安慰道――璞儿都忘记了,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哥哥,只有你。

    五更天的时候,他就朦朦胧胧醒来了,起床的动静却把昨晚早就睡了的陈璞弄醒了。他在一边更衣,陈璞则臊红着脸,拉起被子,把半边脸掩住,悄悄地看着淮钧的背影,然后手就缓缓地往躁动处移。

    淮钧换了朝服,离开前习惯地过去看看陈璞,却看到他紧闭着眼,双颊红了。他紧张地摸上陈璞的额头,还以为他病了。

    “是不是烫了一点?”他喃喃道,正想喊太医时,陈璞就张开眼睛了。

    “我没有病。”陈璞哑着嗓子说。

    “璞儿乖,让太医来看看。”

    “我没有病。”陈璞重申道,忽然伸出手,拉住淮钧,“我只是难受。”

    “都难受了,还说没有生病。”淮钧苦笑不得的看着他,下一刻,笑容凝住了,他的手被拉进被子里,直往下拉,拉到一个灼热挺硬的地方,倒是换他嗓子哑了,眼神也瞬间变了,“璞儿。”

    陈璞双颊上的红蔓延到整张脸,他低声道:“我昨晚做梦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淮钧立刻明白了。记得他第一次有这个反应时躲躲闪闪的,不敢吓到陈璞,倒是陈璞第一次时吓到了自己,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还是淮钧哄着他,替他解决的。

    那是一个夏天,天气热,人热;现在入冬了,人却还是热的。

    淮钧的手动了起来,沙声问:“做了什么梦?”陈璞却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他就停下手,弯着腰吻了吻陈璞的嘴,在他的耳边呼着热气说:“璞儿,我想听,你不说吗?”

    陈璞微微扭动着下身,小声说:“就是我们去了扬州,我们玩得还开心,到了夜晚你就、你就……”他羞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来。

    “我就这样吗?”淮钧继续动手,包覆成一个圆,往上往下,半爬到陈璞的身上,另一手翻开了他的亵衣。

    陈璞喘着气,点点头。

    突然,外头传来老公公的微尖的声音:“圣上,是时候上朝了。”

    淮钧的手顿了顿,望着陈璞迷离的眼神,下身一紧,扬声说:“今日不上朝了!”?

    ☆、第八十六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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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下)

    ?  启程的前一天下了第一场雪,薄雪从天上飘摇而降,伴随着冷飕飕的北风在大地铺出一片疏落的白。陈璞在摆了炭炉,暖烘烘的寝殿里望着外头下雪,望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去,伸手接雪。

    起初雪落在他手心里还会溶化,过了一会,他的手已经冻得红了,雪才覆在他的掌上没有化成一滩水。多好的冬,他却生出了久违的陌生感,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雪了。

    “璞儿。”

    猛然听到淮钧在身后唤他,顿时回过神来,带着冻红的双颊回头冲他一笑。

    淮钧立刻脱下身上的轻裘,跟在他身后的老公公连忙喊了一声:“圣上、”他却摆摆手,令他退去,再为陈璞披上。

    “天冷,我们进屋吧。”淮钧伸手拨开陈璞手上的雪,然后紧紧地握着,“你看,都冻成这样了,要是病了怎么办?不去扬州了?”

    陈璞急忙说:“当然去,我又不怕冷,怎么会生病?”

    “对,你就只怕热。可是我怕冷,在外面你要好好跟着我,让我暖和暖和。”

    进了前殿,淮钧马上命人端一壶热茶过来。喝了之后,暖意才打从心底涌上,一旁的陈璞也把轻裘脱下来,然后为淮钧披上。

    “你冷你穿,不要病了。”

    淮钧无奈一笑,脱下轻裘,说:“这里边不冷,倒是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呢?”

    陈璞摸摸通红的鼻子,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缓过来后才对着淮钧傻呵呵地说:“下雪好看,好久没有看过雪了。”又一个喷嚏,他问:“前几年京城有没有下雪?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雪了,我多想念我们这里的雪!”

    “当然有。”淮钧双手抱着陈璞的脸,“还说不会生病,待会让太医来看看。”

    “不看!”

    “看看,要不然路上病了就玩得不尽兴。”说罢,他就不容得陈璞拒绝,径自喊来了太医。太医为陈璞诊症时,他就坐在一边,突然间不知道去扬州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还能瞒多久?

    --如果他在扬州想起了一切,会看在我陪在他身边而原谅我吗?

    翌日,雪已经停了,难得阳光带暖,他们踏着溶化的一地雪水离开了皇宫,坐上了马车颠颠簸簸的往扬州去。他们一行十来匹马,十来个侍卫,淮钧本不想带着他们,后来想到了陈璞的安危才点头同意。

    路上陈璞兴奋得不断在淮钧耳边说东说西,到了风景好的地方、热闹的镇就拉着淮钧下车,玩了一天就找个地方住一晚,第二天才重新出发。

    有天他们在乡野花间玩久了,一直到夕阳落了才想起落脚的问题。那时天寒地冻,几个侍卫都找不到一间民房,他们只能屈就在马车里睡。那时淮钧挺不高兴的训了陈璞一句:“好了,要睡马车了,让你玩得不知时间。”两个人整晚也说不了十句话。

    临睡前,陈璞跑出了马车,躺在外头一片干枯的草地上,望着一片星河。淮钧则望着马车里空荡荡的位置,一个内疚,也跃下马车,躺在陈璞身边。

    陈璞偏头问他:“美吗?”淮钧连忙点头应道:“美。”而后陈璞伸出手,一个抱住淮钧,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你愿意和我一辈子都这样看星星吗?”问罢,他心中也清楚不可能,就笑道:“你哄哄我。”

    淮钧心里一动,紧紧抱着了陈璞,毫不犹豫地答道:“愿意,下辈子也愿意,再下辈子也愿意。”

    “不怕冷?”

    “有你一直在身边暖和我,再冷也不怕。”

    这样边走边玩,到了扬州已经是半月后的事,天气倒是比京城里暖得多。本来淮钧只打算出来一个月,然而当他看到陈璞那张圆润了些许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时,他竟情愿迟一点、迟一点再回去吧。

    进去扬州城后,他们就让那些侍卫把马安置妥当,只留下两三个人远远地跟着他们。陈璞一直拉着淮钧的手,左逛右逛。到了一个卖烤肉串的档口前,他就拿起一串,递到淮钧嘴边,说道:“你尝尝,这个最好吃了。”

    淮钧笑着咬了一口,跟着说:“好吃。”

    又走到一个捏泥人的档口前,陈璞看着老师傅捏了半天,而后从钱袋里抽出一两银子,递给了他,“老师傅,你教教我吧。”

    老师傅手把手教他,他学得倒是快,似模似样,好像学过似的。淮钧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心里越来越不安,却又隐隐地期待陈璞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一切。

    他正陷入深思,忽然被人推了推,慌忙回神过来,便见陈璞拿着两个泥人,问道:“你在想什么?快看看,像不像?”

    一个像淮钧、一个像陈璞。

    他拿过像陈璞的那个,答道:“像。”

    “我早就想捏两个泥人,送你一个,自己留一个。”陈璞弯着眼睛,乐呵呵地笑着,下巴的疤痕也变得柔和,“那你记得收好了。”

    陈璞拿着泥人,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走。走到一座约莫两层的高楼前时,他戛然停住了脚步,凝神看着重重锁上,还被贴了封条的大门。

    淮钧跟着他停下,随即瞥到上头挂着的牌匾――宣楼,他心里一惊,却不发一言的盯着陈璞,只等他开口。

    良久,陈璞才叹道:“为什么封了?里面肯定很漂亮。”

    淮钧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真傻,外面都已经这么华丽,里头还会寒碜吗?”陈璞反问,又摇起手中的泥人,绽开笑容地往前走。过了一会,见淮钧还没有跟上来,他就回头一喊:“钧哥,你还看什么?走了!”

    等到淮钧追了上来,他就撇撇嘴,问道:“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就是有点累。”

    陈璞望了望淮钧耷拉的眉毛,只好说:“太阳都下山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休息休息,明天再玩吧。这里多的是好看好玩的东西,我们以后还要再来,好吗?”

    “还没有回去就已经想下次了?”趁着日落,街上人烟少了,淮钧就握起陈璞的手,与他并肩并地走。

    “想想高兴。”陈璞冲淮钧一笑,“你哄哄我,我也高兴。”

    “好,以后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不骗人?”

    “不是你让我哄哄你吗?”

    “你!”

    “好了,傻璞儿,你钧哥怎么可能骗你。”

    他们嬉笑打闹地走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再相连在一起。?

    ☆、第八十七章(上)

    ?  玩了七、八天,京城就快马来了信请淮钧尽快回去,他才收起信,又马上来了第二封,只能扫兴地告诉陈璞他们后日就启程回去。陈璞因而闷闷不乐了一整天,任淮钧找了多少好玩的东西,好吃的食物,他还是只瞥了一眼,竟无动于衷。

    半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闭着眼睛,却怎样都睡不着,一旁的淮钧也被他弄得不能成眠。淮钧一手搂住他,问:“璞儿,你不想回去吧?”

    “嗯。”陈璞沉沉地应了声。

    “我答应你,我们再找个好日子出来。”

    陈璞拨开淮钧的手,翻个身,答道:“好吧。”忽然,他又坐了起来,说:”我去收拾包袱吧。“

    淮钧一把拉住他,“璞儿,别闹,这么晚了,明天再收拾,好吗?”

    “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现在就要把东西收拾好!”陈璞急躁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只是总觉得这趟扬州之旅还差点什么,差个地方吧,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

    “去哪?”淮钧顺着他意坐起来,看着他点起蜡烛,忙忙碌碌地把东西统统放在桌上的布里。

    “不知道。”陈璞顿住手,垂着眼睛说:“你就陪我去吧。”

    “好好好,我陪你,那我们快点儿睡,明天早点起床。”淮钧哄到,见陈璞还是不愿意停手,他只好赤足下床,走到他身边帮忙。

    然而一靠近他,就见他流着两行泪水,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的亮、格外的揪心。

    淮钧一阵心慌,连忙问:“璞儿,你怎么哭了?你哭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陈璞擦着眼泪,却怎么都压止不出泪水流出,似乎是一颗心被堵得慌了,不哭不行,偏偏他也不明白自己哭什么。

    良久,淮钧哄得什么办法都没有,陈璞也哭得累了,他见机半抱半推地将陈璞带上床了,而后无言地看着眼前双眼通红的人。

    “我不想回去。“陈璞还喘着气,那悲伤的眼又似乎回到了他的脸上,紧紧地盯着淮钧:“我们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璞儿!别说了!”淮钧急躁地喊道,差点儿控制不住已经到达顶端,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知道不行,好吧,我们睡吧。”说罢,陈璞就直接就往后趟去,没过一会,哭得累极了的他就沉沉睡过去了。

    淮钧见他睡了,先小心翼翼地把他挪到内边,然后替他盖上被子,过后自己却没有躺下,而是依然坐在床上,盘着腿凝视着他。

    对于陈璞的情绪忽变,他多多少少是明白的,不就是他心底里还是想离开皇宫,就算他忘记了一切,他还是想走。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清楚无论他再怎样欺骗自己,陈璞终有一天还是会记起的。

    这个念头使得他的睡意全消,陷在挣扎之中,突然间又拿不定主意该走与否。他忽而一笑,心底自嘲道――人啊,果真还是人啊。

    他叹了一口气,摸着陈璞的脸说:“如果有个毒药,你我吃了就忘记所有,单单记住彼此,那就好了。”

    陈璞拍走了脸上的手,翻了个身,抱住了淮钧的腿。

    太阳初升的时候,陈璞就醒了,一睁开眼,就见淮钧已经穿戴好了。他擦擦眼,昨晚眼中的伤悲似乎遗留在梦中,澄明得很。他对淮钧一笑,兴奋地说:“淮钧,我们今天就上山,城北那座山虽不算高,可是风景可好了!”

    淮钧什么也不问,只是对陈璞一笑,点点头。

    两个人在客栈买了一些干食,打包好了,天刚明亮起来就瞒着侍卫们,径自往城北那座山跑。山只是小山,没有名字,不过当地有个动听的传说,就把它叫做望夫山。当年陈璞偶然去了,偶然得知这个名字,结果就年年过去。

    他们到了山脚,风凌厉得很,飕飕地刮红了他们的脸,冻硬了他们的手。怕冷的淮钧打着寒颤,不断告诉自己:“大冬天不适合上山,还是回去吧。”然而他一看到陈璞兴致勃勃地笑容时,就打断了回去的念头,硬着头皮跟着他的步伐。

    一开始他们还一句搭一句的聊着天,到了半路,整夜未眠的淮钧一张脸已经苍白得渗人,陈璞连忙拉着他坐到一旁的石上,拿出水囊还有馒头给他。只是水和馒头早就被风吹冷了,淮钧只咬了一口,喝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陈璞着急地在一边踱来踱去,不想就此放弃,却又担心淮钧的身体。

    淮钧心里明白,就勉强一笑道:“我就是怕冷而已,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可是、可是……”陈璞的体力也用了一半,但要上山还是有余的,他就是怕淮钧出什么意外。

    “别可是了!”淮钧站了起来,“待会要是我走不动,你就背我上去吧。”

    “好!我背!”

    再走了一半,淮钧的胸口被吸进来的寒气挤压得疼痛,呼吸越来越急促,膝盖忽然一软,就摔在地上了,幸好扶着了旁边的树枝才不至于整个人滑下去。跟在他身后的陈璞慌忙上前,自责地说:“我们不去了,回去吧!”

    淮钧却在这个时候摇摇头,他已经看到了山顶的亭子,也明白了陈璞为何而来。莫说陈璞想去,他自己也想与陈璞一起去。

    “怎么不去了?你嫌我没用了?”淮钧摸摸陈璞的头,笑说:“你背得起我吗?”

    “背得起、背得起!”陈璞连声道,然后在淮钧面前蹲下来,再把他冻僵的手各自放到自己的双肩上,接着抱着他的退,咬紧牙关,一个用力就站了起来。

    淮钧本来就比他长得高壮,这一背自是费力十分。幸好这段日子他的身体也养得好了不少,距离山顶也就之差几步路,就是越走越高,北风越发凶狠。

    这十来步路用了陈璞浑身的力,淮钧默默靠在他背上,喘着气,来到山顶时,似乎已经用了一辈子的时间。陈璞双脚虚软的跪下来,放下了淮钧。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太阳选在半空,倒添了一丝暖意。两个人相互扶着到了亭子,淮钧靠着柱子而坐,陈璞则靠在他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稍稍缓过气来,淮钧双手拥住陈璞,望着广阔的好风景,回忆往事起来,“璞儿,你记得我们有次偷偷溜到永宁寺看母后,回去的时候你崴到脚了,我就一路背着你回去,但是我们一回到皇宫,就被人捉住了。”

    “记得,那时我让你给我自己走,你偏不把我放下,怎么能偷偷溜回去呢?”

    “你倒好意思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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