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正文 第2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第2节
他对着裴瑍笑了笑:“无事,那位夫人只是前来祈愿的。”
裴瑍却有些担忧,他隐隐觉得谢溦有些不开心。
的确,谢溦心中升腾起一丝怒气,钟县的知县确实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却也绝不是什么鱼r_ou_百姓、不分善恶的坏人,否则谢溦岂会容忍他?更何况区区几分香火,难道就能收买他包庇一个横征暴敛的县令?
谢溦轻轻揉了揉裴瑍的头,问道:“还有药草没晒的吗?”
裴瑍道:“就这些了,还有一部分药草需要炮制一下,等会我去做就好了,谢兄休息一下吧。”
余光扫去,谢溦看到那女子依旧坐在神像前的地上,口中振振有辞,他本不想再管,却忽然听到那女子哭出声来:“求求您救救我相公吧,救救他吧……”
谢溦心中暗叹一声,转身朝那女子走去,却被裴瑍握住了手腕:“谢兄。”
谢溦反手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一同去听听她的祈求吧。”
走到那女子面前,谢溦问道:“夫人还是同我们说说您的相公出了什么事吧?或许在下能略尽绵薄之力。”
女子停止了哭泣,视线慢慢滑过他的脸,然后抽噎着道:“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钟山上食人妖怪的传闻已经传遍全城了。”
他和裴瑍向来深居简出,确实没注意过市井的传闻。不过听她说钟山上有妖怪,谢溦不禁陷入了深思。
裴瑍问道:“妖怪?”
女子又惊又怕,哭道:“食人脑的妖怪。三日前我相公和几位友人一起去山上打猎,一直到今日都音讯全无。昨日有砍柴人在山中发现了其中一位友人的尸身,尸身完好,只是脑袋里面都空了。”
谢溦听到这番形容,有些心惊。喜食人脑的妖很少,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个妖物……于是他对那女子道:“夫人请回家休息休息吧,若是真有妖怪,必定会有人前去收服的。”
女子的双眼骤然间燃起一丝光亮:“果真?”
“果真。”谢溦不敢给她过多承诺,妖物伤人,天庭必定会派遣武将来收服,只是既已过去三日,她的丈夫恐怕早已遇害了。
女子站起身,口中喃喃道:“对,我还要回去给相公做那件未做完的长衫……”然后便踉踉跄跄地走了。
傍晚时分,谢溦拿着自己述职的令牌,对裴瑍道:“我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饭了。”
裴瑍低低地应了他一声:“嗯。”
出了土地庙的大门,他便笔直的向着天庭去。到了天庭,谢溦来到游奕灵官殿内,对门前看守的武官道:“小神是凡间钟县的土地,有要事求见灵官,烦请神君通报一下。”游奕灵官是世间负责巡逻,分辨善恶的武神,将此事上报给他,谢溦便也能放心了。
武官道:“你在此处等候片刻,我前去通报。”
不时那武官便回来了,对谢溦道:“请随我来。”
谢溦随着那位武官走入殿内,便看到一位体格健硕的神君正在伏案写卷宗。他忽然想到了源贞,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位高权重的神君,无论文武,日日都要写卷宗述职,还没有他这个土地逍遥自在。
神君看到他走进来,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谢溦垂眸道:“见过游奕灵官。小神此番觐见,是因为小神管辖的地方有一座钟山,其中出现了一个喜食人脑的妖物,并且那座山的山神也失踪了。”
游奕灵官放下了手中的笔:“喜食人脑?”
谢溦点头道:“是的,小神在那钟山之中见过一只金银花妖,似乎同这件事有些关联。”
游奕灵官沉吟了半晌,起身道:“你且在此处等上一等。”
过不久,游奕灵官回来了,对谢溦道:“此事天帝已经交给翊圣真君和真武将军了,你不必在忧心了,回去吧。”
谢溦便道:“小神告退。”
谢溦走出游奕灵官的神殿,舒了一口气。尽管游奕灵官是武神,不像那些文神一样不好说话,他还是不太适应与天上的神官打交道,便即刻下凡回自己的土地庙去了。
谢溦回到庙中,发现庙里十分安静,并且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他走到灶台前一看,锅中有些菜,已经烧焦了。被刺鼻的焦味熏得头晕眼花,谢溦举起手用袖子捂住口鼻,闷声问道:“裴瑍?”
四处看过,都未见到裴瑍的身影,谢溦看见裴瑍的竹篓倒在地上,顿时感到心急如焚。
难道是被钟山上的妖物找上了门?可是他这庙有神光庇护,妖物是进不来的。谢溦在手心化出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去找裴瑍,要快!”
麻雀扑棱翅膀飞了出去,谢溦撑着庭中的木桌,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在裴家的宅邸之中。裴瑍跪在裴老夫人的灵位前,双手被缚在身后,他冷声道:“二叔这是何意?我已经主动放弃了裴家的财产,二叔难道想赶尽杀绝?”
裴二老爷慢慢转动着手里的珠串,答道:“不是二叔不想放过你,只是和人约好了,要把你交给他,二叔也不能失信不是?”
裴瑍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麻雀很快便飞了回来,栖在谢溦手指上。谢溦面无表情,心中却燃起怒火。所幸现下是深夜,谢溦急速赶去裴府的同时,又给钟县的知县托了个梦。
于是当晚知县梦到自己站在云雾之中,前方隐约有一位老者的身影。他走上前去,看到那位老者的模样,大吃一惊,这简直和钟县那方土地庙的神像一模一样,只是这位老者看上去威严无比,并不像神像一般慈眉善目。知县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土地公公,于是慌然跪了下去,即刻便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那老人沉声道:“你可知本尊为何要给你托梦。”
知县忍不住擦拭自己颊边流下来的汗珠,道:“小人不知,还请土地爷示下。”
老人叹道:“本尊听说这县中的裴家,多有残害亲属之事,只可怜那裴老夫人一生行善,身后却落得一个家宅不宁。你作为知县,难道知道有人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也当作无事发生?”
知县道:“不不不不是的,小人一定严加管理,请土地爷放心。”然后听得那老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了。
裴宅内,裴瑍却听见了谢溦的声音:“闭上双眼。”
他毫不犹豫地闭上了双眼,然后随即听到了身体倒在地上的沉重声音。而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谢溦揽入怀中,腾空而起。
谢溦在他耳边道:“好了,睁开吧。”
裴瑍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谢溦已经站在了裴家的院墙上,而谢溦正弯起双眼对着他笑。他转身紧紧抱住谢溦,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感受到谢溦身上的温度,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松弛了一些。
谢溦拍了拍他的头,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道:“走吧,我们回家。”
裴瑍拽住他,谢溦牵住他的手,忍不住轻叹一声:“被你发现我武艺高强了。”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地道:“我其实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来到钟县的,你看我武功这么好,所以江湖上仇家很多的……我还会传音入密,很多人都想学我家的独门秘笈,可是我不想教他们……”
“谢兄。”裴瑍打断了他。
“我还是不和谢兄回去了。”裴瑍清秀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郁色,“我总是连累谢兄,谢兄既要照顾我,还要救我性命,我实在是不能再连累谢兄了……”
这本是一个天赐良机,源贞叮嘱谢溦的话他一直没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如今裴瑍却主动要离开。谢溦应该就此放手的,可是此刻他心中忽然涌起浓重的不舍来,于是他握紧了裴瑍的手,直视着裴瑍通红的双眼道:“胡说什么?”
他牵着裴瑍向土地庙的方向走,温声道:“回家吧。”
第六章
月色朦胧,裴瑍独自坐在树下,静静地望着月亮。
谢溦从窗后看到他恍惚的神情,从柜子里搬出一小坛酒,提起来走向裴瑍,问道:“睡不着吗?”
裴瑍点了点头,今日他被裴二老爷派来的人强行绑走,其中免不了手脚上的交锋,他现在仍感到身上一些被衣服遮盖住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他万分疲惫,却难以入睡。
摇了摇手中的酒坛,谢溦笑道:“陪我喝点几杯吧。”
谢溦倒了两小杯酒,酒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浮动在整个庭院中。这酒是他从源贞那里顺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只是他从前一人独居,倒是从未想过还有启封这坛酒的一日。
裴瑍拿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谁知酒太烈了,他连眼泪都呛了出来。谢溦望着他水洗过般的双眼,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怎么喝得这么急,我没准备下酒菜,喝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裴瑍捂着唇,又咳了几声才缓了过来。
片刻后,他仿佛下定决心般目光坚定地望着谢溦,道:“谢兄,你知道我祖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谢溦平静地看着他,等他释放出所有的苦痛。
“我打小便知道,二叔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父亲。他恨我祖母偏心我和我父亲,我都知道。但是我的堂兄,我一直认为父辈的恩怨跟我们无关,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谁知还是我太天真……堂兄知道了我的秘密,还告诉了我二叔。”
裴瑍闭着双眼,眉头紧蹙。
“有一日二叔举行了一场家宴,我喝醉了,回到房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发现大家都在我房里,祖母的侍女扶着她。我看到祖母满面悲戚,而二叔和堂兄的脸上上全是幸灾乐祸。”
“我这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未着寸缕,只不过是个男子。祖母气病了,我想跟她说说话,可是她不愿意见我。我跪在她门前好几日,终于听到门开了,却传来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说祖母已经去了。”
“二叔一听到祖母去世,立刻叫家仆把我抓起来。我挣扎间,被一人刺了一刀,然后便跑到了这土地庙来。”
月色忽然被云遮住了大半,可是谢溦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裴瑍面上有大片的水光,从他轻轻闭起的双眼中溢出来。谢溦心中一酸,正想宽慰裴瑍,却看到裴瑍忽然睁开双眼望着他,启唇道:“谢兄,那个秘密是,我是个断袖。”
又饮了一杯酒,不敢看谢溦此刻的眼神,裴瑍索性用一只手捂住了双眼。衣袖滑落,风从袖口吹了进去,有些冰冷,他不禁瑟缩了一下。忽然间他感到谢溦灼热的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谢溦把他的手臂拉到了自己面前,蹙起眉盯着一处淤青问道:“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太近了,谢溦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裴瑍的手臂上,柔和地像三月阳光下轻轻擦过他手臂的白絮,令裴瑍心中一动。
还未来得及思考,裴瑍便靠近谢溦,轻轻吻住了他柔软的唇。
骤然间,谢溦睁大了双眼,看着裴瑍有些痴迷的表情,竟一时不知应当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任凭裴瑍在他唇间温柔地辗转。
许久,裴瑍才离开了他,神色间充斥着悔意,道:“谢兄如今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告辞了,你救了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而我却一直对你图谋不轨……”正说话间,裴瑍便打算站起身子。谢溦却扣紧了他的手腕,不许他动。
裴瑍神色不安地问道:“谢兄?”
谢溦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裴瑍拥入怀中。怔忡间,谢溦捧住裴瑍的脸颊,他直视着裴瑍的双眼,裴瑍看到他明澈的目光。谢溦认真地唤道:“裴瑍。”他又哑然失笑,“傻孩子。”
然后谢溦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是谁醉了?源贞那瓶酒未免也太烈了,连着饮了好几杯,谢溦嗅到两人唇间都有醇厚的酒香,令自己有些醺醺然。
裴瑍呼吸都停滞了,此刻谢溦把下颌支在他肩上,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他希望时间就停在当下,停在自己的肩上,永远都不要流逝。
第二日清晨,谢溦揉了揉自己略有些发热的脸,看着熟睡的裴瑍,决意去天庭去找源贞问个清楚。
源贞一大清早便在写卷宗,看到谢溦就像看到最亲的人:“你给我带瓜子了吗?”
坏了,太着急了,谢溦便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他有些失神地答道:“我这几日也没有瓜子吃,改日我去集市上给你买一些好了。”
源贞很是失望,继续写自己的卷宗。谢溦走上前去,道:“先别写了,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源贞放下笔,神情恹恹地问道:“什么事?”
谢溦面色无比认真地看着他问道:“裴瑍到底是谁?”
源贞避开他炙热的目光,答道:“问这个做什么,他不就是你庙中香客的孙子吗。”
谢溦轻叹一声:“你若再不说实话,等到回去之后我便把他扔给钟山那一位食人脑的妖怪。”
源贞大惊失色,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令你如此生气?”
谢溦神思辗转间,很快就编出了一段话:“你有所不知,我救了他,他却半分不领情。还经常指使我给他沏茶倒酒。如今不知为何,那钟山上的妖魔也要找他的麻烦。我本想听你的赶走他,却怎么也赶不走,实在是令我烦不胜烦。”
面色迷茫有些的源贞道:“他这一世竟是一个这样的人吗?不过那些妖物缠着他,确实是情有可原,那些妖物若是能吃了他在下界的身躯,必将修为暴涨。”
轻叹一声,他又道:“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声张。你应当知道天界也有一座钟山吧?裴瑍便是钟山那位苍霖帝君,天地间唯一一条烛龙。他本在天界司雨神一职,谁知十七年前,他座下的庚泽神君犯了事,他却说自己管教不严,应当受罚,主动要求下凡历劫。”
谢溦当然听说过这位名满天界的苍霖帝君。不过想必因为这位帝君下界时,他刚刚飞升,所以他从未曾听说过帝君下界历劫的事。
“我听我家星君和司命星君聊天时,司命星君提起过。苍霖帝君下界前,曾叮嘱司命星君,要给他写个六亲零落、无妻无子的命书。你也知道,裴瑍的父母、祖母已经相继离去了。至于无妻无子,司命星君干脆直接把他写成了一个断袖。”源贞道。
谢溦不禁清咳了一声,裴瑍是断袖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于是他问道:“那帝君下界前也是断袖吗?”
源贞瞪他一眼:“这我怎么知道?帝君经年都是独身一人。而且帝君只和庚泽神君往来,不是重要的场合,我们都见不到他的面。”
谢溦疑道:“那司命星君怎敢将帝君写成断袖?”
源贞叹道:“帝君下界前,跟司命星君说写得越惨越好。于是司命星君跟我家度厄星君商量了一下,真的是怎么惨怎么写。”
这庚泽神君究竟做错了什么?裴瑍又和他有多亲近,才要这般替他赎罪?谢溦的心绪顿时便有些低落。
源贞道:“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只是没料到帝君这世是这样的人。你且忍忍,等到帝君历完劫返回天界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给你升官。”
谢溦有些愧疚欺骗了他,于是辩解道:“其实裴瑍人挺好的……”好到自己已经下手把他抢回家了。
源贞默然看着他,叹道:“跟我你还客套什么?真是委屈你了……”
谢溦干咳一声:“我回去了,裴瑍还在庙里等我,下次来看望你一定给你带瓜子。”
源贞委屈巴巴地道:“那你下次一定要记住。”
谢溦心中愈发觉得愧疚,小跑着离开了。源贞看着他急于离去的身影,还以为他深受苍霖帝君欺压,在心中默默地为他上了三炷香。
回到土地庙,裴瑍已经醒了,看到他便几个箭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谢溦:“谢兄!我还以为你走了……”
谢溦揉了揉他的发心:“我能走到哪里去?不过是去看望了一个朋友。”
裴瑍闷闷地道:“是祁暻兄吗?”
谢溦失笑,正想跟他说不是,却忽然看到有人推开了土地庙的门。他拍了拍裴瑍的背,示意他松开自己,然后转身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容色艳丽无比的男子。他本以为是前来祈愿的人,谁知裴瑍却忽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那个男子站在庙外,对着裴瑍粲然一笑。
谢溦看到裴瑍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痛苦、羞辱和恨意都浮在瞳孔中。
谢溦正蹙眉间,却见裴二老爷带着数个家仆走了进来。而那男子依旧站在门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只听得裴二老爷道:“阿瑍,你这又是何必,你能逃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谢溦在裴二老爷身上察觉到一丝淡淡的妖气,可是定神一看,分明是个凡人。若是修为颇高,自己看不出来,却也不会泄露出妖气来。
一时间,谢溦心中充满了困惑。
裴二老爷挥了挥手,那些家仆便冲了上来。有一个举着木棍的,迎面便向谢溦打去,裴瑍将谢溦拽到身后,举起手臂挡住了那根木棍。
谢溦击退了背后扑上来的家仆,面沉如水。
此时忽然有一队官兵冲了进来,制伏了裴家的侍从。谢溦想,恐怕是他给知县托的那个梦终于起效了。
知县走了进来,怒道:“裴老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在本县土地庙打家劫舍,简直丝毫不将本官放在眼里!”
裴二老爷神色一凛,第一反应却是去看门外那人,转过头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他便对知县道:“岂敢,在下只是在教训内侄,还请大人见谅。”
知县冷哼一声,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觉得本官瞎了?你带着这么多侍从,还敢说只是在教训自己的侄子?可怜老夫人尸骨未寒,你便如此欺负逝去兄长的独子了!若本官今日不来,这钟县岂非又要多一具无名的尸体了?”
裴二老爷慌了神,立刻跪下道:“大人,小人岂敢啊!”
裴二老爷的手下均未带什么利器,反而都是木木奉麻绳之余,想必是只是想从这里带走裴瑍,知县不会看不出来。谢溦心中有些忍俊不禁,知县真的很会虚张声势。
知县挥了挥袖子:“本官命你立即离开这里,此后不许再与裴公子为难。若是让本官知道你还贼心不死,这钟县可不止你家一个药行。”
裴二老爷连声称是,带着自己的侍从灰溜溜的走了。
命手下都退出去,知县和善地对着裴瑍道:“裴公子不必担忧,若是日后裴老爷找你麻烦,一定要及时通知本官。”然后对着土地庙中的神像,上了三炷香,翩然离去了。
裴瑍还在疑惑为什么知县会替他出头,又有人来到了这座小庙中。
只不过这次来的是祁暻神君,谢溦看到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祈暻神君看了看有些凌乱的土地庙,答道:“有要事同你相商。”
谢溦本想亲自看看裴瑍刚刚被击中的手臂怎么样了,此时只能无奈地对裴瑍道:“你先去给自己上点药,我同他说几句话。”
眼看着裴瑍回房上药去了,谢溦问道:“发生了何事?”
祈暻神君答道:“天界本将这件事交给了翊圣真君和真武将军,翊圣真君最近有其他的事要忙,便派我陪同真武将军下届来处理。我和真武将军已经将整座山都搜了一遍了,只搜出了几具尸体,却丝毫未见那妖怪的身影。”
谢溦猜得没错,那几个人果然已经被妖怪害了性命了。
“不料这妖物竟已法力高强到连我们都查不出来,真武将军听游奕灵官说你在山中见过一只花妖,便让我请你前去协助。”
请?恐怕没有祁暻说得这么好听,眼下显然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他知自己法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一想到裴瑍日后也要上山,便觉得这妖物不抓不行,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祁暻。
“那我便同你一起去。”谢溦道。
却听得裴瑍问道:“你要去哪儿?”
第七章
谢溦道:“祁暻和我要去一趟钟山。”
裴瑍满腹疑团,问道:“山上不是有食人的妖怪吗,你们去做什么?”
谢溦解释道:“其实祁暻是专门除妖卫道的法师。他既然要上山,我理应去帮他。”
“那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不可!”谢溦还未出声,祁暻神君已经断然拒绝了他,“此去凶险颇多,谢溦陪我去便够了。”
的确,谢溦想起源贞的话。裴瑍若是上了山,简直就像个吸引妖魔的活靶子,祁暻神君应当也知道这一点。更何况谢溦法力低微,若钟山上真有一个大妖,他自保都难,遑论保护裴瑍。
裴瑍并不在乎祁暻的声音,他只是看着谢溦。
谢溦对他道:“听话,太危险了。”
他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在家中等谢兄好了。”
本已和祁暻神君走出了土地庙,谢溦忽然又转身往回走,对祁暻神君扬声道:“神君先请先行,我叮嘱裴瑍几句话,等会便跟上您。”
祁暻神君无奈地先走了,而谢溦回到土地庙,看到裴瑍正拿着那把他常用的扫帚,在院子里划来划去。谢溦快步走上前去,握住裴瑍的手腕,裴瑍没料到他忽然回返,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问道:“谢兄?”
谢溦展颜一笑,对他道:“裴瑍,今日太匆忙了,我此时也急着上山。但是有两句话我想了很久,不得不说,你要记好。”
“我心悦你,裴瑍。你不是单相思,我也不是一时情迷意乱。”
“我从没有心悦过任何人,我只心悦你。”
谢溦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热,裴瑍总是患得患失,他必须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裴瑍。虽然不知自己飞升前有没有喜欢过谁,但是他仅有的这十几年的记忆之中,他只为裴瑍心动过。
他看到裴瑍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嘴角是一抹灿烂的笑容。
裴瑍凑上前来,在谢溦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道:“我知晓了。”
谢溦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块很甜很甜的蜜糕,对裴瑍道:“我走了。”
裴瑍点点头,注视着他走出了土地庙。
在钟山脚下追上了祁暻神君,谢溦看到官府已经封锁了整座山,立了告示不许任何人上山,否则后果自负。
祁暻神君看到谢溦眉眼弯弯,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神思仿佛完全不在此处。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种被隔绝到世界之外、独身一人的悲伤和酸楚。
真武将军正在山中那片曾长满金银花的地方等他们。见了真武将军,谢溦连忙问了好,真武将军“嗯”了一声,便道:“此次让你前来,就是想找到你所说的那个金银花妖,仔细找找她同那食人脑的妖是不是有所关联,还是根本就是她做出了这些事。”
谢溦称是,略微思考了一下。那日他和裴瑍是走入了一片灵气很浓重的地方,才发现了那只金银花妖。若是今天再顺着灵气查探,说不定找得到。
于是他便将这个猜想告诉了祁暻神君和真武将军,一起在钟山搜查灵气浓郁的地方。不过一会,祁暻神君便道:“我这里灵气甚是浓郁,只是并未察觉到什么妖气。”
谢溦定睛一看,低声道:“那妖物将自己的花收了起来,就藏在前方那片灌木丛中。”
真武将军冷哼一声,便一刀向灌木丛劈去。霎时间风起云涌,一整片灌木丛被他劈地凌乱不堪,叶子和断枝尽数掉落在地。谢溦想起自己那日用力才劈断的花枝,不禁默默地往真武将军背后退了退。
只见那一片灌木丛中,只有金银花的藤枝还是完整的。
真武将军道:“还不快快显形?”
花妖在微光中化出人形,依旧是那个穿红衣的小姑娘,只听她不满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祁暻神君问道:“此处的山神在何方?”
花妖道:“山神爷爷这几日都不在山中啊,你们找他做什么?”
真武将军和祁暻神君对视一眼,都看出这花妖身上灵气颇重,却无甚妖气,想必从未伤过人性命。
于是祁暻神君问道:“这山中就你一只妖吗?”
花妖道:“神君们这是何意?除了山神爷爷,这山中确实只有我一只妖。”
三人便都陷入了沉默,一切似乎都在向最差的情况发展。刚刚才摸到了谜团的边缘,线索又立即断了。
谢溦问道:“山神去何处了?”
花妖打了个哈欠,道:“山神爷爷去哪里从来都不告诉我,我也不问。”
不知为何,谢溦感觉她身上的灵气没有上次那般浓郁了。而且这花妖看起来也没有上次那般有活力,反而有些萎靡不振。
谢溦沉思了半晌,问道:“有人在吸食你的妖力?”
花妖面色微微一变,明明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凌厉。但她很快又藏起了自己的心情,道:“神君说什么,我不懂。”
谢溦想起她那日想要吞食裴瑍的场景,内心早已设防,这花妖绝非她表现出的那么简单纯真。于是他对真武将军道:“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必定与这花妖有脱不开的关系,不如先将她收了吧。”
花妖听了这话,立刻想逃。而真武将军顷刻间便从袖中抛出一张捆妖网扔向了她,然后把她捆起来交给了祁暻神君。祁暻将她关入锁妖瓶,对谢溦道:“果真是做贼心虚。”
花妖对一切都守口如瓶,无论问什么都只当作充耳不闻。于是三人便打算回谢溦的土地庙,容后再议。
回到土地庙,谢溦看见四处都整洁干净。而裴瑍一见祁暻神君,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反而对着祁暻神君和真武将军微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主动去烧了一壶茶。谢溦看他如此,便揉了揉他的头以作鼓励。
裴瑍给祁暻神君和真武将军倒了茶之后,又递给了谢溦一杯。谢溦接过茶杯,轻轻嗅了嗅,然后静静地放了下去。悄悄在桌下化出剑来,抬手便向裴瑍刺去。
裴瑍躲之不及,被刺中了。祁暻神君和真武将军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真武将军,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却只见被刺中的那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道:“被发现了。”
谢溦冷声道:“裴瑍在哪?”
那人已经化出了原形,仔细一看,是裴二老爷来时,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子。此刻不用解释,这男子身上令人作呕的妖气已经告诉了祁暻神君和真武将军事实。
而那人微笑着对谢溦道:“你不妨猜一猜?”
谢溦面沉如水,手上一用力,将那人整具身体都刺穿了。那具身体霎时间便已化作齑粉,四处飞散开来。
祁暻神君轻叹一声:“果然是傲因。”
而真武将军问道:“刚刚本尊若是没有看错,那是苍霖帝君?”
祁暻神君应了声是,道:“如今帝君在人间的身体被那傲因掳走了,若是被傲因吞噬了,恐怕便是翊圣真君来了也无济于事。”
却只见谢溦拿着剑,转身便往土地庙外走去。
祁暻神君急忙道:“谢溦!你要去哪里?”
谢溦漠然道:“去找傲因。”
祁暻神君一时竟然拦不住他,只见谢溦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裴府,祈暻神君只好叫上真武将军一起跟着他。到了裴府,只见裴二老爷所有家仆都倒在地上呼痛,惨叫声连天。而谢溦用剑指着裴二老爷的咽喉,问道:“裴瑍在哪里?”
裴二老爷整个人都在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他紧声道:“大侠!小的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还请您高抬贵手。”
谢溦的剑又向前刺了几分,血顺着裴二老爷的脖颈流进衣领里,他几乎昏死过去。只听得裴瑍又问道:“那我换种问法,傲因在哪里?”
裴二老爷颤声道:“我不能说,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谢溦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祁暻神君走上前去,夺下谢溦手中的剑,低声喝道:“你疯了?这是个凡人。”
谢溦道:“他身上有傲因留下的妖气,他与傲因必定有关系。”
祁暻神君定睛一看,只见裴二老爷身上有一丝微弱的红光环绕,果真如同谢溦说的一般。只是他也并未将剑还给谢溦,而是对裴二老爷道:“你可想好了再说,助纣为虐,包庇妖物,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裴二老爷痛哭流涕道:“小人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祁暻神君无奈地从怀中翻出一个药瓶,取出一丸塞进了裴二老爷嘴里,道:“烦请二位替我保密,这药本不能用在凡人身上。”
谢溦和真武将军都点了点头,只见裴二老爷收住了眼泪,表情变得有些痴傻。而祁暻神君问道:“裴瑍在哪里?”
裴二老爷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傲因在哪里?”
“不知道。”
原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祁暻神君顿时感到头痛无比。
却只听得谢溦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傲因的?”
裴二老爷道:“我与傲因约好,他助我夺得家产,我把裴瑍交给他。”
“那你平日是怎么联系他的?”
只见裴二老爷从罗汉床下翻出一个小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是半炷香,他道:“点燃这炷香,傲因便会来见我。”
祁暻神君连忙点燃了那炷香,红烟袅袅地飘了起来,只是一直到那炷香烧完,傲因都没有出现。而裴二老爷已经恢复了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缩在罗汉床上。
祁暻神君解释道:“那药的药效只有半刻钟,如今药效已然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瑍瑍老是被坏人带走,谢哥哥决定以后都把他变小了贴身带着!嗯!
第八章
裴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描金彩漆拔步床上,柔软的正红色纱帐垂在一旁。裴瑍撩起纱帐向外看去,只见这拔步床竟然被摆在一个潮shi的山洞里,同样还有一架ji,ng美的梳妆台和几副桌椅。
四下无人,裴瑍从榻上翻身下来,却看到一个男子提着食盒,逆着光从洞口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裴瑍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了他的面容,涩然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打开了食盒,从里面端出几盘菜,道:“裴少爷醒了,过来吃饭吧。”
裴瑍看着他ji,ng致的眉眼,坐到他面前,问道:“想必不是我二叔叫你来的吧?”
男子轻笑一声,道:“裴少爷说得不错,你二叔确实指使不动我,在下名为傲因。”说着,傲因把面前的几盘菜都向着裴瑍推了推,并递给他一双木箸。
裴瑍并未接过去,于是傲因把木箸放在他面前,又从食盒中取出一个盘子,拿起木箸怡然自得地开始用食。
裴瑍看那盘中一片红红白白,甚至热气腾腾,问道:“你在吃什么?”
傲因用红丝帕擦拭了一下唇角,道:“裴少爷没见过新鲜人脑吗?要不要也同我一起尝尝?”
仔细一看,裴瑍几欲作呕,勉强才忍住。心下稍稍一动,才想起恐怕面前坐的这位,就是那日在土地庙中的女子说的食人脑的妖怪。他本以为说是妖物,况且还喜食人脑,定然奇丑无比。没想到傲因却偏偏化作人形,端的一副好相貌,却更让裴瑍无所适从。
他本来便怕傲因带来的食物中有什么不对,如今更是丝毫的胃口都没有了。不过面前坐的这位既然是妖物,为什么不即刻杀了他?
裴瑍心中百般疑惑,却只见傲因已经吃完了那盘人脑,曼斯条理的收起自己的盘子。傲因眼波微微一转,盯着裴瑍粲然一笑,道:“裴少爷怎么不吃?还是多吃点吧,明日才好……”
明日才好什么?
话未说完,傲因又不想说了,只是叹道:“终归我和裴少爷还有共寝过的一段缘分,这菜里我没下毒,裴少爷放心吃便是了。”然后他便提起食盒,向外走去。
裴瑍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傲因转身对着他抿唇一笑,眼中却全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他道:“裴少爷的朋友们真是不听话,我得去找他们把我的小花儿带回来。”
说罢他便走了,而裴瑍听他说要去找谢溦,顿时心急如焚。于是他急忙奔向前去,却忽然看到一条蟒蛇盘在山洞口,正冷嘶嘶地对他吐着信子。
裴瑍只好退了回去,坐在木椅上,抬眼看见那张比自己在裴家住时还要ji,ng贵华美的拔步床,那些刻意不去想起的记忆又出现在他眼前。傲因□□着躺在他身边,用那床裴老太太亲自挑的蚕丝被裹着他自己,但是大片的肌肤都露了出来,无数暧昧的红痕和青紫映在上边,令人触目惊心。
而在一旁听见傲因低声抽泣的裴老太太,忽然倒了下去,侍女在她身下接住了她。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侍女的尖叫声,东西摔碎的声音,裴二老爷和堂兄佯装愤怒却暗藏欢喜的声音,还有傲因的抽泣声……种种声音,仿佛又重现在这个寂静的山洞里,令裴瑍头痛欲裂。
而这边,谢溦三人也再未从裴二老爷口中问出什么,小花妖也是。
祁暻神君道:“既然这妖物真的是傲因,我还是回一趟天界去找翊圣真君吧,真君七百年前能将傲因收服一次,再收服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武将军知道即便是他和祁暻联手,也奈何不了那傲因。于是他也点点头,同意了祁暻神君的提议,祁暻神君便速速回天庭去了。
谢溦带着真武将军回了土地庙,真武将军看着他紧绷的面容,叹道:“别过于担心了,明日等真君来了,帝君定然能安然无恙。”
谢溦称是,只是他一刻看不到裴瑍,便在心里想出一幕又一幕裴瑍被那傲因折磨的场景,令他心生恐惧。他最不敢想的是,会不会翊圣真君还没到,傲因便已将裴瑍……不敢再想,谢溦越想越怕,越怕越急。他只得闭起双眼,默念了一段在天庭时碧霞元君教他的清心咒。
而此时,门外忽然有人击破了土地庙的神光,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谢溦立刻拔出了剑,而真武将军执刀站在他身前,轻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傲因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笑着对着谢溦道:“你这土地庙的禁制也太好破了,不妥不妥,要不要我教你一个?”
谢溦丝毫不被他的嘲讽影响,只是波澜不惊地问道:“裴瑍在哪里?”
傲因掠过他们,直接走过去坐在庭中的木椅上,叹道:“你还想他做什么?他已经同我约好,要随我走了。他还说,让我多谢你们对他的照顾。”
他又提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仿似害羞一般地垂眸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一月前便是一对夫妻了,是相约要白头到老的。”
真武将军从未见过谢溦与裴瑍相处,便不像祁暻神君般有所察觉。但是他却嗤笑一声道:“帝君怎会和你同流合污?你不要在此装模做样,想吃了帝君在人界的身体,何不诚实一些?”
傲因仍是笑了笑,自斟自饮了一杯茶,道:“将军说话怎么这么不顺耳?我对裴郎情深意切,我们可是在裴郎祖母面前结为夫妻的,我又怎会吃了他?”
然后又言语暧昧地道:“若要说是吃,只怕裴郎才是那个恨不得生吃了我的人呢。”
谢溦打断了他聒噪的笑声,道:“你若是想要什么,不如早些道来。明日翊圣真君到了之后,你还笑得出来吗?”
只见傲因收了笑容,叹道:“我无意为难二位,只要二位把我的小花儿还给我,我即刻便走。”
谢溦轻笑一声,道:“这可真是不巧,那花妖包庇你在钟山害人,已然被祈暻神君抓回天庭审判去了。”
傲因ji,ng致的面容上仿若现出了一丝裂痕,转瞬间他便移形到谢溦面前,扼住了谢溦的咽喉。然后嗤声道:“如此之弱,还想从我手里救人。”
真武将军立即扬刀向傲因砍去,只是砍了个空,傲因已经松开了谢溦,跳上了土地庙的悬赏。
傲因道:“你们真以为那花妖对我如此重要?不过也是一个棋子罢了。”
谢溦望着他道:“是吗,若是真的对你如此不重要,又何必来寻?那花妖包庇你伤了几十人的性命,必定会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你还是早日再寻一个替代品吧。”
傲因望着这个道行低微却又胆大无比的土地小仙,猝然笑了一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武将军收回自己的刀,对谢溦道:“下次万不可再如此冲动了,刚才若是他有意杀你,我是绝对拦不住的。”
谢溦道:“不是冲动,那花妖对他为何如此重要?”
真武将军也不知晓,只听得谢溦问道:“七百年前,翊圣真君不是已经将这傲因收服了吗?他是怎么忽然出现在钟山的?他当年被翊圣真君所伤,伤势是否很重?”
真武将军道:“七百年前傲因在人界,一口气便吃了一百多人。翊圣真君奉天帝之命捉拿傲因,将傲因带回天庭时,傲因遍体鳞伤,只剩下一口气。天帝便命人将他押入牢中,谁知七百年后不知何时竟让他逃出来了。”
谢溦又问道:“既是如此,他为何不直接吞了裴瑍,这样翊圣真君不也奈何不了他?他为何非要我们交出那只花妖?”
真武将军忽然叫道:“莫非……”
谢溦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道:“恐怕是傲因七百年前为翊圣真君所伤,留下了暗伤,一直都并未痊愈。如今他若是贸然吞噬了苍霖帝君在人界的分身,大量的神力和他的妖力碰撞,会使他直接爆体而亡。”
“因此他才需要那只花妖,那花妖灵气浓郁,他一直吸食花妖的灵力治伤。就算他要直接吞噬了帝君,也可以那花妖的灵力做中和。”
谢溦叹道:“原来如此,那裴瑍现下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们只需等待翊圣真君前来,应该就可以救出裴瑍了。”
真武将军却摇头道:“只怕那傲因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是翊圣真君到来之前,傲因吃够一百个人,便可直接吞噬帝君了。”
傲因此前已经吃了快三十个人了,可见他非常心狠手辣。只是一夜吃七十多个人,他真的做得到吗?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就算一夜之间找七十几个人也绝非易事,只是……
谢溦忽然道:“糟了!”
只因他们不能直接定凡人的罪,便放过了裴二老爷,此刻那傲因定是回去找裴二老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傲因看着熟睡的裴瑍,戳了戳他,却见他丝毫没有动静。只好脱了衣裳,在自己胳膊上又吸又掐,才怨气冲天地躺在了裴瑍身边。
第九章
夕阳躲进山后,天地一瞬间暗了下来。
裴府内站满了下至十五岁,上至四十岁的农人。一个时辰前,他们忽然听说裴二老爷要雇一批临时工来制药,于是纷纷前来报名。谁知已经在院中站了许久,天都黑了,依旧未见到裴二老爷的身影,他们不禁都有些躁动。
管家撩起门帘走进了外室,裴二老爷见他进来,放下手中丝毫未动一口的茶杯,急道:“几个人了?”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六十九人了。”
裴二老爷怒道:“不是跟你说要七十四个人,你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
管家应了声是,又继续去招人了。他暗中叹了口气,裴家的药农人数十分充裕,不知为何裴二老爷又忽然下令要招这么多人。
裴二老爷用右手紧紧按住有些颤抖的左手,走进内室,看到傲因斜倚在榻上,正在吃一串葡萄。
他跪在傲因面前,道:“小人已经找了六十九个人了,还差五个,请您再等等……”
傲因吐出葡萄籽,一双妩媚的眼睛撇过裴二老爷颤抖着的肥胖身躯,望向了窗外,叹道:“真是个废物。”
却只听得外面管家高声喊道:“老爷,人够了!”
裴二老爷站起身子去外间一问才知,是府中几个家仆听说了,也想参加。裴二老爷看了看天色,咬咬牙道:“既是如此便算了,让他们都准备准备,给我过眼!”
傲因问道:“人齐了?”
看裴二老爷点了点头,傲因便施法加强了此处的禁制。本来这禁制能挡住神仙却挡不住凡人,如今人人皆不能进,也不能出。然后他便对裴二老爷笑道:“让他们都一个一个进来吧。”
裴府外,谢溦和真武将军用仙术和刀剑试了无数次,都破不开傲因设下的禁制。于是谢溦又化出了一只青鸟,令它去给祁暻神君报信,催他速速归来。
骤然间,谢溦和真武将军都听到裴府内传来一声惨叫,而后便是无尽的喧哗声和打闹声。
裴府院中,一个体型健壮的男子问管家:“不是说进去给裴老爷掌眼,怎么会传来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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