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祈雨 作者:共苍苍

    正文 第3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第3节

    管家出了一身冷汗,无力的解释道:“只不过是老爷想测试你们是否身强力壮罢了,慌什么?”

    那男子纵然是不信,但也只好退回人群中,与周围的人小声交谈起来。

    裴二老爷走进内室,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恐惧无比,小声道:“还请您……外面的人太多了,恐怕会引起众人慌乱。”

    傲因擦掉嘴角流下来的暗红色血液,道:“瞧你说的,只不过是这人一进来就色迷迷地盯着我,我才让他吃了些苦头。”

    而后傲因果然不再发出一丝声响,门外的人也都镇定了些。只是一直只见人进却不见人出,他们又开始恐惧。有一些人甚至想往出跑,却被裴府的家仆持刀拦住。

    他们被拦住,大声叫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走?这活我们不接了!”说着便往外冲,这些家仆不敢真的杀了他们,便被他们突破了防线,冲向了裴府大门。谁知他们已经靠近了大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便开始同家仆打起来。都是年轻力壮的人,况且是拼命的架势,很快家仆们便拦不住了。于是裴二老爷又急急忙忙地冲进内室,看到一室的尸体,忍不住紧闭双眼,问道:“外面的人都开始闹着要离开,怎么办?”

    傲因冷冷一笑,停下啃食手中的人脑,将尸体丢弃在一边。他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然后他走出门外,众人看到他站在门前,都停下来看着他,有一瞬间他们都惊诧于傲因的容色。傲因已经吃了十几个人的人脑,容光焕发,红唇潋滟。

    但是不过一会,他们便叫嚣道:“放我们出去!”

    傲因笑道:“这么急着送死吗?”

    随后,那些人忽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全都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却只见一道红光飞回傲因袖间,裴二老爷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蛇缠在傲因手腕上。而那些人,恐怕都已中了这蛇的蛇毒。

    裴二老爷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管家连忙去扶他,却听得傲因道:“怎么,就让我在这里吃了他们?”

    管家还没扶起裴二老爷,便和他倒作一团。

    裴二老爷放声道:“还不快把人抬进去!”

    一旁吓得说不出话的两个家仆,颤抖着抬起一个人,送进了内室。傲因抬脚走了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许久之后,天光微亮。谢溦和真武将军面色都十分难看,一夜过去,不论傲因想做什么,恐怕都已经得逞了。而祁暻神君还未带着翊圣真君归来,实在是令他们无比心急。他们一夜都守在这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傲因设下的屏障裂了开来,一道红光从裴府冲了出来,笔直的向钟山去了。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谢溦捂住口鼻,弯腰干呕。真武将军见过比这还惨烈的场面,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溦的背。

    他们打开了裴府的大门,走进裴老爷的院子。推开院门,脚下的土地已经布满了鲜血,还未干涸,扑面而来的腥气令谢溦百般不适。抬眼一看,前方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而裴二老爷躺在门前,不知死活。

    真武将军道:“别动。”然后闭目用仙力查探一番,叹了一声,“无人生还。”

    谢溦用力按了按眉心,道:“我们不能再等翊圣真君了,必须现在就去钟山,拼死也不能让傲因吞噬了裴瑍。”

    真武将军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傲因吞噬了苍霖帝君在人界的身体,天下大乱,会有更大的灾祸。到那时,便是翊圣真君一人也拦不住傲因。

    于是谢溦便和真武将军急速向钟山飞去。如今傲因妖气冲天,很是好寻。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傲因所在的山洞,只见傲因正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裴瑍的发心。

    谢溦将手中的剑向傲因掷去,傲因松开裴瑍,单手握住了剑尖。那剑并未在他手中留下任何伤痕,就像是未开过刃的玩意。傲因将剑扔向一旁,站起身来,道:“两个小玩意儿,竟也敢到我面前撒野。”

    裴瑍看到谢溦,急道:“谢兄快走!他是妖怪,你们敌不过他的!”

    谢溦对他安抚一笑,低声对真武将军道:“还请将军和这妖魔周旋,我有个办法尚且能拖上一拖。”

    只听傲因道:“既是如此,便先吃了你们。我还记得被我吃掉的那个山神,味道倒是比普通人好多了。”

    傲因先冲向谢溦,真武将军挡在谢溦面前,扬刀向傲因砍去。傲因仅仅用一个小匕首便接下了这招。正欲嘲笑真武将军作为武神却如此不堪一击,只见真武将军张开了嘴,而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声。

    真武将军真身是青龙,这一啸震住了傲因,令他不能动弹。正在此时,谢溦将一块玉佩扔入裴瑍怀中,口中念诀。

    傲因从那声龙啸中清醒了过来,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几下。”

    随即傲因便一掌拍向真武将军,将真武将军击飞。转头看向谢溦,却听见谢溦口中念念有词,他不禁面色一变,问道:“你在做什么?”

    傲因伸手欲抓裴瑍,此时谢溦已停了念诀,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对着震惊的裴瑍灿然一笑,道:“我的禁制,可不用你教。”

    傲因被谢溦所设的禁制挡住了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倒是小瞧你们了,一个两个都要给我惊喜。”

    他拾起谢溦的长剑,一剑刺穿了谢溦的左肩。他将谢溦钉在墙上,在谢溦耳边低声道:“既是如此,让你看着我吃了他好不好?”

    谢溦对自己的禁制很有信心,他所学的一切可都是碧霞元君教的。虽他法力不足,这样小小的一个屏障,应付上一时半会也够了。

    傲因用匕首试了好几次,都破不开谢溦设的屏障。他转过身,又变出一把剑,刺穿了谢溦的腿。听到谢溦闷哼一声,他的表情才好看一些。

    但是另一方听见谢溦痛呼声的裴瑍站了起来,心如刀割:“谢兄!”

    裴瑍对傲因道:“你若是想吃了我,我便出来,不要再折磨他!”

    谢溦神色一凛:“裴瑍!听话,不许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自裁。”

    然后他又对傲因道:“我这禁制只能支撑一刻钟,不如我们打个赌,看是禁制先破,还是真君先到。”

    傲因嗤笑一声,又在他身上cha了一把剑,道:“不管是谁先,你都必死无疑了。”

    谢溦忍着不发出任何呼痛的声音,道:“我若是你,即刻便走,何必冒着被真君斩杀的风险非要吃了他?”

    傲因笑了笑,道:“你休要唬我,我今日还非吃了他不可。”然后又拿着自己的匕首,找谢溦禁制的疏漏之处。

    谢溦身上cha着剑的地方都隐隐作痛,虽然他轻易死不了,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痛。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那屏障一时半会傲因绝对破不开。却心急如焚,他没有骗傲因,那禁制确实只有一刻钟,若是翊圣真君还不来……

    若是翊圣真君还不来,那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不过是他陪着裴瑍一起赴死罢了。

    第十章

    时间飞速地流逝,傲因已经急不可待,他大吼一声,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谢溦,恨不得谢溦立刻就死。谢溦不想刺激他,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死。更何况他若死在裴瑍面前,还不知裴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傲因举起剑,对着谢溦的头顶,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谢溦正欲与他周旋,却只见远处的真武将军将自己的刀掷了过来,把傲因手中的剑打脱了。傲因的手背被真武将军的刀划出一个浅浅的伤口,顿时怒不可遏,于是走上前去,踩在真武将军的手上,不断地碾动,

    真武将军一声不吭,更让傲因怒气冲天,于是他举起匕首,刺向真武将军的心脏。

    此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炸雷。那雷光直直地对着傲因劈了过来,令傲因心惊。傲因躲开之后,只见那道雷不偏不倚,已经将他刚刚所站的土地劈成一片焦黑。傲因定睛向云层中望去,原来是祁暻神君已经带着翊圣真君正向这里赶来。

    翊圣真君的战甲光芒万丈,令傲因头晕目眩。事不宜迟,他立即冲向裴瑍,伸手一抓。只见那禁制已经失效,于是他抓起裴瑍便逃。洞口的真武将军抵挡不住,又被傲因击飞了。

    谢溦看着裴瑍被傲因带走,心急如焚。于是他抬起右手,先将左肩上的那把剑拔了下来。顿时间血流如注,谢溦痛出一身冷汗,随后他又拔下了腿上的剑。等到拔出最后一把剑,谢溦整个人和衣物都被汗shi透了。他深吸一口气,拿着自己的剑,随着傲因妖气的方向飞去。

    傲因停在一颗大树前,将裴瑍重重地扔到地上。裴瑍摔得七荤八素,傲因又扶起了他。傲因举起匕首刺进裴瑍的头皮,却见一把剑刺穿了自己的左胸。他回头一看,怒道:“怎么又是你?”

    谢溦对傲因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如此意外?”

    傲因将穿过自己胸中的长剑抽了出来,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然后又将剑cha进谢溦的胸膛,道:“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死是吧?”

    疼痛令谢溦双眼有些模糊,只是看到裴瑍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额角的鲜血不停地流下来,令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翻滚着一起疼痛。

    这就是结束了?

    傲因忽然被一剑刺在地上,谢溦被祁暻神君扶起来,看着前方和傲因打斗的翊圣真君,谢溦眼角竟然有大片的水泽淌了下来。真好,裴瑍不会死了,一切都还有机会和以前一样。

    有些听不清祁暻神君的声音,看着翊圣真君和吃了百人的傲因打得如火如荼,竟然有些吃力。谢溦对祁暻神君道:“别管我,去帮真君。”

    祁暻神君说了什么,然后便执剑加入了战局。过了许久,谢溦才渐渐听清了周围的声音,剑与匕首的相击声,还有裴瑍叫他的声音:“谢兄?”

    裴瑍跪在他面前,满面鲜血。谢溦伸手拭去他鬓角的血迹,本想施法替他治好头顶的伤口,但是提不起力气。

    只见此时傲因不敌翊圣真君和祁暻神君的双面夹击,渐渐落于下风。他似乎是料到自己恐怕逃不出这里了,于是用淬了毒般的眼神望着裴瑍,大喊道:“我要你陪葬!”

    他用尽全力向裴瑍冲去,翊圣真君和祁暻神君都未拦住。千钧一发之际,谢溦挡在了裴瑍身前,被傲因的匕首刺进了心脏。傲因没刺中裴瑍,被翊圣真君制住,却丝毫挣扎都没有,而是对着谢溦哈哈大笑。

    看着谢溦吐出一大口鲜血,裴瑍紧紧地揽着他,泪如雨下,对着祁暻神君道:“救救他,快救救谢溦……”

    谢溦本想对他笑笑,又怕自己这副模样吓着他,于是安抚道:“裴瑍,别怕,我不会死的。”

    他是仙躯,确实是没有那么容易死。这些伤只是看着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而后,终于忍不住全身的疼痛,谢溦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谢溦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燃着檀香的偏殿里。头顶上是青色的纱帐,耳畔传来诵经的声音。一眼便认出这是碧霞宫,谢溦穿好衣服,身上还有些痛。他忍着下了榻,走向了诵经声传来的地方。

    只听碧霞元君停了诵经,背对着谢溦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谢溦对碧霞元君行了一个礼,道:“那傲因在我辖区内犯事,我不可不管。”

    碧霞元君转过身来看着谢溦,面容静谧祥和。她给谢溦倒了一杯灵茶,温声道:“你是不痛了,刚醒就起身。”

    谢溦接过那盏灵茶,轻轻啜了一口,便感觉通体舒畅,于是笑道:“既是在您殿里,总该来面见您道谢。许久不见,我也很想念您。”

    碧霞元君不听他的俏皮话,只是道:“苍霖帝君在另一间偏殿,让稻荷带你去吧。”

    谢溦被她察觉了内心的想法,眼角不禁有些shi润,道:“多谢您。”

    碧霞元君听到谢溦和稻荷出去之后,又开始诵经。只是念了一会,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谢溦随着稻荷仙子走到偏殿,对她道了声谢。

    稻荷仙子叹道:“你啊,都从这碧霞宫出去了,还要让师父担心。”

    谢溦知她口中说的是责怪的话,实则是心疼他的伤,于是笑道:“师姐别担心了,谢溦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稻荷仙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塞给他一瓶灵药便走了。

    谢溦走进偏殿的内室,看见裴瑍躺在那里,明明知道他已无危险,还是松了口气。他把裴瑍的手又塞进被子里,摸了摸裴瑍的头。裴瑍睡着,眉头都紧紧地蹙起来,口中呢喃着谢溦的名字,仿佛是梦里都在为谢溦担心。

    谢溦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叹道:“我在这里。”

    然后裴瑍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安心地睡了过去。谢溦拽出自己的衣角,握住了裴瑍的手。

    只听有两个人边交谈边走了进来,谢溦转头一看,是祁暻神君带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谢溦,祁暻神君惊道:“你那么重的伤,怎么就下床了?”

    看到谢溦和裴瑍交握的手,祁暻静默了一瞬,对谢溦道:“这是帝君座下的庚泽神君。”

    谢溦对上庚泽神君带着莫名意味的目光,心想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庚泽神君,然后道:“见过庚泽神君。”

    庚泽神君点了点头,却是敷衍道:“多谢仙君在凡间对我家帝君的照护。”

    谢溦笑道:“小仙不过是一方土地,称不上什么仙君。”

    庚泽神君目光微闪,与谢溦短短对视了一瞬,便对祁暻道:“既帝君无事,我便回钟山了。”

    祁暻与他告了别,细心的他已经看出谢溦不知为何与庚泽有些不对付。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谢溦道:“众神商议了一番,已将那傲因处死了。”

    谢溦道:“这是好事,关起来谁知他会不会再次逃出来。”

    祁暻叹道:“只是还未查出来,傲因是谁放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源贞走进来,紧紧地握住谢溦的双肩,上下巡视一番,才松开了谢溦道:“你这个傻子!傲因和真君他们大战,你凑什么热闹?我还以为你死了……”

    说罢他便扁嘴要哭,谢溦无奈地道:“我这不是没死吗。”

    看源贞抽噎着,却无一丝眼泪,还道:“你死了,谁给我送吃的?”

    谢溦知道他虽然看起来装模作样,实则是真的关心自己,不然不会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于是笑道:“少不了你的,别哼哼了,听着头疼。”

    祁暻看着源贞转瞬便收起虚伪的哭音,无奈道:“傲因被处死之后,大家又查了一番。原来那傲因逃出去时,还偷了太上老君一瓶仙丹,尽数喂给了那花妖。竟是将那花妖当作一个容器,之后便吞噬了她。”

    谢溦叹了一声:“果真是我和将军猜测的那样。”

    然后祁暻又道:“帝君还要回凡间历劫,我们便求元君改了改帝君的记忆。改成他被恶人打劫才被掳去山洞,而后被你救了回去,你别说漏嘴。”

    谢溦问道:“那凡间死的那一百人呢?”

    祁暻叹道:“人既已死,只好来世补偿他们了。对人间的说法是突遭瘟疫,所以一百多人横死裴家。”

    他们都可怜那些人突遭横难,但是彼时实在是丝毫能救下他们的办法都没有。

    祁暻道:“你不如即刻就带裴瑍回人界吧,不然他若是醒了,也不好解释。”

    谢溦道了声好,便打算带裴瑍走。却听祁暻疑道:“你不向碧霞元君辞行吗?”

    谢溦摇了摇头,道:“不必,她早就知道我要走。”

    “她老人家原来如此了解自己的弟子。”

    听祁暻这么说,源贞问道:“我竟不知你还是碧霞元君的弟子?”

    谢溦笑道:“我不是她老人家的弟子,不过是受过她几天教导罢了,算不得什么弟子。你见元君几时收过男弟子,又有哪个弟子在凡间做一个小小土地的?”

    想起碧霞元君座下那几位容貌秀美却又一等一的能干的仙子,祁暻和源贞都忍不住抖了一抖,然后对谢溦道:“那我们不送了,你一路小心。”

    谢溦抱起裴瑍,向他二人辞了行,便回人界了。

    回到土地庙,谢溦把裴瑍轻轻放在小茅屋的榻上,到灶台前煮了一锅粥。他看到庭院中多了很多落叶,便拾起扫帚清扫了一番,不一会就出了一身汗。谢溦坐在树下歇息了一会,心想,已经快立秋了,他捡到裴瑍都快两个月了。

    只听裴瑍推开茅草屋的门,对谢溦笑道:“谢兄,粥好香。”

    第十一章

    傲因被除去之后,钟县的凡人们一度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官府说是疫病,可是疫病病到连脑髓都空了,实在是令大家十分慌乱。所幸过了许久,这种“疫病”也未曾再次出现过,天界在福禄寿各处都照顾了逝者的遗属,生活平稳,黎民百姓们才渐渐地放心。之后还由知县为首,为死去的人们举办了一场祭祀。

    秋分之后,气候逐渐转凉。一场秋雨一场寒,谢溦虽然不觉得冷,但是给裴瑍添了几件新衣。裴瑍已经丝毫不记得之前的事,天界在裴家燃起一场大火,烧光了堆积成山的尸体,也将裴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裴瑍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依旧是每日上山采药卖给医馆。

    今日傍晚时分落了雨,谢溦撑起一把竹伞,打算去接裴瑍。雨点很细密但是并不大,起风了,寒气扑面而来。谢溦撑着伞向钟山的方向走,不一会就看到了背着竹篓的裴瑍。裴瑍靛青色的衣衫上密布着雨水,谢溦快步走上前去,把伞撑在他头顶。裴瑍接过伞,道:“马上就到家了,这么冷,下次不要出来接我了。”

    谢溦站在他身旁,笑着问道:“不接你接谁?”

    裴瑍道:“只许接我。”

    用过晚饭之后,谢溦照常倚在榻上看那些江湖侠客抢夺一本武林秘籍的话本。裴瑍曾想和他一同看,但是实在是看不进去。所以每当谢溦看话本的时候,他便坐在一旁给谢溦剥瓜子。剥上几十颗,再给他晾上一杯热茶。谢溦一次便吃光了,然后道一声痛快。看谢溦高兴,裴瑍便也高兴了。

    等到天色晚了,两人洗漱过后,裴瑍揽住谢溦,看着他沉沉睡去的面容,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便随着他一起睡去。

    第二日谢溦在裴瑍的臂弯中醒来,发觉裴瑍有些发热。他把裴瑍紧紧箍住自己腰的手拿开,然后下榻打了一盆水,熟练地浸shi了帕子敷在裴瑍额头上。

    自从发现裴瑍现在的身体有些禁不住风吹雨打,明明每日上山下山,身体却丝毫不见好,稍稍见些风淋些雨便要生病,谢溦便旁敲侧击地问过源贞。

    源贞说,司命星君给苍霖帝君写的命书,本是与裴二老爷争夺家产,争斗中杀了裴二老爷全家。然后裴瑍本应成为当地最大的药商,在一次同行之间的争斗中败北,被同行冤枉卖假药而锒铛入狱,还未判刑便死在狱中。

    只是如今裴家倾覆,裴二老爷一家已经被傲因害死了。裴瑍的命途已经不能按这个走,于是司命星君便连夜重写了一份。决定让裴瑍死于病体沉疴,尽快历完劫回天庭去。

    自从知道裴瑍很快便要回天界,谢溦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其实是这里的土地。想了想,就算是回去了,苍霖帝君未必记得他,就算记得他,也未必承认这段情。于是谢溦还是决定缄口不言,和裴瑍过好最后这一段日子。

    裴瑍忽然握住谢溦的手,谢溦从沉思中醒来,对裴瑍笑了笑。

    裴瑍问道:“我又发热了?”

    谢溦把他额头上的巾帕拿下来,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于是谢溦道:“可能是昨日淋了些雨。”

    裴瑍应了一声,便把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个眼睛,然后道:“那今日便犯懒不上山了,要谢兄照顾我。”

    谢溦端给他一碗药,道:“那你又要喝一天谢氏白粥。”

    裴瑍一口喝完那碗药,苦的微微蹙眉。谢溦看见他难受的表情,吻了吻他。裴瑍瞬间感觉心里甜甜的,但是还是推开他道:“别过给你。”

    谢溦收起药碗,微笑道:“不会的。”

    吃过午饭,谢溦坐在床头给裴瑍念书。念的是本草经,裴瑍说他自己最近记性有些差,分不清两种药草,放在一起卖给了药店老板,还被老板赶出了门,说他鱼目混珠。

    谢溦正念着,发现裴瑍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脸上。他无奈地放下书,问道:“听书还是看我?”

    裴瑍笑了笑,闷声道:“自然是看你。”

    谢溦把书收起来,脱了外衣躺在裴瑍身边。裴瑍伸出手拥住他的腰,谢溦拍了拍他,道:“是不是困了?睡吧,我守着你。”

    裴瑍确实是困了,如今他只要一病便会睡一整天,他很快便睡着了。谢溦把头埋在他胸前,听着裴瑍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裴瑍如今只是些小病,过不久会病的更重,甚至无法起身。听源贞说裴瑍活不过今年冬天,谢溦心中总有些难过和不舍。

    等到裴瑍睡熟了,谢溦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披着外衣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棵掉了许多叶子的树。秋分之后,很快便要立冬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昨日的雨下到今日都未停。昏昏沉沉的云团压在天际,钟山的脊骨都被隐藏在雾气中。

    谢溦发呆了很久,忽然见源贞出现在院子里。源贞走进廊下,在窗外问他:“你和苍霖帝君好上了?”

    谢溦应了声是,正欲开口向他对自己的隐瞒道歉,却听他又问道:“你没有告诉他你是这里的土地吧?”

    谢溦答道:“没有,我还在犹豫。”

    源贞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没有,司命星君座下有个嘴上没把门的神君,把这事嚷嚷了出去。整个天界都知道帝君在凡间和你……庚泽那个混蛋还说……”

    “说什么?”

    “说你不过是帝君在凡间的一个玩物罢了,等帝君回到天庭,哪里还记得你是谁?”源贞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谢溦也很庆幸源贞能把这些话告诉自己。

    谢溦道:“别担心了,我并不认识苍霖帝君,我只识得裴瑍。”

    源贞叹道:“你怎么这么傻,你知道天界的神官们都是怎么说的吗?”

    谢溦安慰他道:“管他们怎么说?如今我和裴瑍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值得。”

    源贞似乎是觉得他冥顽不灵,再三叮嘱他不要将自己是钟县的土地这件事告诉裴瑍,然后回天界了。谢溦想起庚泽说的话,在心底嗤笑一声,轻轻关上了窗子。

    裴瑍还是被说话声吵醒了,他揉了揉困倦不堪的双眼,问道:“谢兄,刚刚谁在说话?”

    谢溦走回榻前坐下,道:“一个过路看到有土地庙进来祈愿的人,问我这里的土地灵不灵。”

    裴瑍闭上眼睛,喃喃道:“当然很灵啊,祖母求了十几年土地保佑我平安,才有谢兄在这里救了我……”话还未说完,他便又昏睡了过去。

    谢溦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裴瑍的手有些凉,可是谢溦还是眷恋地在他手上蹭了蹭,才又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底下。

    傍晚,雨停了。谢溦煮了一锅粥,把庭中被污水浸shi的落叶都扫了个干净,然后走进房里叫裴瑍起床。

    裴瑍很困,有些叫不醒。谢溦把他拖起来,给他穿好衣服,然后道:“醒醒,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好不好?”

    裴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谢溦把粥盛好,放在桌子上,今天他还炒了三个菜。裴瑍看到他做的菜很高兴,连着喝了两碗粥。谢溦看他还吃得下两碗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洗好了碗,谢溦坐回裴瑍身边,只听裴瑍道:“谢兄做的粥好像比药还灵,我觉得好多了。”

    谢溦笑他:“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

    裴瑍抱住谢溦,道:“那当然了。”

    一片秋叶摇摇晃晃的落在谢溦头上,裴瑍替他拿了下来,然后听谢溦问道:“裴瑍,你有多喜欢我?”

    裴瑍想了想,道:“非常喜欢。”

    谢溦忽然在他怀中道:“裴瑍,我是这座庙的土地。”

    裴瑍静默了一瞬,谢溦知道这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却只听得裴瑍问道:“谢兄有多喜欢我?”

    谢溦收紧环在他腰上的手,答道:“非常喜欢。”

    裴瑍叹道:“我早就感觉谢兄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谢兄竟是此地的守护神。”

    谢溦在心中道,其实你才不是普通人,而我只是个普通的神仙。裴瑍却忽然松开他,捂住胸口咳了几声。谢溦握住他捂在胸前的手,问道:“怎么回事?很痛?”

    裴瑍宽慰他道:“没事,只是有些咳喘。”

    谢溦拉着他回了房,让他躺下,用被子把他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道:“盖好被子,出了汗病就好了。我继续给你念本草经好不好?”

    裴瑍笑着道好,然后在谢溦念书的声音中再次睡去。

    第二日,裴瑍醒的比谢溦早一些。他看着谢溦的睡容,悄悄地捏起谢溦的一缕头发,同自己的头发打了个结。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想要解开,却发觉自己解不开了。

    谢溦醒来,看着裴瑍正在努力地解他们俩头发打成的结。笑了笑道:“别解了。”

    然后谢溦变出一把剪刀,直接将那个发结剪了下来,放进了柜子里的小盒子里。裴瑍看他变出一把剪刀,惊奇地叹道:“做神仙真方便啊。”

    谢溦忍俊不禁,看他ji,ng神焕发,于是对他道:“快起来,今天我带你去城外钓鱼。”

    裴瑍意兴盎然地道了声好,然后拽住谢溦的手,把他拉到怀里深深地亲吻了一番。直到谢溦双唇微肿,连连吸气,裴瑍才放开他起身去穿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两章日常小甜饼,然后就快开虐了qaq

    第十二章

    出城前,谢溦在集市上看到有很新鲜的梨,便买了几只给裴瑍准备着。他又变出两只鱼竿,买了些鱼饵,带着裴瑍出了城。

    裴瑍看着梨和鱼竿,问道:“为什么鱼竿可以变出来,而梨和鱼饵不行?”

    谢溦好笑地道:“变出来的食物都是假的。”

    裴瑍点了点头,又问道:“谢兄会飞吗?”

    谢溦停下来看着他好奇的眼神,索性直接抱住他,转瞬便飞到了湖边。放下裴瑍之后,看着他兴奋的表情,谢溦笑道:“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钓的多?”

    裴瑍应道:“好!”

    昨日才下过雨,湖边还是有些冷。远处的钟山上雾气环绕,身后的竹林万翠浓滴,湖心有一个老翁驾着船也在垂钓。谢溦把一件披风披在裴瑍背上,帮他系好系带,才坐在一旁开始钓鱼。秋日的鱼又多又肥美,还不到一个时辰,谢溦就钓了好几条,大大小小的都有。谢溦本想着回去用那几条小的回去给裴瑍煨些鱼汤喝,却看见裴瑍不停地偷瞄自己的渔桶,原来是裴瑍到现在还一条都没钓到。

    谢溦心中暗自好笑,悄悄地施法将鱼儿们都往裴瑍那里赶了赶。

    很快裴瑍那里也有鱼上杆了,裴瑍将一条大鱼从湖里拉出来,大笑着对谢溦说:“谢兄,等我回家给你做红烧鱼!”

    谢溦笑着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谢溦和裴瑍把桶中的鱼清点了一下。在谢溦的把握下,裴瑍比他多钓一条鱼。裴瑍十分高兴,与谢溦只留下几条鱼,太多了他们也都吃不下,于是谢溦将剩下的都放回了湖中。

    裴瑍收起鱼竿,打算回家。而谢溦拦住他道:“在这里烤鱼吃好不好?”

    裴瑍眼神一亮,急不可待地点点头。于是谢溦便让他去前方的树林里捡些干的木柴,然后自己去前方的竹林砍了两棵竹子,除去竹竿上多余的枝叶,将处理好的鱼穿了上去。

    等到裴瑍抱着一堆木柴回来,谢溦接过木柴生了火,举起竹竿,在鱼上撒了些盐,慢慢地烤着。裴瑍就坐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谢溦被火光照的无比清晰温和的眉眼。

    过了许久,谢溦将烤好的鱼递给裴瑍。裴瑍接过来,撕了一小块,先吹凉了递到谢溦唇边。谢溦张开嘴吃下了,唇无意间碰到了裴瑍的手指。裴瑍脸微微一红,收回手,慢慢地吃起了烤鱼。谢溦看他吃完了,又给他递了一条,然后给自己烤了一条。看到裴瑍唇边有些油污,谢溦用手帕给他擦干净,然后扑灭了火。

    夜色已深,谢溦提起装有几条小鱼的渔桶,随着裴瑍回了土地庙。

    今夜无月,空中飘来些许潮shi的气息。谢溦猜测晚上可能还会下雨,钟县每年秋季都十分多雨,谢溦只要闻到shi润的空气,便能将天气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谢溦便催促裴瑍早些洗漱睡觉,免得着凉。

    洗漱好了之后,裴瑍躺在床上,对斜靠着看书的谢溦意有所指地问道:“谢兄不困吗?”

    谢溦看着他,答道:“不困。”

    裴瑍将谢溦手中的书抽走,欺身压在谢溦身上,盯着他柔和的眉眼。谢溦伸手解开了裴瑍的中衣,裴瑍扣住他的手腕,深深地吻住了他。

    一直天快亮的时候,谢溦终于听到窗外落了雨,雨声滴沥。而院中的黄叶被风雨吹堕在窗下,声音清脆。谢溦躺在枕上,困倦无比。裴瑍伸出双手拥住他,两人方酣然睡去。

    日复一日,很快钟县便入了冬。几日前,裴瑍的风寒便恶化了,谢溦总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咳声。裴瑍总是担心把病过给谢溦,不欲与他靠得太近。谢溦无奈之下请了个郎中给他看病,郎中诊过脉后,欲言又止。而裴瑍只是问道:“请问这病会传染吗?”

    只听郎中叹道:“不会。”

    郎中让谢溦随他到别处去取药房,谢溦跟着他站在庭中,只听郎中道:“他这是得了肺积,恐怕已经药石罔效了。若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快去做吧。”

    然后那郎中递给谢溦一张药方,道:“照着这个方子吃药,或许能减少一些疼痛。”

    谢溦接过药方,诚恳地道了谢,给了丰厚的诊金后送走了郎中。但是谢溦并不打算去抓药,他不想让裴瑍一直吃苦口的药,他只需用仙术替裴瑍止痛便是了。

    谢溦关紧了门,不让寒风吹进来。却听裴瑍道:“把窗子打开吧,好闷。”

    谢溦依言推开了窗户,凛冽的寒风涌了进来。裴瑍深吸了一口气,咳了几声,对谢溦伸出了手。谢溦握紧他的手,施法将整个床榻都烘热,然后笑着问道:“凉快吗?”

    裴瑍点了点头,道:“我这病倒只是全身无力,偶尔咳几声,并不怎么痛苦。”

    一阵冷风吹过,谢溦看到裴瑍瑟缩了一下,于是站起来想把窗子合上。转身时却听裴瑍问道:“谢兄,我是不是快死了?”

    合上窗子,谢溦趴在裴瑍身边,答道:“只是小病,你自己不也说无甚痛苦?养几日便好了。”

    裴瑍拍了拍谢溦的头,像以前数次谢溦对他那样,然后便默然不语了。

    一日清晨,谢溦听到有积雪从屋檐上掉下来的声音。出门一看,原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放眼望去,远处的钟山也披上了白衣,山上堆满了雪,就像积雪浮在云端上一样好看。谢溦将几条道路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然后团起一小揪雪,拿着雪球进了屋。

    裴瑍还未醒,谢溦把雪团放在他脸上,只听裴瑍喃喃道:“好冰……”

    然后他便睁开了双眼,入眼是谢溦愉悦的笑容。裴瑍坐起来,道:“终于下雪了。”

    随着裴瑍喝了些他晨起便煨好的鱼汤,谢溦问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裴瑍笑道:“好!”

    谢溦帮他穿好了外衣,裹得厚厚的出了门。谢溦在廊下放了一个木椅和一盆炭火,裴瑍坐下来,静静地望着谢溦扫雪。快初二了,很多人都会来土地庙祭祀祈愿,谢溦得尽快把院中的积雪都清扫掉,积雪很厚,若是过两日再下雪便不好清理了。

    将所有积雪都堆在角落,谢溦才松了口气打算休息。他温了一壶酒,坐在裴瑍腿上嗑瓜子。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谢溦便有些醺醺然,靠在裴瑍怀里。最后谢溦瓜子也不吃了,在裴瑍怀中睡着了。忽然天空中又飘下了几片小小的雪花,裴瑍把披风盖在谢溦身上,拥着他静静地看雪。

    寒风凛冽,因为天气太冷,裴瑍今日少有的没有困意,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但是谢溦不想让他受苦,对他施了法,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病得有多重。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恐怕捱不过这个冬天了。作为一个凡人,他早已做好了先谢溦而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而且是病成这个样子。

    谢溦忽然在梦中不安地握紧了裴瑍的衣襟,裴瑍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心下一片茫然。

    过了不久,雪停了,谢溦也醒了。裴瑍对他道:“我们今天晚上吃锅子好不好?”

    谢溦从他怀里离开,蹲下身子替他揉了揉腿,然后应了声好。

    中午依旧是喝粥,也不是谢溦不愿去学,裴瑍在一旁一步一步的指导他,他做出来的菜依旧惨不忍睹,当真是丝毫天赋都没有。谢溦只好用所幸裴瑍顿顿吃粥也很开心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庆幸自己还有白粥做得很拿手。

    收拾好一切,谢溦便出去买吃暖锅所需要的东西了。

    因为不放心裴瑍一个人在家,谢溦很快便回来了。看到裴瑍在榻上看自己的话本,有些惊讶他今日居然没有犯困。但是谢溦什么都没说,同他痴缠了一会,便去煮羊r_ou_汤了。

    准备好暖锅的汤和蘸汁,洗好了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谢溦又想去看看裴瑍在做什么。进了屋,却发现裴瑍不在榻上,谢溦心中无比惊痛。他四处寻找了一番,冲进院子里,却看到裴瑍从神像所在的那间房子里走了出来。谢溦用力抱住他,道:“你怎么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裴瑍回抱住他,不明白谢溦在怕什么,就算是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也只会……不可能凭空消失。

    谢溦松开他,看到谢溦双眼通红,裴瑍吓了一大跳,握住他的手解释道:“我只是去看看你的神像。”他想起自己当日是在神像背后被谢溦救下,今日感觉自己ji,ng神不错,所以才想过去看看。

    谢溦叹道:“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裴瑍和谢溦把暖锅摆在了院子里,谢溦把洗好的菜都端上来,又给裴瑍盛了一碗汤。裴瑍啜了一小口,被烫到了,连连抽气。谢溦递给他一杯凉水,无奈地道:“急什么?”

    裴瑍缓了过来,便在暖锅里煮菜吃。谢溦看他吃得不亦乐乎,感叹所幸暖锅比较简单,只需要熬一锅汤便好,否则以他的厨艺不知要做多久。

    忽然,谢溦看到裴瑍放下木筷,透过暖锅蒸腾的水汽直视着自己,然后便听到裴瑍问道:“谢兄,若是我死了……若是我死了,来世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谢溦心中大恸,哽咽道:“若是你记得我,我一定会去寻你。”

    裴瑍叹道:“那我会好好记住谢兄的。”

    晚间谢溦躺在裴瑍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裴瑍夜半忽然醒来,喘了一口气,看着谢溦熟睡的面容,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抱紧谢溦,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日谢溦睁开双眼,听到窗外风雪交加。而身边的床榻上,那个本应有个他心爱的人躺着的地方,却冰冷无比。谢溦怔怔地望着床帐,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过了许久,谢溦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浸shi了枕畔,而所有细微的、哽咽的声音都被掩盖在呼啸的风声之中。

    第十三章

    天界钟山的积雪常年不化,山上的整座神殿都冷冰冰的。庚泽神君从殿前高耸的石阶上拾步而上,走到神殿前推开了大门。只见苍霖帝君披散着墨色的长发,站在内殿的廊间,面容苍白,神情倦怠。

    庚泽神君对他行了一礼,道:“恭喜帝君历劫归来。”

    帝君收回望着远处的视线,茫然地看着庚泽。许久才回过神来,道:“是庚泽啊。”

    然后庚泽又听到帝君问他:“今年峄城的气候怎么样?”

    庚泽面容一僵,立刻低下了头,答道:“风调雨顺。”

    帝君嗯了一声,又问道:“那谢溦呢?”

    庚泽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淡,看不出任何心中的情绪翻涌,道:“谢溦已于十五年前离开碧霞宫,到凡间任职去了。”

    帝君沉吟了半晌,道:“这样也好,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要闭关了。”

    “庚泽告退。”

    苍霖帝君看着庚泽远去的身影,目光又转回庭间那颗高耸挺拔的雪松,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他抹去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疑虑,将整座神宫都封锁起来,兀自去闭关了。

    谢溦正在土地庙中扫雪的时候,文昌宫的一位神官从天界飘然而至,笑眯眯地对他问了个好。谢溦回了一礼,道:“神君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

    那位神官受了谢溦的礼,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此次前来是给您带好消息来的。”

    谢溦心中疑惑,却听那神官道:“仙君之前在傲因一战中有功,祁暻神君和神武将军向天庭上报了您的功劳。翊圣真君一向讲究论功行赏,于是便托文昌帝君给您在天庭安排了新的职位,从此您便不用在人间受这污浊之气了。”

    天界的神官一向觉得人界灵气稀薄,气息污浊。只是谢溦心中并不这么觉得,相反他十分倾向于留在人界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土地,只是他看着那位神官和气却充满着笃定的目光,还是弯腰行了一礼道:“多谢神君。”

    那位神官笑道:“仙君回去领了职位,我们便是平职了,不必多礼。只是仙君回天界之后,不要忘了向几位提拔您的神君道谢才是。”

    谢溦再次道谢,送走了那位神官。谢溦轻叹一口气,看着这座自己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庙,庙中处处都有他与裴瑍生活过的痕迹。神官叮嘱他三日后回天庭领职,他却只想此生都在这里做土地,然而天界的命令谁敢不从?十几年前自己心中不舍碧霞元君和几位面冷心热的师姐,不还是被派遣到这里做了土地?

    更何况不知自己回天庭之后,又是在哪位君上手下做事,若是遇到度厄星君那种行事较为严格的君上,恐怕真是不得清闲了。其实若是真的分到度厄星君手下还好,还有源贞相互照应。只是若是分到一位脾气坏的神君手下,那真是要叫苦不迭了,眼下只盼文昌帝君座下弟子能看在碧霞元君的面子上……

    想到源贞,谢溦才记得自己答应过他要给他带零嘴。前段时间谢溦太忙,几乎未回过天庭。此次回天庭,不能再叫源贞失望了。于是谢溦收拾了东西,又去集市上给源贞买了好些零嘴吃。怕源贞日日都要写卷宗,谢溦挑的都是不易脏手的食物。只是想到自己以后恐怕也要像源贞一样辛苦,不禁悲从中来。

    三日后,谢溦回到天界,找到了文昌宫。只见文昌宫来来往往数个神官,都抱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文昌宫中安静无比,众神官都在做自己的事,看上去井然有序。

    谢溦不好在文昌宫中乱走,只好拦住一个形色看起来不是那么匆匆的神君问道:“请问从人界回来任职的该去何处?”

    那位神君被谢溦拦住,本来神情很不耐烦,但是又听他说是从人界来的,这个时节从下界升职的神官本就少之又少。于是吗位神君忽然问道:“你是谢溦?”

    谢溦心中不解,但还是应了是。

    只见周围几个神官都停了下来望着他,而且谢溦问话的那位神官的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扫视了谢溦一番,笑道:“原来便是你同翊圣真君一起救了苍霖帝君,果然是一表人才。”

    谢溦连忙道:“不敢,帝君是真君救出来的,同我没多大关系。”

    那位神官权当谢溦是在自谦,带着他去面见文昌帝君。到了文昌帝君的殿前,他便告辞了。谢溦对他道了谢,轻轻呼出一口气,在门前行礼道:“小仙是从人界前来领职的,见过文昌帝君。”

    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进来吧。”

    谢溦推开门,看到文昌帝君含笑望着他,温声道:“你就是谢溦?”

    谢溦曾经听源贞说,文昌帝君统领文昌宫所有神君,安排整个天界的神官职位。只是源贞喜好说文昌帝君的轶事,人界的朝廷中千万年来,有很多个出类拔萃的才子都是文昌帝君下凡。谢溦没想到,文昌帝君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过不惑的、面善的神官。

    谢溦应了声是。

    只听文昌帝君道:“原是你同翊圣他们救下的苍霖,天界为了嘉奖你,便决定升一升你的职位。如今益算星君的天同宫中有空缺,你便去他宫里领职吧。”

    益算星君?谢溦有些茫然,但是还是先给文昌帝君行礼道谢,出了文昌宫之后,面色才有些难看。

    南斗六星君本都是一脉所承,南斗主生,他做土地的时候,同多位星君座下的神官都有所交涉,只是从未与益算星君打过交道。因为益算星君负责给万物生灵延年寿命,而延年寿命这种福祉,千年都未必有一人能得到,怎会是谢溦一个小小土地能求得到的?

    源贞同他说过,益算星君这个人性情不定,不喜与众位星君来往,度厄星君座下的神官,也就只有源贞一人见过益算星君的真容。

    一想到源贞说益算星君性情不定,谢溦就有些头痛。他找人问了路,便朝着天同宫去了。

    天同宫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连个守门的神官都没有。谢溦轻轻推开天同宫的大门,只听里面静悄悄地。他刚刚踏进天同宫,便有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坐在庭中的大树上,把吃了一半的果子笔直地朝着谢溦砸去。

    谢溦一把接住那颗果子,抬头望着那少年。只见那少年身着玄衣,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谁?”

    谢溦丢掉果子,擦拭干净了手上的汁液,答道:“小神是前来任职的。”

    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仔细地瞧了瞧他:“原来苍霖帝君在人界的小情人就是你。”

    谢溦心中的隐痛被他刺中,但见这少年的面上没有什么恶意,于是他什么也没说。那少年看够了,道:“师父还在睡懒觉,你自己随便找个空房子住下吧。”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父?是益算星君吗?

    谢溦摇了摇头,找了个离主殿最偏的房间,却只见房间里布满灰尘。谢溦叹了一口气,打了盆水,仔仔细细地打扫起了房间。

    过了午时,谢溦想着益算星君该醒了,便到主殿去寻他。他站在主殿外,敲了敲门,门开了,却是今早那个少年。少年披散着长发,一张面容冷若冰霜,视线仿佛刀子一样划过谢溦的脸:“不是跟你说别来打扰我师父?”

    却只听殿内传来一道温和懒散的声音:“裴意,是谁?”

    谢溦恭声道:“小神是文昌帝君派来星君手下任职的。”

    益算星君道:“哦?进来吧。”

    裴意打开门,侧过身子,让谢溦进来,表情却十分不满。谢溦走进内殿,看见益算星君斜倚在榻上,中衣大敞,如玉般的肌肤掩映在衣襟下,容色比傲因更胜三分。

    谢溦拱手道:“见过星君。”

    裴意走回榻前,将益算星君用寝被牢牢捂住,然后坐在榻边生闷气。益算星君却颇有意趣地盯着谢溦问道:“你就是裴瑍在人界的小情人?”

    这两师徒怎么问的话一模一样?谢溦已经不知道该答什么了,只是道:“小神谢溦。”

    益算星君笑着道:“裴瑍这厮很有眼光嘛。”却听得裴意冷嗤一声。

    益算星君摸了摸裴意的头,纤长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裴意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被抚平了。益算星君对谢溦道:“我这天同宫中根本没什么公事可办,因此也没有职位空缺,你立了多大的功才让文昌把你塞进我这里享清福?”

    他似乎不欲听谢溦解释,只是那么一问,然后又挥了挥手道:“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谢溦见益算星君又打了个哈欠,而裴意盯着自己的目光越发不满,便识趣的告退了。

    出了主殿,谢溦心下一片茫然。自己钟山一战中并未立下多少功劳,那傲因是翊圣真君和祁暻收伏的,他只是拖延了时间,而且还是为了私心。怎么会被派来享清福,什么都不用做,便升职做了神君?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原因,谢溦拿出自己带上界的零嘴,决定先去找源贞问问情况。

    谢溦进了天枢宫,隐隐感觉来来往往的神官都在自己背后窃窃私语,他回头一看,却又看到大家都在处理公事。一见到源贞,他还没说话,便听源贞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是苍霖帝君把你安排进天同宫的吗?”

    谢溦否定了他,道:“我还未见过苍霖帝君。”

    源贞咬牙切齿地道:“也罢,这天同宫平日里也就益算星君一人,职位最是轻松,你只需在他手下做个清闲的神君便好。”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