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正文 第4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第4节
谢溦对他笑了笑,递给他一包零嘴。源贞拆开一看,感动地几乎热泪盈眶,扑上前来,恨不得立刻抱住他。谢溦推开他,笑道:“好了,我还得回碧霞宫拜见元君,便不多留了。”
拜别了源贞,谢溦便往碧霞宫的方向去了。
第十四章
裴瑍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那座江南小镇。裴瑍最喜江南的雨季,天界任命他为雨神,因此为他来往人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他撑着一把竹伞在雨中行走,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少年。裴瑍紧紧握住少年的手腕,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少年对他粲然一笑,看到雨势渐大,忽然甩开他的手,高兴地冲进了雨幕中。
裴瑍蓦然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于钟山的神殿之中。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推开窗,出神的望着神殿外白茫茫的积雪。
谢溦走进碧霞宫,头一个便遇到了稻荷仙子。稻荷仙子一见他,便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和苍霖帝君是什么关系?”
谢溦看她眉梢高高挑起,知她心中极怒,便温声道:“帝君下凡历劫时,我与他有一段情。”
稻荷仙子气得半晌说不出话,谢溦拍拍她的背:“好师姐,别气了。”
稻荷仙子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谢溦,道:“不是……你与他以后都别再来往了。”
谢溦看她的痛心中夹杂着苦闷的神情,仿佛不是因为苍霖帝君是个男人,而是因为这个人是苍霖帝君。一时间谢溦心中思绪万千,难道苍霖帝君和师姐有私仇?但是师姐虽然是个暴脾气,却从不与人结仇。
谢溦毫无头绪,便问道:“元君呢?”
稻荷仙子道:“师父在内殿处理公务,还有半个月人界便是新年。等开春后你也知道,我们便都要忙起来了。”
谢溦随着她进了内殿,只见碧霞元君正在查阅人界过去发生一年的天灾。碧霞元君见到稻荷,问道:“我让你去找庚泽神君问来年的雨水,你去了吗?”
稻荷小声抱怨道:“还有一个月,再过些时日去问也不迟……”
碧霞元君听到这话,神情变得肃然无比,道:“什么是迟,什么又是早?关系天下苍生的事情你也如此玩忽职守?”
稻荷从不这样,谢溦记得碧霞元君交代下来的事情她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很少见她如此推脱。谢溦暗想,她居然厌恶苍霖帝君厌恶到迁怒庚泽?见稻荷被碧霞元君训斥地眼底现出了泪花,谢溦忙上前将她挡到身后,对稻荷低声道:“师姐还不快去?”
稻荷的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了下来,被她飞快地拭去。她对碧霞元君行了一礼,便去找庚泽神君了。
谢溦笑着对碧霞元君道:“您训斥师姐的神情真是同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碧霞元君教他术法,让他好好练习,他却跟着去人界忙公务的稻荷去游玩。回到天界时,稻荷便被她如今日一般训斥了一番。
碧霞元君问道:“你不在天同宫,跑来这里做什么?”
谢溦叹道:“原来真是您把我安排进天同宫的。”
碧霞元君看着手中的卷宗,道:“以你的性子和修为,还是在天同宫闲着好。”
谢溦拿出一小包瓜子,递给碧霞元君:“您总是在天界管这些五谷杂粮的事,却没吃过。我在的那座县城去年丰收了,这是农人自己炒了给我的。”
碧霞元君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卷宗,捻起一颗瓜子,剥开皮尝了尝,道:“好香。”
她对谢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有心了。既然农人有闲暇做这些,说明平日里收成不错,不必为生计奔波。”
谢溦看碧霞元君终于笑了,绷紧的心弦松开来,便拜别了碧霞元君回天同宫了。
天同宫依旧是寂静无比,连裴意都毫无踪影。谢溦觉得天同宫可能真的是天界最闲的一座宫殿了,其他的神君,文官都在写卷宗,武官都在打妖怪。而天同宫统共只有三位神仙,两个都在睡觉,还有一个正打算去睡觉。毕竟他真的闲得发慌,之前在土地庙的时候,偶尔帮帮凡人,偶尔扫扫地,一天也就那么过去了。如今在益算星君手下,他什么都不用做,可是若是要打扫……这整座宫殿打扫下来,谢溦想想便觉得累。
于是谢溦打算去问源贞要几本卷宗来看,源贞那里的卷宗比所有话本都要ji,ng彩曲折得多。
三个月后,裴瑍便出关了。他在人界走了一圈,ji,ng神不大如从前,闭关这几日才略略养了回来。他刚出关,便接到了庚泽传来的消息,说天君想见他一面。
到天宫时,天君正在处理公务,见裴瑍来了,道:“苍霖回来了。”
天君又道:“既休息够了,便早些开始处理人界布雨的事务吧。本君看庚泽还是有些浮躁,还是需要多磨练。”
裴瑍应了声是,天君事务繁忙,便让他回去了。
回到钟山,裴瑍便见庚泽抱着一沓卷宗在殿前等他。进了内殿,庚泽把卷宗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裴瑍的书桌上,道:“这些都是近年来人界的布雨情况,请帝君过目。”
裴瑍翻看了一下,问道:“怎么西边最近忽然开始大旱,祈雨的人如此之多。”
庚泽答道:“那里的凡人好战,肆意烧杀抢掠,天界便想给他们一个警示。”
卷宗很少,裴瑍很快便看完了。看完之后,裴瑍对庚泽道:“你这几年倒是比以前ji,ng进,在降雨上的的把握做得越来越好了。”
庚泽道:“多谢帝君夸赞,庚泽愧不敢当。”
只听裴瑍问道:“谢溦呢?还在人界做土地吗?”
庚泽犹豫了短短一瞬,答道:“他已经不在人界了,听说是立了功,被调回天界任职了。”
“哦?在谁手下任职?”
“益算星君。”
听到是益算星君,裴瑍心中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谢溦会被调进天同宫。他想了想,恐怕是文昌看在碧霞元君的面子上,才给了谢溦一个清闲职位。这个职位不错,只是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午夜梦回时谢溦的模样,裴瑍还是对庚泽道:“你去知会一声文昌,说我这殿里缺个扫雪的人,让他把谢溦调进钟山来。”
庚泽心中百转千回,还是应了声是。
谢溦在天同宫中,闲得都快长草了。他借了源贞一些陈年的卷宗看,都是度厄星君写的。度厄星君平日里冷若冰霜,谁知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将那上一世十恶不赦的人这一世这一世的劫难写得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谢溦看得津津有味,他不知道度厄星君是怎么想出来的,那些他根本想不到的灾厄发生在那些人身上,他们的结局比所有话本里的反派的结局都要出人意料。况且那些人度完该度的灾厄,还要以种种难以置信的方式死去。
度厄星君的文笔,实在是教谢溦叹为观止。难怪他总是瞧不上源贞写的命书,跟他自己写的一比,源贞写的那些真的……难以形容。
虽然很ji,ng彩,但是整日在房里看这些,谢溦觉得自己快闷出病来了。
这日谢溦正打算扫扫自己住的院子,裴意却来找他了。裴意看着他手中的扫帚,嗤道:“果真是无比合适。”
谢溦在天同宫的这些日子里,只见过益算星君一面。倒是见过裴意好几次,只是裴意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想跟裴意遇到。
只听裴意道:“放下吧,别扫了。师父有事找你。”
天同宫居然有事要处理?谢溦仿佛被巨大的喜悦砸中,立刻前往主殿,听从益算星君的调遣。
到了主殿,益算星君正坐在桌旁喝茶,一见他便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留不长。”
谢溦疑道:“星君这是何意?”
益算星君道:“文昌宫的神官刚走,那位神官说苍霖帝君那边缺个扫雪的人,刚好就只有你闲着,便要你去钟山扫雪。”
谢溦沉默了半晌,道:“我可以不去吗?”
裴意在一旁嗤笑道:“我看你刚刚拿扫帚的姿势,想必很适合这个职位,还是快去吧。”
益算星君放下茶杯,道:“是苍霖帝君点名要你。”
谢溦不明白苍霖帝君为何要他去钟山任职,按理说裴瑍回到天界,便会忘记在人世间历劫的记忆。况且若是他没忘,定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让谢溦去钟山。
益算星君眼看着有些乏了,裴意便道:“你走不走?要我赶你?”
谢溦在心中默念三遍:不要跟小孩子计较。然后便听到益算星君干咳了一声:“阿意,好好说话。”
谢溦便道:“拜别星君,谢溦告辞了。”
谢溦将自己的东西都收好,便慢悠悠地向着钟山走去。钟山遍地都是雪,谢溦疑惑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苍霖帝君,竟然要他在钟山扫雪。难道是自己之前的态度得罪了庚泽神君,所以庚泽神君公报私仇?可是庚泽贵为钟山的神君,肯定就是那么小气的人。
谢溦走到钟山神殿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
过了许久,门开了。谢溦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不禁被酸楚填满。他面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见过苍霖帝君。”
只见裴瑍望着谢溦,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冰天雪地中绽开的花枝,令谢溦心旌神摇。
裴瑍温声道:“你来了,进来吧。”
裴瑍走在谢溦前方,心中也满是酸楚。谢溦看起来似乎完全记不得他了。裴瑍一边庆幸,一边难过,不知究竟是记得好还是不记得好。不过既然谢溦已经到了钟山,一切还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只听谢溦忽然问道:“小神听益算星君说,帝君是要我在钟山扫雪?”
裴瑍应道:“是。”
谢溦没想到居然真的要扫雪,一路走来,他看到这神殿中满是积雪,有些角落的积雪看起来甚至已经到了自己膝下。他瞬间觉得日后在钟山的生活,毫无希望。
裴瑍看他郁郁不乐的神情,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溦幽怨地道:“承蒙帝君看得起,这神殿中满满的积雪,小神一定每日清扫。”
裴瑍轻笑出声:“没让你扫整个神殿,只让你扫内殿那条路上的雪。”
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到内殿前,谢溦看着内殿前那条异常之短的石板路,难以置信地问道:“帝君便是让我扫这个?”
第十五章
裴瑍道:“钟山每日都要下雪,扫整座神殿要扫到何时去?你便将我殿前这条路清扫干净便好。”
正百思不得其解,谢溦又听裴瑍道:“不过调你来必然不止是这一点小事,平日里我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要给我端些茶水。”
谢溦心想,这可真是件大事啊,但还是肃然道:“给帝君倒茶是我应该的。”
裴瑍带他走进了主殿,指着主殿中的一个小房间道:“你便住在这里吧,也好随叫随到。”
这个房间与裴瑍的内殿紧紧相连,恐怕谢溦打个喷嚏裴瑍都听得到。而且裴瑍虽已不记得在人界的光景了,谢溦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差。
一想到裴瑍睡在自己隔壁,谢溦便想起之前在人界的多个夜晚,裴瑍动情时看着自己的缱绻目光。谢溦脑海中仿佛响起了寺庙里敲晨钟时那般巨大的嗡声,他连忙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都丢出去。谢溦想跟帝君说住进偏殿,但是看着裴瑍温和却又笃定的神情,谢溦又咽下了想说的话。
谢溦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在未到钟山之前,他是真心的不想被调进钟山。但是在来到钟山,见了裴瑍之后,谢溦便不想离开了。这张雕琢般的面容,令他心中那些掩盖起来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忽然觉得,既然进了钟山,在裴瑍身边,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只是谢溦并不知道,裴瑍见到谢溦的那一刻,仿佛被荡魂摄魄一般,几乎站立不稳。谢溦已经不是裴瑍梦中那般少年的模样了,但是眉眼如旧,令他心神动荡。裴瑍平定了自己的心绪,对着谢溦一笑。本来他已经提早将偏殿给谢溦准备好了,但是神思辗转间,还是让谢溦住在了自己隔壁。
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谢溦便拿着扫帚准备去扫雪了。裴瑍在廊下见他提着扫帚,笑道:“你今日才来,不必如此着急。”然后便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于是谢溦煮了一壶茶,站在裴瑍书房前,敲门朗声道:“帝君?”
裴瑍的神识早就察觉他一步一步走来,便对他道:“进来吧。”
谢溦给裴瑍倒了一杯茶,看着裴瑍认真查阅卷宗的眉眼,便同他在人界采药时一模一样。想起第一次与裴瑍上山的时候,裴瑍用狗尾巴草给自己扎的那只小兔子,谢溦不禁微微一笑。
裴瑍接过谢溦手中的茶杯,见他眉眼弯弯,便对谢溦温声道:“多谢。”
谢溦瞥到裴瑍手中有一份卷宗,写得是南方一座村庄的雨水情况。他又见裴瑍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杯便放下了,便道:“我沏茶的手法粗浅,还请帝君见谅。”
裴瑍一笑,将那杯茶喝完了,又道:“你来看看这份卷宗。”
谢溦心想,果然不止端茶倒水打扫这些杂事,还有别的任务。于是接过来翻阅了一下,卷宗里写着南方一座村庄出现了旱灾。谢溦心中疑惑无比,南方雨水丰沛,洪涝不少,可是很少会出现旱灾。便问道:“是天界要处罚这里的人吗?”
裴瑍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座村庄民风淳朴,应当不至于此。况且我看庚泽在按照规定降雨,却不知为何还是大旱,你去将庚泽叫来吧。”
谢溦点点头,问道:“不知庚泽神君在何处?”
只见裴瑍沉吟了半晌后抬头望着谢溦,答道:“是我忘记了,庚泽去西方降雨了,恐怕还得些时日才能回来。”
然后谢溦又听裴瑍道:“看来你得随我去一趟人界了。”
谢溦心道:果然是个神殿,都比天同宫要忙啊。
第二日谢溦和裴瑍来到人界,谢溦在人界做土地时,钟县整年雨水都很充沛。春季的钟县雨水连绵,细密的雨丝随风沾shi了衣襟,都是温暖的。
然而面前这座山脚下的村庄,放眼望去,枯槁的树木,本来茂密的草丛变成一堆焦干的枯草。村子里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人了,应当是能走的都走光了。裴瑍前去察看了一下村口的水井,发现那口井已经快要干涸了。
谢溦听到旁边一个屋子里传来咳声,便敲了敲门。过了不久,只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溦对老者善意一笑,道:“我们是过路的旅客,想讨些食物。”
老者听了这话,立马要关门:“快走开!我什么都没有!”
裴瑍抵住门道:“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想问几句话。”
老者没什么力气,很快便松开了撑住门的手,无奈地道:“进来吧。”
老者背对着他们坐下,气喘吁吁。谢溦问道:“老人家,这座村子怎么没人?”
“能走了都走了,说是出去避一避。到今年,没一个回来的。”
谢溦和裴瑍对视一眼,又问道:“怎么回事?”
老人叹道:“我们这个村子本来劳力就少,去年的收成也不好。一到冬天,一场雪都没有下过,都说瑞雪兆丰年,不降雪怎么成?到了春天,也不曾降过雨,春耕不落雨,一个村子的粮食都没有着落。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这种走不动也没有什么用的。”
裴瑍示意谢溦跟他走到墙角,低声道:“我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便在天空中聚云。”
谢溦抬头一看,天上一片云也没有,而且本应和煦的阳光,却像夏日一样毒辣。只听裴瑍凝重地道:“此地应是有妖物作祟。”
裴瑍将腰间的水囊解下来,走上前去递给那位老人,道:“老人家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老人接过水囊,感激涕零。只听裴瑍又问道:“敢问村里的人去世都葬在哪里?”
老人虽然疑心裴瑍问了这样的问题,只是手中拿着裴瑍给的水囊,还是答道:“都在山后。”
裴瑍便起身与老人道了别,带着谢溦上了山。
山上同村里一模一样,植物全部都干死了。愈往山上走愈热,饶是谢溦都感觉到了些许不适。裴瑍看他唇上有些干,便对他道:“离我近些。”
谢溦同裴瑍靠得近了些,裴瑍身边的空气都是冰凉shi润的,令他感觉好了许多。谢溦问道:“帝君,这是怎么回事?”
裴瑍答道:“现下我也只是有些猜测,要等到了墓地才能证实。”
等他们走到了山后,发现山后有很多坟墓,应当是这座村子祖祖辈辈都会将去世的人埋在这里。裴瑍在坟头穿梭,寻找着什么。谢溦跟着他,满心迷惑。
只见裴瑍忽然停在一座坟前,叹道:“果真如此。”
谢溦细细地将那座坟同其他的比较了一番,发现尽管这里发生了旱灾,其他的坟墓坟头上都有枯死的草,而这座坟坟头上却是寸草不生。
裴瑍交给谢溦一把铲子,道:“挖开看看。”
谢溦一铲子下去,发现这座坟前的土竟然shi润无比。于是和裴瑍一起挖了起来,挖得深了,只见棺木露了出来,这副棺材看起来不到一年的样子。裴瑍扔下铲子,施法将棺材拖了出来。裴瑍看了看这副棺材,便要开棺。谢溦心里有些慌,悄悄地往他背后挪了挪。
裴瑍施法打开了棺盖,谢溦睁开眼一看,只见棺中空无一人。裴瑍道:“竟已经逃走了。”
谢溦问道:“这副棺材里的人变成妖物了吗?”
裴瑍摇了摇头,叹道:“算不上妖物,应当是尸体受了邪气的侵袭,化作了旱魃。”
旱魃?谢溦曾经听说过这种东西,多是邪气附在人身上作怪。化成单足而行,披头散发的怪物,的确是算不上妖物,但是是一种邪祟。旱魃所在之处必定会发生旱灾,谢溦只是听说过,还是第一次真的遇到旱魃作怪。
裴瑍将棺材又放回去,把坟填平后道:“如今也不知那旱魃去了哪里,我们在这里等着吧,旱魃夜里定会回来的。”
谢溦实在是不想在坟地里等,但是看裴瑍已经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便坐在他旁边一起等那旱魃。
太热了,谢溦昏昏欲睡,禁不住又往裴瑍那里靠了靠,只听裴瑍问道:“我听说你在人间做过一段时间土地?”
谢溦打起ji,ng神,答道:“是的。”
裴瑍又问道:“做土地辛苦吗?”
谢溦快贴在裴瑍身上了,答道:“不辛苦,平日里扫扫土地庙,若有人来祈愿,便听听他们的愿望是什么。”
“哦?那他们一般都求什么?”
“有些是求全家健康平安,有些是求生子,求姻缘,求升官发财……”
裴瑍若有所思地道:“我听不到凡人的祈愿,只有发生旱灾的时候,会听到他们祈雨。”
谢溦一笑:“帝君毕竟是雨神,只管降雨……不像土地,神力低微,管得多……所以大家许愿的时候什么都许……”
看谢溦快要睡着了,裴瑍握住他的手,将一股神力输送给他。谢溦顿时觉得ji,ng神一振,凉快多了。他羞愧地道:“小神神力低微,让帝君见笑了。”
裴瑍欲松开他的手,谢溦忽然着迷般反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手抽走。见裴瑍疑惑地看向他,连忙松开裴瑍的手,掩饰般道:“帝君的手太凉了,小神……”
裴瑍听他这么说,又握住了谢溦的手。谢溦本来想说不用,但看他面上无比坦然,不住地感叹自己心里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想法。
天黑了,谢溦忽然看见前方有个东西一蹦一跳。还未看清,裴瑍便拽着他飞到了另一座坟背后。谢溦伸出头望过去,被吓了一跳。那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奇丑无比,单脚行走,肩上还挑着两桶水。谢溦见他将那两桶水都倒进了自己的坟里,心中正疑惑,却听裴瑍道:“在这里别动。”
然后裴瑍便拔出了剑,向那旱魃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小可爱的收藏和评论?( ̄△ ̄?)谢谢你们!!
第十六章
不料那旱魃虽是单足而行,却一跃而起,躲过了裴瑍一剑。裴瑍蹙起了眉,对谢溦道:“小心些,这旱魃已经见过人血了。”
谢溦一惊,这旱魃竟已食过人了。本来旱魃便是尸变形成的邪祟,本质还是人,但是食过人之后便会邪性大增。
谢溦自从在人界做了土地,才知道当年碧霞元君教他术法时的良苦用心。以他现在的修为,真的是除了那些花花草草修成的ji,ng怪,恐怕谁也打不过。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栽在见了人血的妖物手下。
只听那旱魃发出桀桀怪笑声,刺得谢溦双耳发痛。
裴瑍又是一剑刺去,刺中了旱魃的左臂。只是那旱魃仿佛感觉不到痛意,甚至伸出右手抓住了裴瑍的剑。刹时间那只因死亡导致肌肤萎缩而变得丑陋无比的手,便被裴瑍剑上的灵气割伤了。旱魃将剑从手臂中拔了出来,便扑向了裴瑍。
裴瑍飞身躲开旱魃的攻击,心道:“原来是要化犼了?”
他不再犹疑,一剑刺向那旱魃的胸膛。那旱魃被刺中心脏,却只是僵住了一瞬,又和裴瑍缠斗了起来。裴瑍在人界历劫时,因为该承受的劫难都没有承受,因此元气受挫,一时间竟与这快化为凶兽的旱魃不分上下。况且这旱魃杀不死,又不知疼痛,只是一味地攻击活物。
想起庚泽说过,要杀旱魃必须烧了它的坟,于是裴瑍唤道:“谢溦!”
谢溦从一座坟后探出头来:“帝君?”
裴瑍将那旱魃的手臂砍了下来,问道:“会引火术吗?”
谢溦默然了一瞬,他的确法力低微,但不至于引火术都不会,他做饭总要生火的啊。于是他答道:“会那么一点吧。”
裴瑍背对着谢溦,与那丢了手臂,却没有丧失丝毫战意的旱魃对峙,扬声道:“点了它的坟!”
谢溦便依言去点那旱魃的坟,只是旱魃的棺材早已shi透了,怎么也点不着火。谢溦这时才明白,原来那旱魃居然不是个只会吃人的怪物,它居然生出了几分心智。所以才会从远处挑水,打shi自己的棺材。
谢溦只好先用火把棺材烘干,裴瑍是雨神,而谢溦法力低微,他们都会引火,但是不像那些火神,随意便可点燃一场大火。着急也没用,谢溦只好举着那一团火焰,费力地烘干棺材。
此时那旱魃被裴瑍砍下来的手臂又长了出来,它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是一个真正的邪祟。它看到谢溦正在烧自己的坟,寻了个空隙,向着谢溦扑去。
裴瑍挡在谢溦身前,击退了它。见谢溦如此吃力,裴瑍一手用剑制住那旱魃,一手握住谢溦的肩膀,借给他一分神力。谢溦手中的火焰顿时壮大了几分,将那棺材顿时烘干了一半。
旱魃看到这场景,怒吼一声,不要命般地用爪子攻击裴瑍。裴瑍一一化解了旱魃的攻势,而谢溦在旁边手心托着火团,额头上冒出很多汗珠来,热的。
终于,只见那副棺材中旱魃所浇的水都被烘干了,一瞬间棺材便燃了起来,烧得只剩下了木灰。而那副棺材燃烧殆尽后,旱魃惨叫一声,自燃起来。谢溦听到这尖叫声,抖了几抖,只因这旱魃的叫声实在是难听无比。
裴瑍直到那旱魃烧得只剩下一副人类的骨架,才收回了剑。那旱魃身上的邪气,已经随着火势渐灭而消散了。
谢溦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副骨架,问道:“帝君,这人是怎么尸变成旱魃的?”
裴瑍道:“生前怨恨太多,死后的怨气聚集在坟墓里无法消散,吸引了邪气,机缘巧合便化作旱魃了。”
那这股邪气是哪来的?谢溦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因为消耗了太多法力而昏睡在地上了。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好好做神仙。
裴瑍良久没有听到谢溦的回音,转身一看,却发现谢溦气息匀称,已经睡过去了。他望着谢溦安静地睡颜,弯下腰抱起谢溦,便返回了天界。
在裴瑍离去后,大片昏昏沉沉的云团聚集在一起压在天际,仿佛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而在大雨落下来之后,山脚下那座村庄里的老者拿出家里所有的容器,放在院子里,禁不住老泪纵横。
“帝君何必如此,不是已经赎过罪了么?”
“本君如今不是在赎罪。”
“请帝君放过他吧,现在天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帝君还……”
怎么听着像是稻荷仙子的声音?谢溦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稻荷与裴瑍的对话。只是他困倦无比,完全睁不开眼睛,喃喃道:“……裴瑍?”
稻荷的声音戛然而止,谢溦感觉有只微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传来一股令自己通体舒畅的气息。随后他又听到有人推门离去的声音,然后一个温柔的男声道:“睡吧。”
再次醒来,屋子里燃着一股好闻的安神香的气味。谢溦支起身子,看到裴瑍正坐在前方的桌前看书。见他醒了,裴瑍递给他一杯灵茶,谢溦闻到这茶的气味,便知这茶出自碧霞宫。原来稻荷真的来过,那场对话不是谢溦的梦。
裴瑍递给他一瓶丹药,道:“这是稻荷给你的。”
谢溦接过来,还在想自己听到的裴瑍和稻荷那几句零零碎碎的对话。却看到裴瑍歉然的望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会耗尽法力,抱歉。”
谢溦觉得自己脸有些热,这明明是怪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不好好用心,怎么能怪他?于是便道:“帝君,这还是怪我法力太低微……”不怪您。
话还没说完,裴瑍忽然摸了摸谢溦的额头,疑道:“怎么脸这么红?”
然后裴瑍又不顾谢溦的呆滞,握住了他的手,输送自己的功力。原来睡梦中那股令他舒适无比的气息来自谢溦,裴瑍输送来的法力令他四肢百骸都舒散开来,一时间他又有些困。
“以后真的不能偷懒,要好好修炼了……”
失去意识前,谢溦看到裴瑍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心想,笑什么,我要是出生便是一条烛龙,也不会这么弱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谢溦终于神智清醒了一些,却发现裴瑍不在钟山。他看到内殿前的道路上覆满了皑皑白雪,便提起扫帚准备去扫一下。才扫了一小半,裴瑍便回来了。
裴瑍看到他提着扫帚,将怀中的药瓶拿出来递给他,又夺过谢溦手中的扫帚,道:“你法力还没完全恢复,还是我来扫吧。”
扫雪难道还要法力,我到底是不是你调来扫雪的啊?谢溦心中充满了疑惑,又看裴瑍已经接替了他的工作,扫得有模有样,便打开手中的药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灵气。
这竟然是太上老君练的仙丹,裴瑍也太奢侈了。谢溦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消耗了些法力,过些日子便会养回来,于是便欲将那瓶仙丹还给裴瑍:“帝君厚意,谢溦承受不起……”
“不是说要好好修炼么?”
看着裴瑍认真的神情,谢溦愣住了。
“好好修炼,他日若是还遇到什么妖物,打不过可怎么好?”
谢溦收回那瓶仙丹,明白了裴瑍言下之意:下回万一拖我后腿怎么办?有这瓶仙丹也好,自己若是勤加修炼,配合仙丹的功效,定能在短时间内便有所进益。
裴瑍若是知道谢溦的想法,定要委屈死给他看。裴瑍特意去找太上老君要的仙丹给谢溦,还为此欠了老君一个人情,谢溦不收,裴瑍才说让他好好修炼,谁知谢溦竟觉得裴瑍嫌他法力太弱拖后腿……
裴瑍扫完了雪,道:“我去看去年的卷宗了,雨季要来了,还得确定今年的降雨情况。”
谢溦点点头,又听裴瑍道:“你回房好好修炼吧。”
若是源贞这么说,谢溦定要回他一句“你回房好好看卷宗吧”。只是这么说的是苍霖帝君,谢溦只好叹了口气,真的回房修炼去了。
入夜之后,谢溦吃了一颗丹药,坐在床上认真修炼。原本他目前的神识只能覆盖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屋子,若是有人站在屋外修为又比他高,他或许都察觉不到。
吃下那颗丹药之后,如同话本里写得那样,主人公忽然被打通了奇经八脉,谢溦也感觉自己灵力倍增,识海瞬间扩大了一倍。他忽然听到裴瑍在隔壁翻阅卷宗时,纸页被摩挲的声音。
那声音如此清晰,谢溦不禁心想,以裴瑍的神力,岂非自己干什么他都听得到。谢溦忍不住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便听到裴瑍忽然停止了翻阅卷宗,举起烛台走出了房门。
这是要做什么?谢溦又听到裴瑍的脚步声,向着他走来。
只听裴瑍敲了敲门,问道:“谢溦?”
谢溦打开了门,只见裴瑍披着外衣站在门外,烛火的光影在他ji,ng致的眉眼间跳跃。他不由自主地给裴瑍让开,让裴瑍进来。
裴瑍走了进来,将烛台放在桌上,道:“修炼中遇到什么瓶颈,都可以问我。”
谢溦还望着裴瑍的面容发呆,他想起之前在人界时,裴瑍指导他做菜,便说过:“放多少盐怎么不问问我?”
他回了神,心底有些止不住的酸涩,便道:“我暂时没什么疑问。”
裴瑍看着他,有些窘迫地道:“我察觉到你的神识到了我那里,又听你叹了口气,还以为你修炼上遇到什么困难……”
谢溦看到裴瑍有些涩然的神情,又忍不住道:“帝君若是有空,可否教我些剑法?”
“嗯?”
谢溦对裴瑍展颜一笑,道:“我看帝君与那旱魃对战,剑术ji,ng准无比。若是可以,便请帝君教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瑍瑍你在想什么啊,什么瓶颈,什么请教剑法,谢哥哥只想和你双修。
第十七章
连日以来,谢溦都随着裴瑍在钟山练剑。这日裴瑍正打算教谢溦一套剑法,庚泽忽然回来了。裴瑍将自己的佩剑递给谢溦,让他先练剑,便去听庚泽禀报西方的雨水情况了。
庚泽站得笔直,恭谨地道:“前些日子天界说要给西方一个教训,旱了多日之后,那些凡人都失去了烧杀抢掠的欲望。等他们不再发起战争,我便降了一场小雨。”
“嗯。”
庚泽禀报完毕,正欲告退,却听裴瑍道:“几日前,本君在人界遇到了一只作乱的旱魃,将它烧死了。”
看到庚泽的神情有一瞬变得疲惫又悲伤,裴瑍不禁叹道:“去吧。”
裴瑍一出生便是烛龙,在钟山上一任帝君,也就是裴瑍的父亲仙逝之后,他便是天地间唯一一条烛龙。而庚泽不同,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千年为应龙。庚泽修炼成应龙,少说也要两千年。而庚泽跟在裴瑍身边,也有很多年了。
以庚泽这么多年在降雨上的把握,他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只是十几年前那件事情,令天君对他怨言颇多。
听到裴瑍的叹声,庚泽垂眸道:“庚泽告退。”
出了门,庚泽看到谢溦正拿着裴瑍的佩剑疏雨,却丝毫发挥不出疏雨的力量。庚泽眼神中迅速地闪过一丝讥讽,便被他藏了起来。
而一旁的谢溦正在练剑,却看到庚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眼神令他感到十分不适,谢溦索性将帝君教的一招学以致用起来。他站在松树下,用法力在剑尖聚起几缕风,挥剑将松枝上的积雪尽数吹落,正正好吹了庚泽满头满脸。
庚泽措手不及,拂去自己面上的雪,却见谢溦笑着道:“真是对不住神君,帝君教我的剑招使得还不太熟。”
谢溦本以为庚泽会生气,没想到庚泽只是擦干净了身上的雪,然后离开了。踏出神殿前,庚泽回头遥望了谢溦一眼,那一眼令谢溦在心中确认了一件事:以后还是莫要再惹他了。
谢溦真的很不喜欢庚泽神君,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裴瑍下凡历劫的事与庚泽有关联。而是庚泽第一次见他的眼神,每一次见他的眼神,都有一种令谢溦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
谢溦收起佩剑,走进书房交给裴瑍,道:“帝君今日有什么事吗,我想向帝君请个假。”
“你要去哪里?”
“去找天枢宫的源贞神君,有些东西要给他。”
见裴瑍点了点头,谢溦便替他关上书房的门,去找源贞了。
一见源贞,谢溦便问道:“你知不知道,庚泽神君十几年前究竟犯了什么错?”
源贞纳闷地道:“问这个做什么?我十几年前还不在天枢宫呢,我也不知道。”
谢溦叹道:“我总觉得庚泽对我抱有很大敌意。”
源贞恨不得掐死他,道:“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庚泽说你只是苍霖帝君在人界的一个玩物?”
谢溦早忘了这件事了,此时听源贞一说才想了起来,看来庚泽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但是这段时间同裴瑍相处下来,谢溦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反裴瑍对他十分亲切。那究竟是为什么,裴瑍将他调入了钟山?
源贞道:“你不如去问问碧霞元君?”
谢溦了悟般地拍了拍源贞的肩,道:“有道理,我去了。”
源贞还没反应过来,谢溦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来到碧霞宫,谢溦先是去找了稻荷仙子,谁知稻荷不在。谢溦便来到了主殿,只见主殿大门紧闭,他朗声问道:“元君在吗?”
只听碧霞元君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谢溦打开门,坐在一旁。碧霞元君不处理公务的时候便在诵经,谢溦听到碧霞元君低声诵经。便将焦急的心绪暂且放了一放,等着碧霞元君念完。
碧霞元君放下手里的经书,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谢溦开门见山地问道:“庚泽神君十几年前究竟犯了什么错,他同我又有什么关系?还请元君替我解惑。”
碧霞元君睁开双眼望着他,道:“庚泽神君怎会同你有关系?他也没犯过什么错。”
“我明明听人说庚泽神君十几年前犯了错,所以帝君才会下凡历劫替他赎罪,况且庚泽神君处处针对我……”
碧霞元君打断了他:“庚泽神君隶属钟山,我没听说过庚泽犯过什么连我都要知晓的大错,帝君下凡历劫也不过是想除去自己的心魔,同庚泽神君没什么关系。至于庚泽神君针对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在人界打扰苍霖帝君历劫,导致帝君迟迟不能历劫归来,他才不与你好脸色看?”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一时竟令谢溦无法辩驳。他沉默了半晌,又问道:“那……我是怎么成仙的?”
碧霞元君饮了一盏茶,道:“你命中有仙缘,人界的身体死去之后,便成了仙。”
“你还是凡人时,似乎有一段令你痛苦的经历,以至于成仙后你终日沉溺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我才帮你消去了成仙前的记忆。这记忆若是你想要回去,我现在便还给你。”
谢溦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惧意,涩然道:“不必了,多谢元君。”
碧霞元君慈祥的面容上充满了无奈,对谢溦道:“我听人说你前几日随帝君下界去办公务,还斩杀了一只旱魃。如此说来,跟着帝君倒是比在天同宫好一些。”
谢溦点了点头,道:“都是帝君的功劳,我什么也没做。”
碧霞元君仿佛是乏了,无力地对谢溦道:“既是跟着帝君,便好好修炼吧。我不送你了,自己回钟山去吧。”
谢溦扶着她上了床榻,替碧霞元君掩好寝被,便回钟山去了。
回到钟山,谢溦却不想回神殿。他在山上随意地找了棵松树,将枝桠间的积雪拂去,坐了下来,想要理清楚自己的头绪。
他踏入钟山的那一刻,裴瑍便已知道他回来了。只是谢溦未回到神殿,而是坐在了山上一棵松树上,裴瑍心中不禁充满了担心。一直到过去了小半天,天都快黑了,谢溦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裴瑍终于忍不住走出神殿,飞到了谢溦身旁。
裴瑍坐在谢溦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谢溦看到他也并未惊讶,摇摇头道:“没什么。”
裴瑍想起他说今日去拜访天枢宫的神君,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觉得钟山这里没有你以前在天同宫轻松?”
谢溦看到他略有些紧张的神情,本来脑海中有一团乱麻,忽然也不想理了,只想逗逗面前的这位帝君,便道:“是啊,以前小神在天同宫,什么也不用做,很是轻松。”
帝君沉吟道:“其实钟山也很轻松,毕竟不用你降雨,只是处理一些杂事……”
谢溦怅然道:“小神法力低微,本来那日与帝君一起斩杀那只旱魃,已实属吃力。不仅帮不上帝君什么忙,还要帝君保护我。今日看到源贞神君在殿中无所事事的样子,只用写些卷宗,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想想真是令人羡慕。”
然后他又转头望着裴瑍,眼底有些潮shi:“小神真的无用,不如帝君找文昌帝君,重新换一个人在钟山任职吧。”
眼看着帝君有些慌了,谢溦心中暗想:怎么裴瑍跟在人界时一模一样,都这么好哄。
裴瑍不知他今日坐在这里这么久,竟都是在想要离开钟山。便认真地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你不是没有用。你雪扫得很好,引火术也使得不错,茶煮地也很好喝。至于法力低微,修炼这种事怎能一蹴而就?况且即便是再遇到什么妖邪之物,有我便够了,护得住你。”
谢溦感动地道:“帝君不嫌我拖后腿?”
裴瑍叹道:“我从未这么想过。”
谢溦收起那些楚楚可怜的神情,从松枝上跳了下去,仰头对着裴瑍粲然一笑:“既然帝君不嫌弃我,我便赖上帝君了。”
裴瑍因这一笑而目眩神迷,心道:求之不得。
日日陪着裴瑍处理公务,总结每个月的降雨量,再决定下一个月的降雨量。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谢溦已经在钟山任职两个月了。
这日午后,裴瑍看完卷宗,便去小憩了一会。谢溦毫无困意,本来坐在庭间嗑瓜子,却看到稻荷仙子轻轻推开了殿门,向他招了招手。
谢溦将桌子上的瓜子皮都清扫干净,然后随着稻荷出了神殿,问道:“师姐找我做什么?”
稻荷神色严肃地道:“我昨日在凡间处理公务,却看到庚泽神君在一座小镇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稻荷一直都很讨厌庚泽和苍霖帝君,谢溦叹道:“前几日帝君让庚泽神君多给几座小镇降些雨水,庚泽神君应当是在处理公务吧?”
稻荷摇摇头:“看着不像,他还特意隐去了自己的行踪,看起来十分害怕被人发现。”
谢溦道:“我知道师姐讨厌庚泽神君,只是他做什么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师姐还是好好处理公务,免得又被元君责骂。”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啰嗦,但是是个必须的过渡,请小可爱们多多包容ovo依旧是想要小可爱们收藏和评论的一天,谢谢你们。
第十八章
稻荷神情一滞,良久才叹道:“我并非是讨厌庚泽神君。”
钟山又开始飘雪,细密的雪粒落在稻荷肩上和发上,谢溦轻轻替她拂去。
“他之前那样说你,难道你不生气?”稻荷蹙眉道。
谢溦失笑,他怎么会不生气。在人界的时候,一开始他并不知裴瑍是苍霖帝君在人界历劫。就算他知道了,他和裴瑍在一起也是两厢情愿,轮得到庚泽在天界多嘴?况且庚泽每次见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谢溦自己也是。
不过谢溦转念一想,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还给他了。”那日庚泽吃了一脸的雪,说起来其实挺伤面子的,也算是谢溦报复回去了。
稻荷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对谢溦无奈一笑。稻荷因着自己的职位,好着黄衫,在钟山的冰天雪地里,面容明艳无比,目光澄如秋水。源贞和祁暻都说碧霞宫的几位仙子都风姿绰约,脾气却都冷冰冰令人难以承受。然而对谢溦来说,稻荷和其他几位师姐对自己就像亲长姐一样,责备谢溦的时候比谁都凶,但是外人若是责备谢溦,必定要吃她们的挂落。
“师父也说让我别总同庚泽神君过不去,既然你现今在钟山过得不错,我便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稻荷又问了问他修炼的情况,便飘然而去了。
谢溦若是早知稻荷此去便会失踪,那日定会随她一起去。
傍晚谢溦正在帮裴瑍倒茶,只见裴瑍接到一则消息之后,神情一凛。他将手中的信纸放下,站起身来对谢溦道:“虞芷仙子让你速回碧霞宫,说是稻荷仙子出事了。”
谢溦见他神情严肃,心中一慌,道:“那小神先告退了。”
他转身飞速地赶到了碧霞宫,只见碧霞元君坐在大殿的主位上,手指不停地按捏着额头。而其他四位师姐坐在一旁,面上俱都是忧心忡忡。碧霞元君五位弟子,其余四位都在这里了,只差稻荷一个。
谢溦上前对碧霞元君和几位仙子行了一礼,然后焦急地对着虞芷仙子问道:“稻荷师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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