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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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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雨 作者:共苍苍

    正文 第5节

    祈雨 作者:共苍苍

    第5节

    虞芷仙子是碧霞元君座下的大弟子,平日里十分稳重,只是面容比其他仙子还要冷上三分。见谢溦来了,紧绷的眉梢略略松弛了一些,叹道:“稻荷自半月前便联系不上了。”

    只听一旁的琼霄仙子问道:“阿溦前段时间是不是见过稻荷?那日同她一起在凡间处理公务的小童回来之后,说稻荷并未回人界。他遍寻不见,便回了天界,只是也并未见稻荷归来。”

    而青苒仙子和潋苏仙子对视一眼,望着前方的碧霞元君,不知如何是好。

    碧霞元君缓缓地放下手,睁开眼对谢溦和几个徒弟温声道:“都别担心了,翊圣真君已经令游奕灵官带着几位武神下界去找稻荷了。”

    仙子在人界失踪,这是大事。这天下除了妖魔鬼怪,有几个敢与天界为敌的?更何况稻荷法力高强,仅次于虞芷,又怎会在人界失踪。难道是妖界又蠢蠢欲动,又想和天界一较高下。可是妖界半年前刚刚被天界肃清过,怎会忽然又冒出头来。

    一时间谢溦心急如焚,问道:“稻荷师姐半月前究竟在人界何处办公?”

    碧霞元君并未回答,而是说:“我累了,青苒和潋苏扶我回去休息,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去吧。”

    眼看着虞芷和琼霄也要走,谢溦忙拦住虞芷,急道:“师姐告诉我吧。”

    “你修为又不高,万一真有什么东西作祟,难道还要让武神们多找一个失踪的你?”虞芷叹了一声,便与琼霄又去人界处理公务了。

    谢溦失意地回到钟山,裴瑍见他满面愁容、提心吊胆的样子,温声道:“别担心,去了三位武神,定能找回稻荷仙子。”

    谢溦点点头,白着脸对裴瑍道:“我先去休息了。”

    裴瑍看着谢溦离去的身影,面上平静无比,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稻荷是碧霞元君座下的弟子,不能同武神相比,却也是同一辈中的佼佼者。如今稻荷失踪,令众神都有些不安,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三日后,游奕灵官那里依旧没有传来稻荷的消息。谢溦焦心无比,在裴瑍批阅卷宗时状若无意地问道:“敢问帝君,庚泽神君前几日在何处降雨?”

    裴瑍放下卷宗,答道:“前段时间南方一座小镇降雨降得多,我便让他去看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这几份卷宗写得十分仔细,看起来倒是比源贞认真得多。”

    谢溦随意找了个理由,却令裴瑍心中生出一丝怀疑,源贞神君写的是命书里的灾厄,但是庚泽只是写汇报,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然后裴瑍便听谢溦道:“我想向帝君告几日假,源贞有件事说是要找我帮忙。”

    裴瑍沉声静气道:“什么事?”

    谢溦答道:“是源贞的私事。”私事,便是不希望裴瑍再问的意思。

    裴瑍懂了他话中的意味,便准了他的假,看着谢溦急匆匆地离开了钟山。过了小半天,裴瑍放下手中的卷宗,去了天同宫。

    一到天同宫,度厄星君便匆忙出来迎他。度厄星君对裴瑍行了一礼道:“帝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

    裴瑍问道:“你座下的源贞神君今日在吗?”

    “在处理公务,帝君要见他吗?”

    “不必了,别提起本君来找他的事。”裴瑍摇了摇头,离开了天同宫。裴瑍猜测谢溦八成是去了人界寻找稻荷,想起他今日问庚泽的行踪,裴瑍心中一沉,便往人界去了。

    庚泽神君所说的那座多雨的小镇很大,镇中的凡人们看起来都安居乐业。集市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众人面上的表情都很闲适,没有丝毫担忧。

    一切都是猜测,谢溦也不知稻荷是否真的在这里,只能找找看。然而凡人太多,气息混淆了谢溦的神识,令他察觉不到丝毫仙气,他只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在一个小宅子旁,谢溦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弱的仙气,似有似无。顾不得那么多,谢溦飞身翻墙进了那个小宅子。面前是一片长势极好的月季花丛,被人ji,ng心修剪过。谢溦顺着那缕仙气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只见拔步床被青色的纱帐遮起来,里面似乎躺着一位女子。谢溦追踪的仙气便是从这纱帐中传出来的,谢溦快步上前揭开纱帐:“师姐?”

    床上躺的女子身着青衣,面容清丽,正在小憩。这人根本就不是稻荷,而且是个凡人。谢溦还未想出她身上为何有仙气,那女子已经醒了过来,顿时便爬到了床角缩了起来,惊恐地望着他。

    谢溦暗道不好,自己闯进人家闺房,就算是道一句“我不是坏人”,又有谁会相信?

    他涩然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甚至不敢抬头看谢溦,身体瑟瑟发抖。谢溦看到她双肩抖动,显然是在哭。谢溦十分愧疚,对那女子道:“今日闯进姑娘闺房是我不对,我只是来寻人的,绝不会伤害姑娘,你不要害怕。”

    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将面容从双臂间微微抬起,偷瞄了谢溦一眼。大约是觉得谢溦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她终于停止了抽噎,但是还是有些惧意,依旧缩在床角不敢动弹。

    等到发现谢溦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平定了情绪。谢溦便问道:“姑娘是不是见过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子?”

    那女子半晌才摇了摇头,谢溦此时才察觉,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声音。见到谢溦时她惊慌无比,却没有尖叫。她抽泣时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哭出来的气声。

    原来是个哑巴,谢溦叹了一声。他正欲伸手按住她的额头,替她消除掉见过自己并且受到惊吓的这段记忆,却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谢溦回头一看,惊声道:“帝君!”

    裴瑍紧紧握住他伸向那女子的手,蹙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溦无奈地道:“我之前追踪师姐的仙气,追到了这里,吓到了她。我只是想替她消除这段记忆,无他。”

    裴瑍还是不松手,谢溦指着那女子对帝君道:“帝君难道察觉不到这女子身上的仙气?”

    裴瑍只见那女子缩在床角不敢抬头,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仙气。谢溦也发现女子身上那丝仙气已经消失了,心中惊疑不定,道:“无论如何,还请帝君让我为她消除这段记忆吧。”

    裴瑍松开了他,谢溦两指抵上那女子发心,将一点光晕从女子脑海中抽离出来,然后放下了纱帐。

    “帝君怎么来了?”谢溦问道。

    裴瑍垂下眼睫,敛起眼中的不悦,道:“我不过是接到了消息,在天界遍寻不见你,想着你应当是来找你师姐了,便到稻荷仙子办公务的地方寻一寻。”

    谢溦抓住了他言语中的要点:“什么消息?”

    “游奕灵官和几位武神找到了稻荷仙子,已经将她带回了天界。”

    听到这话,谢溦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他随着裴瑍回了钟山,他隐隐觉得裴瑍心中有些不愉,便道:“小神不该欺瞒帝君私自下界,请帝君责罚。”

    裴瑍坐在书案后,道:“钟山没有不许告假不许下界的规矩,何谈责罚。”

    他这样说话,便是闹别扭了。见他真的生气了,谢溦轻轻一叹,温声道:“我不该骗帝君说去找源贞神君了,帝君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

    裴瑍冷声道:“我打骂你做什么?反正你现在剑术愈来愈ji,ng湛了,独自下界去寻稻荷也不怕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这句话说得有些太生硬了,裴瑍说完以后微微一愣,有些怕谢溦听了难过。而谢溦看着他故作冷硬实则充满了担忧的面容,道:“帝君莫气了,我下次去哪一定告知你。”

    他悄悄从袖中的百宝袋中,拿出一个竹制的笔架。几日前他不小心将裴瑍书案上那个玉制的笔架摔裂了,便抽空自己做了一个竹制的。本想过几日再给他,今日是他无论在人界还是天界,第一次见裴瑍生气,便提前将这个物件拿出来给他。

    他低声道:“那日我摔坏了帝君的笔架,便想做一个赔给帝君。只是我这个笔架雕的也十分粗陋,如今我还惹了帝君不高兴,想必帝君也不会要了……”

    第十九章

    裴瑍看到谢溦委屈的样子,明明知道他是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却还是暗自欢喜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笔架。

    竹制的笔架摸起来凉凉的,谢溦还在顶端刻了云纹,裴瑍越看越是喜欢。

    谢溦帮他把笔都挂在这个笔架上,道:“我去碧霞宫看看稻荷师姐,帝君准假么?”

    “去吧。”裴瑍咳了一声,又叫住了谢溦,“多谢,我很喜欢。”

    谢溦心想,从你的表情就看出来你很喜欢了。然后好笑的点了点头,出了门。

    碧霞宫的偏殿内,稻荷正在昏睡。谢溦在回天界时已经听裴瑍说过,稻荷毫发无伤,却还是略有些担心地问一旁的虞芷仙子:“稻荷师姐没事吧?”

    虞芷道:“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想必过些时日便能醒。”

    只要人没事便好,等到稻荷醒了之后,就可以问问她在人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碧霞元君应当也能轻松些,她这段日子虽然嘴上说不必担心,实则一直为了稻荷忧心忡忡。一见稻荷毫发无损,她便去闭关休养了。现今其他几位师姐接手了稻荷和虞芷的事务,留下稳重细心的虞芷照顾稻荷,大家都很放心。

    看着稻荷有些苍白的面容,谢溦心中十分不好受。几位师姐中稻荷最好强,从没有在人前流露过如此脆弱的模样。他又陪了稻荷和虞芷一会,虞芷嫌他帮不上什么忙又不太方便,连忙催促他回钟山帮苍霖帝君处理事务。

    谢溦拜别了虞芷仙子,便回了钟山。

    书房内,裴瑍伏在案上睡着了。谢溦走上前,将一件披风盖在他背上。谁知裴瑍骤然惊醒,谢溦的手腕猝不及防间被他紧紧握住。谢溦看到裴瑍额前密布着一层汗珠,眼神仿佛痛不可当般望着自己。谢溦腕骨被他捏得很痛,又挣扎不开,便问道:“帝君做噩梦了?”

    裴瑍气喘间,将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些,只是仍不肯放手:“嗯。”

    谢溦对他温和一笑:“现在梦醒了,帝君想必是最近处理公务太累了。”

    裴瑍看着谢溦唇角的笑意和眼中温柔的光芒,心底渐渐平静起来。他仿佛下定决心般,对谢溦道:“谢溦,你不会看不出来,我……”

    谢溦看着裴瑍那双仿佛含有沉沉情意的双眼,忽然心中狂跳。

    “帝君,庚泽前来禀报公务。”门外忽然响起庚泽神君清冷的声音,裴瑍蹙起了眉,而谢溦转身深深呼吸,感觉面上的热度稍稍褪去了些,便前去打开了门。

    庚泽抱着一堆卷宗走进来,对裴瑍行了一礼道:“见过帝君。”

    裴瑍问道:“何事?”

    庚泽答道:“雨季已过,我将南方的降雨情况都整理好了,拿来给帝君过目。”

    “嗯。”

    看他二人还有得忙,谢溦便告退了。临走前从庚泽身边经过,他仿佛闻到了一丝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谢溦暗想原来庚泽这样的性子居然也会熏香,不禁微微一笑,替他们关上了门。

    而裴瑍接过卷宗,翻阅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庚泽办事一向严谨,裴瑍指着其中一本问道:“前些日子你说这个小镇降雨量过多,恐会引起洪涝,现今如何了?”

    庚泽答道:“只是连着下了两天大雨,第三天便转小了,我在那里观察了一段时间,看不再降雨便去下一个地方勘察了。”

    “嗯,辛苦你了。”

    “庚泽惶恐,都是份内之事。”庚泽道。

    忽然窗外刮起一阵风,将雪都吹了进来。而裴瑍在这股冰冷的风中,嗅到了一道温暖柔和的香气。他心中一沉,问道:“你熏了香?”

    庚泽举起袖子闻了闻,道:“可能是前几日休息不好,点的安神香的味道。”

    裴瑍直视着庚泽的双眼,却见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便道:“是本君疏忽了,这些年钟山的事务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准你半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吧。”

    庚泽面不改色,却也不推辞:“多谢帝君。”

    裴瑍将卷宗都收了起来,道:“去吧。”

    “庚泽告退。”

    看着庚泽离去的身影,裴瑍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庚泽刚刚身上传来的香气,同他和谢溦在人界时遇到的那个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样。不过既是安神香,恐怕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庚泽这个人死心塌地,坚定不移,恐怕那女子和他没什么关系。

    裴瑍叹了一声,又想起刚刚被庚泽打断了的话,心中十分懊恼。

    而谢溦在离开书房之后并未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又飞到钟山上一棵松树上坐了下来。空气很冷,积雪也很冰,但是谢溦的一颗心炙热无比。

    他隐隐有些猜到裴瑍要说什么,现下心中都涨满了酸酸甜甜的情绪。裴瑍历劫归来,应当是没有任何记忆的,而他留在钟山,本来就是对裴瑍图谋不轨,还想再试一试。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裴瑍就已经再次喜欢上了自己。

    一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谢溦便眉眼弯弯,唇角仿佛要扬到耳后去。

    “我一直都对你图谋不轨……”想起裴瑍在人界时,明明没有醉酒,却借酒说出的话,谢溦心中一痛,片刻后又觉得整个人都甜了起来。

    他坐在松树上,思考了很久,终于在夜色阑珊时,才提着一壶酒回了内殿。

    谢溦从窗外望进去,裴瑍还在处理公务,案前的烛火明亮地跳跃着。谢溦叹了一声,早早地就想到只要是回了天界,有源贞那样的例子在前,恐怕自己也清闲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去了天同宫,闲得要发霉,后来又来了钟山,裴瑍只是要自己陪着他,却也从来没有让他去人界办公,或是写什么卷宗。

    谢溦乐得自在,可是看到裴瑍在烛光下查阅、总结卷宗,谢溦心中又有些心疼。

    裴瑍早就发觉他站在廊下,收了尾放下笔,便熄灯走了出来。

    谢溦看到他,莞尔一笑:“帝君喝酒吗?”

    两人坐在庭间的石桌旁,谢溦给裴瑍斟了一杯酒,自己也轻啜了一口,“嘶”了一声,笑道:“这酒倒是很烈。”

    谢溦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问道:“帝君究竟为何将我调进钟山?”

    这个问题令裴瑍始料未及,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听文昌说你在人界立了大功,而且在人界做土地的时候人人称赞。我这里又缺个人……”

    “那为什么非得是我?”

    谢溦看到裴瑍被问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道:“难道不是因为帝君心悦我?”

    看到裴瑍整个人都僵住,面上还有可疑的红晕,谢溦又问道:“帝君是什么时候心悦我的?”

    裴瑍脑海中的思绪全都乱了,今夜谢溦问的问题,他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的。却见谢溦低着头,自问自答道:“我们是不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所以帝君对我一见钟情?”

    裴瑍以为谢溦想起了什么,慌然道:“或许是吧。”

    谢溦又转头看着他,问道:“所以帝君是不是心悦我?”

    晚风拂过,松树上松软的积雪簌簌而落。裴瑍的一颗心在慌乱中落了地,他望着谢溦,认真地道:“是,我心悦你。”

    凉风吹到谢溦的脸颊上,令他好受了一些。

    他咳了一声,道:“那刚巧。”

    “我也心悦帝君。”

    裴瑍想起自己刚出生时,虽是人身,却因为太小仙力不够,经常化为原形。等到他终于可以保持人身时,他那被父君千恩万宠的母妃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一桌菜,只是母妃有道菜放多了糖,甜得倒牙。但是从不下厨的母妃为了他们洗手作羹汤,他和父君的心里,比那道菜还要甜。

    他现下在谢溦身边,听他说心悦自己,便感觉哪怕吃了全天下的糖,都没有此刻的心情甜。

    谢溦偷偷地握住了裴瑍的手,裴瑍感觉谢溦的手十分温热,在这冰天雪地中,令他的心悸动不已。

    期盼已久的人,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最终同裴瑍分完了那一壶酒,谢溦有些醉意,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想要回房休息的时候,裴瑍都不舍得松开他的手。一直到谢溦挑了挑眉,戏谑地问道:“难道帝君今日想同我一起睡?”裴瑍才红着脸松开他的手,目送他回了房。

    裴瑍的神识探到谢溦一进房便倒在榻上,呼吸均匀。

    他在雪中立了许久,才回了房。无论如何,他只希望能将有谢溦陪同的日子永远留住。

    碧霞宫中,因为夜色已深,周遭都静悄悄的。

    一直昏睡着的稻荷忽然睁开了双眼,看见虞芷趴在自己身旁。虞芷今日照顾了她一天,睡得很沉。稻荷想出声叫她,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喉中剧痛,急了一身的汗,又晕了过去。

    第二日虞芷望着稻荷苍白的面容,心中一叹: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怎么还不醒?

    碧霞元君也十分忧心,便请了太上老君来为稻荷诊断。太上老君替稻荷诊断过后,叹道:“这是神识受了伤,恐怕是稻荷仙子在凡间遇到了比自己法力高强的人,伤了她。”

    然后太上老君递给碧霞元君一瓶仙丹,温声道:“不必担忧,神识受创总得时间来恢复,想必过不久便会醒。”

    第二十章

    天色暗沉,雨势渐大,行人们都来去匆匆。

    稻荷刚刚从钟山回到人界,便察觉到一丝微弱的仙气。她本以为是跟着自己一起下界的同僚,没想到看清仙气的来源之后,才发现是庚泽神君。

    庚泽撑着一把伞,在青石板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雨水打shi了稻荷的衣衫,她发现是庚泽之后,想起师父和谢溦的叮嘱,本不欲再跟,却看到庚泽进了一座凡人的宅邸。

    她暗自奇怪,难道庚泽在凡间私立宅邸?可是私设宅邸只是件小事,为何他要故意将仙气收敛起来,不欲被人发现。稻荷心中万般疑惑,便收敛自己的气息,悄悄地潜进了那座宅邸。

    稻荷站在假山后,看到庚泽轻轻敲了敲一间房的窗棂。而窗后有个女子看到庚泽,飞快地跑过去打开了门,扑进了庚泽怀中。

    那女子身着青衣,却是个凡人。稻荷看到庚泽那张被钟山的冰雪冻了太久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宠溺的微笑。稻荷不禁想要嘲讽他,本来还以为庚泽神君心如磐石,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二十年,庚泽便已另寻佳人了。

    那女子从庚泽怀中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而看清她面容的稻荷却如遭雷击。稻荷刚刚还在笑话庚泽变心如此之快,此刻却发现,原来庚泽从未变过心。

    她慌乱之中,不小心露出一丝仙气来。她连忙抬起头看庚泽,却发现庚泽仿佛丝毫都没有察觉,只是握着青衣女子的手,小声地哄着她。

    稻荷心想,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碧霞元君,庚泽神君究竟是想怎么样?

    只可惜稻荷还未离开,便感到脑海中一痛,晕了过去。

    因为苍霖帝君最近的心情很好,所以钟山都没怎么下雪。谢溦给裴瑍煮了一壶茶,陪着他处理卷宗。

    “我放了庚泽半月的假,所以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裴瑍叹道。

    谢溦一笑,道:“那帝君便教教我都要做什么吧。”

    谢溦整理分类,裴瑍负责审阅,等到谢溦也学会了审阅卷宗,裴瑍这几日的工作量便小了很多。

    几日后的清晨,裴瑍接到了碧霞宫传来的消息,说是稻荷已经醒了。听到这个消息时,谢溦十分高兴,握住裴瑍的手,便吻上了他的唇角。裴瑍却不太满意,在谢溦去碧霞宫前,将他按在书案上好一顿亲昵。

    谢溦本以为碧霞宫内应当是一片欢喜,谁知去了之后才发现众人依旧满面愁云。

    原来,虽然稻荷已经醒了,可是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本来闻讯前来的武神想问她究竟在人界遭遇了什么,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稻荷躺在床上,像失去生机的木偶。

    谢溦走上前去,给碧霞元君和虞芷仙子都见了礼。只听碧霞元君叹道:“你在这里陪陪你师姐吧,她最疼你。”

    碧霞元君与虞芷相携而去之后,谢溦在稻荷身边坐下。稻荷一见他,眼角便溢出大片的水泽。谢溦探上她的手腕,却没发现任何能让稻荷不能动也不能言语的原因。

    谢溦似是想到些什么,神色一凛,道:“师姐若是能听见我说话,便眨一下眼。”

    稻荷眨了一下眼。

    “师姐是去钟山找我的那天出事的吗?”

    稻荷眨了一下眼。

    谢溦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师姐变成这样,与庚泽神君是不是有关?”

    稻荷沉默了许久,眨了眨眼。

    真的与庚泽有关?师姐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竟然要下此毒手?师姐口中鬼鬼祟祟的庚泽,人界那座宅邸中,青衣女子身上的仙气,一切都令谢溦百般迷惑。

    他拍了拍稻荷的手,道:“师姐别担心,我定会查清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稻荷拼命地眨眼,似乎是在叫他不要去。可是稻荷是为了他才与庚泽结怨,他怎么能不管不顾?

    他离开碧霞宫,回到了钟山。裴瑍见到他,温柔一笑:“稻荷仙子怎么样了。”

    谢溦道:“醒过来了,只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或许还需要休养……”

    “帝君。”谢溦忽然打断了他,“我想去一趟人界。”

    “为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我怀疑你座下的庚泽神君打伤了我师姐?谢溦心中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还记得源贞说过,苍霖帝君是因为替庚泽赎罪,才下凡历劫的。

    谢溦道:“暂且不能告诉帝君。”

    裴瑍面色一沉,道:“我同你一起去。”

    谢溦微微一笑,却拒绝了他:“若是我今日没有回来,便请帝君去找一找我。”

    裴瑍还是不同意,可是谢溦用那双温润好看的眼睛望着他,抱住了裴瑍。裴瑍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只听谢溦道:“帝君听我的,好不好?”

    无奈至极,裴瑍捧住谢溦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温声道:“今晚你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谢溦却捂住他的手,深深地吻住了裴瑍。

    人界今日的天空万里无云,集市中人声鼎沸。谢溦穿过人群,来到了那青衣女子所住的宅邸。他翻进院墙,却见之前盛开的花丛尽数枯萎。他推开内室的门,却见其中根本不想他那日所见的那般ji,ng美舒适,而是布满了灰尘,木椅都已经被虫蛀的不像样子。

    谢溦关上门,从这院子里走了出来,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被一个老婆婆拦住了。老婆婆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谢溦,问道:“你怎么从这里出来,鬼鬼祟祟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溦温声道:“婆婆,您误会了,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今日来拜访他,这才发现他家已经空无一人了。”

    老婆婆根本不听他辩解,扬声道:“这家人几十年前便已经搬走了,你撒谎也不想个好的理由?走,随我去见官府老爷!”

    谢溦心中一惊,那日他明明见到青衣女子住在此处,这老婆婆却说这里已经几十年不曾住过人。难道是他进了幻境不成?可是裴瑍当时也在自己身边,总不可能连他也看错。

    老婆婆不依不饶,认定他是不怀好心的飞贼,非要他去官府。谢溦只好定住她,将她见过自己的记忆抽走,这才摆脱了她。

    失去那青衣女子的踪迹,谢溦毫无头绪。他在集市中随便走走,在脑海中整理所有已知的线索,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谢溦脚步一停,发现那香气是从一家香铺里传来的。

    谢溦走进那家香铺,看到老板正在低头哈腰地为一位衣着华贵的姑娘试香,那熟悉的香味,便是老板点燃的那颗香塔传来的。

    谢溦上前问道:“这香气倒是好闻,不知是什么香?”

    老板看了一眼谢溦的衣着,竟看不出他身上是什么布料,便也不敢敷衍,笑道:“客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安神香,价值千金,只有五盒,到如今也不过卖出去两盒罢了。”

    只听那位衣着华贵的姑娘道:“给我也包两盒吧。”老板喜出望外地替那位姑娘包了两盒,送那位姑娘离开了香铺。

    谢溦看老板满面笑容,问道:“不知另外两盒老板卖给了谁?”

    老板笑容一收,道:“您问这个做什么,小店有规定,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

    谢溦道:“剩下的那盒香我要了,按三倍的价钱来。”

    老板喜不自胜,道:“好说,好说。”

    等谢溦将银票交给他,老板命下人去取那盒香,便对谢溦道:“您要是问别人,小人一定不记得。只是这香ji,ng贵,所以买的人小人也有印象。那两盒是一位品貌非凡的公子买走的,他的夫人十分喜欢这盒香,他便买了一盒。过了一个月这位公子又来了,买了同样的一盒香。小人看他上盒香才用了一个月,便劝他说这香是安神香,不可多点,他却冷冰冰地嫌小人多嘴。”

    老板叹了一声,却听谢溦问道:“他的夫人可是身着青衣,不能言语?”

    老板激动地道:“对!那位夫人确实不能说话,不过那位公子对他夫人可谓是喜爱非常,真是一对璧人啊……”

    谢溦打断了他的感叹,问道:“你可知他们住在何处?”

    老板答道:“自然是知道的,那位公子买第二盒香的时候,让小人送到他家去。”

    谢溦问清了地址,拿起那盒香便离开了香铺,老板殷勤地送他出门。谢溦匆匆离去,却未看到他身后的香铺老板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溦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来到香铺老板所说的地方。这座宅子十分偏僻,夕阳已经躲进山后,宅子里飘起阵阵炊烟。

    谢溦叹了一声,又从院墙外翻了进去。只见这座宅邸中静谧无比,一个仆役也没有。

    他看到其中一间屋子传出微弱的光,便悄悄靠近了那间屋子,还未走到窗下,便听里面传来了庚泽神君清冷的声音:“请进来吧。”

    谢溦一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索性堂堂正正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庚泽拿着一本书,看到谢溦进来,也丝毫没有惊讶。

    谢溦问道:“是你伤了稻荷吗?”

    庚泽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道:“稻荷仙子总是跟着我,想弄清楚我在做什么。”

    烛花爆了一下,令谢溦的心一颤。庚泽放下书,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谢溦:“本来你既已进了钟山,我便不想再同你计较,你又何必像稻荷一样盯着我不放?”

    谢溦想反驳他,却感觉自己浑身发软,那根点燃的蜡烛中还搀着其他的东西,令他瘫倒在地。

    庚泽走到谢溦面前,蹲下身子扣住他的下巴,道:“既是你自己撞上来,我也不必对你一再忍让了。”

    第二十一章

    谢溦出生那天,地处西北、久日连旱的峄城迎来了一场小雨,滋润了这片干涸的大地。族里的老人都说这是天降祥瑞,是吉兆,于是谢太尉给自己的儿子取名谢溦。

    谢太尉在雨神庙前久久跪拜,不敢奢望峄城雨水丰沛,只期望能像这日一样,偶有几场小雨,便能保住荒漠之上这万千百姓的生命。

    自从谢溦出生之后,峄城虽然少雨,却也再未大旱过。城中的百姓皆以为谢溦是受雨神宠爱的孩子,不停地给太尉府送东西表示谢意,都被谢太尉一件一件退了回去。

    谢溦从小性子便像自己的娘亲一样温和,又乖巧听话,所见之人没有不夸赞谢溦聪明伶俐的。他六岁那年,谢夫人又生下了一个女孩,长得玉雪可爱。

    谢溦趴在谢夫人身边看妹妹,妹妹的眉毛长长淡淡,小嘴一撮一撮的,谢溦便伸手去戳妹妹圆圆的脸颊。谢夫人身边的闻嬷嬷抓住他作乱的手,柔声道:“不可以捏妹妹的脸,会流口水的。”

    谢溦落寞地想收回手,躺在床上的谢夫人却笑道:“不过我们阿溦可以轻轻摸一摸。”他目中又充满了兴奋,轻轻摸了摸襁褓中妹妹的脸。

    谢溦心想,如果能摸得到天上的云,那些云定然同妹妹的脸一样软。

    谢太尉在书房中给掌上明珠想了好几个名字,却无法定夺,还是都拿来让谢夫人选。谢夫人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道:“都挺好的,不过这个最好听,就叫沅沅。”

    其实不管谢夫人选哪个,谢太尉都会欣然同意。他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欢喜:“阿溦,妹妹叫沅沅好不好?”

    谢溦看着睡得甜美的谢沅,朗声道:“等我长大了,便由我来保护娘亲和沅沅!”

    谢夫人失笑道:“好。”

    时光飞逝,转眼间谢溦便已十八岁。三年前不知为何,峄城又开始大旱,降雨越来越少,城中的居民只好在十里之外、甚至是更远的地方挑水度日。谢溦看谢太尉太过辛劳,便日日陪同他一起处理峄城的政务。

    这一日阳光大好,谢溦刚刚从谢太尉房里出来,便被谢沅拦住了。谢沅长了一双和谢溦一样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她抓住谢溦的衣袖,哀求道:“哥哥!同沅沅出去骑马好不好?”

    看谢沅兴致盎然,谢溦不好拒绝她,只是今日酷暑难耐,阳光大盛,谢溦蹲下身子问道:“沅沅不热吗?”

    “不热!”

    原本漠北官僚家的女儿都会骑马,谢沅出生时本一切都很好,谁料她五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不但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瘦弱,骑马也学不会。谢沅又好强,每过不久便要缠着谢溦教她骑马。

    “沅沅不记得你上次骑马,双腿都被磨破了?”

    谢沅脸一红,随即眼中便浮起了泪花,哽咽道:“是不是哥哥也嫌我没用,不像太尉家的女儿?”

    谢溦用帕子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叹道:“怎么会呢,娘不也不会骑马吗?”

    谢沅还是抽噎着道:“可是爹爹下属们的女儿都会骑,只我不会,她们都笑话我。”

    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谢溦心疼无比,叹道:“别哭了,我陪你去。”

    谢沅破涕为笑,谢溦令她身边的侍女拿来帷帽和面纱,仔仔细细地为她戴好。谢沅却嫌闷热,想要扯开面纱。谢溦面色一沉:“晒伤晒黑了怎么办,到时候人家都说我们沅沅是个丑姑娘。”

    听了这话,谢沅才束手就擒,乖乖地站在那里等谢溦为她戴好帷帽。

    向谢夫人报备了一声,谢溦便带着谢沅乘着马车出了门。城外谢家马场的负责人早就接到了消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谢沅看着马场中健壮的马儿,十分兴奋。谢溦为她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扶着她上了马,牵着马慢慢地在马场里走。谢沅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要求过多,就这样子在马场中慢慢地遛她也很开心。

    她在马上扬声道:“我最喜欢哥哥了!”

    “少爷!”

    谢太尉的仆役忽然叫住了他,谢溦松开缰绳,对谢沅道:“别乱动,在这里等我。”

    谢溦走到那仆役面前,问道:“什么事?”

    仆役答道:“太尉让您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谢溦看着远处笑得开心的谢沅,有些为难:“什么事如此重要?”

    仆役低声答道:“说是南边京都传来的消息,南水北调的事情有眉目了。”

    谢溦心中狂喜,这对于峄城来说是件大事,今日便不能陪谢沅了,只好改日。他便向着谢沅走去,还在想如何跟她说,却忽然见到谢沅的马疾驰起来,向着马场外奔去,仆役们拦都拦不住。

    “沅沅!”谢溦心急如焚,翻身上了身旁的一匹马,便追着谢沅而去。

    谢沅伏在马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她紧紧地拽着缰绳,怕被忽然发狂的马甩下去。她远远地看到谢溦骑着马在自己身后追赶,心中暗暗祈祷谢溦赶快追上她,她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不知为何,前方空无一人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男子,怕撞上他们,谢沅高声哭喊道:“快让开!”

    岂料只有一名男子退开,而另一名男子依旧站在那里。等到谢沅骑着马冲到他面前,他忽然飞身上马,将谢沅抱了下来,放在平地上。乍然脱离危险,谢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那个男子温声道:“别怕,没事了。”

    随着那匹马越跑越远,谢溦也赶到了谢沅面前,跳下了马。谢沅扑进他怀中,哭着道:“哥哥,对不起,是沅沅不好,不该因为马不走就拽它的鬃毛……”

    小姑娘吓成这样,谢溦哪里还舍得责怪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没事了,沅沅没受伤就好。”

    在熟悉的怀抱中,小姑娘才略微平静了一些。谢溦抬头望着面前的两个人,道:“多谢两位对家妹伸出援手,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在下定会答谢二位。”

    看起来面目冰冷的那位道:“在下庚泽,这是我家主人,答谢便不必了。”

    他的主人却温声道:“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两人看起来都比自己年纪小,谢溦叫不出一声兄长来,只好道:“多谢您了。”

    庚泽冷声道:“我们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看庚泽态度如此冷硬,谢溦微笑着送别了这两主仆,便扶起谢沅回了太尉府。

    而庚泽站在原地,看着谢溦和谢沅离去的身影,不解地对身边的人道:“帝君为何对此人如此另眼相看?”

    裴瑍笑道:“你没看出来?这人身上有仙缘,早则此生,迟则来世,本君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但是他终有一日会飞升。”

    庚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听裴瑍伸出手,接住天上落下来的一滴雨,道:“这峄城真是奇怪,西北地区的确是少雨,只是我们既然降了大雨,却又为何变成了小雨?”

    见庚泽也十分疑惑,裴瑍笑道:“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处理了。”

    庚泽一惊,推辞道:“帝君,我……”

    裴瑍却容不得他拒绝:“磨练一下自己吧。”庚泽只好应承下来,留在这里打算调查一下究竟是为何。

    裴瑍将此事托付给了他,便回江南了。南方多雨,因此他喜爱南方。只是近日自从进了雨季,南方降雨太多了也不好,还是得去处理一下。

    回到太尉府,谢溦将怀中熟睡的谢沅交给闻嬷嬷,轻声道:“今日惊了马,沅沅受了些惊吓,嬷嬷待会哄哄她吧。”

    闻嬷嬷接过谢沅,应了声是。

    谢溦揉了揉眉心,便去了谢太尉的书房。

    书房内,众位大人正议论纷纷,都觉得南水北调是个天大的好机会,能助峄城甚至许多西北的城镇脱离缺水的痛苦。可是要修建,必定要劳民伤财。只是西北的百姓们出力倒也罢了,钱财从哪里来?一层一层的贪官搜刮下来,是否还足够?

    谢溦叹道:“众位大人不必忧心,当今圣上也是个勤恳的明君。我们能想到的这些困难险阻,他未必想不到。”

    谢太尉这才开口道:“不错,皇上既然想要将此事作为自己的政绩,必然不只是说说而已。等我去了京都,便知晓皇上的打算了。”

    京都?原来谢太尉还要去京都,谢溦有些不放心。南水北调,这工程如此巨大,且不知是否办得成,朝中必定有不少人与帝王的意见相悖。只是这件事对西北实在是太重要了,谢太尉一定会坚持到底。于是谢溦道:“请父亲允许我和您一起去。”

    谢太尉一笑,温声道:“你不提,我也是要带你一起去的。你外公很是想念你娘,这次我们一起回京都,也好全了你娘的思乡之情。”

    如此说来,他都忘了谢夫人的故乡在京都。江南毕竟离得太远了,谢夫人快二十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了,而谢溦和谢沅甚至也都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究竟是什么样的。

    今日还落了雨,好消息接踵而来,令谢溦觉得南水北调似乎也都不是什么困难了。于是谢溦着急地对谢太尉道:“孩儿先告退了!”

    他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谢夫人,谢夫人在西北数年,最宝贵的除了他们一家人,便是那一匣从江南寄来的家书。

    将心比心,谢夫人一定很思念自己的父母。

    谢太尉笑着道:“快去吧!”

    谢溦对各位大人行了一礼,便飞奔回了谢夫人的院子。只见内室中,谢沅正趴在谢夫人膝头撒娇,而谢夫人正柔声教训她,以后不可再莽撞。

    见到谢溦,谢沅双眼一亮:“哥哥!”

    谢溦上前去,跪在谢夫人身边,道:“娘,父亲不日便要带着我们一家下江南了!”

    谢夫人神情一变,半晌眼泪才落了下来,哽咽道:“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要下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南水北调是作者为了剧情瞎讲的,毕竟现代完成这件事都很辛苦,更何况古代了,谢哥哥注定要空欢喜一场了o(tヘto)

    第二十二章

    谢溦答道:“圣上要召父亲回京议事!”

    谢夫人泪如雨下,抱紧了谢沅:“沅沅听到了吗?我们要随你父亲回去见外祖了!”

    谢沅年纪小,又从未见过外家的亲人,谈不上有多么激动。但是看到谢夫人喜极而泣,她擦去谢夫人面上的眼泪,笑道:“恭喜娘!”

    一旁的闻嬷嬷也是泪如泉涌,背井离乡数十年,虽然她与谢夫人都已在漠北成家生子,但是依旧无比想念在江南的亲人。

    启程去江南之前,谢夫人每天都很振奋。她不到天亮就开始准备要带回京的礼物,谢夫人的母家姓白,父亲和兄弟都在朝中为官,族中人数众多。所以光是礼物谢夫人就准备了一车,现在不过是初夏,可她连冬天用的好皮毛都带上了。

    谢太尉面上笑话她道:“明明逢年过节我都会差人给白家送节礼,这次你却恨不得把整个峄城都搬空。”

    实则谢太尉心里却在自责,妻子嫁得太远,二十几年都不能带她回一趟娘家,于是自己也差人给岳父岳母准备了很多好东西。

    临行前,谢夫人还给谢溦和谢沅做了好几套新衣裳。在给谢溦试衣裳的时候,谢夫人替他抚平肩上的褶皱,含笑道:“阿溦今年也不小了,在峄城也没听你提起对哪个姑娘有意,这次去京都可要好好……”

    谢溦心中一紧,无奈地打断了谢夫人:“娘,我还未立业,如何成家?”

    谢夫人点点他的额头,嗔道:“娘还不知道你,什么成家立业,你不过是没遇到合心的人。”

    谢溦笑道:“也不是谁都像父亲一样有福气,能娶到娘这样的贤妻良母。”

    漠北民风开放,谢夫人和谢太尉因为自己遇到了想要共白首的人,便都不曾在成亲一事上为难过谢溦。于是谢夫人听谢溦这么说,只是叹一声:“你呀!”

    几日后的清晨,谢太尉将峄城的事务都交给自己的心腹,便携妻子上了前往京都的车马。

    走出了几里,谢溦同谢太尉在车外骑马,听到马车内传来谢沅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和谢夫人的笑声,回望了一眼在朝阳中峄城孤零零的影子,忽然心中浮起一丝没有由来的担心。

    谢太尉看他略有些担忧的面容,问道:“怎么了?”

    谢溦摇了摇头,道:“无事。”

    因为带了好几车东西,进贡给皇帝的、送给白家的,这一路便走了一个月。从漠北的酷暑难耐,到江南的shi热,谢沅无法适应,在路上生了好几场病,自始至终都在马车上不曾下来过。

    在大雨滂沱的一日,谢家的车队终于临近了京都。

    谢沅把手从马车的车窗中伸出去接雨,雨点打在她手上,甚至有些痛。她呢喃道:“娘,沅沅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谢夫人让她把手收回来,用帕子擦干净她手心的雨水,笑道:“江南便是这样的。”

    谢沅面上浮现出落寞,她并不是什么也不懂,也知道父兄终日为了峄城的干旱而忙碌,于是她依偎进谢夫人怀中,道:“若是峄城也有这么大的雨便好了,爹爹和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将谢沅抱紧,谢夫人心中一叹。她已经听谢太尉说过,此次进京是因为南水北调的事。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难办成了,谢太尉和谢溦也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恐怕也是担忧了一路。

    在雨幕和雾气中,谢溦将斗笠微微抬起,看到了远处高耸的城墙下,有一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见到谢太尉,便下马行了礼:“姑爷,大老爷派小的前来接您。”

    这应当是白家的仆役,谢太尉命人赏给那个仆役一个封红,那仆役不卑不亢的接过封红,恭恭敬敬地向谢太尉道了谢。只听那仆役道:“原本老太爷接到信说您这两日便到,令大老爷在城门外接您,谁知今日忽然下了大雨,无处落脚,大老爷便吩咐小人在城门外等候。”

    谢太尉道:“今日雨如此之大,怎能劳舅兄淋雨等我。你在前方带路吧。”

    仆役应了声是,便上了马为谢太尉引路。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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