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红楼之孤王有疾 作者:白衣慕卿相
正文 第4节
红楼之孤王有疾 作者:白衣慕卿相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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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落日溶金,练武台上杀气十足。
司徒毅手执□□,瞪一眼司徒文,“太子殿下,你可别学小哭包。”
司徒文握鞭,回视一眼司徒毅,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今日打什么主意,赦儿是我的人,谁都不许动一分一毫!”
“我……”略微一心虚,虽然他抱着京巴,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但是直直戳破,还是有些羞恼,可一听后面的话语,司徒毅凝眉,“不就是一屁孩吗?你有必要这么护着?说童养媳玩玩,你还真宠着啊!”
孤还是看在你说童养媳一言的份上,才放过你一命!司徒文心里默默腹诽着,否则,皇宫里早殇的孩子多了去了,更何况,本就有谣言:司徒一族入主皇宫,但如今龙气不足,皇子福薄,会承受不起。
“我就宠着又如何?有本事直接真本事上!”司徒文扬鞭。
鞭子落地发出啪嗒的声响,司徒毅随之眼眸一沉,手握紧,沉声道:“那就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晚风吹拂而过,闻雅看台上打架的两人,淡淡的笑笑,很贴心的为他们留出场地来。
“夫子,哥哥们为什么要打架?这样不好!”
“非常不好,小团子可不要学。”
“嗯,”贾赦板着脸,重重的点头,“赦儿是乖孩子,不打架!”
“乖,”闻雅捏捏贾赦的装老成的脸,“夫子带你出去玩,不带打架的去。”
“好!”
“那乖乖的不要发声。”闻雅抱起贾赦,运气,脚尖点地,腾飞空中,几下跳跃消失在宫闱之中。若不是皇帝够礼贤下士,且乖徒儿又守孝,三年无聊,又遇宵小来犯,他又岂会进宫。
丝毫不知闻雅拐走了贾赦,司徒文气喘吁吁,唇角一扯,“冲哪打不好,居然打架打脸,莽夫,你想回去挨揍?!”
“还说我,你呢?”司徒毅疼的倒抽冷气,忍不住咆哮,“你谋杀亲哥啊!”他们打着打着就丢了装逼的武器,刚只学了几招,还不如直接赤手空拳的近身肉搏。
“你还知道我是你弟!”
“是你说真打的!”司徒毅怒喝,但一看司徒文原本俊俏的小脸如今挂两熊猫,心里咯噔一声,他之前打着打着火气上来,别说弟弟了就连一直压着他的太子身份也忘记了,绝对噼里啪啦一顿揍的自己心里欢快,现在……顿时人生黑暗无光。
他死定了!
了无生机躺在练武台上,装死,司徒毅偏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门板,只要出了这道宫门,不说曾祖母那一关,就连自己母妃这关也过不了。
“大哥,你干什么呢?打输了也别赖皮,回去用晚膳了。”司徒文看人一脸后悔纠结的模样,唇角弯了弯。他上辈子稍微有一点好感的还是这个跟他作对的司徒毅了,脾气一点就炸,被人坑了不知道多少回,但生命力一直很顽强,用的计谋也是光明正大来。
“凌妃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先去试试被藏獒追,感受绝境激发潜能。”
闻言,司徒毅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傻愣的看向司徒文,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这胡说八道还一脸正经的模样,简直是……刷新了他承受能力。他父皇就是这么教人的?难怪母妃说,宫里男人都不可信!
“大哥,日后做事需谋定而后动,而且……”司徒文笑的愈发深,“闻雅先生名动天下,我们对他的话奉若圭臬,私底下去尝试一下,谁也说不出端倪来。”
“可是……”司徒毅蹙眉,脑海浮现【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闻雅先生,狐疑的看了一眼司徒文,谋定后动的开始思考。
他这一向有早慧之称的弟弟肯定在算计什么。
不过,死道友不是贫道。
司徒毅重重的点头,“好。”
“击掌为誓!”司徒文伸手。
司徒毅郑重的伸手合掌,听着清脆啪的一声响,忽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司徒文,没来由的司徒毅嘿嘿的傻笑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兄弟第一次私下合谋干坏事呢,这感觉……有点小担心有点小心虚又有点小兴奋还有隐隐的小期待。
司徒文同样眯着眼惬意的笑了笑,在他尚未势力足以抵抗皇帝之前,很有必要先拿下皇帝的队友。这个有着“庶长”的名号还有十万兵权,比起其他如今连娘身影都没有的弟弟来说,更为重要。至于闻雅先生,司徒文眼眸闪过一道厉光,他太聪明了,必须坑人一把,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不然贾赦都要被人忽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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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框话来自描写黄药师哒,闻雅先生乃是黄老邪老顽童的综合体Σ( ° △ °|||)︴
☆、贾家
带人非常规出宫溜达一圈的闻雅听到“因敬佩故而私□□验一把被藏獒追的鼻青脸肿”如此好学的话语,呵呵的笑了一整天,然后非常潇洒的背了黑锅,紧接着饿了藏獒一顿,真放出狗来追着两皇子和伴读跑。
至于贾赦,就跟着小京巴你追我,我追你,玩的不亦乐乎。
如此一月之后。
“快跑,就要追上来了!”贾赦跑累了,坐在一边,给还在撒腿跑的几人加油呐喊。
“汪汪!”京巴懒懒的趴在地上,慢慢的伸出爪子梳理毛发,默默的哀伤,自从认识了野蛮的藏獒兄弟,它都粗鲁多了,一点也不符合高贵的宠物身份!
几圈下来,闻雅满意的点点头,看如今脸不红气不喘的几人,淡淡肯定,“绝境果真能激发人潜能,古人诚不欺我。”
被追的想吃狗肉找回场子的一帮伴读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说好的高雅出尘若神明的闻雅先生呢?狂士癖好真不是他们这帮凡夫俗子可以揣摩的透!
“如今你们……”戏谑了几句,闻雅正色,“一眨眼也过了一个多月,我也差不多知晓了你们的长处与略有缺陷之处,待会我会一一与尔等说明,你们私下好好思索且趁着休沐也回去与父母商议一番,想想日后自己从文练武还是其他,除了贾赦还是小不点,其余都是半大小子,也该着眼未来了。”
众伴读闻言呆滞。
司徒毅也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生在皇室,锦衣玉食,可是背后却是道道宫规束缚的规矩。他的人生若没有波澜,该是这样度过,六岁进学,学文习武,十三大婚出宫开府,领差事,做亲王。若有波澜若浪花也一切要看帝王的旨意。
“孤也有选择的余地?!”司徒文心神一颤,而后撇撇嘴,声音带着几分寂寥。
“当然!”答得斩钉截铁,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闻雅负手看向湛然的天空,“你们自一打出生就使奴唤婢,家族带给你们无限的荣耀,那么相对,你们要承担起维护家族的重担,这其中势必要牺牲个人的爱好,尤其是你们大多乃是家族嫡子,未来的家主。可我让你们明了的不是自己的小爱好,比如养狗养花草之类养小……”闻雅揉揉贾赦的头,贾赦抬眸傻傻一笑,任他看了片刻。闻雅话语一滞,舌尖一转,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慢慢弯起,微笑,淡定道:“而是未来的规划,选择一条合适自己的道路,比父母加诛在身上的更容易让人接受。比如你,”眸光直刺司徒文,一字一顿,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太子定,则名分定,名正言顺令天下有序!为皇者势必有所牺牲,但有舍有得,只要足够强大,便无所畏惧,你能成为执棋之人,定天下苍生,农商经济,兵法谋略……盛世繁华你能选择如何实现!”
司徒文似讥似嘲的一笑。这一切的假设是太子定,可是能做太子之位的,不是只有他。
“多谢夫子,孤受教了。”司徒文一弓腰,神色淡然道:“不过,皇城之内,望夫子日后谨言慎行。”
“太子殿下,”闻雅挑眉看了人一眼,礼貌的向他一颔首,无奈的耸耸肩,自我乐道:“我是狂士,也幸亏本朝不已言论诛杀士大夫。”当然就算杀,也奈何不得他。顿了顿,闻雅扼腕感叹着,“所以我不收你们为徒,不喜你们唤我夫子,便在此!你们要承家族乃至江山之重担,万一学得我一生梅妻鹤子,言行无所顾忌,行事张狂,惟我独尊,日后……呵呵。”
众人齐齐小身板僵硬,那后果,若今日这番话轻者流放重则菜市场走一回……不堪设想。
虽然闻雅潇洒肆意,但是一旦答应下来却是极为负责,一一私下里唤过去,将个人的优缺说明,休沐之后,众人都一脸沉重的回家,思索未来。
贾小赦也拖着下巴,眉头紧蹙,很认真的在思考我家在哪里?
他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祖母送他来的。
可是回去,没有祖母,没有马车了。
司徒文千磨万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慈恩颔首许可,带着侍卫牵着贾赦小手回荣国府。
刚一上车,看着里面抱着京巴的司徒毅,不由挑眉,“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在了?”司徒毅逗弄怀里的京巴,瞅一眼贾赦,郑重其事的开口,“他漂亮的姨姨说既然小哭包家里有一个好哥哥,让我看看人家怎么学当好大哥,照顾狗弟……咳咳,母妃的意思是说,为长兄照顾你们!”
“……人不如狗啊~”司徒文端起茶抿了一口,瞥了一眼司徒毅,感叹了一句,心里却不由的紧绷起弦。贾敬不说日后好歹是四王八公勋贵里头一个中举入仕的,虽然最后避世练丹去了,就说他在贾赦心里,还是十足十的好哥哥,有事没事还以贾敬为榜样!
真是一大劲敌啊!
司徒毅把朝贾赦挥爪子的京巴塞进贾赦怀里。同时指指旁边的餐盒,“小厨房的糕点!”边说还带着一丝的蛋蛋的酸涩,这贾赦因狗跟他母妃结缘,幸亏才四岁小不点,入后宫也没啥事。但要是让护崽子的司徒文知道她母妃逗贾赦跟京巴一样待遇,肯定会跳脚。
可跟京巴一样待遇,也比对他好啊~~
正感概着忽地眸光一瞥司徒文,见其蹙眉沉思的神色,心里又愉悦起来,母妃说的没错,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真的是宫里呆太久了出去溜达几圈,但是临走之前母妃说让他蹭太子的马车,在说几句若有若无的话,就够人心里思忖半天了。
要是太子殿下够大气,够自信,他们观察几年,便要默默改变布局,可若是心胸狭隘,那自然要赌一把,皇位有能者居之!
两人各自思量着,贾赦吃糕点逗狗,很快便来到荣国府。
贾赦被内监抱下车,好奇的眼眸朝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转来转去,又翘起脑袋看看匾额的题词第一个不认识,第二个还不认,第三个知道乃是荣,第四个国,接下来最后一个还不认识,笑脸立刻皱成苦瓜脸,拉拉司徒文的袖子,低声询问道:“太子哥哥,这是赦儿的家吗?可是我记得没有这么大啊~”边说边伸手比划着,他记得祖母院子这么大,祖父院子大一些,母亲院子比祖父母的要小一些,父亲最可怜住书房,好小的院子!
司徒毅噗嗤一声笑。
司徒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解释原委内宅院落与府邸乃是一小一大,小院子被大院子套在其中。
早已收到贾赦今日休沐回府的消息,在门房等候几个小厮原本一看见贾赦就想迎着进门,但是碍于身旁带刀侍卫的气势,弱弱的缩在一旁,待两人说完话,才凑上前去。
“奶兄。”贾赦瞬间乐了,指着其中两个七八岁的小厮,转身对司徒文,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是我家,看我奶兄弄棋文书。”
众人迎着贾赦入侧门,但一跨进门槛,贾赦一句“大皇子哥哥,我先回去,待会带你去见敬大哥哥”就吓得门房匍匐跪地,胆颤不已。
要重新走一回开大门吗?
人这一生只有嫁娶和去世才开的正门,可勋贵朝臣还得加上帝王圣旨或者帝王下榻。
可不过大皇子……
仆从正胆颤的连忙朝内汇报,贾赦又道一句太子哥哥,众小厮面色一白,浑身颤抖。
司徒文抱着贾赦早已干脆了当的跨进来。这荣国府大门等他迎娶贾赦的时候在为他敞开,他要的是以贾赦相伴之人的身份,而不是太子之尊!
司徒毅略一想也明白缘由,瞥一眼直接抱着贾赦准备入内的司徒文,对着被无视的小厮门仆等人道了一句,“无碍,吾等今日乃是微服,不言皇子之尊,以贾赦好友拜访。”
说完,便示意人带路去正院。
这家小主人自己还不认路,让他们走更是两眼抓瞎。
收到太子,大皇子相伴而来的消息,管家一边伺候着,一边赶忙入内禀告女主人。
荣禧堂东南小正房,名为梅澜居的院子内,贾周氏正与众婆子丫鬟说话着,话题中心自然是宝贝孙子贾赦,如今还是儿媳妇的贾史氏在一旁也说话逗趣着,可是心里却想着账册。
身为母亲,如今只有贾赦一个儿子,自然是牵挂着。可是这儿子一跃成了太子伴读,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担忧心肠就化成了满满的喜悦与自豪神色!然后眼眸不屑的瞅了一眼带着庶女过来凑热闹,想蹭蹭他儿子运道的李姨娘,心里就多了一丝的不满,再一瞥三个妖妖娆娆的小贱蹄子,这火气就压不下去。
她堂堂金陵史家大小姐,嫁入贾家且不提从重孙媳妇开始熬出头,就说闺阁之中,她娘还曾经私下说过,她婆婆出生大家,有规矩,世家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怀着如同诗词之中最美好的愿景一生一世一双人,揭开红盖之下许了芳心。可是好景不过三年,贾代善奉命驻守边关,从此聚少离多,而且,肚子一直不争气。嫁入贾家八年,才得了一子,但旋即贾代善就凌空打了他脸,居然在边关有了通房丫头,她不过发泄说了一通,对方此后更是通房,姨娘不断,直直的戳她的心。而言而无信的老虔婆更是绝情的把刚满月的赦儿养在她身边。让他们娘两几乎见不到面。
感受到屋内若有若无的一丝怨气,贾周氏低眉抿口茶,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儿子远在边关她鞭长莫及,可是这儿媳妇因区区一个通房丫头就闹得不可开交,此后更是愈发左性,也是让她失望之极。男人别说偷腥不偷腥问题,就是身在军营,经年累月的,难道慕了龙阳才如愿?
正默叹着,忽地外面一阵喧闹,林新家的兴冲冲而来,“夫人,少奶奶,喜事,大喜事,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来拜访了。”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道惊喜一声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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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史氏被狗虐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贾史氏笑的连嘴都合不拢,“还不快去……”
“先让林新给两位殿下道歉,招待不招,去隔壁请宁国公来,我们荣国府如今老弱妇孺不好出面招待。”贾周氏目光一沉,含警告神色冷冷瞥了一眼贾史氏,干脆利落的拦截下贾史氏的话语,沉声说道。若是平时,没准她隔块屏风也见了,但如今父子两都上战场陪驾,连幼孙都被进宫为质。这皇家举动无非不是把贾家放在烈火上烤。
“母亲所言正是。”贾史氏听着背后声音冷冷响起,若坠入寒窟之中瞬间冰冷一片,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略一弯腰,从喉咙里挤出音来,极力隐忍的说道:“赦儿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我一时听到他消息,孟浪无礼了,还望母亲海涵。”
听到人说起贾赦,贾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孙子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他们,连前院也极少去,不过四岁,正精养着,预让人随着天性多开心几日,待周岁过后开始正式的启蒙,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道圣旨入了宫,孤苦伶仃的无一人相伴。每每想起来,恨不得以身相替,更是悔教夫婿觅封侯。
“思子心切,乃人之常情,又有何可怪?待前院事了,在于赦儿相见吧。”贾周氏眸光一闪,沉思片刻,道:“他乃嫡长孙,在其父祖不在,便是当家主人了,也该学会待客之道。”
仿若心有灵犀一般,贾赦一到荣禧堂,瞬间活跃起来了,这地方太熟悉了有木有!祖父的院子啊,那天井的大叔看见没,他还爬过,在院子里跟祖父玩打架的游戏,屋子里……几乎都有他的痕迹,小主人架子摆得十足,挥挥手,“太子哥哥,大皇子哥哥,走,我带你们去祖父的宝库,那里有好多好多玩器,你们喜欢什么,我通通都送给你们!”
小主子太豪爽,管家很忧伤。林新冷汗直流,焦急的翘着脖子等待隔壁贾代善来救援。
贾赦不光口中大方,而且行动非常果断,一手牵着司徒文,一手准备去拉司徒毅。
司徒毅很识相,塞京巴在贾赦手里,自己慢慢的后面跟着。他今天出来是呼吸新鲜空气,不是来挨刀子眼的。
司徒文很满意的收回视线,牵着贾赦的小手,跟人逛“宝库”,至于规矩什么的,客随主便啊。
“你们看,”过了回廊,贾赦指指三间小正房,得意洋洋着,“这院子,我的!祖父说等赦儿六岁了,就住这里。现在就开始修了,很好看的。我现在在祖母院子里,祖母院子可漂亮了……”一路行来,贾赦兴致勃勃的介绍着来到了传说中的“宝库”。
司徒文抬眸看了一眼匾额梨香院,眼眸一沉,瞬间浮现当初那石头记上所言【原来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赦儿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薛家借住之地。
薛家,王家……原本紧蹙的眉头想起什么似的,慢慢的松开,如今贾史氏还没怀孕吧?
“你们看,我祖父给我打的大木马。”贾赦指指身形如同真马一般大小的木马,骄傲的说道:“还有好多好多动物形状的,还有将军小兵人。”边说,便抱着京巴到木狗身边,蹲下放下京巴,“看,像不像,汪汪!”
“汪汪,”京巴欢快的翘尾巴叫唤着。
司徒毅一眼栩栩如生的各色木器,唇角不由抽了抽,他还是略微不能把眼前制作惟妙惟肖的木制品跟沙场调兵遣将老当益壮的国公联系在一起。
一番浏览下来,除了认识到若是没有战争,没准荣国公能靠这门手艺活的很好,便是更加认识到国公爷是如何宠溺孙子的。
看看屋子里摆放着的小金猪!
金光闪闪,猪背上还坐着一栩栩如生的小孩。不用走进看,就两包子头外加垂到后面的小辫子,妥妥贾哭包无疑。若是一个就算了,可是环顾四周整整一套啊,从最小若核桃一般到最大两尺左右,几乎跟贾赦一模一样大小,无疑例外都是小哭包,简直是……
又闪又密集。
呆得时间长了,眼睛都被闪瞎了!
若说司徒毅护眼朝后退,司徒文便是满腔的愁绪了。看看这一屋子的“手办”,想想自己当初不过每逢生日才小小一个金娃娃,简直是太含蓄了,就该若未来祖父一般,整出一屋子来,不对,整出一院子来,放他的金娃娃。
在贾赦就差参观完前院,准备跟人分享好祖母的时候,被小厮急匆匆从衙门里请回来的贾代化终于姗姗来迟,在垂花门前提溜起贾赦回大堂。
“叔父好。”
贾代化行礼问好招呼人上茶,听到贾赦的问安,和蔼的笑笑,但是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硬是挤出一道笑容来,“大皇子您谬赞了,小儿当不起如此赞誉,不过是十五小儿,今年才刚进学而已。”虽然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毕竟身为京城节度使,他控制京城所有兵力,但是说起儿子贾敬,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得意,尤其是长子贾敷病弱离世,原本的次子贾敬临危承担起家族重担,要知道他当初思忖着贾敬乃是幼子,便养在母亲身旁,让人承欢膝下,老太太多少有些溺爱孙子,于是被惯的有些骄纵,吃苦不得,但经过他一番调1教,如今翩翩君子之风,还早早进学,勋贵里头一份。
“我敬大哥最棒了!”贾赦鼓起大拇指赞道,但是说完之后,发觉自己手空落落着,不由原地转圈圈好几下,睁大了眼睛,“汪汪,不对,京巴不见了,漂亮姨姨的京巴不见了!”
司徒毅正准备唤贾敬前来看看庐山真面目,瞅一眼年轻有为的有担当的大哥该如何当,但一听贾赦话语,旋即一呆,“狗弟不见了?!”
“咳咳……”司徒文看向迷惑的贾代化,讪讪一笑,道明原委。
贾代化手微微一颤,眼眸瞥了一眼稚气神色的两人,心里莫叹一声,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带着狗出宫游玩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妃子宠物狗什么的,丢了也头疼。
一想起离开之前,老叔父小堂弟的嘱咐,贾代化忍住提溜起贾赦揍一顿的冲动,这熊孩子,现在童言无忌,跟妃子攀亲戚叫皇子哥哥,待没了他们权势,就什么也不是了。贾家如今正处于青黄不接,嫡脉太少,后续不足的状态。他只有一个儿子好歹成年,如今也快娶亲了,□□国府这一辈,贾赦还不过是个奶娃娃。
“两位殿下,下官这便派人去寻找,莫……”贾代化话还未说完,外面便是嘈杂声一片,还夹杂几声微弱的狗叫声。
“是汪汪。”贾赦跟人早已革命友!谊深厚,几乎听了一个多月的狗叫声,熟的不能在熟,立马迈着小腿就跑了出去。
司徒毅也飞快的迈步离开。
“贾大人,若是京巴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体谅。”司徒文拱手告罪一声。
“太子殿下您严重了。”贾代化哭笑不得。
两人寒暄几句朝外走去。
“不要不准欺负京巴!”两人刚一出门,京巴便恍若见到亲人一般,一蹬腿,使劲凌空半米之远突破重重包围,窜入司徒毅身边。
“汪汪。”感谢小主人跟贾赦把他当球抛来抛去,更感谢藏獒兄弟撵着它跑,它今日才躲过一劫。
看见皇子一行人,原本抓狗的面色忽变,颤颤巍巍下跪。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母妃的爱宠,它脖子上挂的铃铛还是我父皇御赐的。”司徒毅冷哼,看着白绒绒之中明显乌黑一片,更是小可怜一般呜咽着,后腿带着血迹,怒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狗狗受伤了,喝药包扎。”贾赦皱着脸,道。
“对,殿下,先去请大夫,下官这便命人查探缘由。”贾代化心力憔悴道。
“有劳贾大人了,大哥也是心急,毕竟此乃凌母妃爱宠,宫中上下皆知。”司徒文眼眸一眯,淡淡的说道。
司徒毅揉狗的手一顿,凌母妃???
母妃?
太子居然管他母妃叫母妃?!
这妥妥的肯定有阴谋,看他眯起来的小眼神。
不是他自贬他们母子身价,可本质上来说,若在平常人家,母妃只算得上“良家妾”,就算后宫能扶正,在原配面前也低了一筹,每逢祭祀也得行继室礼。
这边司徒毅眉头紧蹙,担心京巴又思忖司徒文此话缘由,冥思苦想,另一边,梅澜居手忙脚乱。一炷香之前,院子里忽地跑进一只京巴狗冲着王姨娘好一通叫唤,更是撕扯衣物,让人受惊,刚唤了府中俸养的大夫,刚追查“罪魁祸首”下落,就得到此狗来头不小。
这可是真正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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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听到了前因后果,司徒毅愈发冷笑连连,大手一挥,“给本皇子去请太医,要妇科圣手,既然京巴有错在先,自然要赔礼道歉。”
他娘养的狗,才不是真蠢的只会吃排骨。
太医来的很及时,诊脉之后对着贾周氏道喜一句,而后便是惋叹,“夫人,这孩子脉象微弱,似有……”得罪妃子还是贾氏后院,结果几乎显而易见,历太医倾囊而出,指出缘由,“衣服有问题,带麝香之味……”
贾史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拽紧。
这该死的狗,该死的太医!
为今之计,只有……默默的摸摸肚子,贾史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算苍天有眼,她知道贾代善又要上战场,而且不是同以往一般柔然小部落小打小闹,而是明火执仗的大战,便趁着行军的前几日,为自己赢得后路。
“多谢王太医。”贾周氏面色一僵,旋即恢复淡然神色,说了几句场面话,刚想命人送太医出去,便看见贾史氏偏偏然昏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父出场
见状,贾周氏眉头紧紧蹙起,忙张口请历太医留步,给贾史氏问诊,心里却哀叹一声此地无银。她扪心自问也算一开明的婆婆,贾史氏嫁入贾家八年无子虽然她心急也没催促过,更是没插手过小两口房里人,管家权一进门便给的干干脆脆,但总不明白为何一副好牌贾史氏每每能搓出烂结局来。
婚,两姓之好。
当初千挑万选,权衡种种,而如今……
神色复杂的环视了一圈躺在床上的贾史氏,听闻历太医再一次的贺喜,贾周氏笑笑,没了第一次听闻有喜时候发自内心喜悦的感受。待送走太医,又安排人服侍昏过去的两人,贾周氏命人开库房准备赔礼之物,向司徒毅赔罪。
能一下子发觉麝香的狗若只一宠物狗,那她这些年也白活了。
看到赔罪物品,司徒毅只略一客气,便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尤其是礼物之中贾小赦送了一整套的兵甲,一只惟妙惟肖的木狗,还有栩栩如生的生肖龙,深的他意。
贾赦十分大方的送了礼物之后,又跟人分享他最最最喜欢的吃喝玩乐,最后端起茶盏,弯弯腰,很礼貌的请人喝下杏仁牛奶。
“好喝吧?!”贾小赦眨着眼,静静的等着人喝完,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司徒文无视贾代化快哭的神色,嘴角带笑喝完整整一壶牛乳,即使这牛乳装茶盏之中。
得到肯定的回答,贾赦满意的点点头,两手摸摸下巴像是在摸山羊胡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那就送客啦,你们慢慢走!”
“咳咳……”贾代化揉揉胸膛,他发觉自己气有些不顺。
“送客?”司徒文故意拉长了调子,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赦儿要赶我走吗?可是我还没有……”
“不是拉,太子哥哥,你走好不好?”贾赦一听人还不愿走,笑脸顿时拉长一苦瓜脸,抱着人大腿,委屈,“我都端茶送客了,还是我最爱的茶,还送了那么多的玩器,你们还在啊,我怎么去祖母母亲去拉?赦儿不要当小主人了!”
司徒文抱着吃喝玩乐俱全的礼物,瞅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贾赦,忆及当年,忍不住唇角弧度弯高几分,立刻眉角含春,顾盼之间,多情俊美,端得是风华绝代美人之姿色。
“!!!”
正抱着京巴的司徒毅翻白眼。忽地涌出一大逆不道没良心的念头,若真子肖其母,那他母妃貌似输得不冤,家境落一筹,长的又差一等。而且,他娘私下里还会舞刀。
不过……司徒毅揉揉京巴,儿不嫌母丑,能投胎到母妃肚子里,生来衣食无忧,比起破庙挣扎求生存的人好太多了。不知不觉中司徒毅没了不甘之心,即使日后立下赫赫战功,身边有人不断诉说长子军权,描绘着为皇身世蓝图,但浮现脑海中的永远是护崽子的司徒文和城隍破庙一景,瞬间熄灭各种小心思。抢了太子之位还要哄“人质”哭包,他可没这耐性!
“赦儿小主人很棒,我们玩的很开心,谢谢赦儿招待。”司徒文揉揉贾赦的脸,“看祖母去吧!”
“嗯。”贾赦瞬间咧开小嘴,“下一次你们再来,我在好好招待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去我敬大哥哥那里啦,就在隔壁,这里有小门的,一会就到,大皇子哥哥说要见敬大哥哥的!”说完,刚转身准备离开,忽地感受到一股寒意,转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脸色的伯父,毕恭毕敬的行礼。
“伯父,赦儿告辞了!”赦儿宫规学的可认真啦,离开的时候也要行晚辈礼,他差一点就忘记了。
贾代化:“……”
无力扶额,心里不停咆哮:贾代善,你给我回来!你哥我好想揍你儿子一顿!!!你给我顶着叔父的刻刀婶子的说教还有你媳妇的眼泪!!
这边贾代化继续劳心劳力的跟皇子们打太极,另一边贾赦两小腿跟旋风一般,熟门熟路的朝后院奔过去,吓的两小厮额头冷汗不断,急急忙忙在后面追逐着,心里各种纳闷他们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健步如飞了?要知道之前连下地都很少!
“祖母~,母亲~”贾赦欢呼着跑进内室,脸不红气不喘,看见贾周氏,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挥开围过来的奶娘嬷嬷丫头,忽然两腿一弯,双腿跪地,“赦儿拜见祖母!”嗯,他长大了要自己行礼拉。
贾周氏伸出的手一顿,垂首看向贾赦。从她的角度看去,只看见小辫子垂下露出雪白的颈项,还有先前因跑动而红润的侧脸。最后便是
规规矩矩的行礼。
心中忽然一疼,才不过一月多的时间,原本被他们庇护的孩子悄然间发生蜕变。贾周氏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情感,上前几步,搀扶着人起来,张张嘴,却发觉自己连一句“赦儿在宫里过的好不好?”都难以问得出口。
他的祖父父亲即使有为贾家的荣耀可更多的是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可是他小小年纪懵懂不知却入了宫中,只因帝王心术-提防贾家拥兵自重。
“赦儿~”
“祖母,”贾赦刚行完礼,被人一扶,瞬间两眼一红,小嘴一扁,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祖母,我好想你啊,我现在很乖的,不要把我卖给太皇太后了,我想你,还有母亲,最想祖父……”
“赦儿!”
“我要回家,那个大院子好大,屋子也好大,芸嬷嬷不会讲故事,他们都不会说骑马打仗……”一说,贾赦嘴撅得愈发能挂拖油瓶,蹭蹭贾周氏,使劲的撒娇哭诉着。
“乖,赦儿……”贾周氏轻轻拍抚贾赦的后背,劝慰着把人情绪稳定下来,一双秀眉低垂,双眸露出慈爱的目光,“那祖母怎么听说赦儿在里面认识了好多大哥哥?今天还邀请哥哥到家里来玩了?”
“嗯,有好多哥哥,我最喜欢太子哥哥了,我送了他们好多好多的礼物!”贾赦慢慢止住了哭声,听贾周氏问起,兴奋的说道。
“送了很多礼物啊?那是不是说这些哥哥,赦儿很喜欢?”
“嗯!!”
“赦儿喜欢哥哥,是不是因为这些哥哥对你很好?”
“对啊,太子哥哥对我最最最好了!教我写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我还把写好的纸张带回来了,穆哥哥也好,我跟他住一起,他说下次带我吃糖葫芦,逛街去……不过,大皇子哥哥放京巴追我,但是很温柔的夫子说那也是一种表达很好的方式,要小时候苦以后就轻松了!”说到书房生活,贾赦兴致愈发的高涨,拉着贾周氏连比带划的说道。
“夫子啊?”贾周氏呢喃一句,像是想起什么,随后笑笑,耐心听人说完,才揉揉贾赦的头,语重心长道:“那赦儿很喜欢书房生活,对不对?”
“嗯,那里特么好玩。”贾赦扬手,比划了一个空中飞舞的手势,“夫子还会带我飞,跟小鸟一样。”
闻言,贾周氏眉头一簇,勾勾贾赦的鼻子,“那赦儿先前怎么哭鼻子说不喜欢了?嗯?”
“我……对哦,赦儿好像很喜欢。”贾赦嘟囔着簇簇眉,十分不解,皱着小眉头思考了半柱香之久,两手擦擦还未干的泪,严肃道:“我不哭了,那是先前的小赦儿,现在赦儿长大了是大赦儿了,不哭了。”
“赦儿是大男子汉。”贾周氏笑笑,环视了一圈周围忍笑的婆子管家媳妇,唤来了贾赦的奶嬷嬷,吩咐人准备贾赦爱吃的吃食,摆放贾史氏院中,才接着对人道:“以后不仅是男子汉,赦儿还要当哥哥了,有一个比赦儿小,但是可以跟赦儿玩骑马打仗的弟弟了,不跟妗妹妹一样打烙子的,赦儿开不开心?”
贾赦愣怔了片刻,眨眨眼,呆呆道:“妗妹妹变弟弟啦?”
“没有啊,是赦儿要多两个弟弟或是妹妹了,他们现在还很小,要赦儿百兽之王的保护!”贾周氏双眼弯弯,看向贾赦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嗷呜,很厉害的,是不是?”
“嗯,嗷呜,赦儿是大老虎,很厉害的,连汪汪都不咬我。”贾赦点头,拍拍胸脯保证道:“保护!不听话的,我就要放狗狗,不是京巴,是藏獒咬他们,谁要是欺负他们,我就捏拳头揍他们,跟大皇子哥哥一样,狗弟只有我能欺负,连小太子也要一边去。”
……
…………
贾周氏嘴角抽搐。
千方百计,连哄带引导,让贾赦知晓贾史氏肚腹里多了一个孩子,将来可以陪着一起骑马打仗玩或者可以妆扮的漂漂亮亮妹妹,身为哥哥要保护弟妹,然后带着贾赦朝贾史氏的院子中去。
贾史氏斜靠在美人塌上,面色带着苍白神色,乌黑秀发衬托之下,更添一份病弱,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听到丫鬟的禀告,挣扎着身子起身。
“赦儿见过母亲。”
贾赦显摆了一会自己在宫中学到的礼仪,非常的标准,拿出被糕点奖励之时百分百的用心。因为祖母说了,不能让母亲担忧,母亲担忧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就会感受到了,小弟弟感受到了,要是他也担忧了,就要长得不好看了。
不好看的弟弟,他才不要呢!
他要跟长得跟太子哥哥一样漂亮的弟弟。
贾史氏原本看两人携手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心中多了一分的不喜。但是一看见贾赦规规矩矩行礼,再看人起身,那淡然的气度,想想同是勋贵之家后院年纪相差不大的幼童,还有太子大皇子殿下的喜爱,嘴角的弧度就不禁向上翘。
瞧瞧,她的儿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试问伴读之中,太子准谁唤他哥哥了?这关系,只要维系好了,日后荣宠定然源源不断。
说了几句话,贾周氏找了借口留给母子相聚的时间,自己带着仆从去了隔壁宁国府。一是感谢贾代化耽搁公务为私事,二是打探一下两位皇子行事的缘由。后院的荣辱都来自于前院男人们的本事。如今贾家一门两国公,手握重兵,正是煊煊赫赫,不可错行一步。
家书到达千里之外的战场之时,正值一场恶战方休,空气之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瞭望楼上守兵执戟,神色肃穆,忽地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忙定睛朝远处看去,带着戒备,随着马蹄声愈发清晰明亮,迎风招展的大旗飘扬空中,戒备神色陡然褪去化为骐骥之色,忙道:“贾将军来了!”
“贾将军!!”楼下守城的一排士兵嘴角含笑,立马开城门迎接。
话音将落,数百铁骑已经至城门下,整齐有素的下马,领头之人乃是一鹤发老者。一身铠甲,即使面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精神矍铄,脸上沾着几道血痕,衬着整个人愈发气势出众。
“请林监军回去告个罪,禀告皇上,末将等幸不辱命,夜袭敌军东南大营,已毁其粮草,并斩断栈道,坏其后路。”贾源对着迎上来的将士淡然道:“我们回去换身衣服,整理仪容,再去回禀皇上经过。”
“国公爷严重了。”林炆心头一颤,这短短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毁的是敌军左路大军的主力,不由的抬眸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贾源,称是之后,寒暄几句,忙急匆匆的走了。
贾源唤来军医给受伤的将士上药,自己走进账中,解开带血的战袍,随手一扔,顿时垮下脸,揉揉乏困的脸,“不服老不行了!”想当年,哪能被那些崽子们砍到自己身上!
“老爷,您还……”
“别说虚话!”贾源挥手示意亲兵闭嘴,给包扎伤口,对着另外服侍的亲兵,忙迫不及待道:“我大孙子的信呢?听说会动笔写名字了?!格老子的,那帮谋!反不安生的杂种,直接剁吧剁吧的砍完了事,要是按着那帮文人唧唧歪歪的扯道义,回家大孙子都不认识我了,我都错过多少了!”一想到大孙子进了宫里,这心就没安下来过,早杀完敌人,回家继续养老含饴弄孙去。
他孙子多好玩啊!
现在居然被闻雅先生教,想想就来气啊!当年的情敌啊!周氏落难嫁给他之前,曾经与闻雅乃是娃娃亲,就因为这什么劳什子的先生志趣高洁,不与凡夫俗子同,竟然退亲,后又因时局动荡,把周氏硬生生的拖成了老姑娘,便宜了他。
虽然便宜了他,但是现在这先生没儿没女没人养老送终,万一瞅上他家宝贝孙子了怎么办?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想还是不爽啊!
亲兵忙把信递上。
贾源拆开,忽视其余种种,拿起最厚最大的一张,看着上面弯弯曲曲,涂鸦着的“贾赦”两字,摸胡子哈哈大笑,“这狗爬字写的比爷好,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蠢作者放荡不羁,脑洞大开2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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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酱油
“嘶!”
疼的倒抽口冷气,笑声戛然而止。
贾源凝眉看了一眼腰腹上的刀伤,正源源不断的流血,军医先前上药,伤口消毒,一时疼痛难忍。咬着牙,让人继续上药,贾源目不转睛的盯着家书。
正处理伤口,低声嘱咐军医之际,忽地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贾源忙眼神一瞟亲兵,让人把家书给藏好,而后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神色,等候帐外士兵通禀。
得到许可,帐帘被两侧的士兵掀起,贾代善一想到不过三日毁粮草的老爹,忽地握剑的指节有些僵硬,心底自豪之余,还有万分的“恼怒”!!不说其他,就说行程,此地驻扎离叛1军东南左1翼大军足足相隔了三百余里,更别提策略谋划了,时间如何挤出来的?
更何况,一想起家书,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贾代善一进屋,看着端坐肃穆的爹,眼眸一扫军医,心内瞬间明了。
“父亲。”
“军中无父子,昭武贾将军,唤本帅镇国大将军。”贾源一见来人,神色一松,忽地想起了什么,使劲的朝先前收家书的亲兵使眼色。
贾代善看着他,半天没动,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磨牙,“大将军,没人跟你抢孙子!”要不是年纪大了,真想咆哮一通,“爹,有你这么宠孙子却防儿子跟防狼一样吗?!!!”
“又不是怕你抢,就怕你趁我不在打他!”贾代善乐呵呵的,“赦儿可比你小时候乖巧懂事多了,瞧瞧,他还会写信了。”边说边示意亲兵把信重新拿出来得瑟,“想想你,当年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我……”贾代善气噎。他要是不严酷一些,这贾赦都能熊的拆掉敕造荣国府的牌子了。
“看看!”贾代善翻翻家书,指指其中的一张,带着一丝酸味,“居然还有你的啊~~”写的比给我的还好!
千里之外安排家书的贾周氏默默的打个喷嚏,手里翻着厚厚的一叠宣纸,看着上面弯弯曲曲同样的“贾赦”,对着身旁的嬷嬷,蹙眉道:“一百二十遍啊,你说要不要请先生喝杯茶,谈谈呢?”
入目皆是粗细不一,浓墨簇成一块,勉强能看清两字贾赦,贾代善嘴角自然的勾起,但是一想到儿子所处环境,由不免冷下脸来。他盼了好几年的嫡长子,自然是寄予殷切的厚望!毕竟,他如今驻守苦寒之地,更是战场厮杀,为的就是日后袭爵的时候,能够不降等,让荣国府这招牌能世代相传,对于贾赦能走就希望能跑,能开蒙能练武。可是,父母却把人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简直是……一想起自己小时候扫把加蒲团,说不羡慕是假的,这气就没顺过。
一看儿子这表情,贾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角血丝愈发红肿,语重心长,“咱们爷两都是为赦儿好,可是你也得想想联系现在的情况--”抬眼环顾四周一圈,亲兵知意的退开几步,若有若无的卡住四方的视线。
低哼一声,贾源靠近,压低声响,用两个人才得到的音调,缓缓说道:“我们让你学武,那是天下还未定,而如今,父子兵权还有你堂伯,打算贾家拥兵自重吗?知道你想着要继承爵位,是个乖孩子,但适当的时候要随着环境的变化,学会一进一退。”
贾代善:“……”
嘴角蠕动了许久,才找回音来,“大将军,末将如今三十有余了!”别用这腻死人的语气哄三岁小儿行吗。
贾源并未理会儿子难道的“撒娇”语气,指指腰间露出的伤口,“国家危急,临危受命,拿出性命来拼,也算本分,但是现在基本差不多要结束了,军权就不能再沾。做事勿忘本心……”古往今来,狡兔死不知凡几。他之前大老粗一个不怎么识字,但是有幸娶得一贤妻,不说吴下阿蒙,但便览史书,以史为鉴,还是懂得。而且地里刨食的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脸色一变,贾代善站着半天未言。身上的铠甲,忽然千斤之重。他从士兵一步步凭自己的实力升到将军,让人赞一声虎父犬子,然后呢??
什么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平袭国公之位?
想着……
一时无言相对,帐内静谧,闻针可落。
贾源见自家儿子听进去了,头略微一低,继续看家书。儿子大了,翅膀硬了,想法多了,也奈何不得,还是大孙子可爱,说什么就是什么,满眼里都是信任崇拜的小眼神儿。
正当贾源摇头感慨之际,帐外戴权前来传唤,皇帝召见。
贾源仰首挺胸,大步朝外走去。
贾代善疾步跟上。
步入中军御帐,贾源侧耳悉听一会身后的帷幕落下,余光一瞥帐内重臣,头低下,“镇国将军贾源拜见陛下,末将幸不辱命。”左腿膝盖刚弯了一瞬,便不由整个人朝左边倒下。
“父亲!”贾代善不禁疾呼,看着贾源苍白的脸色,忙告罪,“皇上,请赎罪,父亲昼夜奔波,年迈……”
“传御医!朕知道,贾代善你还不快扶贾老坐下。”坐在上首的乾熙帝原本听闻贾源攻克东南,毁其粮草,正心急难耐的想知道过程,而且兵贵神速,想要商讨一番后续的战略布局,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只好派戴权前去。
但是,当掀开帐幕,贾源走进来的那一刻,宽肩长臂,挺拔身形,饶是白发苍苍,身上也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尤其是身旁还跟着一个正年轻有为的新一代武将。心中忽地涌出一股别样的心绪来。先前舅舅等人之言似乎嗡嗡的响在耳边--拥兵自重!
贾家父子在军营中的威望,他如今已经深刻的感受到。
可是,眼眸环视了一圈虚弱不已的贾代善,乾熙帝面色一沉,微不可查叹口气,“贾老,朕虽有令,但怎么也想不到您会自动请缨,还不过三日就……”
“多谢皇上,老臣拿乔了。”贾源喝口茶,无视一杆子的人,若平日里与皇帝相处的模样,熟稔着,“我这不私心想着早打完早回家,不然我这大孙子都不认识我了。”边说,还拿出贾赦的书信,洋洋得意着,“我孙子写的,看看,多好看!”
帐内都是重臣乾熙帝心腹之人,饶是有小派之分,对荣国公疼孙子一事都是知晓的。
当下有人冷哼一声。
贾源也不在意,小心翼翼的捧着信纸,神色淡定的请罪道:“末将一来确私心,可还是懂顾全大局之念。先前奉命悄然偷袭,驻扎营地早些年我曾驻扎过,熟悉地形,也……”有条不紊的解释缘由,莫了,嘿嘿的笑笑,若不好意思,“皇上,老臣这伤,不说大好,可也要几月下不了床,不好理事,您开恩别让老臣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奏折了吧?”
闻言,帐中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默默的抬头看向皇帝。
面对贾源单刀直入开口相问,不加掩藏的神态,乾熙帝嘴角蓦然扬起,露出一丝的笑意,戏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贾老,昔日随父祖打江山的老人可就剩您一个,你不仅是贾家的宝,也是国之宝,想要回家含饴弄孙,也要先培养出将才来,朕才放你走,不然为帅之人,批阅军情要务也是职责之一。”
“为帅要兵法谋略,我哪里做得来,做个大头兵,当一柄利剑,皇上说打哪就打哪,这才是我干的事情。”贾源笑道,但旋即又转了话题,有些东西适当提一提,但说过了也不好。很严肃的说起战后军需的供应上来,尤其是药物的紧缺,重伤士兵难以救助。
说倒药物后勤,乾熙帝面上一沉,“朕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传太医院士前来解瘴气之毒,可恨那帮贼子将附近杏林逮捕,转移一干二净!”
“皇上,不妨请闻雅先生一同前来?老臣听闻他也擅岐黄之术。”贾源一想起病倒的士兵,忽地眉头一挑,积极的建议道。
乾熙帝嘴角一抽,想想似乎全才的闻雅,眼中一亮,旋即又黯淡无光,狂士多狂傲,他以帝王之尊三次上门拜访,几乎弯腰作揖的才说动三年之约。若直接以圣旨相昭,那么……
“荣国公这话说的轻巧,世人皆知闻雅先生向来……”
“向来行侠仗义!”贾源瞥一眼说话的皇帝舅舅,文渊阁大学士章之祺,掷地有声,“纵他不染权势,但是却敬忠心为国为民之辈,如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夫子,你不要走嘛,我再也不挑食,不要新衣服了,把他们都省下来给打仗的,你留下来,好不好?”贾赦抱着闻雅的大腿,红着眼道:“收拾包袱就是要离开很久很久很久的!!我父亲每次收拾包袱,等他回来,我就长一岁了,祖父好久之前也收拾包袱,我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赦儿自己收拾包袱,就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家,你现在也要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哭鼻子的小团子就不好看了。”闻雅捏捏贾赦的脸,帮人擦掉金豆豆,揽在怀里,柔声道:“赦儿每一天都在长大,是大赦儿,不能哭,知不知道?你祖父和父亲都是大英雄,他们在遥远的地方,在一个都是杂草,就像你之前到过的小破庙一样,在那里有很多很多人需要他们帮助。想想他们要是在家,就你一个人不哭。”边说,边摊开贾赦的手掌,竖起一根手指头,“可是其他很多人就会哭,有那么多,一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赦儿觉得是一个哭好,还是很多人哭好?”
贾赦眨眨眼,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昂着头,默默的看闻雅。比数字大小,他前些日子才学到,一个是最小最小了。
“好像他们更要帮助?”嘟嘴着,贾赦一脸委屈的把竖起的一根小指头默默的缩回去。
原本肥嘟嘟的小手指如今带着几处明显的伤痕,是练习拉弓造成的。闻雅不禁心中默叹一声:人总要长大!
“赦儿要记住,眼泪是弱者的象征,咱们是强者,不流泪。”
“嗯。”
闻雅又低声劝慰几句,忽地瞥见门口伫立的身影,又垂头瞧瞧贾赦,愈发狐疑,难道这孩子长的特人见人爱?还是他真日子一个人过久了,不懂世俗人情了?
他是有点小心虚,毕竟当时年少轻狂,自我行事,耽搁了女子佳邻,即使日后证明贾源人不错,也懂上进,但总归有些愧疚之心。
可是这司徒文与贾赦,据他所知,先前压根没有任何的交集。
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就倾心相授?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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