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掌温 作者:锦风
正文 第10节
掌温 作者:锦风
第10节
“大小姐…”
“我们没想祸害无辜的人。”另一个人插嘴。严文钦轻笑,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着一股生冷之意,说:“对,但叶萧然不是,她是罪有应得。”此刻的她竟让阿虎几人脊背一阵发凉,忽然觉得眼前的严文钦有些许的陌生,从没见过如此样子的大小姐。
“虎哥。”老三拿着手机,面露忧虑,凑近阿虎耳朵说了几句。阿虎瞪大眼睛,猛然站起身,看向严文钦,语气依然敬重,说道:“大小姐,你都安排好了,何必再给我们施压。”
严文钦背对着他们,正看着手机上面周晖发来的讯息,“货已拿下,即刻上缴。”她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又回到了常态一般,转头看向阿虎,说道:“我希望你们明白,到底应该跟着谁做事情,将来如果我回到严家,接管严家产业,离不开你们,你们心里掂量清楚,谁更加适合做你们的依托。”
“谢谢大小姐,我们先走了。”阿虎毕恭毕敬。刚刚得知货被人截走,一个兄弟双拳难敌四手没有守住的消息,他便知道是严文钦所为,只是这个大小姐的能耐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所做的事情、行动力、魄力都太过强硬。
也许是真的一直没人触犯到她的底线,她忽然好像觉醒一般的凌厉,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严家大小姐不好惹,触犯她底线的人,她也必不会轻饶,可她依然守着自己的原则,惦记着别人的安危。情与法是一道天秤,在她心里从未有倾斜过,可如今的她,真的能够做到不偏不倚么?
“证据搜集要快,程序不要拖太久,手续齐全就立刻转手到我们法院里面。”严文钦边走边打着电话,迎面看到有两个熟悉的人走向自己,她叮嘱了两声,挂了电话。
小唐见来者是叶萧然的两个心腹,怕是找严文钦麻烦,一个箭步就冲到前面,把严文钦护在身后,但严文钦却很淡定地拍了拍小唐肩膀,示意他放松。
“找我什么事吗?”严文钦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严官,我们知道找你有些不合理,但还是想请你帮忙。”夏晔迟迟不说话,柳莳只得开口。
“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她虽态度谦和,明显的距离感却让人能够感觉到。
“我们想担保枭姐,可是却疏通不了任何关系,这件事有人蓄意布局,具体怎样我们不做猜想和推测,我相信严官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枭姐不能待在看守所。”夏晔迎上严文钦的话,压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平静却又委婉地说着。
“确实,看守所那种地方怎么能让你们的大老板叶萧然待,但是她做了违法的事,就得接受应有的惩罚。”她态度淡然,丝毫没有半点情绪甚至对叶萧然的情分在。夏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严文钦的转变让她大跌眼镜。
“严官,枭姐无心伤害贝儿,你何必为了这件事如此对她。”夏晔终于情绪有些上涨,听不得严文钦如此冷淡地提到叶萧然。
“我说过,她可以利用我,可以伤害我,但绝不可以伤害我最重要的人。”说话间她语气强硬,刚毅有力,说完轻轻舒缓语气,又态度平和地说道:“严文钦是有底线的。”丢下这句话,严文钦避过两人决然地往前面走去。
“枭姐有幽闭恐惧症,不能待在看守所。”柳莳忽然在严文钦身后提起音量。严文钦停下脚步,原本以为会换来她的心软,但她转头之际却只是冷冷地说道:“那又与我有何关系?”
柳莳呆住,夏晔更气得说不出话,她的眼中没有怜惜,丝毫的变化都没有,原来人情冷暖,绝望之后便是绝情。
没能请到严文钦的帮忙,几人并没有放弃保释叶萧然,依然倾尽全力的找门道,几乎用尽了这些年叶萧然的人脉关系网,最终还是由沈威出面做了担保人。
在办完所有手续,接到叶萧然时,她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眶微红,整整三天没有休息。在看守所的那三天,她只是一直醒着闭着眼睛,在恐惧中度过漫长的三天三夜。尽管一脸的疲态,却还是掩饰不了她的坚韧和不甘示弱。她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看向头顶的烈阳,年少阳为她打开车门等候着。
看守所的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车里人的双眼片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身影,她脸上每寸倦容都让她疼惜,她幽冷的眼神让她生怜。最终车里的人在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发动了引擎,离开了此地。
叶萧然慢慢接近车上的脚步却在车前停住了,她顿了顿,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正在驶离的那辆车。她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那个方向良久,最终还是坐上了车。
车里安静得没人敢说话,原本计划想利用严文钦的,如今被她倒打一耙,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他们眼中的枭姐何曾让自己这样栽过。严文钦实在深不可测,她这忽然一招,打得叶萧然措手不及,让许多人瞠目结舌。
在取保候审期间,叶萧然不能够展开任何行动,如今有案在身,也没有人会随便动她。当然,苏家和严家人都很清楚,这个案子的制造者是严文钦,虽然没有达到严国梁预期的效果,但却引发出了严文钦这样一面,顺便让boss看到了严文钦的潜力。她只是动动手指,轻而易举地利用周边的关系和人脉就让叶萧然染上官司。能不能除掉叶萧然是一回事,能够有希望拉拢有着如此魄力和能力的人进pe,那是对boss 的最大回报。何况,严文钦一旦接管严家产业,入伙pe集团,那么叶萧然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会威胁得了严文钦。
叶萧然的涉案让pe对她的动作反而停止了,看起来因祸得福,但pe的眼光更加长远,她无法施展拳脚去调查更深入的事,而严文钦的出手也昭示着她入狱的必然性。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即使再有威望,又有何用?何况即使进了监狱,谁都明白,那种地方出现什么意外和事端再正常不过,谁又能知道叶萧然能不能挨到出狱?
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这样的伤人案即使表面证据确凿,从公安局到检察院再到起诉也会有个漫长的过程。但叶萧然的伤人案不出一个月便已经被起诉至a市高级人民法院,而主审法官便是严文钦,原告律师是齐扉。
说起来这是严文钦与齐扉的第二次交手,齐扉虽现在跟着苏弘为pe集团办事,但她依然是名嘴大状,依然保持着不败战绩的传说。当初苏弘与叶萧然探视权的案子,齐扉虽没有胜诉,却也不能算败诉,最终案子圆满解决,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声誉,反而让苏弘更大化地发掘她的能力,她得到的远远高于在律师界拥有的。
而叶萧然在这个月里面做了什么?坐以待毙吗?那一定不是夜枭的行事风格,但对于别人来说,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很稀松平常地管理一下公司的事项,交代了一些注意点,安排好各家店的运营情况,同时也对几个心腹安排该做的事。
“枭姐,律师界不只有齐扉,我们不一定会败诉,为什么要将计就计?我不同意。”夏晔有些急切,让她看着叶萧然可能面对牢狱之灾,她怎么能够答应。
“你别忘了,不只有齐扉,还有严文钦。”刘响说道。夏晔上前,瞪着他说:“我怎么瞅着好像枭姐要坐牢你满不在乎,你冷静过头了吧?刘总。”
“夏晔,冷静点你。”年少阳拉住满是情绪的她,眼神示意她阴沉着脸的叶萧然。
“预判多久?”叶萧然靠着椅子,燃起一支烟问道。
柳莳拿起桌子上找到律师分析的案件预估中如果败诉可能会被判刑的日期,回答道:“蓄意伤害,加上动机明显,恐怕不会低于一年,这是保守估计。如果有人恶意安排,罪名变成杀人动机,那恐怕得好几年了。”
“怎么可以让枭姐进去好几年?你们几个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为什么都不说话?”夏晔拉住几人问道,又钻到叶萧然跟前,双手撑着桌子对着她说:“枭姐,你不可以坐牢,堂堂夜枭什么做不到,你怎么可以被这点小浪打倒?不可以!”这是她第一次扯着喉咙对这叶萧然这么大声。
“夏晔,你疯了是不?敢这样对枭姐说话。”柳莳拉住夏晔手臂,夏晔却还瞪着叶萧然不动,胸口此起彼伏,呼吸有些急促,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胆量让她说出这些话。
叶萧然淡定地掐了烟蒂,挥挥手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几人点头,相继退出,只留下了夏晔。
“跟你说过多少次,遇到事情先用头脑,而不是用情绪。”叶萧然站起身,绕过夏晔,倒了一杯酒,放在她的跟前,说:“喝了它。”夏晔有些诧异地看着那杯威士忌,说道:“枭姐,我,我不会喝酒。”叶萧然不语,还是端着那杯酒。夏晔咽了一口,接过杯子,一口灌进自己嘴里。
“哇!啊啊!好辣。”喝完之后便被这酒精刺激地叫了起来,不胜酒力的她被酒精涨红了脸,但整个神经却忽然像被放松了,心情也豁然了很多,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怔怔地望着叶萧然。
叶萧然轻轻一笑,接过杯子放在桌面,走近夏晔,把手放在她的肩膀,说道:“你以为你不会喝酒,觉得不能承受酒精带来的麻痹感,但喝完之后你却发现它让你片刻就冷静下来。”
“枭姐…”夏晔的眼神有些迷离,叶萧然离她这么近,她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冲动和欲望,她忙低下头,晃了晃头,让自己驱散这不该有的念头。
“你觉得我承受不了监狱里的生活,不能面对幽闭恐惧症,一样的道理。”叶萧然语气泰然,能够预见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却还这样的从容冷静。
夏晔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里顷刻间被泪水浸湿。她好像很委屈,却不是替自己,只恨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去替叶萧然承担这些,她心疼却很无力,既担心又冲动的自己却反而在被她宽慰。她忙擦干眼泪,不想被她发现,眼前却已经递过来一张纸巾,夏晔抬了抬眼,此刻的叶萧然目光里面没有任何平日的严肃和阴冷,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叶萧然对自己的温柔。
“去做事吧。”叶萧然的语气平淡,夏晔点点头,确定自己擦干了眼泪,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退出了叶萧然的办公室。
待到办公室空无一人,叶萧然身形一晃,有些无力地扶住桌角,气若游丝地移坐在了沙发上。她抬手抚额,感觉到深锁的眉头之间的沟壑,心里有个触角似有似无地戳着自己的心脏处,隐隐作痛。
?
☆、夜枭入狱
? 对外齐扉的身份依然是律师楼里面的一名律师,会根据情况偶尔接一些案件。如今叶萧然伤人案又转到她手里,几乎决定了此案的赢面,加上人证物证以及当事人的供词,此案一目了然,没有像一般案件那样在几个部门之间为了证据和书面材料兜转。当然,齐扉能够愿意接此案也绝不是为了名利双收,而是先生下了指示,此案必须要赢。
随着苏弘慢慢深入pe的核心,齐扉与他相互配合,表现也越来越出色,这期间几个大项目处理得有声有色,获得了很大的利益。先生亲自接见了苏弘,而作为一个外人的齐扉一直被集团防着,但她却深得苏弘的信任,他深知自己需要齐扉的辅助。
整理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将所有的证据作了一一分析和推究,齐扉有些疲惫地抚额,望着桌面的资料出神。见门外有个人影正在走来,她坐直了身子,理了理桌面,站起身,来人已经径自走了进来。
“此案以伤人案起诉,还是杀人未遂?”苏弘刚刚踏入门口就问道。齐扉正在倒水的动作没有停下,眼皮却抬了抬,继而端起茶杯,又走到桌子旁边,笑了笑,说:“你不是说,先生让判的越重越好?”
说着收拾好桌上的资料,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把资料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面,又按了办公桌的座机,让秦歆准备好其他材料和车,她要出门。
苏弘看着齐扉只顾忙着自己事情,他看了一眼外面,拉下了办公室的窗帘,走近齐扉,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说道:“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我才是你的老板,而不是先生。”他凑着她耳朵,说话间的气流充斥着她的周身。齐扉眉头轻微一拧,继而舒展,依然笑颜如花。她伸出一只手抚在他的脸上,说道:“那苏总你有何吩咐?”
苏弘不语,齐扉轻笑,甩开他的手,拎起公文包,说道:“你舍不得她,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你应该知道,严文钦出手,又得了先生指示,她这场牢狱之灾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此案究竟会怎么判?”苏弘的脸上竟扬起了忧愁。齐扉凝视着他,笑意渐渐褪去,走到门前又停住了脚步,转头对苏弘说:“我先探探严文钦的意思,先生这么鼎力支持严文钦,你应该知道这预示着什么。”说完走出了办公室的门,留下苏弘依然一脸的愁云惨雾。
也许进了监狱总比一直有着被追杀的危险强,他很清楚严家跟pe集团有合作,只是没想到先生如此重视严文钦。因为两人的反目,严文钦制造了那起故意伤人案,给于贝儿和严文卉两人都出了气,可这多不像严文钦的作风,甚至有些让人无法理解。这女人反目起来当真可怕,叶萧然太自不量力,聪明反被聪明误,惹到了这样一个女人,不是自掘死路吗?苏弘想到此,一阵烦扰,希望她不要出事,真的出事,他竟还担心起来。可他现在无力掌握局势,毕竟老头子还压在他头上,等到他有能力推翻老头子,独自撑着苏家,成为先生的左膀右臂时,他更加想跟叶萧然化解多年来的恩仇。
走到楼下,秦歆的车已经等着自己,齐扉上了车,放好公文包,便说:“去法院。”秦歆点点头便发动车子,向法院行驶而去。
庭审的日子已定,严文钦作为主审法官,召见了齐扉,可叶萧然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只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仿佛是打算走走过场,让人无法猜测。
望着窗外,齐扉眼神有些迷离,她打开车载音乐,优美的旋律传入了耳中,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中间隔着那十年,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忽已明白,即使再见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见……”
一样的旋律,不一样的歌词,齐扉却独爱这首《不如不见》,她轻轻转动调音开关,将旋律开大,让原本安静的车里只有这首熟悉的旋律,迎着风,穿梭在城市中。不知不觉之间,扶在车窗的手感觉到点点滴滴的冰冷,原本蔚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骤变,乌云压顶,稀稀疏疏的雨也打落下来。
“扉姐,拿一下手,我关窗。”秦歆的声音响起。齐扉望着上空,笑了笑,说:“没事,雨不大,不要关了,这风吹得舒服。”
“好吧,我就知道你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不过一会儿雨大我可得强行关窗了。”秦歆边开着车,边转头对齐扉说着。
“好好好,依你。”她只是温柔一笑,车镜中倒映出她的笑颜,在绽开之间有个浅浅的酒窝,并不明显地挂在脸上。
雨越下越大,挡住车前的视线,秦歆关上了车窗打开了雨刮器,齐扉依然是一言不发,只是望着水顺着玻璃缓缓下流。车子很快就转入了接近法院的方向,在弯道刚刚转入直线行驶时,车前忽然窜出一个人挡在车前,秦歆一个急刹车,两人受力不自觉地向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
“你没事吧?扉姐。”秦歆刚刚急刹车之际不忘伸出手想拉住齐扉,齐扉摇头,抬眼却见车前的人渐渐地走到了车旁。
她伸出手敲了敲车窗,齐扉按下车窗开关,才看清她的脸,她被雨水冲刷得全身湿透,帽檐压得很低,却能够看到那张不加以修饰的白净的脸。她撑着车窗,有些冒昧,眼中还透着一股犹豫和彷徨,只是这么对视的一瞬间,她所有的情绪和内心的表现都写在了脸上。
“用什么条件,才能够换来你放弃这个案子?”夏晔握住车窗正对着她。
雨水打湿了她的手臂,身上穿着的冲锋衣传来噼噼啪啪的雨水声,齐扉望着她,含笑说:“没有可能性。”
“你到底图什么?金钱名利,枭姐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夏晔握起拳头,捶打起车窗边沿,秦歆见她语气激动想按下开关,关上窗户,却被齐扉伸过来的手拦下。
她的视线依然对着夏晔,语气冷漠,表情却很平静,她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对着夏晔说道: “看你如此冲动,忠心于老板,但行为又如此幼稚,想来叶萧然也是到了尽头,你才会瞒着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要你愿意协助枭姐,我夏晔什么都愿意,要我的命也行。”夏晔的音量提得很高,齐扉却依然不为所动,她笑了笑,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还是省省留给你的老板吧。”说完自己按下了车窗开关,示意秦歆,车子缓缓启动,只留下了夏晔雨中孤立的身影。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阵呕吐声,幸而这是办公室独立卫生间,无人听见,加上小唐守着门口,光是那副焦虑的神情,就足以证明里面之人的病情。脑瘤的确诊书下来之后,严文钦依然用药物维持着正常生活,如果要彻底的根治只能进行脑瘤切除手术,而脑部手术非同小可,未能准确判断出肿瘤的恶性和良性,严文钦也将病弃之一边,不打算接受任何治疗。
头痛间歇性地发作让她不得不随时备着药物,脑瘤不仅会引发食后呕吐,严重者会压迫视觉神经影响视觉。她扶着墙壁,缓缓地走出卫生间,小唐忙递上水和毛巾,她却摆摆手,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地慢慢走到沙发边,挥挥手,小唐会意地退出了办公室,让她独自休息。
她微微闭了闭双眼,听到打到窗户上的雨滴声,轻揉眉心之后又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她伸出手掌越过窗台,还未触及却又及时缩回。她手里端着热茶,热气沸腾的雾气让眼前笼罩起一层朦胧,她摘下眼镜,放在了办公桌上,放下茶杯,拿起叶萧然伤人案的庭审资料翻阅着。
坐在桌前,见眼镜上的一层薄雾已经褪去,她又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之间,眼前资料上叶萧然的照片顷刻变得清晰。她仔细勘察每个环节,进入了工作模式,专注地整理案件的每个细节,确保庭审顺利。
“严官,齐律师来了。”小唐敲门进入。严文钦点头,说:“我这就来。”收拾好会面需要的材料,严文钦走到会客室,齐扉已经在等候,看到严文钦的到来,她站起身,笑了笑,问道:“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关心。”严文钦淡淡回答,齐扉也只是笑笑,两人再没有过多的言语便交涉起案子细节。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天空的乌云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整个天空都被压得很低。
渺松墓园
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一座墓碑跟前,身边是帮她撑着一把黑伞的男人,她捧着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伸出手擦了擦有些污渍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始终望着她在微笑,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蹲在墓前望着那张照片许久没有动弹。
年少阳的伞始终撑在她的上方,努力不让她受到雨水的侵袭,自己的衣服却湿了大半。随着她缓缓站起身,年少阳也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到她脸上好似沾上了雨滴,他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擦了擦鬓角,眼神依然没有从墓碑前移开。
“少阳。”叶萧然忽然说话。
“枭姐?”
“我不在的期间,你把我交待的事情做好的同时,还要看着点夏晔。”叶萧然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她聪明机警,但很多时候确实太冲动。”年少阳说着的同时脑袋中蹦出了夏晔的影子。
“嗯,你们三个做任何事情,切记,安全第一。”叶萧然说着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踩在满是雨水的地面,雨水奋力地拍打着伞,噼里啪啦的像有节奏的跳动。叶萧然没有停下脚步,但她投去视线的地方却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曾经也是这里,那个身影是如此美好,如今却已是这般光景,目光收回之际她发出一声冷笑,脚步用力沉稳地向前迈去。
走出墓地,叶萧然又转头看了一眼,恐怕许久不会再回这里,这一次不得已的退却也是她浴火重生的一次机遇,赌上夜枭的整个人生,她也不会让自己被这些人打垮。
最近a市的天气就像一座雨水魔都,连续半个月雨水没有间断过,即使中间一两天好不容易放晴,第二日便大雨瓢泼或者疏雨绵绵。大雨甚至一度让交通瘫痪,因为排水渠不能及时排放倾盆而下的大雨,让人举步维艰,而受到全城瞩目的夜枭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
狂风乱舞,大雨淅沥,却丝毫没有阻碍人们对这个案件的关注。未到庭审法院门口就挤满了媒体,不同的媒体出动了不止一人,因为下雨阻碍了前行,许多人卷着裤脚淌水来到法院跟前。从未有过一个案件有这么多媒体参与,旁听席上早就坐满了人,为了维持法院正常秩序,院方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安保。
“本台消息,轰动全市的夜枭庭审马上就要开始,本台将第一时间向公众宣布庭审结果。”
“刚正不阿的第一执法人严大法官,会如何判决我们令人闻风丧胆的夜枭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冒着风雨声,记者对着摄像头还在第一现场给全市人民发出追踪报道,而此时的庭审席上,原告被告已经陆续上庭,双方律师、检察官也已经到场。
齐扉坐在原告委托代理人的席位上,秦歆早已把庭审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好,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嫌疑人叶萧然身上。齐扉扫视了一眼旁听席,目光又落在了叶萧然身上,只见她冷静自如,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面对这样的场景丝毫不畏惧,似乎这场官司的输赢她并不在意,她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和变化,直到严文钦穿着法官袍走上审判长席位的那一刻,她才微微抬起头,正视着她。
法官一到,所有的人站立,她富有威望的眼神,那一身正义与法化身的严大法官,如今仿佛光环笼罩。她扫视了一眼全场,最后眼神落在了叶萧然身上,可她眼中只有淡漠,看着叶萧然的眼神就像望着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罪犯。两人有片刻的眼神交汇,严文钦就收回自己的视线,拿起法槌,宣布庭审开始。
整个过程很漫长,却又很迅速,因为证据确凿,加上叶萧然的主动认罪,很快就做了双方结案陈词。
“请双方律师作结案陈词。”严文钦发话。
齐扉站起身,看了一眼叶萧然,对严文钦作出一个鞠躬的礼仪,说:“我方经过验伤报告以及叶萧然的伤人意图可以断定,她在清醒且知道自己行为感知力的情况下对我当事人进行人身攻击,导致我当事人头部大出血、脑震荡,虽没有后续伤病,其行为却是极其恶劣的。法庭是讲求公正与法理的地方,即便被告嫌疑人叶萧然对于本市娱乐发展产业有着巨大影响,并且作为公民为城市建设发展有着一份贡献,获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我依然请求法官大人判处叶萧然故意伤人罪成立。”
合议庭对于齐扉说出的每个细节都做着详细记录,并且对每个证据的真伪性都做了鉴别,叶萧然的代表律师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她的泰然认罪让律师也束手无策。当然他本身就知道这场官司会输,叶萧然需要的是他来走个过场,他虽丧失了名誉,却获得了大笔的律师费。
“被告人叶萧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严文钦一脸威严地问。
望着严文钦的脸,叶萧然缓缓吐出:“没有。”
经过合议庭对于案件量刑的裁定,十分钟后,严文钦终于作出判决。
全场一片安静,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等待宣判的这一刻,严文钦却忽然站起身,其他审判员相互看了看,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她握着法槌,笔直地站立着,眼神直视叶萧然,而叶萧然也没有回避,望着她的眼神凌厉有力。忽然天空划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个响雷震耳欲聋,仿佛整个法庭都颤抖了,雷声未过,法槌依然紧握。
“本席宣判,被告人叶萧然故意伤人罪成立,判入狱,一年零三个月。”法槌落下严文钦最后那一声判决淹没在了雷声里面,叶萧然望着严文钦的嘴角忽然扬起的微微笑意,她只是很平静地伸出双手,被上了手铐,两名押送员也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套在双手的手铐犹如千斤重,曾经坐在旁听席上看着她威武的审判别人,如今她却亲自把这副手铐戴在了自己手上。叶萧然双手被铐着,她原本握着双拳的手慢慢摊开,看着双手掌心下的那副铁铐,她再次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里面,让手心里那明显的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经。那用力握紧的双拳使得手腕上的青筋暴露,但她很快又放松了自己。她把眼神投向了旁听席,让此刻差点暴动的夏晔安静了下来。
雷声依然没有停下,雨声却渐渐得小了,整个城市被雨水淹没了半个月,却在傍晚放晴了,夕阳如火如荼地点燃了半壁天幕,树枝挂着雨露,空气透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街道的泥水也渐渐地消散,仿佛不曾接受过大风大雨这么久的洗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冤家路窄
? 屋檐上的雨水顺着瓦缝滴滴答答地下滑,落在地面溅起晶莹的水花,放晴后的天空格外美丽,夕阳沿地平线一路蜿蜒着照射到地面新积的雨水上,晶莹剔透,闪着微芒。忽然,一群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经过,踏在细水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与此同时,监狱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
一辆押解罪犯的车慢慢驶入,车子停稳后,从车上走下几个人,她们穿着黄色的囚服,手铐坚实地锁住她们的双手。她们的脚步有些许沉重,脸上的表情更加幽怜,还未正式服刑,她们就转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那道铁门。只有一个人脸上平淡如水,看不出哀伤,看不出悲凉,却自冰冷中透着一股幽深,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即将沉没的夕阳,仅剩的一点微光照亮了她的脸,苍白而绝美。那副容颜跟这里的环境丝毫不匹配,同样的,即使在这里,她依然引起了一阵哗然。
夜枭,一个在a市有着传奇人生,令人想到便不寒而栗的女人,她的传说和故事流传在黑白两道,但却因为得罪了更强大的势力而被判入狱,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她应有的下场。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惊恐之色,与她同批入狱的还有三人,分别以商业诈骗罪和交通肇事逃逸罪而入狱。加上叶萧然,她们四人最高刑罚没有超过三年,然而她们的脸上和眼中看到的只有绝望和惊恐。
对于曾经过着富裕生活,高枕无忧地享受着正常生活的她们,当被带上手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此生将会经历这段非人的监狱生活。
“叶萧然,故意伤人罪,获刑一年三个月。交出随身物品,准备剃发。”似乎没有什么言语比此刻狱警的话来得更加冰冷。
她没有带什么随身物品,经过测量身高,换上囚服之后,便被带到了理发室。狱警虽是女的,却并没有什么笑容,叶萧然动作并不生硬,也没有反抗,但却一直处于被押解的状态。女狱警的粗鲁动作让她明显感觉到“特殊对待”,又被用力地往前推搡了一下,她转过头,眼睛迸射出犀利的目光,说道:“我自己会走。”
女狱警被她突如其来的眼神震慑住,但还是强装威严,道:“少废话。”动手把她推向椅子旁,按着坐下。叶萧然轻轻蹙眉,没有再说话。
这里的理发师不能称之为“师”,她只是拿起剪刀,一把抓起她的头发,一步到位,剪完之后发现有不齐的地方,把碎发修了修。原本细润丝滑的长发慢慢地洒落到地面,衣服上沾满了剪碎的细发,叶萧然低眸看了一眼,耳边响起了曾经耳鬓厮磨时严文钦的话语。
“头发怎么生得如此之好?”
曾经的美好和温柔的枕边细语,在这个时候想起,犹如一把利剑□□她的心里,更加时刻提醒她,即使来到了这里也不是她叶萧然人生的结束。
“编号0624,第一监区第一组,因故意伤人罪获刑一年三个月,马上实行关押。”狱警读完她的简单介绍,便把她交给了分管她的狱警队长手中。
这个队长叫许敏,身材矮小,脸上有着中年女人的一层味道,虽穿着警服却也能够看出来岁月有痕,四十来岁的脸上并没有凶神恶煞,只是望着叶萧然的眼神透着一股平和,比起她一路都被人用好奇探索的目光望着,只有许敏有着队长的风范,有着阅犯人无数般的经历,平静、平和却漠然。
“安排关押至07室。”她一声吩咐,便由下属带着叶萧然到了囚室。她首先踏入囚室中,刚刚收工有些疲惫的07室的女犯们,在队长到来之前便下床整齐地站着。
“0624,那是你的床,从今往后跟大家好好相处。”女狱警指向其中一个空着的床面,叶萧然拿着自己简单的生活用品,走了过去。
女犯们都相视看了一眼,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她,这个时候许敏发话,“这是你们的新伙伴,在我管辖的小队中不允许出现欺新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0624,这里也不允许出现恶劣影响的行为,到了这里就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管以前在外面是什么人,在这里,一切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明白吗?”许敏声音略大,叶萧然站着,平静地回答:“明白。”
扫视了一眼女犯们,许敏带着狱警离开了囚室,囚室瞬间寂静一片。叶萧然粗略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整个囚室的面积不大,却放了四张上下铺的床,加上叶萧然一共住了八个人。有些刑期稍长一点的人并不认识她,有些见识少的看到她的脸也不熟悉,但这暗黑的空间来了一个风云人物,仍然将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打开新亮。
“你该不会是夜枭吧?”女犯a打量她许久,不太确定地问道。
“什么夜枭?”女犯b问。
“哇,可了不得的一个女人,a市娱乐行业垄断资本家,黑白两道通吃,家财万贯不说,好像跟黑老大沈威还有一腿,手下无数,打手无数,早年为了抢地盘,不择手段,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她手中。”
“真的假的?这么牛?”
“那是,以前可经常上头条,前阵子电视上面不是放了吗,她被捕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没想到竟然分到了我们的监室,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额,我还是老实点,你也少说两句。”
七嘴八舌的讨论之后,胆小的渐渐闭了嘴,胆大的却敢悄悄走近她打量着她,好似看着一个十分新鲜的东西,她却始终闭着眼,并没有把这些议论放在眼里。
“哼,叶萧然,你分到第一监区,算你倒霉。”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冷笑。叶萧然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空间小得只有一个排风口,八个人上下铺的床位间隙很小。
她顿时感到呼吸有些不顺,她低下头,紧紧贴着床后的墙壁,两手不自觉地抓起床上的被单,额头也慢慢渗出了汗。
这是她一生的障碍,幽闭恐惧症几乎成了叶萧然的软肋,她曾多次试图挣脱这个枷锁,却在勇于尝试的时候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无奈她只能从生活中尽量避免,如今她自动入瓮,早就预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些。她也很清楚,能否跨越出这道障碍完全在于自己,很多时候环境所致,也许放开自己就是瞬间的事,但此刻的她依然陷入了深度恐惧当中,但她不能让这里的人看出她的异样,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晚饭时间已到,狱警打开门,每个人都有秩序地排队往食堂方向走去。第一监区的食堂不大,所有的服刑人员到场也不过四五十人,每个人都穿着蓝色的囚服,上面贴着自己的编号。在这里,狱警从来都直呼服刑人员编号,而罪犯与罪犯之间,除了拉帮结派,关系相好会有些特别称呼。
监狱的晚餐很简单,吃饭时候不能大声喧哗,狱警随时配备着警棍,在边上巡视着。一些怕事、胆小又老实的罪犯都中规中矩地吃着饭,饭菜虽然并不可口,但对于常年在监狱中度过的人来说,能够吃饱睡足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叶萧然端着自己的餐盘,看到一个空的位置,正想上前,却忽然被一个人故意地推撞,餐盘从手中滑落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到两个女犯正盛气凌人地望着自己,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二人。这个时候另一个人从她们身后走了上来,她面露狡黠的微笑,叶萧然看着她不动声色,她却邪佞地笑了起来。
“哟哟,我没看错吧,这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夜枭吗?”洪英表情有些夸张地诧异。
“你没看错,洪姐,这正是我们堂堂的枭姐。”手下附庸说。
“你那法官姐妹不是很厉害么,怎么把你也判进来了?”
叶萧然怎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当初因为跟自己作对,公开在她的场子散毒,后因为手下被捕,因贩毒的罪名被严文钦重判,以无期徒刑入狱。而也因为这样,其弟刺杀自己与严文钦时被捕,之后在警局自杀。她对自己已不仅仅是当初那点矛盾的记恨,而是升级为仇视,在这里相遇,当真是冤家路窄,而这一切叶萧然很清楚,并非偶然。
她并没有因为洪英的突然出现而表现出异样,只是径自蹲下,慢慢地捡起餐盘,把洒掉的食物拾进餐盘,但却在要抬起的时候,餐盘被一脚踩住。洪英的手下察言观色懂得她的心思,刁难着叶萧然,洪英也弯腰蹲在她身边,抬起手,挑起她的下巴。
“啧啧,多么倾城美丽的一张脸,难怪沈爷也为你神魂颠倒。”
“放开。”叶萧然冷冷地说。
“你以为你还是叱咤风云的夜枭?哼哼,我告诉你,任凭你床技再好,在这里,也没人稀罕。”
叶萧然不语。
“不是哦,洪姐,说不定有人喜欢呢。”手下应声说道,那种笑容可以用□□来形容。
“哈哈哈”食堂响起一阵哄笑。
“你们干什么?不要聚在一起。”这个时候一名狱警看到这里聚众,正想往这里走来,立刻就有人挡在二人跟前,拿着餐盘看似很老实地准备吃饭。几乎很多人都很默契似的,一时之间,叶萧然像是成了众矢之的一般。
“放开。”叶萧然音量略大地又叫了一声,她冷眼投向踩着她餐盘的那个人,对方竟然有点发怵,但因为洪英在旁边,还是没有妥协。
叶萧然松开拿着餐盘的手,正欲起身,肩膀却被洪英另外一个手下按住,她身形一顿,正当几人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时,她突然速度极快地单手掰过那人的手臂,反扣住用力往前一推,用一只手把她的头狠狠地按在了餐桌上,另一只手迅捷地抓起餐桌上的一根筷子,用力戳向那人眼睛,却在对方充满惊恐的眼前生生停住。
筷子离那人的眼睛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几乎触碰到了她的睫毛,如果叶萧然再多使半分力气,那人的眼睛可能已经不保。叶萧然动作太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不仅让洪英几人呆住,更让餐桌上原本老老实实吃饭的女犯们大气不敢喘一个,完全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明白吗?”叶萧然靠近那人说着。那人连连点头,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危险惊恐中解脱出来。叶萧然没有松开她,而是转头,扫视了一眼落井下石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洪英脸上,她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生冷的笑意,说道:“你想替你弟弟报仇、出气,我叶萧然随时奉陪。”
洪英握紧拳头,正想上前,却见几名狱警小跑过来,只得罢手,但却笑意不减。几名狱警抽出电棍,指着叶萧然说道:“0624,你干什么?放开她。”叶萧然这才慢慢放手,那人惊魂未定地走到洪英身边。
“0624,你刚刚来就闹事,罚你今晚不得吃晚饭,关禁闭。”其中一名狱警说。其他两人上前押着她,叶萧然没有作任何反抗,任由两名狱警将自己带走。
“其他人都给我好好吃饭,0533,你安分点,不要闹事。”其中一名狱警指着洪英说道,但语气却不强硬,洪英陪笑着连连点头。
在监狱里面,服刑人员犯错,轻一点责罚没有饭吃,重一点就关禁闭,叶萧然刚刚的危险动作在狱警看来已属于严重违反监规的行为,这不仅会引起其他罪犯的恐慌,更会破坏监管秩序,让她们难做,所以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带走了她,双罚并施。
没有人知道叶萧然这个举措其实是刻意为之,一来给那些预备落井下石的人一记重磅警告,二来她必须主动走进那间小黑屋才有可能克服心理的恐慌。在这个失去自由的监狱,到处都是封闭空间,如果她不能克服心理那个障碍,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禁闭室即小黑屋,为了让严重违反监规的罪犯悔罪、面壁思过而设,里面除了束缚身体的椅子、镣铐、地环,再没有其他东西,空间小得像一个牢笼。若是刑罚太轻,不能进食与休息,第二天将无法进行任何活动,这对长期关押的罪犯来说,是很致命的。
铁门缓缓打开,狱警一个推搡,随即就传来“哐当”的关门声。忽然,叶萧然急急蹲下,她捂着耳朵,紧紧闭上眼睛,却仍然能够感觉到眼前火光熊熊。她身体颤抖着不知所措,一颗提着的心恐惧到了极点,她甚至觉得周围的大火已经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她却咬着牙在坚持,脑海中的过往像电影放映般一幕幕闪过。
苏弘的背叛和残害,父母的离奇死亡,自己这些年的打拼所受的磕碰,还有最让她难以释怀的,严文钦对自己的反击甚至陷害。曾经枕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如今渐渐远去,不是陌路,却成了仇敌。她缓缓睁开眼,汗水沿着鬓角流下,严文钦的脸也映入了她的眼帘,心中那股火渐渐升起,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这里送命,她一定会留着这口气东山再起,出去之后让所有的背叛者付出代价。
监控室里面,叶萧然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被清楚地拍下,许敏望着屏幕中的叶萧然,吩咐工作人员把这个画面传送到自己电脑上。
夜色降临,法院道路两边的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严文钦缓缓开着车,车里放着轻音乐,她开得很慢,已经有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在了车窗上。她正享受着这无边的沉静中的美,却被手机接到的短讯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她看了一眼信息后,便立即提速驶了出去。
车速很快,她随手打开了车窗,夜风的清凉拂起她轻扬的发丝,如曼妙的舞姿,车载音乐在风声中被提到了最高的音量。她目光如炬地望着前方,丝毫没有减速意向,但却在经过一家酒吧的门口时,不自觉地松了油门,甚至渐渐降速直至停车。
她眼神迷离地望着“风驰”酒吧的招牌,闪烁的霓虹将门口点亮,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带着夜生活的颓靡,挂着迷乱的笑脸,与黑夜相守。
“嘀~”又是一声邮件的声响,严文钦收回自己的视线,将音乐关小,触摸键盘之后,打开邮件里面的内容。画面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坐在地上,握着拳头,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始终没有抬头。拉近镜头还能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捋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她的手有些无力地耷拉着,时而看到她握起双拳,但很快又慢慢放下。
她好似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虽不明显却还能够感觉到她周身的颤抖。忽然,她抬起头,看向房间上面的摄像头,眼神凌厉地直逼正在监视她的人,她微微站起身,沉着脸走近镜头,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没有饮水的供应使她煞白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皮。
“短发的你,依然美。”严文钦轻喃了一句,关掉视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重新启动车子,让自己的车影消失在了这没有夜枭的无边漫夜中。
?
☆、辞官从商
? 微弱的灯光下,一个女人侧影落在吧台旁,她手上夹着一根烟,旁边的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蒂,一瓶威士忌已经见底,杯中残留着一些酒。她仰起头,深吸了一口烟,微微仰起头,烟雾袅袅地围绕着她。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盖住她的脸颊,唇齿间的绯红印在了杯口上,分外妖娆。
舞池旁边,男男女女跳着火辣的贴面舞,每个卡座男女均簇拥在一起,喝得烂醉如泥,相互抚摸着,纠缠着,唇舌相碰着,嘈杂中只看到那些千篇一律的浅表式的大笑,这厢人醉生梦死的不知道明日在何方,那厢人或许在做着毒品或者高利贷交易。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醉意,低下双眸,单手把玩着酒杯,手指轻轻点着玻璃杯,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她端起酒杯,褐色的液体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她把酒杯对向灯光,里面透着不同人的身影,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拿下酒杯,目光投向那个人,放下酒杯向对方走去。
夏晔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脑袋昏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看着酒早已不是酒,如饮白水,不知滋味。从不喝酒的她只能靠着酒精来麻痹自己,叶萧然让她喝的那杯酒,沉醉了她每根神经,却留下了永远的痛。
刚想拿起酒杯往嘴里送,却被一个人按住,夏晔拧着眉头,叫道:“放开!”头都没抬地一饮而尽。
“你就只剩下这点能耐了?”女人的声音响起。夏晔听到后顿了顿,随后猛然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忽然火冒三丈,倏一下站起身,却因为被椅子绊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被齐扉稳稳扶住。
“你走开!”夏晔有些愤恨地瞪着她,抬脚往外面走去。齐扉却没有一丝的怒意,只是平静地望着夏晔,拿起自己的外套便跟了上去。
夏晔刚走出酒吧,就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走到路口根本没有看清红绿灯,只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便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拉回,她转首,依然是齐扉。齐扉拉回夏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有你什么事?齐扉,你不要在这边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助纣为虐,为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迟早会有报应。”夏晔指着齐扉,语气有些激动地说,丝毫不顾路人偶尔投来的目光。
齐扉平静地望着夏晔,双臂交叉站着任由她指责自己,待到夏晔气喘吁吁地说完,她一把拎过夏晔,把她推撞到墙边,说:“夏晔,你也只有这点能耐了,真不知道叶萧然怎么会看中你。”
“你有什么资格提枭姐,你不配提她。”听到齐扉提到叶萧然,夏晔顿时火冒三丈,拉高了说话的音量,却感觉到胃间传来一阵翻滚,她捂着嘴跑到路边的花坛,一阵阵呕吐起来。
她颓丧地垂着头,眼睛咳出了泪意,瞬间鼻间充斥着一阵酸味。想起叶萧然在监狱里此刻也许正在遭受恐惧,她的心就疼得不能呼吸,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又无力去做任何事情,只恨自己那么无用。从叶萧然被人刻意栽赃陷害,到亲眼看着她被带上手铐关进监狱,她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齐扉望着夏晔,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上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依然坚定地挂在那里,月光也很柔和地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转头,迎上停在自己身边的车。
“电话打了吗?”齐扉边上车边问。
“打了,年少阳马上就到,我们还是先走吧,免得惹一身骚。”秦歆说着便发动了车子。
“嗯,走吧。”齐扉望着不远处的夏晔,收回自己的视线。随着车子慢慢驶离,她从后车镜看到年少阳已经走到了夏晔身边。她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有些无力,却又十分美丽。
寂静的黑夜忽然被迷雾笼罩,大雾渐渐淹没了整座城市,就连那些姹紫嫣红此刻也被蒙上一层白雾,却显得更加妩媚,朦胧中透着一股不一样的美。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站在一张床旁边,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针筒,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大肚子女人。
“准备注射雷夫诺尔。”其中一人说,另外一个点头。
“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女人虚弱的叫着,却动弹不得,在呢喃中失去了知觉。
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大着肚子,她很吃力地走到路边等待车的到来。突然一辆车出现,紧接着她就被几个人强行按到车上,随后嗅到一阵刺鼻的药水味,她便失去了知觉。
她已怀孕七个月,醒来后却是肚子平平,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孩子被残忍地从她的身体抽离了。
“啊~~”她撕心裂肺地一声悲鸣,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可惜没有人听到,周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甚至是水声,封闭狭小的空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而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去嘶喊,却已经闻到了一阵浓厚的烟味。她深咳几声,有种不好的预感,着火了。意识到这个之后她却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如此想要我死,我偏不让你得逞。”
破旧的木板房门窗已被厚厚钉死,年久失修的房子木架均已发白,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她刚躺过的木板床再没有什么东西,床用四根铁棒支撑着,床面是一块木板。叶萧然擦干眼泪,感觉到外面的火正渐渐变大,浓烟已经透过门窗弥漫进来,她明白了,就算她不会被烧死,也一定会被烟熏死。她猛咳几声,撕下自己衣服的边角蒙着鼻子,拖着还在流血的下身,艰难地爬到床边,爬过的每一处都被鲜血染红。她用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抓住床脚用力晃动,想把铁棒拆解下来,无奈她身体太虚,木棒与床板钉得太紧,除了床身晃动了几下,没有一点作用。
浓烟已经熏得她睁不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下身的疼痛还在充斥着她的神经,她无力地躺到地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难道老天会让她这么容易死吗?她哼斥一声,擦了擦模糊了双眼的雾气,脱去外面衬衫,紧紧系在自己腰上,想勒住下身的疼痛感,以免影响自己的体力。
她发现地板有之前人洒下的水,她忙把捂着鼻子的布放在地上,那点残留的水渍也许是救她命的东西,她迅速地吸收一点水,把潮湿的碎布扎在鼻子上面,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把床掀起,让床使劲儿撞向门边,但外面锁得很紧,门只是晃动了两下,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但她却惊喜地发现,之前绑住她手脚的绳子还在,她把床的一脚卡在了门的把手上,把绳子一边系在卡着门对角线的那只床脚上,一边系在窗户上的木板,用牙齿用力咬着绳子打上死结,为了不让绳子松动,她使尽全身力气去打结,嘴角磨出了血也不在意。她吐了一口嘴里的血,喘了几口气,感觉到自己体力透支得厉害,可她不能倒下,她咬着牙,退了几步,猛咳了几声,眼睛凝视着前方,成败在此一举。
她抬起腿跑着跳起,让自己整个人落在床上,强大的压力落入中间,窗户和门的相互作用力竟把不太结实的木板门拉开了,门上露出一个很大的缝隙,但她却摔伤了自己,可跟命起来,身体上这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叶萧然趴在地上,把头从裂开的木板处伸出去,看到外面火海一片,顿时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甚至呼吸困难。她闭着眼睛慢慢把自己的身体挪出来,她想冲出火海,却因为屋子地处半山腰,而耗尽体力的她已经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从火海中的半山腰滚落了下去
那场惊心动魄的逃生画面依然历历在目,时刻提醒自己有多憎恨苏家,天要亡她,她偏不会轻易认命。摔下山时,后背被石头磕伤的地方早已被时间抚平,她在伤疤处刻上了纹身,一直用那个伤口时刻提醒自己,在入狱前又将原本的纹身修成了一只凤凰。凤凰的翅膀延伸到了手臂,望着她略显霸气又让人敬畏的身影,在公共浴室里面,竟然没人敢上前惹她。
监狱的洗漱时间均有规定,几乎是集体澡堂,很多罪犯一起赤裸相对,在罪犯里面也有个小队长,自从上次叶萧然激进的行为之后,那些刻意想为难她的人确实安静了几天,但依然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一直都在伺机落井下石。
“啧啧,看我们枭姐的身材真是让人着迷。”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叶萧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女人赤着身体,端着一盆水,有些轻蔑和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经过她身边时,手里的盆好似没有拿稳一般,一盆水忽然全部洒在了叶萧然身上,叶萧然从头到脚被那盆污水浇灌了全身。
“哎呀,不好意思哦,手滑。”那个女犯说道。叶萧然知道她,洪英党派的一个被判十年有期徒刑的罪犯,在她进来之后,所有她看到的、知道刑罚的人,每个她都深深记在脑海里。
而这个女人便是07室的队长,很多时候监工和室内的情况都是由她汇报给分管狱警。她靠着洪英的扶持,不仅在07室称大,在公共活动区域也是横行霸道,很多人对她都避而远之,惹不起,却会躲。她一向惹是生非,但却从不捅娄子,最关键的是,每次犯人做工,在她严苛的监督和要求下,07室总能迅速地完成。这样的罪犯,分管狱警自然喜欢,毕竟完成指标才是一切标准。
“枭姐身上脏了,我们来帮她清洗清洗吧。”随着她一个眼神示意,另外一个端起盆也起哄起来,把一盆水泼向了叶萧然身上。
叶萧然只是抬手抹了抹脸,看到监督浴室的女狱警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明了一副高高挂起,什么都不管的姿态走出了浴室。见狱警走了出去,几名女犯慢慢围了上来,一副要好好教训叶萧然的姿态。
叶萧然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毛巾放进水里打湿,没有拧干之际就用毛巾卷起自己的手,还未等对方反应,她便抬头一拳打倒了刚刚把水倒向自己的女人。见叶萧然反抗,其他几人均打算开始动手,可叶萧然早就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毛巾作为武器,甩向冲来的人,打中了她的脸,疼得她哇哇叫。
“给我一起上!”捂着脸的女人叫道。剩下的人几乎簇拥而上,叶萧然沉下脸,冷笑一声,叫道:“想死你们就一起来。”
几人忽然停下脚步,在浴室里面只有脸盆和毛巾,几乎没有可以伤人或者防御的东西,叶萧然却趁这些人走神之际迅速上前,一把抓住队长的头发,用力地从地上拖拽过来,手上迅速甩动着毛巾,绕着她的脖子,紧紧勒着她。队长被勒得喘不过气,但却留着可以说话的力气。
“咳咳~~咳~别,别过来。”队长忙摆手示意剩下的几人。她被叶萧然死死扣着,动弹不了,生怕一动自己小命不保,她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枭枭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怎么你也知道说话是用嘴,而不是用手吗?”叶萧然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她微微扬起的嘴唇此刻像一个嗜血的妖魔,她眼中迸射出来的杀意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我告诉你们,叶萧然到哪里都是夜枭,以后07室,我说了算!”说完松开了队长。叶萧然站起身,冷冷地俯视着她,拿起自己的脸盆,践踏着地上的水花向换衣室走去。
走到门口,看到那个狱警,狱警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叶萧然一眼,抬起脑袋。叶萧然只是冷冷一笑,哪怕是在监狱里面,疏通人情都是必要的,这些小角色关键时候能够助她立威,这就够了。只是人心本贪,有些人双向收取保护费,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最近的天气异常奇特,叶萧然入狱前那半个月的雨水,重刷的整个城市都阴气沉沉,而如今却也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雾。
a市某个大酒店会场,一场规模较大的记者招待会正在举行。由中亚集团主办的记者招待会,不仅仅是为了将最近中亚股市情况对股民做出交代,更是把中亚传媒重新资源整合,准备单独上市。此次记者招待会最大的看点便是压轴亮相的严家大小姐严文钦,只见她褪去了平日正装严肃的制服和法官袍,而是换上了一套十分干练的职业装束。
望着窗外的雾,严文钦陷入了一片沉静当中,仿佛外面的一切喧闹都与她无关,但她却又很清楚,这是为她举办的媒体见面会。她终于做回了严家大小姐,这一天终于来临,她眼神迷离地望着那片看不见的远方,伸手想要触及什么,却在半空停下了手,摊开掌心,半晌,才轻握拳头收了回来。
“严总,准备一下,马上就到您发言了。”一名工作人员来汇报。严文钦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衣襟,转过头,脚步坚定地向门外走去。门外那些闪烁的光芒在等待着她,她永远是生活在光里的人,可这些光芒却又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吗?
“各位媒体,今日中亚集团有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那便是中亚集团将会任命严文钦小姐为执行总裁,我们欢迎严大小姐给大家发言。”随着主持人宣布,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严文钦束起头发,化着淡淡的妆,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走到发言台,她微笑着面对媒体,看着镜头,缓缓地说:“各位媒体,市民朋友们,我将作为中亚集团代表,继续”
a市第一美丽女法官,律政界让人望尘莫及的 “铁面严官”忽然宣布辞去法官一职,并且高调地在记者招待会上发布自己将接管中亚传媒的消息让所有人震惊。这实在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举措,不少人直至今日才知道这位严于律己、为民尽心尽责的法官有着如此深厚背景的家世,而一天之间,因为宣布严文钦的上任,中亚集团的股票也持续上涨。
监狱公共休闲室,电视里严文钦的模样深深吸引了叶萧然的目光,她原本平静的眼神透着一股恨意,望着电视画面中的人,心中的怒点好似被燃起,她站起身,正欲打算离开休息室,却被狱警拦下。
“0624,你要干嘛?”
“上,厕,所。”叶萧然一字一顿地吐出口。一个狱警跟着她,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叶萧然走进卫生间,关好门,一拳打在墙上,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严文钦有天会放弃法官之位,这个行为却又正好在自己被关进来之后。难道她其实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计划,假装跟自己示好,其实早就与苏家串通好,陷害出卖自己?
“严文钦,走着瞧!”叶萧然咬着嘴唇,狠狠地吐出这个名字,原本撑着墙面的身体慢慢站直,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她便平静地走出了卫生间。
走到休息室,看到洪英也出现在了这里,洪英似乎特地来看叶萧然笑话,两手挎着腰,笑着说道:“严家大小姐如此能耐,怎会甘于做一个小小的法官。不过也是,人家动动手指就让你这个夜枭垮台,叶萧然,你那些勾引人的狐媚手段,对女人可起不上作用了吧?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一阵轰然大笑,还未来得及继续讽刺挖苦,叶萧然就上前一个巴掌,打得洪英一个踉跄。她火冒三丈地拿起身边的凳子就向叶萧然砸去,叶萧然下意识用手臂挡,凳子砸碎了,叶萧然的手臂也被划出了几条深深的伤痕。忍着疼痛,叶萧然一脚将红英踢倒,自己却拖着伤势很重的手臂,受到其他人的攻击。
“你们干什么?住手!”就在场面即将混乱的时候,几名狱警吹着口哨亮起警棍跑了进来。看到警棍,所有人不敢再动弹,纷纷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只有叶萧然,拖着流着鲜血的手臂,面不改色。
这个时候许敏亲自赶到,看了一眼洪英,又看了一眼叶萧然的伤势,吩咐道:“带她去医疗室。”狱警听命执行。叶萧然冷笑一声,说:“许队长,不关洪姐事,是我挑起的。”
许敏有些诧异地望着叶萧然,洪英更是不解地望着叶萧然,其他犯人也纷纷指向叶萧然。许敏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叶萧然身边,阴沉着脸,说:“0624,这里的情况监控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你无需解释。把她伤口包扎好,关禁闭三天。”
被拉走的叶萧然脸上却挂着让人费解的微笑。关禁闭对每个犯人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迎头触犯。连日来原本安逸的监狱因为叶萧然的到来似乎隐隐有了一些什么变化,这一切却在叶萧然的掌控之中。
她只有一个目的,一个信念,尽快克服幽闭恐惧症给自己带来的折磨。她故意制造事端,敢于反抗洪英,出手狠绝,不怕被责罚,让所有人心生惧意,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洞中活下去。?
☆、全面布局
? 中亚集团大楼,董事会
会议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很多人只是看着严文钦,却一言不发。他们并不十分赞同她刚刚的想法,但却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很多人以为严文钦多年不问家族生意,对于集团事宜了解不详,殊不知,第一次董事会上她就能够清晰地道出现在中亚各个产业的一些境况,从数据到账目,从营销到业务拓展,无不有着自己缜密的逻辑思维和想法。
会议室的投影仪还停留在苏家弘达新能源开发公司的股值上,短短几年时间,这家公司在被苏弘接手后就日益扩大,营业额和出口业务量大得惊人。能源的利润空间和行业潜力非常强大,加上本身a市有着天然优势,是开发能源的好地方。中亚集团近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新建能源基地,欲与苏家抗衡,但严文钦却提出,与其投资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如直接入股弘达能源,甚至可以用一些商业手段进行收购。
“我们中亚与苏氏集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正大光明入股也不是不行,但要用那些手段……哼哼,文钦啊,这未免太辱没我们中亚集团的身份。”说话的是一个老股东,当初与严国梁一起创业,曾经一同打天下,在董事会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小小的苏家那点股值算不了什么,中亚要做,就要做全国最大的新能源控股公司,我们犯不着吃那点钱。”其他股东见老董事发言,也跟着慢慢讨论起来。
“是啊,向来都是苏家来巴结我们中亚,想要合作,现在是我们要去找人家合作,确实有失身份。”
听着七嘴八舌的讨论,严国梁始终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严文钦。只见她双手交叉支起手臂,带着轻松不明显的笑意听着大家的讨论,她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扫视了全场一眼,说:“中亚集团做到今天,的确声明远远大于利益,但是,各位董事,在利益分化的时候,你们何时考虑过中亚集团的名声?”
严文钦话里有话,严国梁自是听得明白,那些收受利益的人又岂会不明白,但她却忽然转念一笑,说:“苏家从b市起家,短时间内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虽及不上中亚,但却可以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不仅看好弘达新能源,我还很看好苏家的pe……投资集团。”说完,她先是看了一眼严国梁,见他脸色微变,又观察董事会上一些人的神色,心中已经十分了然。
这个时候严文卉拿着一份标书走进了会议室,她与严文钦相视一笑,严文钦坐了下来,严文卉让秘书把文件分发至每个董事手里,说道:“抱歉,我来晚了。这份标书是我刚刚拿到的,弘达新能源招风险投资的标书,中亚几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什么理由不吃下这块。”
“弘达新能源这个招风险投资的举措当真是突然啊。”
“如此看来,的确可行。”
“严董,您怎么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严国梁。严国梁合上标书,望着严文钦和严文卉,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就由文钦去办。”说完便离开了会议室。
严文钦这项举措大有人觉得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势头,原本中亚集团由严国梁一手创办,而如今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涉及失职,虽明升暗降的成为中亚集团的执行副总,却被严文钦死死压着,不少人都叹息,自家女儿还比不上侄女,无法理解这个大家族里面的地位之分。
“你们说严总跟严副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反目?”
“她们亲如姐妹,不会的。”
“可是这实在很微妙,关系再好也不是亲生姐妹,董事长怎么会把这么大的权利交给大小姐呢?”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办公室里面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响起。对于集团这些风言风语,严文卉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她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辛苦你了,文卉。”走进办公室,严文钦给严文卉倒了一杯水,端到她跟前笑着。严文卉笑笑,接过茶杯,说:“可别,严总,折煞我了。”
“喂喂喂,严文卉……”严文钦假意沉下脸瞪着她。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姐,不要这么严肃。”严文卉忙坐近一步,搂着严文钦笑意浓浓,转而笑容慢慢退去,她拉住严文钦的手,说:“姐,其实你真的不用背负这么多,我知道你让我辞职,自己顶上,怕我卷进什么漩涡里面,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们姐妹俩都要共同面对。
“二小姐,你这么煽情的,这样好吗?”
“不好吗?”
“嗯~也好,你也是不赖,我想尽办法调走你,你却又回来,做什么执行副总,搞得全世界都奇怪,你这个嫡传子落得这个下场。”严文钦点了点严文卉的鼻子,语气十分宠溺。
“你都能不顾流言蜚语挑下大梁,我又怎会在意这些。不过,那些董事仗着跟爸一起打天下,顽固得很。”
“不碍事,我想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中亚是如何跟pe合作的。”严文钦有些迷离地说着,又握着严文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文卉,你一定要答应我,万不得已情况下,听我安排,有事一定要跟我商量,千万不能犯险。”说完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度。严文卉看着她,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点点头。
中亚传媒要入资弘达能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几乎能够断定严家一旦插足便很难再有什么竞争力。
“严文钦一上位就想搞我们。”苏弘推开苏敬办公室说到,脸上没有什么笑意。苏敬看了他一眼,拿下嘴边叼着的烟斗,看向屏幕。
“阿弘,先生找你。”苏敬站起身,吸了一口烟,苏弘已经走到屏幕跟前,他发现严国梁也在场。
“苏总不用动气,文钦这个举措不过是想我知道,中亚的账目她已经一目了然,就等着看我怎么做。”
“但你怎么知道,她是会跟你合作入伙我们,还是维护她那点原则,想搞垮我们?”苏弘双手撑着桌面问道。
“好了,严文钦是想入伙还是另有所图,我想国梁会有所安排,这次不管严文钦想入资还是收购新能源,你都全力配合好。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会不懂得衡量轻重吧。”先生悠悠然的声音响起,苏弘只得点头。
“听说叶萧然在监狱里面受伤了,这些个犯人真是不中用,到现在都没有弄死她。”另一位财团总裁说道。苏弘心里一紧,却没有表露任何异样,他听完先生指示之后便退了出去。
苏弘阴沉着脸走出苏敬办公室,脚步匆匆地走向另一个楼层,刚进电梯就看到齐扉在里面,见楼层电梯是下行的一楼,他稳了稳自己情绪,问道:“准备去哪儿?”
“去见一个风投。怎么,是不是以后我每次去哪里,见什么人都得跟你汇报才行?”齐扉挑眉,语态很是轻松。
“最好是这样。”苏弘明显不快的表情让齐扉很快就捕捉到他的情绪。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齐扉举步往前走去,苏弘紧随身后,直到车边,齐扉这才转过头,微倾着头望着苏弘,问:“你开还是我开?”苏弘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冲向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齐扉不气不恼,把公文包放进后座便上了驾驶室。一路上,苏弘始终一言不发,齐扉也没有发问,少有机会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淡淡的愁绪,见他无意说话,齐扉打开了车载音乐。
轻缓的音乐流入耳中,苏弘的眉梢却拧得越来越紧,他望着窗外,又转过头望着齐扉,说道:“叶萧然在监狱受伤了。”原本稳定驾车的齐扉忽见眼前一辆出租车飞速超车,差点没能及时避让,她急转方向,使得车身不稳,苏弘身体不自觉地突然倾斜。
“不好意思,你接着说。”齐扉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帮老东西想在监狱弄死她,特别安排她与洪英一个监室。”苏弘烦躁不安地说着,说话间不自觉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齐扉斜眼瞟了他一眼,忽然悠然地笑了起来,说:“你不是曾经也很想弄死她吗?”
“我从没想她死,都是老头子,一切都是老头子!他害死我母亲,又让我去害萧然,他让我做了跟他一样的人,我甚至无颜面对梓菱,你知道吗?”苏弘语气激动,说到这里几乎是怒火中烧,他松了松衬衫纽扣。
“好了~”齐扉腾出右手拍了拍他的手面,看着他的视线很快收回,将车停在了路边。她转头望着苏弘,伸出手,掰过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很想保她?”
“她与梓菱已经相认,如果梓菱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这将永远是她的一个痛,而我愧对她这么多年,她要对付我,我无话可说,但要我再像当年那样做老头子的傀儡去害她,我真的”
“做不到是吗?”齐扉望着他,他也直视齐扉,忽然握紧她的双手,语气变得轻柔,“你有办法的是不是?现在监狱里面很危险,她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真的很危险。”苏弘握住齐扉的双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齐扉轻轻一笑,抽回自己的手,说:“我去办,你下车吧。风投的事,你还得顺着严家来,今天这约不赴也罢。”
“那,你需要我协助你什么?”苏弘问道。齐扉握住方向盘,半晌,才缓缓说:“搞定监狱长就行。”苏弘似乎有些会意地点点头,打开车门,又回头看向齐扉,她依然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超脱地看待每件事,从未被主观情绪影响过,很多上好的计策甚至手段她都信手拈来,心思缜密不说,智商和能力都高于常人。
独自驾车驶向前方,齐扉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深沉的眼眸里却似乎涌动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她加大了油门,车速极快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她没有目的地行驶,不自觉地将车开到了郊区,直到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才发现这条路是通往监狱的路,她踩下刹车,眼睛迷离地望着前方,又启动车子往前驶去。
她没有把车开至高墙门口,而是停在能够看得见那座封闭的建筑外围。她下了车,一阵凉风袭到脸上,让人心生冷意,她拉了拉衣角,目光如炬地望着前方,凝眉深思。路边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片片落叶飘落下来,掉在了她的肩头,她看了看肩膀,拿下那片叶子,在手里攥着,茎叶交错,层层交替,没有任何规律的纹理却张扬着生命的气息,正望着叶子出神之际,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
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自己身边,车里的人望着齐扉,开始时面无表情,继而笑着下了车,说道:“这么巧,齐大律师。”
“是很巧,来看你老板吗?”齐扉松开手,叶子飘落风中,她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夏晔。
“你来做什么?来奚落我老板吗?”夏晔听到齐扉的话,褪去了原本的笑意。
“我正想找你。”
“哦?该不是那天我喝醉酒,吐脏了你的衣服,找我索赔来了?”
“原来你记得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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