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赠你暖光 作者:叶木四

    正文 第3节

    赠你暖光 作者:叶木四

    第3节

    人和人的气场大概是不同的,虽然抛去衣着单论长相和内涵,何东其实比邵乾要差很多,但依旧凭借自己外向的性格在学校很快就混得不错。因为对篮球痴迷又从小就玩,他球打的特别好,凭借这一点吸引着个子虽小心志不小的莫桐。说起来也奇怪的很,莫桐就喜欢看男生们在操场上浑汗如雨的模样,觉得奔跑碰撞间,才是挥洒青春的时刻。同样的,他希望自己也能加入到他们中间。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也是个男子汉了。不过看那仇恨的小眼神儿和瘪着的嘴,应该是又被拒绝了。

    莫桐心思向来转得快,难得一个被娇纵惯了的人,能时时刻刻察觉别人的心情。他看见邵乾立即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地抱着篮球跑到他面前,仰着头问:“你是不是要换粮票?我知道哪里有换的,还便宜。”

    邵乾点点头转向何东,“怎么不带他玩儿?”

    “他?”何东拇食指捏了一米米的距离,“这么点儿能打球吗?只有被球打的份儿。”

    莫桐伸脚去踢何东,被他伸着胳膊推着脑袋,一时间踢来踢去,愣是没有碰到何东一点。莫桐嗷嗷叫,抓住何东的胳膊要上嘴。邵乾觉着好笑,又觉得这样的莫桐让人毫无戒备又十分亲切,像小弟弟一样可爱,竟没有多想就顺从意志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带就拉到了身边。

    “不过你打不打,回头咱们搞个篮球队什么的。”何东问。

    “我先不了。”邵乾给他一条胳膊让他发泄,莫桐估计也觉得自己要拜师,咬了何东就更没有希望了。冲着邵乾的胳膊装模作样的下嘴,又掐又捏,不过片刻又改成了给他按摩。

    “我看了课本,还挺难哩。有空了就找你打(球)。你也是,回头学习上有什么难处就找我。”

    莫桐扒着邵乾的胳膊捏捏揉揉,“邵老大,你是不是球打的也特别好?”

    邵乾抓抓额头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初中的时候跟着何东玩过,因为做惯了农活体力格外的好,个子又高,占尽了先天优势。打球对男生来说,又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几年下来也练就一身好本领。三分球绝对杠杠的。

    何东挑眉,“这么快就想叛变了?果然不收你这个徒弟是明智的。”

    莫桐嘻嘻笑,“两个师父,大师父与二师父!”

    何东抱臂得瑟,“俗话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先叫声那啥听听。”

    莫桐踢过去一脚,扭头问邵乾,“大师父想吃什么?”

    邵乾想吃饭,只要是能吃的就行。去了食堂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打一两票的稀饭,很惊喜的是,因为差不多到了最后,掌勺的师傅连着给舀了好几下,把他的饭缸盛得满满的,最主要的是,因为是锅底,很多的面疙瘩。有了这一碗,不用吃别的,今晚上也就够了。

    烦不过莫桐的央求,晚饭又吃的很饱,晚自习后邵乾竟然直接去了操场。好吧,其实他是因为吃得很饱晚自习后肚皮没有唱空城心情愉悦,才脚步轻快地直接去了操场。承认也无妨,快乐从来就是这么简单。

    高中的男生们果然比初中的时候更活力四射,四个篮球架下都有奔跑的身影。就连操场上,都是或快或慢锻炼身体的人。莫桐已经占了一处篮筐,大老远的跳起来冲邵乾招手,“老大老大,这里!”

    走近了邵乾才看出来,莫桐基本是站在外围捡球的架势。四个人奔跑间几乎没人把球扔给他,即使是这样,小家伙还是跑得满头大汗。宿舍有几个人也在,凑在一起正好三人一组打半场。不用说,小不点自然要和何东邵乾一组,秦宇、梁山和张小帅一组,两边打了赌,哪一方输了就请另一方出去吃宵夜。因为有了莫桐的加入,秦宇组自信满满,刚开场就一碰头互相砸了拳头喊:“好好打,一会儿吃肉串儿去。”

    莫桐顶兴奋,站在篮框下喊,“我要吃烤红薯和果丹皮!”

    秦宇乐,“想吃什么都成,反正一会儿是你买。”

    何东站在一旁喊,“傻逼,你个一咪咪的个儿还抢篮筐的位置,防张小帅去!”

    莫桐飞快地跑过去踢了他小腿一下,又转道奔张小帅去了。这是对方阵营中唯一一个个头不算高的。等开了场,邵乾还没活动开筋骨,就一不留心让秦宇从莫桐手里抢了球,直接投球进。

    何东跳着脚叫,“莫桐!抢到球传给我俩谁都行,要猛!”

    莫桐也是经常打球的人,只不过因为个头的原因很少有人愿意和他搭伴,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抱着球在篮筐下耍威风。真枪实弹的上场了,才知道自己以前一个人耍的花样都派不上用场。刚抢到球还没拍起来呢,往往就在球弹起来的瞬间被人抢走了。可气得很!

    眼看着对方连着进了两个球,何东憋得一张脸通红,似乎总想冲上去揍莫名其妙给别人送了两次球的莫桐一顿。邵乾胳膊一拐把气得眼睛发红的小不点带到自己怀里,搂着掠到一边,压低身体低声道:“就跟着张小帅,他和你差不多高,不要怕他。别看球,只看他。永远挡在他正面的位置。”

    莫桐很不开心的模样,声调都变了,“他们进了两个。”

    “一会儿就能掰回来。”

    “真的?”

    邵乾拨棱他的头,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等最后快赢了他们,让你投最后一球,一定要进。那之前把张小帅防好喽!”

    莫桐瞬间开心起来,追着小声叫:“你说的,说话算话。”

    “打不打,是不是认输啦!”秦宇嚣张地叫。

    莫桐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转身奔向张小帅,脚步欢快。

    接下来打的就顺手很多,莫桐也不在无头苍蝇似的追着球跑来跑去,只堵在张小帅身前晃来晃去。来回堵了几局,还颇防出了心得,竟然能在防范之余甩来对方的反防从中间传一两次球。

    邵乾本来就是远距离投篮的能手,只要是球到了手里有瞄准的机会,站在半场的位置都能把球投进去。连续两次三分球把成绩直接掰了回来。战况愈演愈烈,谁都没有再说笑。莫桐打了鸡血似的化身狗皮膏药就贴着张小帅,也不去抢球抢表现了,把张小帅烦得直想撞栏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还是看见邵乾的示意,莫桐快速地冲向篮筐下,邵乾摆脱身边的秦宇将球直接传给莫桐。

    莫桐蹦踏来蹦踏去,在篮球场当了半天的小跳蚤摆件,连球都没摸,谁都没想到邵乾没有把球传给另一边只要摆脱梁山就能稳稳进球的何东,而直接把球扔给了莫桐。小家伙着实长脸,虽然已经累的双腿灌了铅似的,还是跳起来用尽力气把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儿,终于在莫桐的祈祷声中不急不忙地掉了进去。

    莫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举着一只手,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其实想大叫说自己要吃什么呢,结果累到呼吸都很困难。

    “操!”秦宇从地上捡起篮球拍了几下,“竟然让小不点进球,真窝囊。”

    何东弯腰坐在莫桐旁边,哥俩好的姿势搂了下他的脖子,“不错啊,嗯哼。”

    莫桐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累的),耳朵里全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半天缓不过来。原来打球是这样的,和自己之前耍着花样的投篮带球奔跑完全不同,强度要激烈上若干倍,却让人欢畅淋漓。即使累成这样莫桐还是仰着头艰难地说:“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要吃,烤红薯、果丹皮,还有……还有棉花糖。”

    “什么玩意儿?都是女孩子吃的东西。”秦宇夹着球招呼几个人,“走了走了,赶紧买吃的去,一会儿就熄灯了。”

    12赠你暖光

    六个人鬼鬼祟祟的跑到学校门口,发现外面的摊位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琢磨,秦宇直接带着几个人去了学校的小卖铺,一人一包华丰方便面两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就要六毛钱,再加上火腿肠,花销不小。邵乾摆手,“我的不用买,我今天吃的很饱。”

    秦宇翻白眼,“愿赌服输,下次你们输了有你们请的时候。”

    “就是。”梁山他们附和。学生间的规矩,谁有钱谁请客。

    眼看着灌开水的人都匆匆往回走,应该是快要到关宿舍的时候了。几个经常吃方便面的人把塑料袋一拆,调料火腿放进去,跑到热水管的地方就往里灌水,差不多的时候一手拎着另一手稍微托着,扭头招呼几个动作慢的。

    邵乾学着他们把袋子撕开灌了开水,一路跟着几个人往宿舍跑。莫桐只接了半袋子开水,一只手甩着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一只手拿着火腿肠用牙撕。他倒是不稀罕这些吃的,他更喜欢吃一些甜的东西,从小就是这样,没少因为偷吃糖坏了牙挨教训。只不过这是比赛赢来的,他觉得格外的好吃。

    几个人走了一半就听见莫桐在后面哈哈大笑,邵乾离他最近,扭头才发现他提着瘪瘪的方便面袋子仰着头大笑。邵乾以为是袋子破掉方便面洒了,走近了才知道因为开水太烫,他又没有注意,下面开了一道口,汤都撒了出来只剩下里面的面。

    莫桐柔软的头发还贴在额头上,脸上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红晕依旧没有下去,这般大笑起来把眼睛都挤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加上漂亮的卧蚕更显得可爱。苹果肌的地方还因为挤压出现几个小小的肉窝,总让人想要伸手戳一下。邵乾忍不住跟着笑,拨了下他的头笑道:“走了,快锁门了。”

    何东显然暴力多了,看着莫桐愣了一瞬就一胳膊勒住他,边走边道:“至于嘛,不就进了一个球!”

    何东住在二层,几个人分手的时候还多看了莫桐两眼。前面五个人倒是没心没肺的往四楼赶,都等着回去吃已经泡好的方便面。到了宿舍正好熄灯,邵乾摸出自己的饭缸把方便面倒进去,其他几个人彻底让方便面方便了一回,直接放进暖瓶盖子里,省得刷碗。

    莫桐并不饿,趁着邵乾去外面打水的时间摸黑把自己的面倒到他饭缸里。宿舍第二帅张德帅叫唤,“妈呀,这么香,你们吃的什么,给我尝尝。”

    秦宇捞了稠的把汤和剩下的一点面递过去,一点没浪费的成了第二帅的美餐。邵乾洗了把脸才回来吃,发现别人都差不多吃完了。先喝了一口汤,十分美味,很是心满意足。邵乾觉得这包面其实可吃可不吃,不饿的状态下还来犒劳自己的胃,实在是有点奢侈。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如留给邵安。

    想归想,邵乾还是大口大口地吃干净,赶紧刷了碗去冲凉。因为时间没赶上,几个男生也懒得讲究了,直接端着洗脸盆去外面水房冲。起先还矜持地留了个裤衩,后来秦宇不小心把裤衩给浇湿了,干脆也脱了扔到一旁的盆子里,裸着往身上浇水。

    谁身上的零件都不比别人多,脱光了洗又方便的很,很快水房就多了四个裸男,自然不包括讲究的莫桐。莫桐扭头看窗外,庆幸这楼已经是最后一栋,不然正对着女生宿舍的话,肯定算是公然耍流氓。

    秦宇扭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其他几个人,暗自比较了一下笑道:“啧啧啧,张小帅你果然小,还没梁山的家伙大。”说罢还看了看自己的,扶着晃了晃以示自己不屑于和他们两个比较。

    一句话扁了两个人,梁山红着脸嚷嚷,“这都没硬呢怎么比?老子的看着小,硬起来指不定谁大谁小呢。”

    秦宇挑眉,“你大一个给我看看,不大是孙子嘿。”

    梁山“且”了一声,探头扫了一圈说:“有什么了不起,你看邵老大,那才叫发育完全,你毛都没长齐呢还和人比大小!”

    莫桐就站在邵乾身边,没忍住看了一眼。今晚月亮很大,月光也够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藏在草丛中的那处,还有后面充满男性魅力囊袋。这是一副很完美的男性身体,除了太瘦,但紧实的腹部和大臂大腿处略略显现的肌肉弥补了这种不足。

    邵乾没理他们的打趣,弯腰匆忙搓洗小腿。莫桐看着他大腿侧崩出的肌肉线条,只觉得仿佛又打了一场球,血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厉害,忙漱口端着盆往宿舍跑。邵乾也没豪放到赤身裸体和人比小弟的程度,冷不丁被人拎出来,尴尬的很。奈何被秦宇拉住,非要一较高下。邵乾弯腰正套裤衩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喝,接着就是手电的光扫过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几乎随着手电的光扫过来的同时传到了耳朵里。

    第二天一大早,特长班秦宇、邵乾等四个男生光着屁股被罚站到十二点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校园。班上女生一个个偷瞄这四位光荣的裸体侠客,瞄过之后就笑嘻嘻地交头接耳。男生直接多了,拍着秦宇的肩感叹说:“比出来谁大谁小了吗?”

    秦宇支着脑袋眼神放空,遥望着窗外化身沉思者。有人过去拿邵乾逗趣,“你们这站罚的怪特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邵乾深以为然,倒是梁山扶额感叹,“老子的清白,就这么毁了!小小年纪就遭老女人视奸。”

    班上女生捂着脸尖叫,男生扔书的扔书砸本子的砸本子。梁山在纷飞的书本中还能保持一副沉痛的表情,连连叹息。

    虽然开学不久就挨了罚,记不记过暂时不知,邵乾还是觉得收获颇丰。原来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也挺容易的,第一个没有阶级贫富的地方,竟然是运动场。只不过他并不能每个晚上都去打球,他要学习,还要保证自己的肚子不是饥饿的状态。

    打一两稀饭就能饱餐一顿的好运并不能一直持续。事实上等莫桐领着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用超低的价格换了比别人多五斤的粮票,又用剩下的钱换了饭票还了何东二斤后,他就很少碰到这样的机会了。邵乾发现学校生活困难的人并不是他一个,总有几个人和他一样喜欢最后出现在饭堂,游走在黄窝窝头、黑高粱面窝窝头和煮红薯的窗口。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他稍稍放轻松了些。

    邵乾很快适应了学校的节奏,事实上特长班的课程并不紧,或者说,特长班的老师对他们的要求并不像普通班那样严格。这是邵乾在听到何东无数次抱怨,无意中一次中途帮助老师去办公室取教具,走到普通班听了几分钟才发现的。

    给重点一班上课的是一位很有资历的语文老师,课堂上的语言已经可以用艺术两个字来形容。他站在讲台上也不拿课本,讲长江三峡也能够从古讲到今,从国外讲到国内,每一句话都衔接的那般好,那么有吸引力。跟随着他的话,不亲历现场也能体会到长江三峡的壮丽。

    邵乾记得初中的班主任说过,一位好的老师不是把书本看得多么烂熟,而是他肚子里有多少水墨可以来丰富书本。一位好的学生不是把书本学的多么烂熟,而是在书本上内容的带领下,又掌握了多少新的知识。学习不是学书,而是通过书学习外面的世界。显然,这位戴着眼睛个头不过一米六几的小个子男老师,就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邵乾站在后门几乎忘记了时间,何东冲着后面窗户砸了一个本子弄出响声时,才猛然惊醒,赶紧冲到办公室去。

    有点不幸运的是,这节课他们班上是素描课,讲课的老师是当初考试时监考的那位男老师高宸。邵乾一去五六分钟没回来,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待到邵乾抱着大卫的头像回到教室,脸上已经相当难看。

    邵乾忙把石膏像放到中间的摆台上去,扭头冲高宸道:“对不起老师,实在是对不起。”这次真的怪他,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一班人上课。邵乾内心自责,羞愧得脸都红了。

    “让你去拿石膏像,你去哪里了?”

    “我。”邵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敢坐下,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经过一班,呆了一会儿。”

    “想进一班,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找关系进来的还想进重点班?”

    班里人八卦时的猜想被高宸证实,一时间几个胆大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不要以为和副校长有点关系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凭你在宿舍耍流氓的行为,早就可以开除了!”高宸摔了手里的书,隔空把粉笔丢到盒子里。似乎没有接着讲课的兴趣。

    邵乾抬头看他,表情紧绷。

    “看什么?不服气?农村人果然是没素质!”

    “你……”邵乾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方要再说些什么忽听见前面有人高声说:“高老师,我们宿舍的几个可没有耍流氓。他们只不过是打球打的晚了,直接在水房冲凉。查房本来就没有女老师,我们才敢穿着裤衩在走廊里走。”

    莫桐站起来,声音响亮地问:“高老师,咱们这节课要讲什么?”

    高宸似乎对这个小不点很有点“喜欢”,脸上表情柔和了不少,咳了一声说:“不管你们之前是用什么方法画静物,从今天开始,都要改成正确的步骤和方法。”

    看向邵乾的视线慢慢都又转向讲台,邵乾攥着拳头胸口憋着一口气,站在那里片刻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得讪讪地坐下。暗自告诫自己,如果还有下一次,再也不能分神了。取教具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能被自己搞砸,真是笨的可以。

    13赠你暖光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似乎班里的同学也都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事实上,很多人也没有把这件事的主人当作一回事。反正一开始邵乾和同学之间也不热络,如今只不过是保持原样罢了。他虽然担了406老大的名头,但事实上并没有几个人把他当作老大。只因为打过一场比赛,和秦宇、梁山他们几个的关系稍微近了些罢了。

    不过邵乾多了一件事,去重点班寻摸着借别人的笔记。借何东的显然是不可能,他的笔记本上除了一些鬼画符,更多的就是口水印。

    周五最后一节是自由活动时间,何东坐在桌子上挺稀罕地看着他,“怎么舍得来我们班串门了?”

    很多男生都去操场打球去了,班里的女生也有一部分偷偷溜回宿舍或者是溜到教学楼旁边的一个小书店看书去了。如今坐在教室里的人并不多。

    邵乾笑笑,“你们班除了语文老师,还有哪位老师讲课讲的好?”

    何东抓抓脑门,“讲的好吗?我也没听大懂。上次你在我们班后门不是偷听课呢吧我操!”

    “语文课讲得很精彩啊。”

    “这倒是。”何东有同感,最起码语文课上他很少睡觉,那个秃头老师总有法子把他从瞌睡的边缘给拽回来,“听说回去被高宸那孙子骂了?”

    邵乾看看左右不赞同地白了他一眼。

    “怕什么,小白菜儿又不会告我的状对吧。”何东伸脚踢了一下隔了一条路的女孩子的桌子。女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一张脸瞬间红了个透。何东挑着眉毛冲邵乾呲牙笑。

    邵乾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女生,个头不高不低,方才抬眼的一瞬间看见她那双眼睛,单大眼,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只不过身上的衣服比起特长班的女孩子们太过朴素了,一条洗的发白的蓝布裤,一件有些泛黄的白衬衣,还有脚上踩着的有些时间的旧布鞋。

    “你们班那个孙子高追高二年级的一位新老师,人家不鸟他,正不爽呢。”

    邵乾惊诧,“你都哪里听来的?”

    “这还要打听吗?”何东翻白眼,“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人家女老师在前面推着车子走,他走在后面巴结得恨不得去舔人家的鞋。我说这哪个班的调戏纯情少女呢,人告诉我是你们班的老师。呵,你没见着,没见过女人似的!”

    何东忽然想起什么,往前探探身说:“你别说,那个女老师还挺正的。听说刚毕业到咱们学校来,爸爸是隔壁大学的教授。”

    邵乾对女老师的事情不感兴趣,直接问:“你们班都哪几个老师讲课讲的好?”

    “唉,小白菜儿,给我兄弟说说,咱们班还有哪个老师讲课好?”何东明显比在他面前贫了。邵乾看一眼被叫做小白菜的女生,再看看何东,就觉得挺有意思。

    女生埋头抠了一会儿手才抬起头来说:“都挺好的,特别是化学和历史老师。”

    说着看了邵乾一眼补充,“你要是喜欢,可以来听几节课,有其他班的学生过来听课。”

    邵乾倒是很想来听,只不过特长班的学生好像没有这项乐趣。主课上自己班的不听跑别人班,对代课老师只一种侮辱。艺术课,他又不能不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上了课才知道画画也有那么多的讲究。

    “谢谢你。”

    “不……”女生看何东,见他依旧笑眯眯的,低着头小声说:“不用谢。”

    何东等他低下头又耸着肩呲着白牙挤眉弄眼,邵乾打了他一拳,赶紧问:“同学,我能不能借你的笔记看?”

    女生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何东抢答,“小白菜儿啊,我都叫了好几遍了你都没记住,什么记性!”

    邵乾扬拳要揍他的模样,何东嘿嘿笑着缩了一下抱住肩膀,好在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

    女生叫白彩盈,市郊乡村一个很普通的农民家庭,父亲一个人在市里做苦力,勉励支撑她的学费。白彩盈是个喜欢读书的人,笔记做的很仔细,特别是语文和历史课,恨不得把老师口中每一句精彩的话都记下来。邵乾很惊喜地发现,从白彩盈的笔记里,自己能看到很多绝妙的东西。

    14赠你暖光

    没能在重点班上课,能看一看她记的差不多没有遗漏精彩地方的笔记也过足了瘾。邵乾自从和女生做了约定,就每天下午放学去一趟,把笔记拿走,第二天早上及时送回去。一来二去,竟和一班的学生混得不错。

    莫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挺不耐烦看见他往一班跑的,反正就是不乐意。似乎是我对你好了你就得对我好,我对你好你不陪着我偏偏跑到别班去和别的人亲密,就是你的不对。不够义气,不讲道理,不是哥们!

    终于逮住一次喊何东打球的机会撞见了呛呛道:“你不是忙的很,都没时间打球吗?怎么有时间追女生?”

    邵乾不打球可不是没时间的原因,他不太情愿自己因为剧烈运动而多吃一顿晚饭。而加餐肯定不能像正餐那样到食堂去取巧,只能去小卖铺买点什么填补填补。而在商店里,无论买点什么都是价格不菲。

    不过若说起他和白彩盈的关系,实在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另一个人,只看眼神儿就知道了。何东踢白彩盈桌子的时候她看过去的一眼,邵乾就知道她对何东怀着怎样的感情。不过有些感情是不能说出口的,他自不会捅破。也许白彩盈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去追求什么,也许她觉得把一份感情埋在心底比说出来更好。不管怎样,都是她的自由。

    何东拍着球笑,“哟,邵乾和小白菜搞对象你嫉妒啊?”

    “何东,别乱说!”邵乾看一眼写字的动作有点僵硬的白彩盈,把何东一把拽出教室,“别那么说。”

    “开玩笑呢。”何东根本就不在意,刚想再说点什么,后脑勺上被篮球狠狠砸了一下,扭头就看见莫桐叉着腰茶壶似的,站得不远不近的瘪着嘴看他们俩。

    何东暴躁,“操,你是欠揍吧!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莫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瞪向邵乾,“你去不去打球?”

    邵乾抱歉地摇头,扬扬手里的笔记,“我回去抄这个。”

    “哼!”莫桐冲过去从何东手里抢过球,拍着跑了。

    何东抬手搓了把鼻子,嘟囔,“这小少爷又抽哪门子风?”

    “你让着他点儿,比咱小好几岁哩。”

    话虽然这么说,两个人打球的时候莫桐还是给人揍了。这次不是何东动的手,不过他也觉得活该。

    莫桐也不知道怎么了,球打得又臭又猛。前几天何东教他的技巧全都给就着白面馒头吃到肚子里去了,就一个人抱着球瞎跑。本来七八个男生凑在一起打球,有这么一个小不点在中间就不是很乐意。等开打了才知道,这哪里是小不点儿啊,简直就是个球网,球到哪儿他网到哪儿,跑的头发都湿透了。也没见他抢到球投篮,就带着球瞎跑。抢也就算了,打篮球不就是抢嘛,可他是抢到了抱住不撒手,围了篮球场跑一圈儿在大家伙发愣的时候去扔框,也不瞄准。

    这么来了几回,几个人都不乐意了。有人砸了球骂:“操,你几班的?不玩就滚,找抽呢是吧!”

    何东拽住抽风似地瞎跑的莫桐,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拉出去,莫桐还不忘蹿起来把球抱住,毫不胆怯地冲一群人竖中指:“老子的篮球,老子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关你们屁!事!”

    一点就着的年纪,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方才打球的过程就被莫桐的行为烦到的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围上去想要动手。何东一手拽着莫桐一手去挡,嘴里道:“我来教训就行了,不劳大家伙动手了哈。嗨嗨,别动手哈!”

    年轻人火气上来哪有那么好消的,推搡着何东就要围过去揍人,莫桐还嘴强牙硬招恨的很,梗着脖子把白眼珠子翻得一个赛一个漂亮,嘴里嚷嚷,“就不让你们玩,怎么着啊!”

    说话间就挨了对方一拳头,正中眼睛。莫桐没有喊也没有叫,只猛地捂住眼睛慢慢蹲了下去。何东踹了那人一脚捋了袖子红着脸叫道:“干嘛动手?他一个小屁孩儿你们也小屁孩儿啊!玩不好不能换场!非得动手是吧!来啊来啊,动手啊!”

    球场上406的几个人远远跑过来,梁山隔老远就喊:“谁?谁欺负我们舍老幺儿!”

    几个人见对方来了人,又骂了几句换了场地去玩。回头间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何东,顺便冲地上的莫桐啐了一口。

    梁山跑过来喘着气问:“莫桐,咋的了,好好玩着打起来了。”

    何东也气闷的很,踢了他一脚气道:“没事儿找抽的主,活该!”

    莫桐一声不吭,只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何东蹲在他身边,闷了好一会儿扛了他一下,想看看打到哪里,莫桐干脆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就是不给看。

    梁山扒拉他的头,“打哪儿了?别是毁容了吧!我们舍儿小太阳啊!操,倒是为什么呀?”

    何东摆摆手,“别提了,不知道发什么疯,玩着玩着就恼了。”

    “打哪儿了?操,一群人欺负一小孩儿!赶明儿哥哥找人揍回去!”

    莫桐终于有了反应,猛地抬起头叫:“你才是小孩儿!”

    “呵。”何东看着他的青眼圈儿笑了,“揍的轻,早想收拾你了。”

    “你谁啊!”莫桐叫唤,“不好意思和你不熟!”

    莫桐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抹眼泪,哭得狠了,一抽一抽的打着噎。何东想气,怒气没憋上来先给自己整笑了。梁山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很,见没什么事儿,摸摸莫桐的头又跑走打球了。

    莫桐哭着站起来,拍着球开始满场跑,自己占了一个篮筐想怎么跑怎么跑,想怎么投怎么投。何东站在一边看着他在夕阳下边哭边跑,一时也没有开口。莫桐最后将球砸向篮筐,叉着腰站在那里摸了最后一把眼泪,收起球冲身后那群人吐了口唾沫,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东看着他的背影,怔忪片刻吐了嘴里的草梗快步追上,从后面搂上他的脖子。余晖中两个少年,一个挣一个搂,几个来回又开始上脚踢,不过片刻变成了你追我赶。

    邵乾抄完最后一段笔记,抬头间就看见窗外莫桐往前砸出篮球,哈哈笑着奔跑而过,金色的余晖洒下来,给柔软的发镀上一层温润的颜色,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生动。

    15赠你暖光

    中间隔了好几天,差不多孙景宏出差要回来的空当,孙敏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曾接受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把图纸还给某个据说将来会很有前途的小伙儿。

    秋老虎还没走,夜里虽然需要盖被,但白日里依旧热得人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襄城(地点莫追究,随意起的)地处中原,这个季节格外的干燥,让那份热更是难忍受几分。孙敏凑着中午的空档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高宸从教学楼跑出来,问:“敏敏,现在出去做什么?”

    “有事儿。”孙敏抬着一只手遮太阳,“不和你聊了,太晒了。”

    “我送你到学校门口吧。”

    “不用了。”孙敏跨上车子,想了下问:“高老师有事?”

    高宸依旧温和地笑,“你看你,我都说过不用叫高老师了,直接叫我高宸就好。”

    “唔。”孙敏抹把汗,“这天真热。真不说了,走了哈!”

    孙敏跨上自行车,熟练地绕过前面升旗水泥台,消失在学校门口。高宸双手抄进裤子口袋,原地站了片刻,看了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才扭头往教学楼走去。

    孙敏一面踩着单车往新房子的地方赶一面扁着嘴想,我的爱人那必定需要是高大俊朗的,要有爱心有担当。有广阔的胸怀,对待爱情又有细腻地方。他必定爱我胜过爱自己,爱我的家人就像爱自己的家人。他必定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有温暖坚实的胸膛。即使平凡,他也能用平凡给我一个安全温暖的家。反正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是高宸那样的小白脸,还带着点尖酸的小市民气。

    新家离高中有点远,是孙景宏单位集体购的房,靠他所在的大学更近一些。孙敏的自行车虽然是新的,一路骑过去仍然满头大汗。锁了车子,一路跑上三楼,见房门锁着,想着一定是工人没在。开门进去,发现整个房间基本已经全部刷白。

    孙敏惊讶地看着平整光洁的墙壁,小心避开地上扔着的工具和木板,扒着墙壁探头看各个房间。探头去看厨房的时候,意外地看见旁边阳台上一个男人光裸着背……不,是一个只穿着大裤衩的男人,躺在一张凉席上睡得正沉。那人皮肤是深麦色的,枕在头下的手臂肌肉是那般有力。他伸着两条长腿大剌剌地躺在那里,甚至是下身的形状都隔着一层布料清晰里显露着。

    孙敏转转眼珠子往后退了退,重咳了一声。地上的人胳膊抖了一下,依旧没醒。

    “咳!咳!咳!”

    邵安一个翻身坐起,瞪着眼睛迷茫地四下看,待看见孙敏猛地站起来,动作太猛,竟撞到了一旁的墙摔坐回去。忙又捂住脑袋站起来,揪着裤腰往厨房跑。跑过去才想起来衣服刚洗了挂在另一边阳台上,更重要的是,跑过去还得经过已经退到客厅的孙敏。

    邵安又跑回睡觉的地方把草席拎起来挡着自己下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竟染了几分红色。孙敏抿着唇背着手看他一眼,再看已经刷白的墙,接着看那边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扭头间看见地面一角被收拾得比较干净的地方放着一个布包,还有一个粗瓷大碗。这样的碗,在市里十分罕见,其实在家里邵安也不常用。只不过出来了带着,汤汤水水装起来很方便。

    如今那裹着蓝边,缺了一口的大碗里,就用自来水泡着两个掰碎的黄面窝窝头。

    就在刚才,邵安刚从建材市场拉回来一板车的砖。上楼梯不像平地,没法往上担,只能用大编织袋剪开两边做成水泥兜往上提。把砖和水泥都搬上来,又把板车送回去,再步行回来,已经热得有点中暑。泡上窝窝头一口没吃,用凉水冲了一下就躺下了。谁知睁开眼,面前就多了一个穿着蓝底小白花长裙子的女孩子。

    他前两天还在嘀咕,怎么这家人把钱给了他就没再出现了,以至于他做完了所有,边边角角都仔仔细细的刷白抹圆了,就等着什么时候图纸回来赶紧做厨房。不料今天就到了。

    邵安尴尬地一手抓着席子道:“你看,你看墙,粉的成不?正想着做厨台,可巧了(你就来了)。”

    孙敏慢慢转身去看墙壁,邵安提着戏子嗖嗖的往另一边阳台上冲,冲过去躲起来,也不管衣服干不干,直接又穿到了身上。

    孙敏偷笑了笑,等那边收拾齐了才转回身说:“还行,挺好的。”

    “唔。”邵安指地上的木板,“都标过,平的。有个事儿,想问问。”

    “问吧。”

    “你爸,那个孙先生,啥时候过来?俺想着赶紧弄完回去哩,家里还有个张嘴的。”

    孙敏没大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把图纸掏出来递过去,“我爸说你画的很好,就按着这个做就成。我爸这几天就回来了,前两天出差。”

    “哦。”邵安也不明白她口中“出差”的意思,琢磨着应该是出了远门。

    有了衣裳遮体,孙敏的注意力终于全落到那张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就笑了,“你之前不是带弟弟到我们学校考试吗?还是我监考呢。”

    邵安笑,有点谦卑地搓搓手,微垂着头说:“认出来了,谢谢老师。”

    “谢我什么?”

    “唔,就是那啥,谢谢老师让邵乾上学。”

    “那可谢不着我,他要是考不好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考的好,上不上也不是我说了算。”

    孙敏又转了一圈儿,看邵安穿着那一身湿衣裳实在是替他难受的慌。也不多呆,走到门口扭头道:“我爸就给你那么点钱,干活不用那么卖命。”

    邵安低着头笑,“他帮了俺们兄弟俩大忙哩。”

    孙敏耸耸肩,出门去,顺便把门带上。

    下楼准备走,骑车走了不远看见一个摊饼铺子。孙敏骑着车子经过,扭头看了两眼又退了回来。买了两张大饼,都让多摊了鸡蛋。再回去的时候孙敏提前敲了门,等邵安开了门发现那湿衣服还在身上穿着,已经被身体暖得半干了。

    孙敏把摊饼挂在里面门把上,也没往里进,指指他身上的衣服说:“湿衣服穿着等老了骨头会疼。”进一步解释,“风湿。”

    又指指地上一角浮着一层泡沫的水泡窝窝头说:“回头让我爸给你整个煤炉烧点水,喝凉水等老了会秃头。”进一步解释,“脱发。”

    脱发的事儿是孙母说的。小时候孙敏就喜欢喝生水,觉得凉水真好喝,跟汽水似的。每次被逮到总少不了一顿骂。孙母总说,喝吧喝吧,等头发都掉光就知道生水不能喝了。到时候别的小朋友头发又黑又漂亮,就你自己是个光头,看别人怎么笑话你!

    这种威胁颇为有效,以至于她为了能有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再也不曾喝过生水。

    童年父母对儿女的恐吓在儿女的记忆力有着绝对权威的地位,即使长大了读书了,也很少有人会将那些威胁恐吓翻出来来验证它的真假。譬如母亲威胁孩子说,再摸小鸡鸡它就变小长歪啦,以后尿尿总尿到裤子上,看别人家怎么笑话你;譬如长牙的时候母亲威胁孩子说,不要舔牙,越舔长的越大,回头就你自己长俩大板牙,看小朋友怎么笑话你!

    关上门要走,孙敏想了下又探头进去,冲两张摊饼努了努嘴,“你的中饭。我爸说你工钱要的少,嘱咐我回头管你三餐,我给忙忘了。”

    孙敏关上门步履优雅地下了楼,颇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到了楼下推自行车前还转了个圈,让裙子在风中飘成漂亮的灯笼。做好事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孙敏想,怪不得当年雷锋那么喜欢做好事呢。

    邵安看着门把上挂着的摊饼袋子,好半天没有动作。终于有一丝风吹过来,冲走一点沉闷的热气。邵安伸手把摊饼拿起来,取了一张,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香,油大,还裹着鸡蛋。

    再咬一口,邵安眼眶有点泛红。低头看,里面有细碎的葱花。唔,想必是被葱呛着了,才在那一瞬间红了眼眶。

    邵安看着一旁码得整整齐齐的砖,暗想,邵安,你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

    16赠你暖光

    开学不久,学校就开始筹备秋季运动会。像劳动、开大会必须出场一样,高一年级自然是重点要参加的班级。梁山在讲台上做动员,两手撑在讲桌上苦口婆心,“一定要参加,会有奖品的,特别是突破咱们学校往年记录的,据说奖品更了不得。”

    “会发钱吗?”有人笑着问。

    “咱们是共青团员,将来是要做党员的,提钱彰显不了我们新一届高中生伟大的品质。”梁山瞪大眼睛,努力把这话说得义正言辞。

    “女生也要踊跃参加。参加运动会不但能瘦身还能排毒美容。咱们男子4x400和五千米,女子三千米还没人报,大家要踊跃啊!”

    下面的同学嘻嘻哈哈笑,真报名的并不多。主要是项目太艰苦——男子4x400,男子五千米。跳高,铅球,铁饼,标枪之类的项目还有人报,前面两项梁山说破了嘴皮子都没有愿意上。4x100还好,4x400,碰上靠体育特长上来的,人家第四棒你跑第二棒也不稀罕,白白在后面做增大分母的那一个。特别是五千米,除了增大分母,跑完一场比赛还跟挨了一顿痛揍似的,先是胸口大面积疼痛,第二天就发展为浑身酸痛,上楼梯都得扶着栏杆走,得了绝症似的。最最主要的是,这一群艺术生们,实在是缺乏对体育的热爱和敏感。说有人走路走快了都能被自己绊倒,一点也不假。

    班上大半男生托着腮帮子一张面瘫脸看着梁山,梁山一张热血沸腾的脸期待地看着大家。终于有人举手,梁山激动地问:“老四,你要报?果然够义气够哥们儿!接力还是长跑?”

    秦宇继续托着腮帮,举着的手根本就没放下,只转了个方面指向梁山,“你不是人吗?你先报一个五千米!”

    下面有人哈哈笑,还不敢太大声,怕笑大发了一不小心把自己笑到五千米的名单上去。邵乾看完手里的笔记,梁山还在讲台上站着,不同的是,眉头上皱出来的一道横纹更深了。邵乾举手,“我报一项吧。”

    “好好好!”梁山瞬间活过来,“还是老大讲义气!老二老五,你们要跟上老大的步伐!”

    梁山也不管邵乾口中的“一项”是哪一项,麻利地在五千米、4x400、跳高、立定跳远、铅球后面填上邵乾的名字。他觉得,农村来的人最不缺的应该就是力气。嘴里继续道:“邵乾同学心怀家国天下和班级,报了一、二、三……五,五项。其他同学要踊跃啊,回头还有班级组织奖呢,咱们班的人本来就比别班少一多半。”

    邵乾下意识地眨巴眨巴眼,对瞬间多出来的四项感到莫名。莫桐举手,“我报4x400!”

    “否了!”梁山看都没看莫桐,直接点着邵乾旁边的李明伟说:“明伟大哥,你报个4x400咋样?我看你打球的时候跑挺快的。还有范强,每次一放学就第一个冲饭堂。跑步能带起一阵风,抢饭恰似秋风扫落叶。”

    又是一阵哄笑。李明伟在笑声过后说:“加一项五千米。”

    最后莫桐只给报了个啦啦队,梁山语重心长,“你跑不快,打个球都累的喘不上气。劲儿也小,一条胳膊都能打过你。让你投铅球吧,怕你砸着自己的脚。让你跳高吧,你还没竹竿高。让你接力赛吧,人家跑一步你就得跑两步,忒亏。还是当啦啦队吧,啦啦队的也能得奖,最佳组织奖!”

    莫桐抱臂把头扭向一旁,直接把体育委员当作空气。他才不屑于当啦啦队,那是女孩子的事情。他要做爷们儿的事情,跑个长跑啦,投个铁饼啦,接个力啊什么的!

    已经下课,班里的学生一部分又开始卧倒约周公,一部分出门有左有右,左边是去厕所,右边是去放风。梁山腆着脸去后排找邵乾,指给他看勾选的项目,拍拍他的肩寄予重望,“据班主任说,咱们特长班自从开班,就没在运动会上拿过奖。这么多项,你怎么着也得给我拿一项奖呀!咱们班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邵乾挺认真地点头,“我没训练过,尽量吧。”

    “回头我给你整个系统训练,不能尽量,是必须!”

    前面莫桐从凳子上转移到桌子上,面朝他们抱着胳膊,脸保持45度偏离他们,眼睛与面部呈90度直角斜看着他们。虽然中间三排的距离,邵乾还是觉得颇有点压力。

    “每项人数都有上限吗?”

    “35个。”梁山叼着笔翻看手里的本子,“差不多了,别看咱们就二十来个人,凑吧凑吧也能凑够人!”

    “给莫桐报一项吧。”

    梁山瞪眼,“他跑一棒咱们不得全军覆没?”

    邵乾抹鼻子,没敢往前看。主要是一对上视线那边就卟嗞卟嗞冒火花,“要不给他报个五千米?”

    梁山挠挠头,转身笑眯眯地往莫桐身边走。到了跟前胳膊一搂,哥俩好的姿势挑着一边眉毛说:“哥哥给你想了一个好项目,和老大一起。”

    莫桐继续保持45度斜视,“哼!”

    “老大没训练过,我知道你聪明,到时候你给想点子训训,最好能一训成神。”梁山挤眉弄眼,“等他比完几项肯定会累,到时候跑五千米就全靠你在前面带跑了。老大说了,特看好你,觉得你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跑起来特别有耐力。有一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大说你就属于这一型的。”

    莫桐眨巴眨巴眼,呼吸总算觉得顺畅了。可心里虽然喜,但对五千米还是有点怵。

    “咋样,成不成?就当帮哥哥忙了。”

    “哼。”莫桐继续45度面朝墙壁,“一般人求我我都不参加,也就看你是自己宿舍的才勉强答应。”

    “那是那是,哈哈哈。”梁山动作夸张地取出钢笔,在五千米那一栏龙飞凤舞地写上莫桐的名字。莫桐忍不住把脑袋转回来,看了眼排在他名字旁边的邵乾,抿抿嘴又说了句,“个子高有什么了不起,等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能长这么高!”

    “那是那是。”梁山摸他的头笑,被莫桐一巴掌打开。他混不在意,十分认真地道:“我们得给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不是。”

    莫桐晃晃脑袋,转转眼睛想象着自己长得和邵乾一样高,比他还要帅气的模样,嘴角翘了翘心情飞扬。

    比赛是半个月后,在那之前,莫桐还真尽职尽责的开始“训练”邵乾。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半个小时,在操场上跑圈。每天晚上,最后一节自由晚自习的时间也忍痛割爱放弃打球,拽着邵乾去跑步,间或练一下跳远和跳高。邵乾很相信一句老话——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很自觉地就安排好当天的课业跟着莫桐去训练。

    不过很不幸的是,邵乾的这位小师父,在眼睛上的青淤还没有完全褪干净之前,在一次给邵乾带跑时绊倒,正好被一块碎酒瓶渣子割到了手指,光荣负伤。

    应该是头一天晚上有人在操场上过生日,邵乾捏住莫桐淌血的手指时懊恼地看着旁边扔着的半截蜡烛和满地碎玻璃,暗骂这些市里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的还搞这些无聊的东西。玻璃瓶子不带走扔垃圾桶,竟然摔碎在跑道上,损人不利己。

    莫桐自小到大没怎么受过伤,一时白了脸,碍于面前这人高大帅气,是目前自己在身高方面的偶像,自己又担任他的长跑“教练”,只咬着牙忍着,心里早就泪流成河。

    真疼啊!邵乾眼都不眨就把玻璃渣给揪了出来,带出一大滴的血来。莫桐咬着嘴唇有些头晕,邵乾捏了一会儿,放开了小心地查看,见鲜血又猛地往外涌,赶紧又捏住。小心转过身蹲下,让他的手垂在自己胸前,“上来。”

    小且深的伤口最不敢大意,得了破伤风,人说没就没了。邵乾村子里有一个孩子,光着脚跑的时候撞到了钉耙,把脚指中间钻了个又细又深的洞,家里人下地干活回来,就看见孩子躺在院子里,已经断气了。这是他上学回来邵安告诉他的,孩子小,不能入坟,据说就扔在村子外面的大坑里。

    莫桐趴上去,等邵乾起身才敢在他背上流了几滴眼泪。有血滴下来,邵乾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妈的!哪个吃饱了撑的!”

    莫桐疼得不想说话,他越是恹恹的邵乾越是紧张。邵乾一路小跑着往医务室的方向奔,一面祈祷这个时候会有人值班。莫桐趴在他背上偷偷抹了两把眼泪,一臂搂着他的脖子,把因为跑步汗津津的脸颊贴在他同样汗津津的脖子上蹭了蹭,长长舒了口气。

    被人心疼的感觉,实在是很受用,虽然他从小不缺宠爱,但在同学间太缺少优越感了。一切都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并且在别人长个像竹笋抽芽的时候,他偏偏像是一颗土豆,愣是团在那里不肯生长。

    好在邵乾背着莫桐跑到医务室的时候早自习的铃声也响了,医务室值班的女医生不知道是不是观音附体,不但在他们跑到门口的时候开灯起了床,还态度很好地接待了两位学生。伤口倒是不算大,不用缝针,只是女医生夹着蘸着消毒药水的棉花挤开伤口去洗里面的时候,莫桐猛地跳起来转身就想跑,被邵乾眼疾手快地抱住了。

    莫桐挤在他怀里哆嗦,终于还是没能完美地保持自己大男人的伟岸形象,很不争气地哭了。不但哭了,还哭得一抽一抽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女医生一点也不手软,在伤口里好一顿折腾,这才松开手说:“应该没有玻璃渣子了。”

    “用不用打破伤风针?”邵乾问。

    “不用。”女医生手脚麻利地擦干净血接着包扎,叮嘱第二天过来换药,就转身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邵乾揉揉莫桐的头以示安慰,低头才发现他后颈浮着一层薄汗,想必是真得疼得很了。起先被女医生撕开伤口往里捅药棉的时候莫桐就哑叫了一声,接着就是掐着他的腰在他怀里颤抖。邵乾想起他被女医生拽住手指挤开伤口的时候转身就跑的反应,有点想笑。拽了两下没把人从怀里拽出来,又有点心疼。

    市里的孩子本来就娇气,不像他,从小就不断受伤。五六岁的时候跟着邵安割麦子,准头不好,镰刀割到自己的脚脖子,撒了把沙土上去摁住,等到不流血就罢了。如今脚脖子上还有一点皮肉外翻的伤疤。这种伤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对于莫桐来说应该就算很严重了。何况又是因为陪着自己跑步受的伤,就更上心些。

    好在手上的伤并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除了一上午都恹恹的,接下来又开始生龙活虎,连每天的例行训练都没耽误。只一点,邵乾开始跟着莫桐一起去饭堂吃饭,一来可以在他的手长好之前帮他洗饭缸,二来在他手不方便的时候帮着打饭。

    因为受伤,莫桐的带跑变成了看着邵乾跑。也正因为这突发的受伤事件,让两个人友谊很快地升温。训练自然会有训练餐,时不时的,邵乾手里总会被塞进去各种东西。有时候是一块面包,有时候是几根火腿肠,甚至有时候,是莫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自己的饭盒装着的炒菜和米饭。

    怎么可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呢?所以那些火腿邵乾拿回去,就又都进了莫桐的柜子。倒是那些莫桐吃过一些的饭菜,他会扫荡干净。

    17赠你暖光

    这也没什么,莫桐吃饭本来就挑食。学校的荤菜里面肉本来就少,就这样他还要挑一挑,找那些没有肥肉和絮状软肉的部分吃。这些是被他拉起来一起训练以后邵乾才发现的。就像现在,莫桐气鼓鼓地把自己饭缸里的两块肥肉又捡了出来,顺手丢进邵乾的饭盒里,恼道:“这肯定是猪脖子里的肉,咬都咬不动。学校饭堂里的人只知道赚钱,买东西从来只捡最差的。我上次看见有人拉了一车白菜叶子过来。”

    北方入冬前,白菜丰收。因为老叶子丝缕(纤维)太多,外面的叶子是不要的,剥下来只要里面硬实的心。穷人家会捡来当菜吃,腌起来能吃一个冬季。有钱人家买回来白菜还要再剥几层,让白菜吃起来更爽口。

    邵乾听着他抱怨,安静地啃自己打来的黄面窝窝头和水煮萝卜。渐渐熟悉了学校,邵乾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穷人。几次他为了省饭票晚来,都碰到有一个穿着和他一样不体面的女生低头猛扒饭菜。有些学生不喜欢刷饭盒,为了省事就用饭堂的餐具。那些没来得及收走的餐具里的剩饭菜,都是她的目标。

    邵乾撞见了,待那女生慌乱地看过来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匆匆走过。邵乾无法想象要贫穷到什么程度,才能不顾尊严像乞儿一样翻找别人剩下的食物。不,并不是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邵安起早贪黑卖苦力的供养,也许他也有因为饥饿放弃尊严的一天。

    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他撞见过两次,便错来那个时间,渐渐陪着莫桐一起早一点去饭堂。他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或者只是和他一样装作不知道罢了。即使知道有穷人的存在,他也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买到饭菜出去找一个安静地方吃饭。奈何莫桐一直要求两个人一起吃,说是方便吃完接着训练。其实吃过饭还能训练什么呢?

    不过习惯总是可怕的,也就是短短几天,邵乾就养成了捡饭根儿(莫桐吃饭总喜欢剩一些,不管好不好吃,总留下一个碗底。当然,目前有刻意留一些给邵乾吃的原因)的习惯。莫桐对邵乾的好脾气很受用,因为有这样一个随便他揉扁捏圆的朋友兴奋不已。

    何东挑着眉嘲,“白菜叶子也是菜。大饥荒的时候,别说是白菜邦子,就是白菜根都恨不得拿来吃了。”

    莫桐撇嘴,转头冲邵乾道:“我们现在又不是饥荒对不对?”

    邵乾点头,莫桐挑挑下巴心满意足地笑了。何东翻个白眼看筷子上的肥肉,也觉得没食欲,甩手扔到邵乾碗里。莫桐伸筷子夹起来扔回去,“你当邵乾是垃圾桶吗?”

    “操,我不吃的给我哥们吃怎么了?”

    “他现在也是我哥们了。”莫桐把喝剩下满是面疙瘩的面汤倒到邵乾碗里,“邵乾哥,帮我喝了。”

    邵乾一抬头,呼噜噜喝了,顺便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筷子水煮白萝卜给吃了,开始收拾碗筷。莫桐耸着肩膀笑,从他手里接过饭盒默契地跑到餐厅一角洗碗池的地冲一冲,等邵乾走过来接着再下手洗。莫桐撑着装饭盒的布袋子等他刷好放进来,一系袋子拎在手里。

    他手上包着的纱布已经换成了和肤色相近颜色的一块创可贴,也没有向何东提起受伤的事情。何东中间隔了几天再来找他们玩,正好错开他手上伤口最严重的那几天。

    何东为了不刷饭盒,用的是餐厅的盘子。此时抱着胳膊瞪大眼睛看着邵乾,憋了半天气闷地喊:“是不是哥们!怎么没见你给我刷过饭缸?”

    邵乾甩干手,伸手过去,“拿来。”

    “什么?”

    “饭缸。”

    何东眨眨眼,骂,“操!”

    莫桐哈哈大笑。回教室的路上两只脚就没有同时着过地,蹦蹦跳跳,不小心掉进胡萝卜堆的兔子似的。

    学校两周放一次小假,一个月放一次大假。小假两天,大假从周五下午开始就不上课,连着两天周末,方便市外的孩子早些回家。

    莫桐因为这一周在学校不是很顺利,母亲又反常地没有到学校看望,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跑了。

    邵安快两星期没有来学校看他了,邵乾凑着周五放大假,想着上次见面从他口中问出来的大概位置步行找了过去。一面问一面找,到了那条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很幸运的,邵乾在一片新建筑门口徘徊的时候看见了弓着腰拉着板车往外运建筑垃圾的邵安。

    邵乾远远看了几秒,跑过去在后面推车。邵安肩膀上勒着的绳子猛地一轻,扭头见是邵乾,没有开口,只埋头一路将垃圾拉到离小区不算近的垃圾站。回来的路上邵乾夺过板车拉着,两兄弟慢慢往回走。

    “今天就做完了,正说收拾好明天给孙先生说一声就去找你呢。”邵安扑扑身上的灰,“钱够用吗?”

    “够了。”邵乾想了想笑着说:“学校要开运动会,我报了长跑和跳高跳远。”

    “嗯,好好跑。”邵安问:“最近有考试不?”

    “没呢,得到年前头了。”

    “可得好好考,何叔说了,考得好了才好补学籍。”

    “昂。”邵乾看一眼头发上黏着一层灰的邵安,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过逍遥了。说起来,他也算成年了,却还靠着自己的兄长躲在校园里。

    邵乾脸上一阵滚烫,低头走了几步叫了声,“哥。”

    “昂。”邵安应了一声,见他半天没说话,扭头看过去问:“啥事儿?”

    “没,我就叫叫。”

    邵安皱眉,“要是钱不够用就说,家里还有哩。”

    邵乾摇头,“够哩够哩,不够就说了。”

    邵安盯着他看了几眼,这才稍稍放了心。俩人到了楼上,邵安从门后取下半张煎饼递给他,“吃吧,热着哩。”

    孙敏刚凑放学骑车经过,送来两张摊饼。中间还有两次,一次是孙敏自己,一次是和孙景宏一起,都给他带了摊饼,邵安都记在心里呢。门口加鸡蛋的摊饼卖五毛一大张,可不算便宜。正因为这样,他才又拖了几天,把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打磨了一遍。厨房略显不平整的瓷砖扒掉又重新铺了一次,屋里的废料全都扫了出去。如今正准备用布把屋子里擦一遍,明天就可以交工了。

    “哥,你吃。”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