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水浒传]难上梁山 作者:李千重
正文 第12节
[水浒传]难上梁山 作者:李千重
第12节
他从没有这么快勃起过,心中也觉得诧异,但此时肉在眼前,却也不须多犹豫,蔡九便将袍子襟儿撩起掖在腰带上,接着解开裤带,将练赤光递过来的膏油抹在阳物上,然后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伸到那奴子后身将他的臀瓣掰开,半点也不顾那小伙儿满眼恳求的眼神,便挺着铁棒般的阳具向那奴儿后庭攻去。
练赤光将这奴子绑得也甚有技巧,先绑了他两只手在身后,然后才在他上身勒了绳子拴在树上,因此在树干和肉身之间垫着交叠起来的两手,让臀股和树干之间有了空隙,否则那后门紧贴树木,可让人插不得了!
那男奴叉开两条腿站在那里,陌生的肿胀感令他备受刺激地仰着头便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借此发泄自己的震惊和屈辱,但那根茎终于慢慢地全部推了进去,便如同在肥沃松软的土地中栽种下一棵树一样。
蔡九到这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奴儿也似乎是知道了结局一般,方才如同抽筋般拼命仰起的头也地垂了下来,痛苦地哼哼着。
这新来的恩客让他略适应了一下,便开始抽动起来,男奴这下又受不住了,浑身打摆子一样便抽搐起来,咿咿唔唔呻吟着不住哀叫,两只眼睛直勾勾望着蔡九,眼中满是惨苦乞求。
蔡九此时欲火灼烧,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只觉得这奴儿体内仿佛一个火炉一般,不但又紧又热而且还会蠕动,蔡九感觉到这性奴的肠子竟仿佛能够缠绞一般,一抽一抽地按摩着自己的性具,似是要将里面的精魂都吸出来,简直让自己欲罢不能!
因此他开始还有节制,过了一会儿便也再顾不得这是别人的奴子,一手狠狠按住那年轻人的身体,猛烈地抽插起来,直把那性奴插得仰起脖子喉结急剧颤动,凄惨地尖叫出来,一个身子靠在树上扭来挣去,宛如蹭在树皮上搔痒的毛兽一般。幸亏练赤光选的这棵树的树皮还算光滑,否则真要刮搔下一层皮来。
蔡九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若是他任由着自己此时的感觉屏住呼吸,那就要晕过去了,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极乐,此时只觉得天上凌霄殿也不过如此,这一刻他感觉世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心里眼里只有眼前这个人。
今日蔡九格外持久,这一回合直干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一泄如注,最后关头他死命往里顶,直把一腔灼热的精液全都射进那奴儿体内,终于觉得了无遗憾。
蔡九伏在那性奴身上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平息下来,从他体内将自己的长枪拔出来,虽是有些恋恋,但脸色很快就恢复刚毅精明,从容优雅地整理好衣服,向练赤光拱手道:“多谢公子美味共尝,真乃世间尤物,单看皮相倒也罢了,只是那神情身段着实诱人,最销魂的便是那幽谷秘穴,里面便如同住了魔姬一样,简直是万金难买!练公子有如此爱奴,花朝月夕当不寂寞了。”
练赤光笑着说:“蔡九官人果然深得此道三味,这奴儿在我家中群奴之中乃是个最特别的,我也十分爱惜他,将来定要给他找个好归宿。”
蔡九听了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掩饰了下去,故作平静地问:“哦?如此佳奴,怎的练公子竟舍得将他发卖么?”
练赤光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也舍不得,怎奈他如今渐渐长大,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将来终究要立业的,兴许还要成家,他既服侍我一场,也该给他找个终身的衣饭。”
那蔡九听得有这般好事,虽是他禀性精细,这时也顾不得了,便和练赤光商谈起了这奴子的价钱,你来我往讨了一会儿价,最后定在了八千贯。
这时蔡九方才说明自己乃是这江州的知府蔡得章,练赤光仿佛十分意外,拱着手连称“失敬”,再一看原本捆在树上不住拼命摇头呜叫的奴儿,已经是吓得身上都软了,若不是有绳子固定着,他马上便能栽倒在地上。
练赤光给那奴儿解开绳子,让他穿上衣服,这时蔡得章的从人也已经寻到这里,蔡得章便立时让下人拿出文墨来,当场和练赤光立了一纸契约,写明原主练赤光将家中小奴宋清货卖与蔡得章,身价八千贯,自此原主与宋清再无瓜葛,宋清从此便是蔡得章的奴仆。这是卖断了的死契,从此宋清一身一体皆属蔡得章,一生听候使唤,除死没个到期的日子。
宋清在旁边看着他们立契,身上不住发抖,嘴里咬着手却不敢哭出来。
身契立完了,蔡得章便命雇一顶小轿,将这刚刚饱受摧折打击的奴儿抬着回府里去,又问了练赤光在江州的住址,道是回府之后马上便让人兑钱过来。
宋清被塞在轿子里,临上轿前还频频回头乞求地看着练赤光,却终究没有法子,只能悲悲戚戚被抬进知府后宅。
将要分别时,练赤光还说:“蔡相公,你却要仔细,这个奴儿不是寻常可比,最是乖滑伶俐,知道许多江湖上的道路,广有熟人,若不是他入了相公之手,换了别人我也放心不下。他又惯会胡言乱语地哄人,若是他说了什么坏话,相公可千万莫信。”
蔡得章心领神会,点头道:“练公子放心,我家学渊源,又做官这许久,把那些刁滑的把戏也看够无数,怎能让一个奴儿蒙了去?我那知府宅院便如同死囚牢一般,定把他看得严严的,再不让他和外面勾搭!”
宋清被新主人抬进府里,那蔡得章草草处理了买卖的一些首尾,便急匆匆回了后院,进入卧房便将宋清压倒在床上。宋清吓得登时哭了起来,蔡得章此时情火正热,哪里还管得他害怕难过,只顾扒他的衣服,将他脱得赤条条的压在身下。好在之前捅开的孔洞仍然柔滑松软,蔡九那根大棒一顺水儿便插了进去,不须像刚刚挖掘时那般小心翼翼,因此他只慢抽款送了几下,便大力操弄了起来。
宋清在他身下凄惨地叫号起来,铁扇子虽是被人侵占得久了,但毕竟还是有三分自尊的,哪能轻易换着人来?今日轻轻巧巧便被倒手换了主人,让他万分难以承受,又生怕今后这事连番发生,自己不知要被倒换给多少个主人,因此心中便分外痛切,哭得悲惨至极。
蔡九哪有心管他哭得多伤心?蔡得章在树林中便没有享用足够,只做了一次便停了,而且那一次还是一只手提着裤子保持仪容,哪能尽兴?憋了一腔火气好容易等到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尽了,与这奴隶肉贴着肉,这一下更摩擦出火来,蔡得章整个身子仿佛要被点燃了一样,两眼放出绿光,如同荒野中的饿狼一般,逮住肥羊便大吃大嚼,胯间的巨物像要把这新买的奴儿活活捅杀一般。
宋清被他插得只顾扯着嗓子干嚎,连眼泪都来不及流了,若不是宋清被练赤光炮制了那么久,后穴已经浸润得不同寻常,几乎是天赋异禀,这时定是快要没了命。
蔡得章狂性发作,将宋清翻来覆去狠操了十几回,这才觉得心头的野火如同被春雨浇灌后渐渐熄灭,总算舒爽了,再看宋清身上青青紫紫,满是痕迹,简直像是在黑狱中被拷打过一番似的,往股间一看,白浊淋漓纵横,几乎能给人洗澡,宋清这一番苦楚真不是盖的,差点要断了气。
蔡得章心满意足之下,脾气也就格外地好,让人抬了热水进来,自己和宋清都清洗了,然后便搂着宋清坐在床上,在他身上不住抚摸,说着恩德怀柔的话。
宋清这时才有了机会说话,他抽泣着抬头道:“大人,我乃是良家子弟,是被那练赤光掳劫的!我家住在山东郓城宋家庄,宋太公是我父亲,大人让人过去一查便知。大人被那练赤光所欺,我家却不会让您为难,定会把钱如数奉上,求大人放我回去吧!”
蔡得章的眼神凝成两把刀子,凉飕飕地便射进宋清体内,让宋清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直打哆嗦。
过了一会儿,蔡得章脸色缓和下来,笑道:“好个狡猾的家伙,居然能编出这些话来骗主人,莫非定要到衙门里去动大刑,你方才死心塌地么?你这话若敢再说,我便毒哑了你,让你再开不得口!你给我在这府里好好待着,伺候相公,我养赡你终身,让你吃香喝辣,到处不受气;若有外心,我便弄残了你,让你再行动不得,只能躺在床上被奸!”
宋清纵是在练赤光那里也没听过这样的厉害口声,登时吓得体似筛糠,面如土色,再不敢多言,只能被蔡得章如同抚弄猫狗一般抚弄着身上,百般地调戏他。
外篇 铁扇子骨醉江州府(中)
宋清自那日被卖到蔡九知府手中,便知道什么是“侯门一入深如海”,虽是离了那妖仙之手,回到人间,但却仍如同坐牢无异。蔡得章哪里肯放他出去?每日只让他在内宅中伺候,铺床叠被、斟茶倒酒,晚间和他一处歇卧,真如同新买来正得宠的姬妾一般。
宋清本来在地牢里好不容易才习惯了练赤光,哪知这么快便被倒换新主,他如今才知道什么叫“换人如换刀”,要适应新主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宋清头一天便知道了这新主人的厉害,被他一番话吓得再不敢提赎身之事,只觉得这人比练赤光还要可怕,因此宋清此后每一次见到这位蔡九知府便要发抖,提心吊胆如同对着刽子手一般。
蔡得章也看出他心中恐惧,虽是想要降服他,但也不能过了,让他把自己看做阎王一般,蔡得章要的是他一心依从恋慕,只要心底里留着一点怕的影子便好,否则又有什么趣儿?
因此过了半个多月,见宋清骨头已是全软了,这一天两人亲近时,蔡得章便把他赤身搂在怀内,笑道:“宋清,你总是哭丧着脸做什么?你主子的身家财势还不够让你伺候么?纵然是‘自古嫦娥爱少年’,我这相貌也不差,虽不说是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可也够看,凡百风流的勾当无一不会,还不能让你开心么?人倒该知足才好。”
宋清抬起眼睛畏缩地看了蔡得章一眼,马上又怕得低下头去,这蔡九知府虽说相貌也堪称俊朗,五官深邃轮廓鲜明,看着颇有些性格气概,只是鹰鼻鹞眼,显得有些阴狠。他的性子也确是如此,心思深刻刚毅毒辣,心眼子的数目比练赤光也不见差多少,自己一个念头刚刚转动,他那边就猜到了,平时将自己百般防范,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让自己感觉仿佛被斩去四肢一般,再动不得一下。这人这般厉害,又有官府的势力,让宋清怎能不怕?
蔡得章笑着将宋清放在床上,摸出膏油给他滋润下体,然后便挺起麈柄向里攻去。宋清登时便泪水长流,这位蔡知府的刑具也比练赤光的小不了一丝两毫,插在体内便如同驴尻夹牛鞭一般,生生要胀闷死自己!若是这蔡九知府审案子时也用这般刑罚来料理犯人,只怕什么弥天大案都能查个水落石出,宛如宋慈一样,将来也能写个《洗冤录》。
要说这宋清也真是另有一番本事,他不像武松林冲那般武勇,一颗心却活络得多,眼看这蔡九知府心机深沉,性子强硬,又法网遮天,便不敢打旁的主意,在主人面前只是委屈顺承,仿佛死心塌地一般。
合该也是前世的冤孽,那蔡得章风流尤物也见过不少,虽是宋清淫穴销魂,不比凡俗,但他也不是个一味纵欲的,若单只是肉体美妙,也不过是个枕间玩物罢了,用着他时便拉过来使唤,用完了养在一边便是,绝不让他碍了自己的谋算。
可是没过两月,蔡得章便发觉了这床头人的不同,要说这宋清样貌不是顶美,不过是端正罢了,武功不高,当不得壮汉一拳一脚,连心计也不是顶聪明,遇上了自己这个天魔星便只知柔软顺从,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若说才学本事实在一无所取,可是自己看着他那张平常的脸面却偏偏就是心动,一心想将他揉化了在自己腔子里。
因此见他哆哆嗦嗦百般畏怯,蔡得章便难得地心疼起来,暗想:“这本是个活物,若是太拘束了也不好,倒弄得死气沉沉的,也该把他往外面撒撒,才能活泛些,只要看管严实,又能闹到哪里去?”
于是这一天便将宋清叫过来,与了他一件府里的差事,拨了四个得力小厮出入跟随,又与他作了几身新衣服,让他体面见人。
等到这些都准备妥了,便拉过宋清来仔细吩咐:“宋清,我如今许你往外面去,你却要领受相公的恩德。这一番不是让你出去玩乐鬼混的,更不许你传递消息,你但凡有半点歪心,让我逮着须饶你不得!那四个小厮虽是伺候着你,却也是管束你的,什么地方他们不许你去,你便莫要逞性子非得进去,不让你做的事情也莫要做,每日早早来家,酉时之前便得回来,你还要伺候相公吃饭哩!……”
宋清躺在那里张着口儿喘息着,两条腿大大分开,如同一道给人吃的鱼肉一般,蔡得章伏在他身上一边耸动一边吩咐,这一番训诫可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便如同九爷教子一样。宋清哪敢说半个不字?颤抖着声音连连答应,此时身体里面兀自一波波火蛇直窜进来,他又要挨受鞭挞,又要仔细听蔡得章说话,着实苦也!
从此后宋清便为蔡得章办一些杂事,知府宅院里的人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八面进风的耳朵,一副心眼专门探听主子的动静,哪能不知道这宋干办乃是知府大人心头最得意的人儿?因此出入门上众人都尽力奉承,都不叫他的名字,只称呼“清官儿”,因此宋清虽是大半时候在内院憋得苦楚,到了外面却甚是舒活,宛如放了大赦一般。
若按着他的心思,真巴不得整天都待在外面,再不回来才好,可是他也知道蔡得章的厉害,断不容他至此,况且身边还有四个牢头儿,每次出街时日头还没有落便催着他早早回去,他只能在外面放个风儿便兜回去,又回到那铁笼子里去坐牢。
蔡得章每次见他从外头回来脸上都喜孜孜的,原本白皙的面上也有了红晕,就像是擦了胭脂一般,明显地眼神儿也灵动了,就像是放出去飞了一圈儿又飞回来的鸽子一般,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活泼的劲头儿,便笑着将他搂到怀里和他亲嘴儿,一递一口与他吃酒,嘲问话儿。
起初宋清还是怕他,到后来见自己只要不违了他的家规,这位蔡九相公倒是待自己甚好,三天两头便给自己衣服、簪子、香茶之类,吃饭时也让自己坐在身边,得空儿便搂抱着说话,言辞渐渐也没有那么严厉,只是晚间捱得难受,因此宋清慢慢地便在蔡得章房内做起了新夫人。
蔡得章见宋清虽然仍是害羞,但却不怎么怕了,心中也自高兴,他是不希望自己宠爱的人怕自己的,宋清这样正好,明明是个男儿,却带了女子的娇媚,不由得蔡得章越看越爱,把他当做心头肉一般。
这一天宋清又出去散心,他在城中逛得腻了,此日便往城外浔阳江边看景,经过琵琶亭边,那琵琶亭上也有个酒家,里面有十来副座头,几桌客人正在那里饮酒。
忽然亭子里一个黑汉子探头出来叫道:“兀的不是我的兄弟?弟弟,宋清,你因何到此?”
宋清回头一看,眼中登时便要涌出泪来,叫了声“哥哥”,声音已是哽咽了,然后奔到亭子上便与那人相见,身后那跟从的四个小厮也连忙跟上去,若是跟丢了知府大人的心肝宝贝,他们回去定要脱层皮。
宋清进入亭中便与哥哥相见,兄弟两人不期能在这里见面,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宋清扑在哥哥怀里就哭,宋江搂住自己的弟弟,眼中也不由得流泪。
哭过一会儿,兄弟两个终于止住眼泪,那四个小厮一直团团围在宋清身边,这时一个叫来喜的精明之人拉着宋清的袖子,笑着问道:“清官人,这是何人?素日不曾听说你在江州有亲,怎的在这里认亲?”
宋清忙引荐道:“来喜哥哥,这是我嫡亲兄长宋江,因事来到这里。大哥,这几位都是蔡知府心腹人,来喜来福、来禄来寿四位哥子。”
宋江听了连忙拱手施礼,连称幸会,又介绍自己身边的两位同伴,乃是两院节级戴宗和黑旋风李逵,宋清也连忙见了礼。
众人都坐下后,宋清便问:“哥哥,你怎的在这里,面上又有金印?”
宋江叹道:“兄弟,说不得官司要偿了,为是天下大赦,老父写了一封书诓我回家,让我投案,天幸总算逃脱了死罪,得了个刺配江州,如今在这里服刑,好在有戴院长和铁牛兄弟照应,倒是不曾吃苦。”
宋清拭着眼泪,道:“哥哥,这件事早了早好,一直压在身上终究是个祸患,倒是这般才好。多亏了院长和铁牛哥哥扶持,可让人该怎样报答?兄长只在此宁耐,早晚刑罚期满,哥哥能够回家,也是重见青天。”
宋江叹息两声,转了话头儿问道:“兄弟,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哪里?我回家时便不见你,父亲说你自从去寨子里探望我。出了门便再没回来,他托了人四处去找,直到我这逃家的都回来了,兀自不见你的踪影,如今却怎的在这里相见?你一直在这里么?”
宋清听他终于问到这件事,不由得又羞又痛,如刀剜心一般,眼泪顿时又大股流了下来,一条胳膊枕着伏在桌子上便痛哭起来,宋江问了他几遍,他只是不说,弄得宋江也急了,连连跺脚,却又不好催逼。
戴宗眼乖,见此情景便拽了李逵到亭子外面去。
李逵还一头雾水,大声道:“节级哥哥,你拉我做什么?好好地不吃酒,却要到那鸟江边看浑水?”
戴宗笑道:“铁牛,你好几日未见张顺兄弟了,我们且去江边望望,或许便能迎到他,让他再带着你到水里玩玩儿!”
李逵一下想起上一次自己在江里被淹得好,胆气也矮下去一截,闷头嘀咕道:“俺便是那般傻的?自从那日过了一遍水,一身黑皮都泡白了两分,从今后再不去水里,只在地上等人。”
宋江见他两个走了,这才拉着宋清的胳膊,说:“兄弟,你如今便说吧,他们已是去了。”
宋清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一副座位上果然只剩下自己与哥哥,蔡九相公的四根钉子都好心体贴地坐在旁边的桌凳上,却不能将他们请得再远了,便擦着眼泪忍着羞耻低声道:“哥哥,我苦啊!自从清风寨与哥哥相别,一路回家都还顺当,哪知到了孟州道十字坡前便逢了劫难,被一个魔王叫练赤光的将我麻翻了关在地牢里,我被他摧折了好些日子,前两个月刚刚被他卖到这里,如今便在蔡知府门下作使唤人。那练赤光空手套白狼,哪用半文本钱,便白得了八千贯,对于兄弟却是虚钱实契,一个大子儿没入手,便被知府相公得了我去。如今文契还在他手里攥着,也不知收在哪个箱子里,想偷盗都没入脚处,被他的人看得我紧,又跑不得,日日只是在那里苦捱。哥哥,我可怎么办啊?”
宋江道:“兄弟,这有何难?你写一封书信,我拜托戴院长星夜送回家去,他是神行太保,一日能行八百里,一两日便取得回书和银子,多管老父亲也亲自来赎人,那时从知府宅中将你赎回来便了。想那蔡知府虽是个厉害的,也不能一味地逼良为贱,况且这班人爱的是财,于一个从人身上倒未必很留心,他若嫌空转手了这一场,我们多与他些银钱也就是了,大不了多加他一千贯两千贯,也让他有个赚头。”
宋清哭着说:“哥哥,你这法子从前好用,如今却使不得!那蔡九相公他,他,他将我化雄为雌,每天夜里脱去衣冠学禽兽,仿佛由人变成了猴子,从没有一天放过,还发狠不许我赎身,若我敢露出这个意思,他便要弄废了我,将我变作一只没了脚的兔子,爬动不得,只能躺在床上给他玩儿哩!”
宋江恨得直拍大腿,此时他却是真的痛恨难过,非比平生奸雄作为。
宋江肚内转着肠子,思谋片刻,附耳道:“兄弟,你也莫慌,我现有个知己弟兄叫做浪里白条张顺,你要走也容易,只让他把你带上船,顺流而下转天便是一千里,他哪里找去?中间寻个河岸你便可以归家,或是在江湖朋友那里安身,从此躲起来也就罢了。想那蔡得章虽然势大,也不能搜遍全天下,你又不曾犯罪,他还能发海捕公文不成?况且他还忙着升官发财,便是寻你,也不至于寻上个十年八载,只怕找寻三月两月也就完了,到风声静息之时你再出来,那时再重新好好过日子。”
宋清凄惨地摇头道:“哥哥,这些他都想到了,他早就将我拷问明白,不但我家乡住址、家中人口他无所不知,连兄长杀了人他都知道,若是我跑了,他便安个罪名直接抄我们老家,况且如今哥哥又在这里,我若逃了,他只拿哥哥做法,相公对哥哥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只怕更加难捱。”
宋江纵然足智多谋,此时也走投无路,仰天长叹道:“真是天要亡我宋公明!为因我不敬天地,不孝父母,犯下罪责,连累了你,都是我害了兄弟也!”
弟兄二人抱头痛哭,旁边座位上坐着的几个小厮看了直乐,过了一阵见他们还哭不完,那来寿儿便笑着站起来走到宋清身边,道:“清官人,罢了吧,兄弟两个见了面哭成这样,又何苦来?相公还在家等你来!你放着好日子不过,整日啼哭什么哩?快跟我们家去吧!你哥子反正就在这里,什么时候得闲儿便请相公将他召了来,你们两兄弟在府里相聚,也认一门亲戚。”
宋清被他们催逼着让走,对着这四个监押的人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和兄长依依惜别,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莫要急躁,自己便和来喜儿等人回去了。
宋江望着弟弟的背影,心中暗自悲痛。
这时戴宗和李逵也回转来,戴宗便问:“公明哥哥,兄弟怎的来到江州?如今在哪里高就?”
宋江含糊地说道:“他在蔡知府衙门里当差,煞是辛苦。”
戴宗便没有再问,心中暗道:“果然是他!早听说如今知府相公宠着一个叫宋清的,令他专管筵宴,成日与饭桶为伍,俺待在牢城营一向不曾得见,没想到竟是宋江兄长的弟弟,如此可怎的好?”
李逵却呵呵笑道:“宋大哥,你那弟弟如今可是混得好,簇新的绸子衣衫,出来还有四个小厮跟着,倒不像是办差的,竟像是个衙内一般!赶明儿你托他和知府相公说两句,早早免了刑期回家去倒好!”
戴宗见宋江脸上微微变色,忙喝道:“黑厮休要胡说!”
李逵瞪着眼睛道:“俺说的是正经经济话儿,哥哥怎的又骂我?”
眼看又要乱作一团,宋江赶忙从中解劝,三个人同回牢城营去了。
外篇 铁扇子骨醉江州府(下)
宋江得知了兄弟宋清的处境,连日郁闷,却又无法可想,宋清几次托人送食物衣服给他,只是不曾送钱,一想到这些东西的出处,宋江便更憋屈了。好在宋清也知道分寸,没有让自己到蔡九知府的宅子里相见,否则自己这算是什么?大舅哥登妹夫的门么?
有一天宋江实在憋闷,便出营闲走,先去找戴宗,戴宗不在,又去找李逵,也是个没头神,又复问张顺,等闲也不来江边,宋江肚内暗想,自己相交遍天下,名声热闹,走到哪里都有人捧场,周围常常围了一群人说话,虽不是花团锦簇,却也是虎聚狼屯,不想今日有心要找人,却落得恁地冷清。
他一个人百无聊赖,便上了浔阳楼,要了一壶好酒,许多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只不肯吃鱼,然后便倚着栏杆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外面的风景。只见那浔阳江十分宽阔,浩浩荡荡,一江清澄,江心反着天光,一片青白色。江水中荡着几条小舟,那些渔人都在船上面撒网捕鱼,时常便听得鸣榔之声。
宋江本是胸怀郁闷,对着此种情景也不由得暂时放开心绪,极目远望,想到此时只是白天,景物虽美却终究少了一层韵味,若是夜间来此处饮酒看景,那时月白江清,四面岑寂,目光投入远方漆黑的天边,便像是融入了幽玄一般,那该是何等令人心绝的景致!只可惜自己毕竟是个囚犯,虽有戴宗李逵照顾,晚归终究不妥,凡事都应适可而止,自己尊重。
想到这里宋江一腔心事又涌了上来,自己自负才干,把个郓城吏道玩儿得团团转,自觉比萧何霍光也不差些个,可叹削尖了脑袋也寻不到出头的门路,只能转而往江湖上振作,这些年来好汉倒是结识了不少,却只博得了“及时雨”的虚名,可这名声朝廷却是不认的,也救不得自己与兄弟。
自己倒也罢了,早晚有个限期,可是兄弟却又如何?听他口气,蔡九知府是断不肯放人的,每天晚上想到此时那蔡得章正在将自己的兄弟怎样熬煎,宋江心中就如刀绞一般。转回来又想到自己的蹉跎,忽忽焉老之将至,他不由得心中大恨,一时间回肠百转,向酒保索要笔墨,本想写于纸上,回头却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让人颇有今昔之慨。
宋江虽是精明一世,此时也是晦气星临头,倒运的时候到了,被前人的诗词唤醒心中的一点幻想,一个念头便嗖地窜了出来,想到古时英雄豪杰微末坎坷时常常在寺庙酒楼中题咏,将来功成名就时再来看,却又别是一番滋味,留在青史上也是一番佳话,我便也题在墙上好了!
于是他被酒劲催动,磨得墨浓,提起笔来蘸饱了墨汁,去那白粉壁上便写了两首倒霉的诗词,这两首诗写下去,有分教:装疯佯狂,得多少及时雨浇天下;屈身忍辱,只一把铁扇子锁朱楼。
宋江写了一回诗词,掷笔在桌上,长吁一口气,把胸中郁闷的浊气都吐尽了,一时间只觉得仿佛写出来的字句都已经实现了一般,便在那里扬眉吐气,手舞足蹈,自狂荡起来,真个如指点江山的一样。
他得意地如同狂士般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这酒劲儿便反上来,冲得他脑子昏沉如浆糊一般,唤酒保计算了银钱,还了酒钱又打赏了,拂袖扬长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齁齁一觉人事不知直睡到五更,转过天来便把昨天那事都丢到脑后,可叹他平生缜密周详,如今唯一一回百密一疏,便捅出了好大的窟窿,江州对岸的无为军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也是个多年读书办事之人,若论心计谋略和宋江也差不多儿,只是在宦海中一时没操持好,搁浅在滩头上。他一向和蔡得章最好,这一天又带着两个仆从,买了些时新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
到了府门前疑问,原来那日正好府里公宴,黄文炳不够资格进去,便和门子笑说了两句:“今儿府中安排宴席的还是小宋官人么?”
那门子笑道:“可不是清官儿么!除了他,旁人安排的也不合相公的意,有他从中调理,便是水煮的萝卜白菜,相公吃着也香甜。”
黄文炳含蓄地一笑,道:“他可方便相见么?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交给他,烦劳你通禀一声。”
说着便递过一小角银子去。
那门子得了银子,冲黄文炳一笑,道:“通判,还是你聪明。”
黄文炳这边先浸润了宋清,便去浔阳楼上饮酒散心,正好让他看见宋江明晃晃题在壁上的诗句,这一下可如同得了宝贝一般,连忙抄了下来,又反复几遍吩咐酒保休要刮去了。黄文炳得了这个晋身阶,当晚也不回家,便在舟中睡了,次日赶紧来见蔡得章,献宝一样将那纸诗词献了上去。
蔡得章看了一遍,登时乐了,道:“果然是个宝!来人,升厅!”
衙门厅上,蔡得章唤两院节级去取题反诗的宋江。
戴宗心中只得叫苦,心道:“兄长,我那日只一天不见,你怎的便做出这等事来?你平日万事周密,怎的此次竟留下这样一条老大烂尾?这一回连我也搪塞不得了!”
见到宋江说了此事,饶是宋江一生权变,此时也被逼得绝了。戴宗便给他出主意要他装疯,又说已使人星火般去告知宋清,宋江这边装疯,那边要宋清赶紧求情,蔡九知府如此宠爱他,若是他苦求饶命,只怕蔡得章也狠不下心收拾这大舅哥,那时宋江便可像无数犯了弥天大罪的大头巾一般,保得无事,朝廷官员素来贪赃枉法,此时倒有了用处。
且说厅上蔡九知府看着宋公明疯疯癫癫地被带来,坐在地当心咆哮,左右一些公人也都说他疯了。
蔡得章冷笑两声,道:“好你个宋江,我这衙门里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你把我当做公子官么?你以为我是高衙内,那般不经世事的?不动大刑谅你不招!这便是‘问尔怕打不怕打,怕打莫练曲恶假。问尔怕斩不怕斩,怕斩心莫邪半点。打千打万因大胆,大胆莫怪天法严。杀千杀万因奸心,奸心云中雪难堪。’……”(注一)
黄文炳听着他前文后俚的一派乱腔,心中觉得极为奇怪,心道九相公乃是个读书精熟的人,今日怎的这般胡缠?
这时忽然有人跑上来在蔡得章耳边悄悄嘀咕了两句,蔡得章脸上微微一笑,便向下喝道:“先将这狂悖的贼子押到死囚牢里去,明儿本官再审他!”
然后又留黄文炳在府中歇息,自己便回后宅去了。
一进卧房,蔡得章便看到宋清直挺挺跪在那里,一见他进来,宋清便哭着说:“相公饶命!”不住地往地上磕头。
蔡得章大踏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笑着问:“宋清,你这是怎的了?你家相公不过是出去升厅,你一会儿不见便这么想我么?像要没了命一般。快起来,地上硌得慌。”
宋清哪肯站起身子,见他过来了,马上抱住了他两条腿,哭道:“相公饶我哥哥宋江性命!他是失心疯了,才写了那两首歪诗……”
蔡得章立刻笑着截口道:“不是两首诗,是一阕词和四句诗。”
宋清见他此时兀自有心情纠缠这些诗词章句的事情,急得了不得,抱紧了他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相公救命!宋江是我一母所生嫡亲哥哥,我在相公这里服役,今后全靠他奉养老父,若是哥哥没了,让我父亲依靠何人?况且老来丧子,我爹爹定要哭死了!若是父兄皆亡,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相公你救我哥哥就是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求相公看在我往日尽心服侍的份儿上,从中转圜,饶了我哥哥吧,他今后再也不敢了!”
蔡得章故意踌躇道:“这件案子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又是谋反的大案子,却让我怎样上下其手?我须是不能担这干系,这种谋逆的罪名,任谁也不敢遮掩的。”
宋清见他推辞,心中更慌,顿时哭倒在地上:“相公,小人求你了!我哥哥只是吃得醉了,行事又有些颠倒,所以才这样迷迷地做差了事,想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写的是什么。如今天子圣明,四海清平,哪个有心造乱?个个都是吃饱睡倒。求相公放我哥哥一马,若是相公饶我哥哥性命,我今生做牛做马报答相公!若有半句虚假,让我将来堕入阿鼻地狱!”
蔡得章说千说万只为等他这一句,闻言便笑着弯下腰去扶宋清,口中道:“我的亲亲,何必这般郑重?既然是你的哥子,你与我好好说知,除非有人告到天子面前我便拦不得,其他任他什么大事我都能化成小事,再把小事化无,几首闲词算得什么?你今后乖乖地,你的哥哥我自会给你照应,保他平安百岁!小郎,你快起来,莫要跪疼了你!”
宋清被他死拉活拽这才站起身来,蔡得章给他扑撒了袍子下摆的灰尘,又让送脸盆手巾来让他洗脸,都收拾完了,这才拉着他坐在床上。
宋清此时兀自不敢全信,写反诗是多么大的罪名,自己一求蔡九相公居然就应了,这就好像方才还是满天乌云霹雳,一转眼便云开雷隐,又见了光明。
宋清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相公,你真的答应了?莫不是哄我么?你可莫要这边瞒得我好,那边便将我哥哥定罪!他若是有事,我也活不得了!”
蔡得章笑道:“瞧你那小家子气,多大点事,也值得急成这样?我既然答允了你,这事便没个不成的,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不过你赌咒发誓说这一辈子都在我身边,这一句话可也要算数,你晓得我是个记性好的,若是将来你负了此言,却莫要怪我依律罚你。”
宋清抽泣着说:“小人不敢!我这一辈子都是相公的人!纵是我家里拿银子来赎,我也不回去的。”
蔡得章满心欢喜,解了他的衣服便调笑起来:“心肝儿,你这样才对!你既然这样痴心,相公定然也不负你,你这一生便在我府里安身立命,定然抬举得你体面。你若果是诚心,将来我便把你那卖身文书烧了,还你自由身,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依靠着太师府,这一辈子还愁什么哩!我的乖乖,你往日倒是无般不顺从,只是相公一让你品箫,你便扭扭捏捏的,逼得急了还会哭泣,如今我应了你这么大件事,你还要推搪么?”
宋清脸上一红,虽然难堪,却也只能说:“小人不敢。相公要我怎么,我便怎么。”
说着便屈身凑到蔡得章胯下。
蔡得章笑着拉起他,道:“小肉儿,你莫慌,你家相公可不是个趁人之危的,若此时你含了那东西,便是我逼迫于你了,且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们再慢慢说。”
宋清被他抱在怀里亲吻着面上和嘴唇,这一刻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丝甜滋滋的感觉。
蔡九知府说到做到,果然同着黄文炳三弄两弄便将宋江的案子弄得没了,但他却也没有就这么轻易放过宋江,借口宋江失心疯了,把他在囚牢中严加监禁,这一回宋江虽然吃喝都足够,却是不能出去,成日只圈在一个笼子之中,弄得他着实烦躁无比,但大难不死之余,却也不能再求别的。
这一日宋清来看他,见兄长正如困兽似地在牢房中团团转,平心而论,蔡得章算是对得起宋江了,这单身牢房干净通风,只是与外面街市江河宽窄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宋清见哥哥面色还好,黑中透亮,显然是蔡九知府特意关照过,因此伙食甚好,保养得不错,便也放了心,拿出一帕子物事递给宋江,道:“哥哥,兄弟这里有点银子,你留在身边打点,虽是相公有留意,但我们总不能不疏通,这便是纵然上面有活水,下面沟渠也要修。”
宋江接了过来,掂了掂里面的物事,倒颇有些分量,他叹了一口气,道:“辛苦兄弟了。兄弟,你在知府宅子里还好么?”
宋清脸上一红,点头道:“最近倒是还好,相公如今更信我了,时常给我些金银,他从前不肯给我钱的,只怕我跑了。府中众人也都待我好,除了夜里差事费力,我在那府里住得还算舒服。”
宋清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如今他倒是在蔡得章羽翼下待得习惯了,亮出一条身子缠绞收缩如同像在练赤光身下一般,却又有一桩在练赤光手中时得不着的好处,乃是那蔡得章对他不是一意压服,多少存了些怀柔之意。
自从把他完全抓在手里后,倒是格外体贴了一些,不再把他整日安放在自己卧房,不分昼夜让他随时伺候,而是在旁边耳房中给他置了一副铺盖,晚间偶尔也让他在那里歇息,白日不呼唤他的时候,他也可在自己房中自在悠闲。蔡得章又给了他好些东西,抽屉里放置不下,宋清便买了个樟木箱子装着,还拿一把小小的两鐄铜锁锁了。如今他身家可是与从前不同,只银子便成日十几二十两带在身上,腰上还挎着钥匙。
府中上下人等见蔡得章抬举他,谁不凑上来捧哄?都是清官人清官儿地叫,宋清抬眼望去,迎面的都是笑脸,他心里要做什么事,时常不用自己开口,便有人巴结奉承上来,在这府中除了蔡得章,俨然是一个小主子,再没个不顺心如意的。这乃是在内宅,到了外面衙门里来往的公人无论多高品级,见了宋清也都是满面赔笑,一口一个小宋官人,说话凑趣儿哄着他高兴。
回想从前,别说在练赤光那里,就是在宋家庄务农或者随着哥哥被江湖好汉们恭敬时,也没有这般体面,往日钦敬哥哥的人说得好听乃是江湖豪杰,说得直白一点不过是犯法逃家的人,都不做正经行当,跟着他们在一处,早晚被带到火坑里去,受他们敬仰又有什么有脸面处?因此如今宋清对兄长从前的作为倒颇有些不以为然,希望兄长与那些人远着些儿。
宋江点头道:“兄弟,你也休要怪他,哥哥被害一事倒不干蔡九知府事,都是黄文炳那厮三回五次点拨知府教他害人,这便是君是明君,臣是佞臣。你便在那里安心宁耐着,切不要惹事,否则可没有好处。”
宋清自然点头答应。
这时宋江忽然神秘而又得意地说:“兄弟,你可听说最近的传闻么?京师街市小儿童谣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不是个‘宋’字?‘刀兵点水工,’兴动刀兵之人必是三点水着个‘工’字,不是个‘江’字?这个正应为兄身上。那后两句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合主俺宋江造反在山东。那蔡九知府以是忌讳我也,这便是不招人妒是庸才!太师公子也忌我三分!”
宋清听了大惊,忙道:“哥哥休作此想,这乃是造反杀头抄家灭门的勾当,如今我一家人都过得太平,哥哥虽是暂时不得自由,待我慢慢央告相公,早晚有放出来之日,哥哥千万莫要邪了心,这话若是与旁人说知,又是一场是非,我兄弟的安乐日子便从此到头了!”
宋江被宋清迎头喝止,脑子里也清醒了一些,暗想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赞成自己,反而视作祸水一般,自己若是真的干了,还不知他会怎样埋怨自己,不但不感激自己救他出苦海,反而以为是自己耽误了他的好日子,这又是何苦来?于是宋江一颗心也冷了下去。
这一天蔡得章府中又宴会宾客,前面厅上热热闹闹,后面一个小院子里一个青衣男子守着一个石桌正喝酒吃菜,桌子上还搁着一把洒金纸扇,不时便拿起来扇几下,倒也逍遥自得。
他喝了一杯酒,用筷子夹着碗里的东西正在嗍着,忽然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登时把那人吓了一跳,口中的食物也掉了出来。
他回头一看,忙站了起来,撅了嘴道:“相公,你怎的恁地吓人?倒唬了我一跳,差一点卡在喉咙里!”
蔡得章笑道:“是我的不是了,一时就没想到那里。不过你倒是也快活得紧,相公在前面大宴,你在这里一个人小宴,却也自在得意!让我瞧瞧吃的什么?螺蛳、藕丝、醉虾、酸萝卜,倒是别致!如今你也是餍甘饫肥,大鱼大肉都不动了,倒是成日尽喜欢吃这些小东西,前儿要了个面筋炒芦蒿,还让少搁油,昨儿又让厨房弄油盐炒枸杞芽儿,好在你如今便管着那一处,使唤起来倒是方便。”
宋清被他调笑得满脸通红,那蔡得章搂着他又说:“我看你嘬螺蛳倒是蛮有劲儿,怎的昨儿替相公嘬下面的时候那般柔柔弱弱的?口中一点力气也没有,光只是含着,仿佛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一般,那般害羞撒娇。”
蔡得章说着说着手便摸到他下面,宋清只怕他趁着这个空闲又要做上一回,这蔡九相公也是个奇人,可长可短,得闲儿的时候几个时辰干下来也仍是精神,若是百忙之中,一盏茶时间也能爽快上一回,只怕他此时性子发了,将自己压在这桌子上解开裤子便是一轮儿,然后他整理好衣装又到前面宴客。
因此宋清忙说道:“相公,前面客人若是不见了主人,可不好无趣么?”
蔡得章解了他的裤子,笑道:“我只推净手,大净小净谁管得?我却问你,你屋子里有两件摔碎了的好瓷器,谁惹你生气来?你要摔东西解气?”
宋清不料连这件事他都知道,心中害怕本不敢说,只是在蔡得章面前半句不敢隐瞒,因此只能说了实话:“那是黄文炳从前送的,我恼他将反诗呈了给你,是以才弄坏了。”
蔡得章笑着说:“是哪个献勤儿,竟把这事报与你知了?那黄文炳乃是个精明能干的,我正想大用,他虽是误打误撞了你哥子,却也不是有心冲撞你,你哥哥也有些自作自受在里面,若按国法,通判可是尽忠报国!我就怕你怪他,因此特意吩咐不许人告诉你,却不知你如今如此势大,竟终究得了风声,还这样撒气。今儿相公我不略施小惩,你也不知公私分明,宋清,你敞开腿儿,相公要在你屁股里净手哩!”
宋清此时哪敢违了他?连忙将桌子上的酒菜都放到地上,自己趴在石桌上乖乖分开两条腿,下一刻一条肉茎便入了进来。蔡得章按着他的身子干了好一会儿,这才一鼓而泄,撒在他肠子里。果然如撒尿一般。
宋清扭动着身子“啊啊”加了两声,忽然觉得格外羞愧,方才蔡得章将这件事情比作净手,自己在他身下岂不成了饭桶尿壶?
(注一:这两首打油诗都是洪秀全写的,这种诗一共有几百首,都是教训后宫妃嫔女官用的,看完后觉得这位洪天王简直是精神不正常,得了高位就发了疯病,他的太平天国就是该灭!南京被攻破前他自己病死了算是他好运,就应该被官军捉住,看他怎么办。看了他这些诗就知道,难怪考试总是考不中。)
外篇:小霸王失魂销金帐
第一章
三月时节,道路上走着一个道士,只见他身着白绫道袍,外罩天青二十八宿大袖鹤氅,头上戴着镶玉道冠,脚上净袜云鞋,手中拿着拂尘,背上插着七星宝剑。这道士身量高挑,体段匀称,在土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不断往两边看着青山秀水,看那姿势倒果真有一种潇洒出尘的悠闲。
他正走着,便看到前面风光忽然有所不同,只见远远地一簇红霞,明艳艳挂在山林巅,仿佛天庭着了火,连半边天都烧红了一样,道士一看便叫了声“好景致!”兴致愈发高昂。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道士走到山根近处,见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那道长便来到庄院门前打问讯借宿,那庄客却百般不耐烦,道:“道士,我庄上今晚有事,歇不得。”
那黄冠客气地问:“怎的歇不得?贫道又不用你家猪羊河鲜地管待,只要吃些青菜豆腐的素斋饭便了,也不用人歌舞弹唱陪伴服侍,吃饱了贫道自去挺尸,你家愿做什么便做什么,与我何干?在这里混过天黑,明儿早上贫道自走了,回到道观还能给你们念诵祈福哩!”
庄客听他这么一大篇话,更加烦躁,挺着腰子硬气道:“道士快走,休在这里讨死!再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你还不知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哩!”
那羽士惊诧地说:“哦呀,如今世道不得了了!一个本分的村庄如今竟弄成个山大王的一般!你便是占山为王,也只留下买路钱,却不该绑我这修炼之人,官府也没个随意捉人的,总得安上个名目,你这里怎地如此?莫非是被什么邪祟魇着了不成?却正是贫道的本行买卖,看本仙君降魔除妖,我这七星宝剑专斩天下妖邪!哇呀呀!……”
那道士从背后抽出宝剑便在空中乱挥了起来,众庄客见他如此荒唐,便都围了过来,也有帮腔的,也有解劝的,一时间热闹成一片。
这时从庄子里走出一个老者,那老者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仗,走来喝问庄客:“你们闹甚么?”
众庄客都说:“叵耐这道士挥着宝剑要砍我们哩!”
道士忙说:“非也非也!俺这宝剑只斩妖降魔,却是不砍好人的!各位大哥这般说却是冤杀我也!”
一个庄客笑道:“这道士好会说话,他这么一说,倒把我们都贬作妖魔了。”
那老人虽是愁苦,却也带了一丝笑意,道:“这位道长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道号如何称呼?”
那道士将宝剑收了,单手擎掌施礼:“无量天尊!贫道乃是五台山的道士,叫做苗雪山,云游四方,专一除魔卫道,今晚赶不上宿头,借贵庄投宿一宵,不知老庄主肯接纳么?”
老者闻言,点头道:“既是五台山来的道长,随我进来。”
苗雪山在老人背后冲着那些庄客嘻嘻一笑,便跟着老庄主进去了,把庄客气得要不得。
来到厅堂之上,分宾主坐下,通了姓名,原来那老者唤作桃花庄刘太公,从来礼敬僧道出家人。刘太公见苗雪山相貌俊雅清朗,想来也是个得道修真的人,便十分客气,吩咐庄客准备上好的素斋饭,不多时搬上来,乃是黄芽豆腐、木耳面筋,倒也齐整。
苗雪山从容优雅地吃了,让刘太公并两边的庄客看了都暗中称赞,几个伺候的庄客心中想:“无怪老庄主看重他,这般闹乱处还格外叫做些好素菜给他吃,只看这吃饭的姿势便与众不同,分外好看,同是吃饭,人家便吃得如同绣花一般,似俺们这伙人吃起来便如同掘地,粗鲁得不得了!”
过了一阵,苗雪山吃毕了饭,向刘太公道了谢,太公便语气消沉地说:“胡乱教道长在外面耳房中歇一宵。夜间如若外面热闹,不可出来窥望,免得连累了你。”
苗雪山问:“敢问贵庄今夜有甚事?”
太公皱眉道:“非是你清修之人闲管的事。”
苗雪山看着他的面色,问:“太公,缘何模样不甚喜欢?莫不是怪贫道白吃你的么?待我记下庄主的名字,回去道观里打醮求神为庄主一家求福也就是了。”
太公摇头道:“道长听说,我家时常斋僧道布施;那争师父一个。只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以此烦恼。”
苗雪山眼神一闪,笑道:“太公差了!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这是人伦大事,五常之礼,何故烦恼?你女儿又不是个女道士,平白把她老在家里做什么?”
太公叹息道:“道长不知,这头亲事不是情愿与的。”
苗雪山笑得更欢,道:“太公,你也是个痴汉!既然不两相情愿,如何招赘做个女婿?没的引狼入室!”
刘太公大恸,道:“道长一向念经修道,哪晓得红尘中诸般稀奇古怪的事!老汉只有这个小女,如今方得一十九岁,被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扎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那一日也是冤孽,那二大王叫做小霸王周通的,因来老汉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撇下二十两金子,一疋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好日,晚间来入赘。老汉庄上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因此烦恼。非是争道长一个人。”
苗雪山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竟是强媒硬保了!这桩事情不独妖仙家有,凡间也多得是,说起来妖仙倒是和凡人学来的!老太公你道是不情愿,可我看你那一班儿庄客可都威风得意得紧,倒似他们做了大王的岳父一般!太公既想退了这亲,贫道如今有个主意,今儿晚间我和他好好说说因果报应之事,劝得他回心转意,不娶你女儿,你看好么?”
太公似信不信地说:“可能么?他是个杀人不贬眼魔君,你只谈因果,如何能彀得他回心转意?岂不是如秀才遇到兵一般?”
苗雪山笑道:“太公放心,我在三清真人处学得好《太上感应篇》,我若念起经文来,便是金石之人也让他软化成一摊铁水,回炉另造!管你要个什么形状的人儿都塑出来也!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贫道就你女儿房内说因果,定让他今生再不起娶妻的心,一发替你断了根。”
太公喜出望外,却仍是老成持重地道:“若能如此十分之好,只是不要捋虎须。”
苗雪山展颜一笑,道:“太公放心,除非是那不长眼的,否则哪个肯平白送死?你便依着贫道的妙计而行,定让你顺心如意。”
刘太公额手称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道:“却是好也!一天乌云都散了!我家有福,得遇这个仙长下降,消灾解祸!今后更要礼敬道君佛祖,老天都庇佑我家哩!仙长方才吃饱了么?可要再吃些素斋?”
苗雪山道:“如今我却不吃素了,有大块的猪肉羊肉煮来吃些,再来两壶酒,吃了才有力气说法!”
刘太公慌忙张罗着上酒肉,不多时便端上来两盘精肉,果然一盘是猪肉,一盘是羊肉,都是切成大块,庄户人诚朴,都是按着苗雪山说的做来。还烫了两大壶酒。
苗雪山见了酒肉,顿时不像方才那般斯文,拿筷子戳起一块肉来大张开嘴便放了进去,雪白的牙齿只咀嚼了两下,便囫囵地都咽了下去,众人甚至能看到那肉块顺着脖子一路滑下去的情状,真仿佛猛虎吞羊一般,这才知道原来方才吃素斋的时候不是优美斯文,乃是不爱吃!
苗雪山张开大嘴好一顿喝酒吃肉,不过半刻时候,便把两盘肉和两大壶烧酒都吃净了,真个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净尽,看那吃肉的样子不似道长,倒像猛虎饿狼一般,看得众人都暗暗咋舌。有那精乖的庄客心中暗暗吃惊,想到这道长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今儿晚上这桃花庄上龙虎相逢,还不知怎的乱呢!
苗雪山吃饱了酒肉,便请太公带他到刘小姐闺房去,此时刘太公的女儿已经被他寄送在邻舍庄里躲藏去了,房中等待洞房的新人便是苗雪山。
然后太公与众庄客自出外面安排那要命的婚庆筵席,苗雪山自在房中打量里面的摆设,见虽都是寻常的榆木杨木桌椅,但雕刻得倒也有些新鲜花样,床帐虽然俗丽,却着实是锦缎做的,他暗暗点头,看来虽是庄户人家的女儿,却也着实娇养。
苗雪山这便开始准备,他将房中桌椅等物都掇过了,诛妖宝剑放在床头,放下销金帐子,然后便从窗户窜了出去,坐在房顶上往下看。
过了一阵天黑下来,已是初更时辰,这时只听远处山边锣鸣鼓响,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一簇人飞奔庄上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啰头上乱插着野花。苗雪山噗嗤一乐,看这班人这副做派倒不像是从桃花山上下来的,却好似从花果山上下来的。
再看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大王: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傍边插一枝罗帛像生花;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称狼身销金包肚红搭膊;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细瞧那容貌,虽不是十分俊美,倒也清朗可观,一张还算白净的脸盘,长眉大眼,鼻梁端正,长得最好的就是那张嘴,不是一张阔口,菱形嘴唇甚是文秀。
苗雪山暗自点头,道:“只这一张嘴便有了风情,值得我下口了。”
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只见众小喽啰跳跃着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刘太公听了只是觉得心中发苦,慌忙间却也只得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众庄客都跪着,便如迎接天王一样。
那大王礼贤下士一般弯腰把手来扶,道:“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
太公是个年老识时务的,哪敢以长辈自居?连忙谦恭地说:“休说这话,老汉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户。”
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见他如此知情合意,想着两家今后往还定然顺当,便呵呵大笑道:“我与你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别的休说,今后山寨的进奉免去一半,若是有强人来欺你,你只管来找我!”
刘太公把了下马杯,众人来到打麦场上,见了花香灯烛,仿佛拜神上贡的一般。
大王见他把自己当神佛般恭敬,心中大乐,道:“泰山,何须如此迎接?”
那里又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唤小喽啰教把马去系在后院马槽上,预备今夜痛快一晚。小喽啰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这班人哪懂得奏乐?无非是荒腔野调,虽然不中音律,倒也胜在热闹。
大王上厅在正中大马金刀坐下,叫道:“丈人,我的夫人在那里?”
太公道:“便是怕羞不敢出来。”
大王笑道:“且将酒来,我与丈人回敬。”
于是那大王生怕醉不倒一般,在此又喝了一杯,那力气渐渐被酒淘下去了。
那大王把了一杯,心里念着刘小姐,便道:“我且和夫人厮见了,却来吃酒未迟。”
那刘太公一心只要那苗雪山劝他,便道:“老汉自引大王去。”
拏了烛台,引着大王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前。
太公指与道:“此间便是,请大王自入去。”
然后太公此时贼滑起来,拏了烛台一直去了,这便是未知凶吉如何,先办一条走路。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看到房顶上之前坐着个人,在他们到门前之时已经轻轻从房脊上跃下,一溜烟儿从窗户钻进房中去了。
第二章
那大王见刘太公走了,笑着说:“好呀,你走了,大王我倒乐得自在!有你在我也放不开手脚,别看我二十六岁年纪,却着实有些害羞哩!”
说着便乐颠颠推开房门,见里面黑洞洞地,便又说:“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盏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啰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
苗雪山坐在帐子里哪曾走漏了一个字?手捂着嘴忍住笑不做一声,前面仿似迎神赛会,这里就成布施灯油,不过说句实心话,这大王倒也懂得疼人儿。
那大王喜眉笑眼伸着手摸进房中,真如盲人摸象一般,又叫道:“娘子,你如何不出来接我?你休要怕羞,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让山中大小头目喽啰都来参拜你哩!虽是个野山冈子,却也如皇后娘娘一般。”
这小霸王一头叫娘子,一头在房子里转着圈儿摸来摸去;一摸摸着金帐子,便揭起来;探一支手入去摸时,摸着一件柔软光滑的衣裳。
小霸王心中高兴,便叫了起来:“好娘子,你身上穿的衣服可恁地滑溜!娘子真是贤淑,等着为夫来给你脱衣裳哩!娘子,我那日见你身材娇小,今日摸起来怎的这般长大?倒不似桃花庄的刘小姐,却像扈家庄的一丈青了,敢是这几天高兴起来竟这般贪长,一下子便窜起身量来了?”
大王在心中可意的娘子身上从上到下摸来摸去,虽是吃得醉了,却也发觉有些不一样,只是帐中之人的脸盘儿十分光滑细腻,十足是个闺中人的嫩滑肌肤。他此时酒在心头本就糊涂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未曾深想,又摸着这弹滑的脸蛋儿,愈发色心摇荡,两只手直往那人下身摸去。他此来便是意在这销魂窟,这时一颗心已经烧焦了心尖儿,只打算马上便连头带尾整个身子全都钻进这超度活人的门户,哪知一摸之下却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周通登时一愣,心道娘子下面肿了不成,怎的有这么长一条东西?倒似俺胯下之物一般,何时曾见女子有赘物?
这时里面的苗雪山再不耐烦和他这样摸来摸去只在外港踅摸,就势劈手抓住他摸进来的胳膊,一扯一按,便将这小霸王拽进销金帐,扑地一下便按死在床褥之上。
这一下直跌得那小霸王怪叫一声,道:“娘子,你怎的有恁般大力,又这般粗鲁?莫不是换成了母大虫?你便是心急着要成亲,也当斯文些个,哪见女儿家对着男子焦躁成这样?”
苗雪山见这人真是至死不悟,当下一声儿也不言语,手里扯着周通身上的衣服便往下扒。
可笑周通意想不到洞房之夜竟是新郎被新娘按着扒衣服,仿佛压寨夫人要强暴山大王一样,虽然之前一心盼着两个人快点光溜溜搂抱在一起,这厮此时也不禁有些心慌,竟挣扎着不肯那般利索地脱衣服,口中还叫着:“娘子,你怎恁地鲁直?女儿家洞房花烛都该娇羞才是,该当为夫脱你的衣服,你怎的脱起为夫的衣服来了?莫非要在床头枕上大发雌威么?刘老儿那样老实懦弱,不意竟教出你这般威猛豪放的女儿,倒教我眼珠子也要掉下来。”
苗雪山到此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却是只出气,不发声,没让人听出喉音粗壮。
那周通听他笑了,有些羞恼,躺在床铺上挣扎着道:“原来只道你温顺,谁想这般横蛮?你那身子怎的恁重?压在人身上千斤坠一般,让人动弹不得,素来都是男子重于女子,哪来女子重于男子?若是普天下都是这般,还有哪个男人敢娶妻么!娶回一个娘子倒仿佛招进一个老虎,日日吃人的血肉,倒是都宁可出家作和尚了!”
苗雪山一句话不说,将他浑身上下脱得赤条条的,然后将他掀了个嘴啃床褥俯趴在那里,跨坐在他的腰上,便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小霸王胳膊撑着床铺一个劲儿要翻身,可是身上却仿佛镇着一座五行山,哪能动得了半点?他扑腾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只觉得此种姿势分外丢人,扫尽大王的颜面,便又气又委屈地转过头来说:“你把人当做马一样骑么?压得人腰都要断了,新婚之夜恁地降服老公!你便是要做河东狮,也该给丈夫留点脸面,妻者齐也,夫妻两个该是平齐的,你怎的恁地压服人?你如此之强,我们夫妻将来怎的处?”
这时苗雪山已经脱净了衣服,拿手指便去捅周通的后穴,周通只觉得一根凉凉的滑腻细条棍直戳进自己屁眼里,那地方是好捅的么?
他登时怪叫起来:“娘子,你玩笑也有个分寸,做什么捅人家粪门?你若是使得力大了,将那处地方豁开,便弄成个痔疮肛裂,今后便做不成男人了,一动便要流血不止,那时你虽有丈夫,也和没有的一般,动用不得了!你守着空床须冷落!”
他虽是百般解说厉害,怎奈那蛮婆却是死下一条心就是不肯听,一根手指如同小蛇一般在他屁股里钻来钻去,往里面涂了一层猪油似的东西,油腻腻的倒是滑溜,仿佛再也弄不破似的。过了一会儿那指头又增加了一根,两根修长的手指如同双龙戏珠一般在他那肠子里不住玩弄,抽插进出如同性具一样。
周通咬着枕头挨着,本想叫人进来救命,只是早就听说城里富贵人家床上古怪花样多,这种事情或许也能算作闺房之乐,却不好显得自己山里人少见多怪,更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否则今后怎么当山大王?他想着刘小姐无论如何是个女子,再厉害又能如何?总不能真个淫了自己,过一会儿她发泄完了,便该让自己弄回去也!
于是周通咬牙低声道:“母夜叉,你便弄吧,你便是恁好强,不肯白受人家插,也终究只能用指头捅别人,你纵有千般志气,老天也不能让你小便处长个鸡巴出来,等一会儿你没趣儿了,我再让你知道男人与女人有什么不同!”
身后那人也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将周通肠子里捅捣得软了,那锁眼也松了,他便抽出手指去,那穴陡地便空了。
周通大喜过望,佳人的手指刚刚离体,他便昂着头精神了起来,如同活龙一般,笑道:“好亲亲的娘子,你弄够了么?如今可该轮到为夫了!你放郎君起来,郎君好疼你!你那手指好细好没趣儿,我让你尝个大的,保你喜欢!男人便是凭着这杆长枪横扫天下哩!”
他这几句话刚一落床,后穴就被顶进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热辣辣硬邦邦,起初像个鹦鹉嘴,周通身子一哆嗦,那玩意儿怎么这么像男人的龟头?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那硬物便钻了进来,活生生越来越粗,不断加长,周通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凄厉地惨叫道:“刘老儿你这贼驴,你生了个二尾子,让这不阴不阳的怪物来祸害你家大王哩!小的们,快快救命!”
那刘太公在外面正管待一帮小喽啰,听得这话顿时呆住了,那些喽啰一听自家大王喊救命,哪敢迟延,发一声喊一齐拖枪拽棒便来到新房前面。
这时只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哭泣道:“啊呀大王,你莫要如此用力,闷杀奴家了!”
喽啰们听了,都哄然大笑,拖着枪棒又走回前面去吃酒,一个个浪言荡语地议论着:“想来大王那话儿雄伟,塞得人不得通气,刘家小姐好难捱也!”
“大王平日总充斯文,爱装风流,也这么粗鲁么?”
只有刘太公心里怀着鬼胎,直觉这事要不好,屋子里哪来的什么女子?明明是一个道长!莫非真的遇到妖怪了不成?只是这话却不敢与那一伙喽啰说知,他只能两手揣着心,悄悄地往没人处去了。
销金帐中,小霸王嘴里塞着布团,这团布还是从他那件新郎官儿的绿袍子上撕下来的,两只手反背在后面,手腕上勒着一条红搭膊,都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倒也是作茧自缚。那周通嘴里好大一团东西,填得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两眼直翻白,如同气鼓的蛤蟆一样,真如同要闷杀一般。
偏这时骑在他身上之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大王,我知你口唇尊贵,给你过口的是绫罗的料子,你含在嘴里可觉得滑溜么?咬着舒服么?若是粗麻布,可就硌了你的牙。”
周通卡巴着眼睛几乎要流下泪来,都是堵嘴的东西,绵布绸缎又有什么不同?又不是被缎子塞了口便格外好看些,不过都是囚徒罢了。这时他终于知道新娘已被掉了包,与自己洞房花烛的压根儿不是什么刘小姐,更不是不阴不阳的怪人,而是实打实的一个男人!亏自己当初猪油蒙心怎么想来的?居然以为是一个阴阳体!
床榻上一个长条身子背后,一个男人死死压住周通,将自己胯下那物深深埋入他体内,就如同深山埋财宝一般。方才只进去一半时,这小霸王便发了狂性,又叫又动拼命挣扎,给自己颇找了一点麻烦,自己只得收拢了他的胳膊,又将他封了口,这才消停了。
周通睁大眼睛眼泪汪汪地死盯着前面隐隐约约的床栏,只觉得自己的肠子被越捅越开,那物一直伸到自己身体深处,就像一根竹竿捅到底一样,自己那么深的地方何曾被人达到过?连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哩,居然就这样让人抢先占了!
感觉到插入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终于不再进展,周通鼻子里终于呼出一口气来,原本绷得紧紧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看来是到头儿了。由于什么也看不见,因此那进入身体的东西格外让他觉得恐怖,仿佛长得漫无尽头一样,周通之前还在想那东西是不是像一条长蛇一般一直蜿蜒进入,直到从自己的嘴里钻出来?现在感到那粗长之物也有涯岸,总算让他不再担心自己被彻底贯穿。
可是刚松了一口气,周通又想哭了,那东西怎的恁粗?就像春天破土而出的竹笋,又粗又直长得还快,只可惜却是大头冲下生长的,从空中直钻到沃土里,如今笋根处便在自己肛门口卡着哩!
周通臀间夹着那粗长的东西憋闷了一会儿,身上的男人便动了起来,这一下周通可真是眼泪长流,他晃荡肩头扭动着身子,拼命在床褥上脖子后仰挺起胸膛,上半身弯翘了起来,倒像一只小船一样,两只背在后面的手也不住乱抓,只可惜却抓不住那奸淫之人的半片皮肉。
这一晚上周通可遭了大罪,起先那淫贼将他面朝下舂捣,这样姿势乃是取它就手儿这一条;过了一阵那强人又将他翻了过来,这样的姿态抽插需要额外用些心,乃是取的可以亲吻贴面,又方便揉弄胸脯撸弄下体,显然人身体的前面比后面要多了许多趣味,若是周通将身子背对着男人,那人除了抽插便只能揉捏他的两瓣屁股了,因此这强盗自然更喜欢让他仰躺着承受,这一个晚上把周通摆成仰承的姿势居多。
周通也没想到自己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时还能有心思去想这些,自己从前只是喜欢女人,从没玩儿过男人,如今一旦被男人上了,许多门道儿居然无师自通,不点就透,也算是自己聪明能干。
长夜漫漫,小霸王两个多时辰之中翻来覆去被那强人摆布了十几二十回,肠子里如同灌浆一样灌满了粘液。可怜他两手被缚,嘴里也被堵得严严实实,连哀号都发声不得,一霎时竟如同官府挨板子的重囚犯,偏偏又被管住了嘴不许叫喊,急得那热毒热血都存在心里,一个胸腔中仿佛开水锅一般蒸腾,简直要将心肝肺都熬个稀烂,做成一碗五脏汤。
可叹他空带来几十个小喽啰,此时却一个也不知情,都正在外面喝酒猜拳哩!却把他家二大王丢在房里,任人摆布。
直到后半夜,那歹人方才发泄够了,这才解了周通手上的绳子,又将他嘴里的东西也掏了出来,免得闷坏了他,只是为了防他叫喊,撕了一条绸子如同马嚼子一般又勒在他两排牙齿之间。然后把小霸王往身前一搂,让他的光脊梁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后门插着的那物兀自不肯拔出来,那山大王的两只手腕也被他攥在手里,就如同带了一副手铐一般,半点挣扎不得。
这些都做完了,那强盗便呵呵笑着体贴地说:“大王,你半夜操劳,着实辛苦了,如今好好睡吧,明儿还要拜见岳父哩!”
周通嘴里呜呜了两声,酸疼的腰胯勉强摆动了两下,伸缩着舌头微微开阖嘴唇焦急地不住重复一句话,听那含混的语音说的是:“你将东西拿出去!”
强人自然听懂了,他一只手狠狠桎梏住怀中人的手腕,空出另一只手摸到他下体,握住那软垂郎当的肉茎,笑着说:“你还和我支吾什么?到这咱还不睡,你想我再战一场么?我倒是多有气力,只怕你熬不得。我好意体恤你,你倒是嫌这嫌那,你若是再发声,我便将你这东西搓化了!”
周通眼里含着泪花,再不敢多言,只得憋屈着强闭上眼睛,把自己前裆后胯处的摧折只当做不是自己身上的,好在他这一番着实累得狠了,虽是这样不自在,过不多时倒也沉沉睡去了,还起了微微的鼾声。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太阳白花花地照进窗子里来,周通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昨夜实在是太过辛苦了,新婚之夜,丈夫总是要卖力耕耘,这样才能让娘子欢喜,也显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正得意之间,忽然脑子有一丝清明,自己昨夜真的作了新郎么?怎么好像倒是自己给人家作了娘子?周通身上一哆嗦,这一下他彻底清醒了,连嘴里勒着的绸缎条子也感觉到了。
周通本能地就晃着头“呜呜”叫了两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松开,他忙伸手去解脑后的索结,把勒嘴的嚼子解开来丢在一边,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便想跳起来找人算账,但却马上“哎呦”一声又跌落回床上,原来这小霸王从腰部以下都是酸疼麻木,仿佛被人打了下半截儿去,下面身子竟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莫非自己经过昨夜的摧残,竟要从此卧床了么?
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支撑起身子,举目往房中四面一看,这才看见一个一身道装之人正坐在桌边绣墩上慢条斯理地喝茶。那道士倒是长得好,那张脸便如同画里的神君一般,玉石雕琢一般的面孔,眉宇间竟似真的有光彩透出来,难怪人家形容美男子,都说“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端的有这般俊美之人。
周通看着一愣,便问:“你是何人?因何在我房里?”
那道士微微一笑,放下茶杯稽首道:“周施主,贫道苗雪山有礼了!大王施主昨夜快慰否?”
周通登时从脖子根儿红到头顶心,捶着床大怒道:“原来是你!刘老儿从哪里找了你这么个不守清规的贼道士?你作道士,不在庙里吐纳炼丹,到人家新房里做什么?你若是有思凡的心,便该早早还俗,却又仍做道士的营生,为的是白要四方施主钱粮么?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小霸王的便宜也是好占的?这便将你从腰间一刀砍做两段!”
苗雪山笑着说:“大王莫恼,只为大王虎狼之体,一个刘小姐只怕喂不饱大王,因此小道这才割肉饲鹰,舍弃了这几百年的修为,与大王一同过夜,这也是我舍身求道的大慈悲。要说我道家本也有双修之说,大王只当是与我合体双修,将来功德圆满也登仙界。”
周通一迭声地叫:“放屁!双修尽管找女道士,你们那些寺庙道观都是簇一起盖建的,男僧寺对着女僧寺,没事也有事!你便拣些女道女尼修炼了吧,却怎的竟找上良人家的男子?男子贪慕女子乃是天理,并不羞耻,你却钻人家后门,好不让人耻笑!我把你告上官府,奸淫男子也该个杂犯死罪哩!”
苗雪山见他急了,便愈发从容地笑道:“你真要见官,我便陪你去罢了。我一个道士,又没有犯重罪,纵然与男人有些首尾,官府顶多追了度牒让我还俗,你却又怎的说?堂上大人问你是哪个?你便说我是桃花山上二大王小霸王周通,惯常打家劫舍的,这一回又强娶民女……”
那周通听了,身子便软了,如同烂泥一般直往下堆。他哪里真有心要打官司?只不过见苗雪山厉害,自己斗他不过,说出来吓吓他罢了,也出一口心头之气,可一时却气昏了头,忘了自己山大王的身份,却比这淫道士更怕见官,只当是自己作良民的时候,凡事威胁到官,如今却说不得了。
这时只听有人打门,刘太公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进来:“大王,仙长,两位可好么?要用早饭么?”
周通一听他的声音,一腔怨恨登时都转到他的头上,恨声骂道:“你这贼老汉,我道是你好意招赘我做女婿,却原来安排下这等强人治我。老驴休慌!不怕你飞了去!”
刘太公在外面便一个缩脖儿,哀叹道:“我便是养女招祸!”
苗雪山在里面笑道:“太公莫要忧心,你这女婿是嘴硬心软,最是个属脆皮豆腐的,他一会儿还要上堂拜见你哩!太公家里可有鲜亮些的男子衣服么?昨儿这汉子太过狂放,将衣服都扯破了。”
太公连忙说有,便回房翻箱倒柜将自己年青时的上色衣服找出来一套,亲自送了进去,到了房里便见到那往日威风八面的小霸王赤着身子在床上倒着,拿一条袷纱被盖了身上,一双眼睛哭得红红肿肿。
那老儿今年虽六十几岁了,眼神儿倒好,一眼望见二大王露出来的脖子上有许多花瓣样的痕迹,他也是从年青时过来的,有什么不知道?一看就明白这位周大王昨夜遭了什么罪,心中暗叫:“我的太上老君!如今世道忒乱了,连阴阳都背反了,一个男人被人家压着做了,可怎么活得成么!若再这样乱下去,金兵都打进汴梁了。总算小霸王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他若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如今这般摸样,敢是连脖子也不露出来了。我却不能让那苗道长走了,他身家轻便,打开铺盖就是个道观,我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要在这里住哩!”
于是那刘太公便把眼去睃苗雪山,指望无人处和他说话。
苗雪山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太公少要烦恼,我既揽了这事,定然与你了断了。周通,你且穿戴了,待会儿到堂上去参拜父亲,他本来要与你做岳父,如今便转换一下,给你当个义父。你只为自幼少了父兄教诲,这才少调失教的,当了山大王也就罢了,居然还抢起人家女儿来了,倒好该有个父亲好好管管你。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伦常却是不能违背的,你日后若再敢来寻父报仇,江湖上好汉们也笑话你!”
刘太公登时如同被强逼着吃一整棵人参一般,这般大补的东西他实在消受不起,连忙摇着手说:“老汉不敢!”
周通冷眼看着,心道还算你有眼色。
苗雪山却像是吃了秤砣一般说:“老人家莫要谦虚,既作得岳父,怎的便作不得义父?你昨日还拜他哩,今日却教他拜你!小霸王却也真是霸道,他无论怎样也是你的长辈,哪有丈人跪女婿?他家女儿嫁了你,三从四德服侍你罢了,不成他一家人都成了你的妻室?全都低你一头,倒似把个女儿放在你家作质当一般,行动便要审问起来,便是皇帝也不该这样对待国丈,贫道今日倒要维护一下纲常,也为天下养女儿的出一口气!太公只管往前面去,我们一会儿便来也!”
刘太公身上哆嗦得更加厉害了,连拄棍儿走路都有些不稳,只是家中如今压下两位大神,任是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因此只能缩起头来,这时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一副甲壳才好。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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