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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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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养龙 作者:焦糖布丁

    正文 第46节

    [重生]养龙 作者:焦糖布丁

    第46节

    胤禩难得没有刻薄顶回去,只叹口气:“早年因我母妃身份低下,受尽多少慢待,在宫里,便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奴才也得罪不得,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去留意旁人喜欢恭维奉承还是金银玉石,可惜……”

    这席话胤禩还是第一次说出口,胤禛默默留意老八十几年,这些典故早已尽知,但听见老八亲口说出,仍是动容。

    这番话出口,便意味着老八将最难堪的过往和心结都曝露在他跟前,任何一个皇子阿哥,也不会愿意在兄弟跟前流露软弱。只需看看他在老九与十四跟前如何道貌岸然便能知一二。老八待自己,终究与待这二人不同。言下之意,对着外人和善不过面上功夫,只有对着自己人才肯放下身段傲娇甩脸子。

    老九几个是弟弟,要护着要提点着;而自己,却能让他在失意时暂时投靠,躲避风雨。

    他们二人才是一体,能得相互扶持,相依相靠。

    胤禛不忍他自苦,怪喃道:“我不过随口抱怨,又不是认真。先头我一个月不去你府上,你也没同我置气,难道不是信我至深?只是你虽早与我同一条心,但嘴里还是硬得很。今儿难得服个软,不如多说几句让四哥开心?”

    胤禩对着胤禛毫不客气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已经淡定了,索性做他最拿手的事——煞风景。

    胤禩道:“四哥这番做法,君父那边只需假以时日便能察觉你我二人相交过密的细节。不知三哥那边,可有了动静?”

    胤禛颇为不爽,刚刚气氛正好,转眼就被老八扇没了。他是一个有丰沛情绪的人,一腔热血被这样堵在胸中很是不满。可惜老八如今比钧窑的瓷器还脆弱,打不得骂不得。

    他只好含糊道:“刘声芳不让你操心琐事,你想这些做什么?皇父要怎么想也不是你我能横加干预的,何必自寻烦恼?”

    胤禩直接戳破他:“四哥不愿提,看来是已有腹稿了。”

    胤禛见胤禩非要刨根问底,只得透露半分:“不过一个‘忍’字,早年一个‘喜怒无常’的考语,至今还悬在头顶,此刻便是有什么意动,也是水下摸鱼罢了。皇父那边,不若顺其自然。”

    胤禩沉吟许久,方道:“四哥,前番老九来探病时,也顺带携了李煦送的礼来,还说皇父日前书信里提及年事渐高,对诸子越发不满。”

    胤禛一愣,面上陡然转沉。这番话没头没尾,但意思却是告诉自己:李煦,或者苏州织造已经向老八投了诚,并且愿意将皇帝的意思透露出来,以示诚意。

    他没来由地不快,语气也算不得好:“你还在见这些人?”

    胤禩眼睛半眯着,不为胤禛语气里的斥责之意所动,笑道:“总要有人去做,横竖做不做都是一个申斥,索性做实了结党之罪。再不济,皇父真要办了弟弟,也好歹有人求情。”

    胤禛不快:“我也替你求过情。”

    胤禩懒得多说,只道:“我只告诉四哥,这个人或许能用,毕竟皇父待曹家李家格外不同,三大织造的官阶放在那儿,也有几分分量。”曹家江宁、李家苏州、孙家扬州,三大家族同气连枝,早已结为一体。

    胤禛却嗤笑道:“平日见你聪明,今日却是个傻的。谁都知道三大织造位高权重,上面的人如何不会忌惮他们结党?真要拉拢,也不该是这样只需锦上添花的人,须知他们帮了你,恐怕也需你割肉才还得了这个情。”

    胤禩斜眼看他:“看来四哥果真有了更好的人选。”

    胤禩得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老八交个底。他故作神秘道:“是有个人选,他手握兵权,却不打眼。”

    胤禩原本还在猜想是不是年羹尧,但听胤禛说不打眼又不确定。

    年初年羹尧升任四川巡抚之后有人鲜花着锦一般,再加上上回胤禟暗示老爷子大有可能将年羹尧的妹妹指给胤禛做侧福晋,是人便知年氏一脉前程万里,说不准又是下一个炙手可热的佟家。

    胤禛觉得自己也该投桃报李,也不再卖关子,拉起弟弟的手翻出手心,以指代笔写了一个“隆”字。

    胤禩凝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隆科多?佟家?”

    胤禛自然知晓胤禩的惊讶从何而来,只是他不能一次点破,这样显得自己无所不知,却容易让人觉得他凡事尽在掌握生起戒备之心。于是他配合着胤禩做了一个表情,反问:“怎的这样表情?这个人有何不妥?”

    胤禩疑惑道:“不瞒四哥,佟国维与阿灵阿两个……”早已暗示于他,佟氏一族供他驱使。

    胤禛假意沉吟,接着笑得高深莫测,俨然一个神棍:“这才是佟国维老谋深算之处,他与阿灵阿明着投靠了你,但却暗中让儿子佯装不受重视几番接近于我,其意自明。”

    胤禩思忖良久,忽然释然一笑,往后靠过去:“趋利避害,世人本性罢了。”

    胤禛见老八一点即通,并无患得患失,便知他要么是并不在意此等小人,要么是果真将自己视为一体,因而不分你我。他心中喜悦,连忙表白道:“你瞧,那些赶着讨好你的人,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便是皇父也只爱懵懂幼童,但凡成年的儿子哪个不小心行事步步惊心?也就我待你真心实意,连谁是我的人都不瞒着。”

    胤禩:………爷不是也没藏私么。

    还好胤禛意在表白,并不指望胤禩发表感言,只说了几句就转了话题:“你说得久错过了晚食,我让奴才们熬了粥汤,咱们一道用一些?”

    胤禩肚子里揣着货,一听说吃的果真觉得饿,毫不客气开口道:“要多放些石蜜。”

    胤禛听了难免嘴角抽搐,老八这一胎怀上之后口味大变,害他跟着吃了一大堆甜食。

    白晋推荐来的洋人大夫是小弗朗机人,跟着白晋取了同一个姓,自称白瑞,虽是教士但研习医术多年,因为出海辗转之故,对于外伤也算有些经验。

    白瑞只带了一个助手而来,一路也是静悄悄避着外人,想来是胤禛胤禟合力联手的缘故,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白瑞心思单纯,到了别庄并不打探,一心只替胤禩医治膝盖伤处。这类伤于他而言并不少见,既然内有腐肉脓疮,就免不了要切开口子放了脓血再行敷药。一番讲解听得高明直接晕厥倒地,便是胤禛胤禩二人早有准备也觉胃部翻涌。

    胤禛看着白瑞一副磨刀霍霍不知者无畏的神情便觉无法忍受,私底下再度苦劝胤禩再三斟酌。

    胤禩这次铁了心,催着白瑞早些下手动刀,以免拖延时日伤患处越发难医。

    胤禛满腹委屈,躲起来对着苏培盛唠叨好几次,最后还是撑着全程围观白瑞所说的手术过程——总要有个靠得住的人在老八背后扶着他,让他疼得厉害的时候能靠一靠不是?

    正正是应了时下人最爱传唱的那句词:情到深处无怨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弗朗机旧时葡萄牙的称谓,这里出现的传教士除了白晋确有其人,其他的不见得靠谱。

    这一章挺肥的,暂时不放小剧场了。前面甜蜜的斗嘴,互相交底,后面总算嗖嗖嗖了一丢丢,还需努力。

    四哥八哥的关系再进一步了,不仅仅是孩儿他爹孩儿他妈,现在连政治底牌也都露了,下一步就可以手拉手来篡位对不?

    四哥:这辈子守着看着等着念着,终于能正大光明叫一声“老婆”!

    这一章甜不甜?我感觉我的状态药肥来辣!

    第89章 天门洞开

    时值深秋,京中皇帝又换了一次风寒,谒见大臣时也早早披上狐狸皮的披风。

    三阿哥领着几个弟弟上了一本折子,引经据典说秋冬之交最忌劳神,肯求皇父珍重龙体。若早几年,皇帝看见这样贴心的折子自然感叹吾子孝顺,但自从太子被废,兄弟倾轧已现苗头,皇帝越发觉着几个儿子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疑心越发重了。

    疑心生暗鬼,皇帝日日烦忧,心火耗神,风寒之症好得也极慢,连惯常喝的法兰西葡萄酒也无法助眠。

    这一晚,皇帝睡梦中憋闷异常,猛然惊醒怔忡半晌,起身想要水喝,瞥见守夜的太监刘进忠靠着脚踏睡得正香,不知怎的忽然不想出声唤人,鬼使神差赤脚下了地往外间走。

    茶水间有两个小太监在值班,因为炭炉上吊着水的缘故不敢睡死了,正在窃窃私语打发瞌睡。

    其中一人小声道:“这几晚总不能合眼,万岁隔不了半个时辰就要醒来要茶喝,可熬死了。”

    另一个人道:“这是你我本分,再胡乱说话当心被刘公公听见。”

    先头那人咕哝道:“刘公公和李公公还能轮着上班,你我二人可连着七八个晚上没能合眼了。你说万岁这次风寒怎的如此厉害?都大半个月了还不见好?”

    另一人迟疑了一下嗤笑道:“再过三十年,你得了风寒怕是好得更慢。”

    先头那人叹口气:“我入宫前祖爷爷也是这般年纪,身上哪儿都疼,也是夜里要醒好几次,最后就是一次寻常风寒收了性命。”

    另一人:“天道如此,谁都逃不开,万岁爷不年轻了。”

    先头那人:“我听戏上说,历代皇上都叫万岁,可谁又能真正活一万岁呢?”

    皇帝眼前晃动的是早年擒鳌拜灭三藩时候的峥嵘画卷,烽火狼烟从未消逝。他心头一把怒火熊熊烧起,想要大喊一句“大胆奴才,妄议君上朕要诛你三族!”可话到嘴边却像突然被人扼住喉咙发不出声。

    他越是急,便越发觉得憋得难受,心中更是恐惧,直觉这是有人意图弑君或是鬼神作祟。

    就在这时,忽然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尖细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万岁?万岁爷!早朝时间到了。”

    片刻之后,层层叠叠的御帐中传来一个声音:“起吧,进来伺候。”

    刘进忠如往常一般伺候皇帝起身,他察觉了帝王的面色比以往更灰败,眼神有些虚飘不定,不由越加小心谨慎。

    仿佛是应了某种不详的预兆,早朝时候西藏传来消息,准格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派兵袭击哈密北境五寨之后又侵扰西藏,拉藏汗亲自上疏求助。

    皇帝顾不得日久不愈的风寒症,召集马齐、张廷玉、阿灵阿、佟国维、甚至胤祉、胤禛、胤祺、胤禟、胤俄、胤祹与胤祯被传至御前,命他们看过军报再行议政。

    其中张廷玉深谙帝王心思,知道皇帝并不愿在这个时候大兴兵戈,他还在斟酌用词,那头阿灵阿便率先一步道:“策妄狼子野心,当年剿灭噶尔丹时他乘机接手噶尔丹一脉势力,怕是早有不臣之心,依奴才看,此仗必须打。”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众人,胤祉将头埋得更低一些,胤禛还是一只闷不吭声的葫芦样,再往下看,只有胤祯脸往上抬,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皇帝故意跳过他,道:“衡臣,你如何看?”

    张廷玉垂手道:“策妄狼子野心不假,然今夏黄河溃堤之后户部拨款还有三十余万赊账没能下拨。一旦兴兵,必需粮草先行,臣恐户部空虚,经不得久耗。”

    皇帝点点头,又点名道:“十四,你来说。”

    胤祯早已跃跃欲试,双膝一跪,朗声道:“请皇阿玛准许儿臣领兵出征,扬我大清天威!”

    皇帝哼了一声,斥责道:“只让你议一议折子,请什么命?你起来。”他话语里虽似不满,但熟悉皇帝的几个人都察觉皇帝言语中微不可查的松动,像是严父对着刚刚长成的儿子一样,疾言厉色,却掩饰不了欣慰。

    胤禛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嘀咕着:笑吧闹吧,只管得意。等再过几年,老爷子一样忌惮你。

    廷议最终没什么实质结果,这是张廷玉早有意料的。皇帝近年身体每况愈下斗志也弱了,只想着天下太平花团锦簇,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可惜策妄咄咄逼人势头一路向南,若朝廷再不出兵,只怕西藏不日就会落入策妄囊中。因此皇帝自身也异常纠结。

    皇帝不置可否,朝中自然分为三派,要么主和,提议以敲打安抚策妄为主,甚至有人提议再嫁一个公主和亲。这样的提议自然遭到了很大一部分主战派的围殴,“战”、“和“两派每日对战互骂,挥洒先前劝谏皇帝立嗣时被打压的热情,剩下的要么扮作墙头草,要么做鹌鹑,生怕多说多错站错队。

    比之京中朝臣人人自危的局面,四贝勒在京郊的别庄显得颇有人气。虽然伺候的奴才不多,但大多是胤禛心腹,便是他不得不留在京里办差时,也能放心。

    院子里自然圈了一角养刺猬,本意是都进厨房,谁知胤禩吃了一次坚决不肯再喝第二口,说看见这畜生就想起弘旺养着的东西来,不忍心下嘴,命人都放了出来养。哪里知道刺猬打洞最是厉害,十几只刺猬一会儿功夫就各自散开躲藏起来,花园里的花木根茎不少遭了秧。

    奴才们怕主子责罚,这几日到处找洞捉刺猬捉得鸡飞狗跳。

    胤禩给胤禛找了点儿麻烦,心头总算开心不少,冷落他一个月的事儿,也不是随便说过就过的。

    西洋的开刀放脓法已现成效,胤禩的膝伤开始恢复,虽然仍有红肿,但已能在洋人大夫的指导下让奴才们帮助轻微屈伸,只是站立仍有困难。也许是一开始的过程太过惨痛血腥,跟随胤禩多年的高明惊吓之余病倒了,至今未好,胤禩身边只有闫进一个使用惯了的太监。于是胤禛又派了贴身太监张保在庄子上伺候着。

    每隔两三日,胤禛便要从想办法往来京城与庄子一次,骑马赶路骑得腿都细了一圈。

    这日他趁着休沐赶来,进了大门便问:”八爷可有过晚食了?”

    张保道:“八爷今日与白大人一并在院子里用的。”

    胤禛一怔:“这些日子,八爷总同那个洋人常在一道用食?”

    张保斟酌了一番,答道:“许是白大人知道许多新鲜事儿,八爷养病也正无聊,才时常召见叙话。”

    胤禛还是听出了一点暗含的意思,分明是老八好了腿伤忘了自己,不知避嫌和夷人打得火热。

    红、杏、出、墙!

    邀、买、人、心!

    胤禛咬牙切齿,挥手让人别去通报,自己放轻了脚步往内院而去。越是靠近,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是清晰。老八的声调一贯不紧不慢,但此刻却有些快,显得心情不错。

    胤禛听见胤禩说:“虽是孤本,但都是各地风貌习俗,先生既然喜欢这些书册,不如抄誊一份拿回去。上回你提到的刀伤药,我也让人多备了一份,你说想看看成分,正好一并给你。”

    胤禛磨牙:拿朕的东西做人情?

    欠收拾!

    另一个明显古里古怪的语调激动说道:“多谢阁下,您真是一位慷慨的绅士,我所见过最可亲的贵族。”

    胤禩笑了几声,又道:“我膝伤反复,全靠先生对我施术才得好转,还正想问问先生可有欧罗巴的医书,听说还有白教士的航海日志,不知能否送我一套,算做礼尚往来?”

    原来是这个目的。

    白瑞与旁的几个传教士一样,虽然痴迷医术与传教,除却布道之外也肩负搜罗大清地理人文风貌的任务,对于这个问题自是谨慎。先前接触的大清官员和王公贵族对他们虽然有礼但并不尊重,只有皇帝待他们和善而好奇,时常召唤他们询问西洋术数天文与新奇事物,但皇帝骨子里带着天朝上国的骄傲,从未提过航海日志一事。

    突然听见这个要求,白瑞有些迟疑。

    胤禩的声音已经接下去了:“如此本王便遣了下人将抄誊好的书册与伤药送去白晋先生,还请白先生写一封信,托付奴才将日志等物转带回来。这些日子正闲着,听先生说起海上风情日思夜想羡慕得紧,正亟不可待想得日志一观。”

    白瑞张口,突然发觉对方说话的言语神态都有了细微变化,之前好几天都是和蔼可亲得与他随口闲聊,对于他提出的各色问题知无不言,但刚才一瞬间对方强硬起来,让他根本来不及说一个“不”字。

    胤禛也听出点儿门道来,暗道老八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老九的德行,对着一个外邦夷人敲诈勒索,也不怕坏了我大清天朝上国的名声。

    他放重脚步跨进院子,一面儿扬声笑道:“老远就听见你们说什么日思夜想,在想什么快说来我也听听。”

    胤禩闻声望过去,一瞬间像是天门洞开,他的哥哥带着满身祥云下凡来。

    白瑞已知基本礼仪,见状连忙起身行礼:“四贝勒,日安。”

    胤禛笑着对他寒暄两句,自己上前两步坐在白瑞方才的椅子上,又指了远处的一蹲石凳让白瑞坐,才问胤禩:“我不在时,你们都聊什么?”

    胤禩笑道:“这几日我与白先生什么都谈,像今日早些刚巧说到民间方子里,有人用长了绿毛的豆腐放在刀伤之上,据说也能是创口收敛愈合,比之烈酒不遑多让。”

    胤禛奇道:“哦?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你从哪儿知晓的?”

    胤禩笑看他:“风俗异人志里,方才正和白先生说起这个。”

    胤禛也跟着笑:“尽看这些,不肯好好休息,该罚。”

    胤禩不说话,只摇头给自己倒茶,神情随意,但胤禛却看到了满眼傲娇二字。

    白瑞莫名其妙,觉得这二人说话似乎很简单,但是又诡异得很,他完全插不了嘴。想起那本航海日志,他也觉着有必要先行写封信和白晋等人商讨一番,于是起身告辞。

    胤禛巴不得人赶快走,自然也不会留他。

    洋大夫一走,胤禩就推了一盏茶过来:“四哥奔波辛苦,一杯清茶润润喉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茶已温凉,过了最适宜的温度,胤禛却不嫌弃,端过茶呷了一口,狭促问道:“我且问你,洋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的?”

    胤禩闻言一瘪嘴不说话,大有道不相谋的意思。

    胤禛换了个话题:“你方才说对着什么日思夜想?”

    胤禩憋了一刻,道:“日思夜想京中兄弟、母妃、弘旺、自然还有福怡。”

    胤禛瘪瘪嘴:“都道至亲至疏兄弟,便是说你这样的人了。咱们明明血脉相连一条心,非你这般口是心非,话都递到嘴边儿了也不肯说实话。”

    胤禩:“难得那句俗语不是‘至亲至疏夫妻’?是弟弟记差了还是四哥弄错了?”

    胤禛一脸坦然:“你我之间不就是这么个关系么,可你非不承认,逼得我说兄弟。”

    胤禩面皮微热,端着茶的手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胤禛得寸进尺凑他近一些:“我们可不就是一体么,身为兄弟,情比夫妻,比世间最亲近的人更亲近。”

    他就差说,你看,咱们可是连孩子都有俩了,说不得以后还有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八哥看见四哥像是踩着祥云下凡来是不是很萌很有爱?——他对四哥的心意大家也看明白了吧?

    久违的小刺猬来露露脸,废话不多说,还是上小剧场:

    殷甄转醒时,自己并不在白晃晃的病房里。他四处张望,四面白色的墙,简单至极的家具物件,茶几上空无一物,像是刚刚修好还没人入住的似的。离床最近的地方一挂红色的输液包挂在架子上,

    他渴得厉害,努力开口唤人:“有人吗?”

    不一刻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推门走进来,正是他留意许久的尹老师。

    殷甄的瞳孔针缩一下,他觉得嗓子干得厉害,顾不得叫人,就说:“水……”

    来人想了一会儿,转头出去,片刻端了一杯水回来,托了他的头喂他慢慢喝下。

    或许是躺得久了,殷甄喝了水仍不觉得舒爽,闭眼缓过劲儿来,才问:“老师,我怎么在这儿?我爸妈呢?”

    尹老师很年轻,只是面孔苍白,褐色的瞳孔隐隐透出忧郁疲惫,他说:“他们都死了。”

    殷甄一愣,再无言语,虽然心头隐隐有了这个认知,但一日之内父母双亡仍是难以接受。

    而对方却似毫无怜悯之心的冷酷,手指拨弄红色的输液管慢慢说:“你还活着,该知足了。若要寻死觅活,只需拔了这管子就好。”

    ……

    殷甄不是软弱的人,他在之后的数日历经消沉发狂与苦闷,交替往复自我折磨。诅咒这世界诅咒着命运,当然还有诅咒外物里毫无寻常同情之心的那个叫尹司的人。最后他沉静下来,每日默默坐在窗前看书,疑心外面的人根本存了歹心,不是救人反倒是以逼疯自己为乐。时日越久,他觉得这个人其实是恨着自己,仿佛上辈子有深仇大恨。

    这个人果真没理会他,每日定时带一份饭来,放在茶几上就出去。

    殷甄想通了也不为难自己,他早自己拔了输液管子,这几日越发虚弱,看到食物送来也不矫情,都会吃。只是他觉得身体好像变成一个空洞,不管喝多少水吃多少东西,仍觉饥饿难耐。

    尹司这个人仍是早出晚归,每天不和他主动说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只打游戏或者发呆。

    有一天,实在受不了空虚饥饿感觉的殷甄第一次主动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除了七、八代暗红色的血浆,空无一物。

    胤禛有些发傻。

    ……

    晚上尹司回家,抱着一个超市的牛皮纸袋进门,看见殷甄并没有如往日那般躲着他,反倒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

    尹司没说话,从纸袋里取出一份餐盒,放在桌上,道:“今天临时会议,回来晚了。这是今天的饭。”

    殷甄看了盒子里带血的牛排一眼,腹中更饿,不过仍是端着,冷淡问道:“你冰箱里放的一箱子血袋,是怎么回事?”

    对方不答话,反倒一笑,目光中带了不怀好意的戏谑,慢条斯理问:“是不是寻常食物已经无法满足你空虚的胃?是不是喝了整壶水仍觉得渴?”

    他一边说,一边从冰柜里取出一只血袋,倒入一只杯,递过来:“也许,你可以试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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