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翡冷萃(27)
海底月 作者:翡冷萃
&海底月——翡冷萃(27)
不走。
那你上来。江明月把两个枕头挨到一起,其他抱枕都推到一边,好冷,陪我睡一会儿。
越仲山很快把脱下来的大衣搭在工学椅的椅背上,上床把江明月搂进怀里。
他原本刚出门不久,听见江明月过来,兴冲冲地赶回来,一场架吵完,身上的寒气还没散尽。
江明月有点发抖,更近地贴过去,把胳膊搭在他腰上,感觉越仲山用了很久才放松下来,揽着江明月后腰的手臂收紧,下巴在江明月头顶蹭了蹭,呼吸也不再那么沉,才慢慢睡着。
睡得很沉,但比较累,可能是因为没有脱衣服,也可能是因为越仲山横了条腿过来,几乎压住了江明月的大半边身体。
江明月的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被越仲山的皮带硌着,压出一块长方形的红印子。
他慢慢动了几下,越仲山也醒了,意识还没清醒,就开始调整姿势,没再压着江明月。
两个人还是手脚紧密地抱着,空气是凉的,只有他们俩抱在一起睡得发热。
江明月趴在越仲山怀里,也没睁开眼睛,听见他带着困意的几声很长的呼吸,大手在自己背上胡乱抚摸,心里突然有点软了。
想起睡前说过的话,江明月一时间觉得后悔,想到其实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去沟通,而不是对高高兴兴来见他的人当头泼一盆冷水。
安静了一会儿,越仲山问:还生气吗?
江明月想了想,说:我本来没有生气。
我知道。
越仲山的声音很低,他托着江明月朝上挪了挪,把他弄到自己肩窝枕着,手臂屈回来,拿手背很轻地碰着江明月有点热的侧脸。
后来不高兴了。越仲山说,本来也不是要叫我陪你睡,但又改了主意。
江明月没想到他看出自己很短时间内的犹豫,心里后悔的情绪更多了。
想,那他是不是也看出自己在那瞬间对这段刚开始萌芽的感情的疲惫。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愿意让越仲山再三体会被放弃或抛弃的感受。
十几年前,方佩瑶对受了惊吓的越仲山说我不要你了,越仲山听了会立刻很害怕地道歉说我错了。
畸形错误的亲情让他没办法很熟练地面对爱情,这虽然不是江明月的错,但也不算越仲山的错。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太冲动,不该对你发火。越仲山在无意识中把江明月又抱得很紧,在江明月头顶有些艰难地说,因为怕你会退缩。我受不了,江明月,如果你给我希望,又说不干了,我受不了。
他说:我会改的。
你说过的我都会记住,以后有问题,我不会首先就想着你要离婚。我会改的。
江明月想不到可以说什么,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的冲突来得毫无预兆,争吵的点总不是同一个,而矛盾平息也快到令人不可思议。
他没有要越仲山道歉,可越仲山总是道歉。
第35章
待到两点多, 越仲山断断续续接了几个电话, 最终被江明月赶出门去上班。
他在玄关磨蹭, 听到江明月主动说暂时不走,才拿上手机出门。
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送饭过来, 顺带买了几大包东西送到家里。
小到水杯,大到烘干机, 甚至还有十几盆绿植。
显然在江明月没来之前, 这房里根本不像有人住着, 细节之糙,越仲山自己也清楚。
房子是复式, 楼梯上铺了颜色一言难尽的长毛地毯,不知出自谁手。
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人动过,黑色的亮面灶台被擦得锃亮,但台面上连个热水壶都找不到。
看样子, 越仲山在这里的食物应该就是塞满双开门冰箱的瓶装水, 除此之外, 只有冷冻室里扔着一把葱。
江明月用自己贫瘠的厨房常识思考, 为什么要把葱扔在冷冻室。
电饭煲和微波炉外壳上那层塑料纸还在,插头和说明书都在里头, 一直没拆开。
消毒橱柜里整整齐齐码着两套锅, 也是没拆封的状态。
江明月抽出一只看了看,镀层润黑,锅柄上的铭牌价值不菲, 小抽屉里却连一双筷子都没有。
空旷的客厅里,皮质沙发上扔着些散乱的文件。
靠近阳面的大露台上隔出一块工作区,两台打印机都在工作状态,垃圾桶里扔的都是a4纸的纸团,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生活垃圾。
浴室的人气最旺,是非常干净的,一看就有人打扫,但换下来的内裤和袜子没在脏衣篓,跟几团卫生纸一起待在垃圾桶里,看来每天都是这样。
七八件衬衣倒全塞进了洗烘机,只是棉麻羊毛和丝质布料都有,无论调到哪个模式,洗完都起码要牺牲一半。
擦脸的毛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最便宜的那种,快捷酒店用来打扫卫生的质量,成打扔在架子上,可能也是一次性用的意思。
江明月洗完手用它擦了擦,沾了一手毛。
洗手台上的洗漱包最整齐,是之前江明月突然起了心思,专门为越仲山出差带着方便收拾的。
深棕色的防水表层,里头装一套小瓶洗护,夹层里还能放香水分装和片状面膜。
原本江明月没给他带面膜,因为有天晚上他搂着江明月追问什么味儿,江明月就给他贴了一张cpb。
他坐在床头,微微仰着头,有点不敢动,手也没地方放,好像港片里被符纸定住的僵尸,不到两分钟就问江明月还有多久,江明月忍着笑躺进被窝里装睡。
后来想起这事,就顺手又塞了几片面膜到他的出差小包里。
江明月点了点,里面的东西确实每天都在用,得到的待遇也最好,至少是唯一用完还能被重归原位,然后等着被用第二次的。
越仲山从过完平安夜就出差,这是第七天,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就要跨年。
他出门这么久,来了临市以后,就一直住这儿,江明月来得又急又突然,捉奸都能见双,越仲山的生活状态一看便知,没有任何矫饰。
在家那么讲究,佣人的数量几乎与江家别墅持平,少叫他吃顿饭都要生气,江明月的护手霜数他用的最多,还拆了江明月本来不打算用的两支限量版,整天满脸严肃,但江明月的零食他该吃的一口不少,主卧的豪华度也日益增长,扔在抽屉里的一对眼罩价格是五位数。
可这会儿离了大学城的那个家,他的需求又好像只维持在生存的基准线上就可以。
江明月待在楼上,等打扫的人收拾完走了,越仲山的下属上来跟他打招呼,也走了,才继续补觉。
不过没睡多久,可能因为太累,反而才睡不着。
时间是下午四点钟,小区门口就有地铁站,坐两站就是商圈,江明月计划出街溜达。
临市的温度比海城还更低,他穿了件越仲山的羽绒服,越仲山上身是刚好的效果,长到大腿,江明月穿上就是oversize,遮住了膝盖。
他不是有一个人逛街的爱好的那种男生,陪徐盈玉逛过,也陪罗曼琳逛过,给自己买衣服的次数倒也不少,不过一般都是跟人一起,包括江明楷。
外面空气新鲜,穿得多也不冷,江明月就没进商场,在步行街上挨着逛男装店。
预备回家时,手上拎了好几个袋子,分别是内裤、袜子、毛巾和几件衬衣。
订的蛋糕跟江明月前后脚到家,酒店的饭菜是江明月问过越仲山下班时间后擦着点送到的。
越仲山进门,右手边的餐厅里闪着烛光,江明月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在原地站了很短的时间,思维还停留在进门前因为白天对江明月大发火而难为情,就明白了江明月本来不是来跟他算账的。
江明月过来,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越仲山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他的确很忙,但没有忘记,不止因为这个日子特殊,在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因为从大清早开始,就不断有合作方的公关照例通过助理送来礼物和祝福。
但他没想过江明月过来给他过生日。
并不算受宠若惊,他只是没想过。
江明月也不算自然,拉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垂眼点亮28的数字蜡烛,一边说:许愿之后再吹,知道吧?
越仲山道:是不是要先唱生日歌?
江明月觉得自己有点狡猾,说:送蛋糕的人没带音乐盒。
越仲山坐得笔直,眼神盯住他,理直气壮的:你唱。
江明月露出不太愿意的表情,如果是平时,越仲山很快就会说不用了,但今天没有。
过了会,他只好决定唱两句。
这房子太空,好像稍微大声讲话就会有回音,而且只有他们两个成年人,年龄加起来要有五十岁,江明月觉得很尴尬,所以声音很低。
但开始唱以后,又好像没有那么难。
因为越仲山在蜡烛后面看着他,比江明月想象中要严肃和认真得多,也没有要笑场的意思,更没有同样觉得尴尬。
四句祝你生日快乐,等江明月唱完一遍,他立刻对江明月笑了一下,半握的手搁在餐桌上,腕表的表盘闪闪发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第一次私下过生日。
这桥段似乎很老套,可当下放在越仲山身上,听在江明月耳朵里,又很不一样。
他心里更酸得软了一下,后悔自己早上又累又困,脑子不清楚,脾气浮躁,选了景家的事当作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句话。
那你许的愿肯定会更灵验。江明月说,好多年的运气聚成一次。
越仲山又笑了一下,似乎江明月这句随口的话真让他感到了愉快,闭上眼睛几秒钟,然后向前倾身,吹灭了蜡烛。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身上的西服还没脱,在烛光下显出一种因认真而生的英俊,并且没有一刻出现过像江明月事先担心他可能会觉得幼稚或没有必要的场面。
越仲山还问江明月:蛋糕是要谁来切?
他随手脱掉外套,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评价蛋糕很漂亮,也很香。
江明月说着我来,让他去洗手,一边没来由地想,如果十几年前的方佩瑶愿意体验的话,其实越仲山很可能会是那种最听话的小孩。
即便处于最中二的青春期,也不会产生跟妈妈走在一起会被同学嘲笑的想法。
他会觉得一切表达爱的过程都有必要,他很欢迎别人来爱他,也曾经抱着那样的希望,可惜一直都没有等到。
切完蛋糕,两个人还是陷入了沉默,桌上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很轻,又稀少。
江明月先去洗澡,出来以后,越仲山就在床边坐着,习惯性坐得很直,但眼神往下落,听到江明月出来,才抬起头,眼神跟着他。
江明月边擦头发,边把洗好烘干的一沓新内裤和袜子当着越仲山的面放进衣柜的抽屉里,对他说:下次换下来要洗,没有人每天扔一条。
越仲山沉默地点点头,江明月看出他有点尴尬,就没再多说,只问他:你买烘干机干什么,浴室里本来就有。
越仲山说:我不知道。
那个洗烘机江明月也不太会用,研究了好一会儿,所以也没说天天到家倒头就睡、起床就走的越仲山。
衣服肯定有人收去干洗的,下次不要塞洗衣机里,他们不知道,也不打开看,洗坏多可惜。
越仲山板着脸嗯了声。
江明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告诉他今天来的人新买了哪些东西,放在哪里,叫他记得用。
最后说:原来的毛巾我都扔掉了。
越仲山立刻说:你不用毛巾,我知道。
不是因为我不用。江明月转过身,有点无奈,给你买了新的。我看消毒柜里的毛巾和浴巾也都分开放好了,肯定有人打扫,你怎么用掉毛那么严重的?
越仲山好像更尴尬了,表情很僵硬,用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语气低声说:没觉得掉毛。
江明月也没说什么,倒是越仲山,洗完澡以后裸着出来,在抽屉里拿新内裤,邀功似的冒出一句:我洗好了。
江明月哦了声,没来得及说不用手洗,在家里也没有天天手洗啊,他又说:你的也洗了。
江明月没说话。
越仲山只穿一条内裤上了床,大剌剌坐着,展臂捞过江明月枕过的枕头,揉了两把,脸上不是刚才熊孩子挨训时的硬撑表情了,眼角有点隐藏的得意,更像发现江明月要给他过生日的时候的样子:反正你过来就好了。
江明月手上正在拍精华,一时间喉咙口堵了口气,不太合适地想到在杀时间app上刷到的某些名为直男实为巨婴的丈夫。
理智上清楚越仲山跟那些人不一样,退一万步讲,至少日抛内裤也是为了保持卫生,情感上又感觉真的有少数地方的重合,尤其是他表现出的离开家自己一个人过就可以无限制降低生活标准这一点,最让江明月头疼。
江明月屈起腿擦身体乳,听越仲山评价床垫太软,睡五分钟就会腰疼,好像在上面睡了整整七天的人不是他。
第36章
他以前来过临市, 留下的印象只有冷和干燥, 跟海城完全相反, 江明月本来的计划,是给越仲山过完生日就回去,返程机票都是一起买的。
但显然制定计划就是为了破坏, 因为他最后一直待到越仲山处理完这边的事,两个人才一起回海城。
而且越仲山显得不急不忙, 出差也开始标准的朝九晚五, 周六还休息了一天, 自己开车,带江明月去了趟郊区。
江明月在临市待满一周, 越仲山在临市的固定住所里也添置了更多东西,比起他刚到的那天,简直天壤之别。
过了元旦,时间就走得更快。
从临市回海城后, 参加了一次实验室的团建, 江明月回家住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 在早餐桌上碰上进门的江明楷, 穿件长风衣,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塞进口袋里, 露出半截, 衣摆打褶,进门就脱了,扔在沙发上。
头发挺整齐, 脸上也精神,眸光透亮,只有下巴冒了点胡茬,像整晚没睡。
江明月吸着汤包含糊叫了声哥,他拉开椅子坐下,佣人忙帮他拿碗筷,去取除了他没人吃的山楂果酱,江明楷又交待:煎俩鸡蛋,要熟的。
桌上的溏心蛋他看都不看。
佣人道:知道,马上好。
恋耽美
&海底月——翡冷萃(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