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GL)——苏楼洛(59)
赴宴(GL) 作者:苏楼洛
赴宴(GL)——苏楼洛(59)
姜清宴没有目睹这些,只能从司镜的话里窥见一二,她抓住司镜的袖子,脸上紧张极了。
季沐欢也第一时间打量她的身上,不见一点被伤害的痕迹后才放下心。
司镜把姜清宴半搂进怀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怀里,柔声哄着:我没事,去之前我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要打我,当场就把他带走了。我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要做笔录,还有提交那些录音。
姜清宴刚被吊起的心稳稳下落,环住司镜的腰好奇地问:你去悠宁的房间干什么?
司镜没话,只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是装着黑色鸢尾花胸针的盒子。
季沐欢的眸间有碎光闪动,张了张嘴却不出话来。
姜清宴没有再问司镜为什么把它带出来。
韩家老宅就像个幽暗的囚笼,生生困死了韩悠宁。
可在韩悠宁短暂的生命里是有过阳光的,即便那束光在那时并不强大,但也把最剔透干净的感情给了韩悠宁。
她不知道韩家老宅里还有没有不惹尘埃的东西,起码这个盒子里承载的珍贵,不该再留在那里。
她把那个盒子接过来,放进季沐欢的掌心里,我想,她也不会希望这枚胸针继续待在那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
谢谢季沐欢笑与泪交织,热泪落在嘴边痛苦的弧度上,其实我进过她的房间很多次,也找到过胸针存放的地方。
想到那是她亲手放的,我就总是舍不得拿走,即使她对我不是爱情。
还没等司镜跟姜清宴什么,她便自己仰起头闭上眼睛忍住泪意,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
日记我让人送来了,她尽量自然地微笑,指了指桌面的一个本子,清宴想等你回来一起看,里面夹着悠宁的抑郁症诊断报告,大概都要交给警方作为辅证,你们要看的话得赶紧。
司镜点头,好,那你先休息。
为了不影响季沐欢,司镜跟姜清宴提着两个人的宵夜,带着日记本去了阳台的小桌子。
有这本日记在,两个人这宵夜怎么都吃不香,犹豫之下干脆选择了先看日记。
司镜把椅子拉到姜清宴的椅子旁边,月光跟灯光相融成的光线笼罩着她们。
姜清宴瞧着这发涨的书页,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
司镜摸着她的发顶,下了决定道: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吧,那是她得到救赎的日子。
嗯姜清宴咬了咬唇,忐忑地打开日记。
她先把抑郁症诊断报告放在一边,手指捏着一沓页脚慢慢地一页一页松开,从页脚上记录的日期来寻找她们相识的那一天。
印象中的日子很快出现在她们眼前,姜清宴深深地吸了口气,摊开日记。
我曾经发出过声音,
把我刺得遍体鳞伤的长矛,将我带来这个世上的恩人视它为爱。
给了我生命的恩人没有为我打开逃生通道。
是她为我凿开洞口,偷来一束光。
姜清宴忍不住捂住了嘴,她以为的平凡相遇,在韩悠宁心中却是久违的温暖,甚至是偷来的舒适。
而那孕育了她生命的父母,却将韩启鸣极端的控制误以为是对她的疼爱,将这些罪恶视若无睹。
司镜把姜清宴拥进怀里,眼睫颤抖。
姜清宴手指发颤地翻过一页,这次的日期过了半个月。
我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一把以爱为名的刀,被他握在手上。
他给我很多好吃的糖,又用那把刀割去我的喉咙,
他,糖和刀都是为我好,
我在空气里闻到他的味道,他今晚来过我的房间。
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有明显的抖动痕迹,似乎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害怕得忍不住颤抖。
恐惧到了这个地步,却没有对外吐露一个字,可见韩家父母的忽略韩悠宁的心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韩启鸣对韩悠宁关怀备至,父母和外人看在眼里,只认为是称职的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韩启鸣极端的占有欲化成锋利的刀子,撕扯着韩悠宁的血肉,让被糖果驯服的韩悠宁一天一天地遭受着折磨。
姜清宴泪如雨下,她一页一页地翻着,跟同样红了眼眶的司镜一起看。
清宴,我竟然用这种方法锁住你,
可除了恋人关系,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司镜,我想回到小时候,
和你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候。
那个时候吃的糖是真的糖,受的伤也是可以愈合的伤。
我喜欢海上扬着的帆,
还喜欢游轮劈开的浪花,
也喜欢海底游着的鱼,
我的骨灰要撒进海里,不要埋进土里。
姜清宴再也看不下去,断断续续的呜咽从指缝里流出,她泣不成声:为什么她到死都不能自由为什么我们救不了她,我不是她的止痛药么,为什么不起效果了,为什么
她以为日记里记录的全都是韩启鸣对韩悠宁的控制,她在打开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可她看到的,分明还有韩悠宁对阳光的期盼,那只悬挂在悬崖上的手濒临脱力前仍旧怀揣希望。
被韩启鸣握着的那把刀却深深地捅进韩悠宁的身体里,耗光了韩悠宁仅剩的气力。
司镜隔着眼中水雾看向桌上的日记本,月光和灯光都照耀着它,仿佛在将那个人生前未见的光尽数赠予。
她抱紧痛哭的姜清宴,心中悸痛难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猫:抱抱!
小司猫:来抱抱!
第七十二章
还没出春节, 姜清宴就被重感冒拖垮了身子。
司镜带她回了老宅,那里景色宜人,更适合她养病。
似乎是看过韩悠宁的日记以后, 她坚持了大半年的信念陡然冷却, 又是在冷风里痛哭多时, 那天半夜便昏沉地发起了烧。
老宅里有专业厨师, 司镜交代一日三餐都照着姜清宴的喜好, 再配合着药一起养着,到了元宵节才恢复了些精神。
就在这短短一周多的时间里, 韩启鸣一事被正式立案。
消息一出, 商圈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连季沐欢的父母都惊动得远赴临州。
韩家的两位长辈悲痛欲绝,韩家一夜之间大厦倾颓。
元宵节的这天,阴冷了半个月的天气终于放晴。
厨房过了中午便开始准备晚饭,今天的老宅来了个新客人,姜清宴毛遂自荐亲自前往迎接。
树影在青石板上摇曳生姿,季沐欢拢着助理披过来的毛披肩后下车,愉悦的眼底映出这古典老宅里的郁郁葱葱的花草绿植。
姜清宴对她露出亲切笑容, 微弱的病态在阳光下消失无踪。
两个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 季沐欢带的助理跟在后方几步远, 手臂上挂着厚外套备用。
姜清宴主动牵起话头:我很喜欢司家的老宅, 感觉离外面的世界很远。
季沐欢的言语里不失真诚的欣赏:我也喜欢完全是古典风格的宅子,韩家老宅里有些地方被修成了现代风格,不比这里有韵味。每次我觉得那些现代建筑破坏了古典氛围的时候, 就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能来司家看看。
提起韩家, 姜清宴看了看季沐欢随和的神色,前段时间感受到的温暖浮在心间, 催使着她将这份坦言:沐欢姐,我这几天身体不好,还没来得及跟你道一声谢
你帮了我们很多,是你的配合才让我们揭开韩启鸣的真面目。
自从那天知道了季沐欢跟韩悠宁的往事,她跟司镜才彻底明了季沐欢那种种不符合韩启鸣未婚妻这个身份的行为。
可早在季沐欢跟韩启鸣订婚之前,她们就利用季沐欢来搭桥铺路,以此来得到见韩启鸣的机会。
不管是起初季沐欢的被动参与,还是后来的主动配合,都为她和司镜顺利跑到终点付出了不可忽略的帮助。
她们缓步走在树影下,季沐欢伸出手去,兴致盎然地瞧着手指的影子穿过一片片树影,随后才慢悠悠地问:还记得你找借口问我韩启鸣行程的时候,我回答你的话么。
那时姜清宴编了个理由给季沐欢打电话,从季沐欢那里套出去年韩启鸣在韩悠宁出事时的行程,为了确认当时韩启鸣的动向。
姜清宴回想起季沐欢当时的回答,心里暖意更甚,记得,你说以后我有事情都可以告诉你,你会帮我的。
季沐欢收回手,偏头看向她,精致妆容下笑意柔婉,眼眸深邃而温厚:你是悠宁生前避风的港湾,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安慰,她在最后的几年时光里把你保护得很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攻破她为你建的堡垒。
姜清宴先是一愣,忍不住眨了眨蓦然泛酸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沐欢姐
季沐欢却是双眼笑意更浓,包括司镜。
这短短的几个字让姜清宴心中的酸涩猛地打了个转,一下子就绵软下来,牵动嘴角笑了,这话可不能让她听到,她可凶了。
小司猫的占有欲这么强,要是听到这些,还不得竖起飞机耳。
你还没去过我在临州买的房子,季沐欢也笑,悠闲地挽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忧伤的味道抹去,改天过来小住吧,熟悉环境以后常来陪我说说话。如果司镜欺负你了,就去我那里,跟她分居。
姜清宴温声笑答:好,我给你画一些放松心情的画,挂在家里当装饰。
空气里的伤感被完全扫空,欢笑声时不时从她们的闲聊里溢出。
季沐欢脑海里灵光一现,好奇道: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跟司镜在一起的?
提起这个姜清宴就红了红脸,羞赧地拨了拨头发,这个说起来还是我那个时候考虑不周全,但是现在回过头再想,又觉得幸好我考虑得不周全。我是在悠宁的葬礼上决定去司镜身边的
她回忆着自己跟司镜彼此伪装的那段日子,把自己的不成熟和司镜的包容徐徐道来,跟季沐欢走在通往主宅的路上。
那些尚未坦诚相待时就生出的默契与暧昧,还有不由自主的信任与依靠,都裹在她充满感慨的一字一句里。
来到主宅门外,恰恰讲到她在江边彻底对司镜卸下伪装。
季沐欢满脸的兴味和打趣:我发现了,听别人的故事就是享受。
我就知道你要笑我,司镜当时就像教学生一样
姜清宴摸着自己因羞赧而升温的脸庞,对从前曾想要报复司镜而无地自容。
主宅客厅里的人都在等着她们,司镜窝在沙发里逗着布丁玩,司尔黛在主位品尝着宁哲端上来的午后甜点。
几个人听见清亮的笑声,一齐朝门外注目。
阳光从四面渗入,她们的脸上都挂着雨后初晴的欣然笑意,画面仿佛定格在这里。
季沐欢初次登门,又怀着孕,自然一来就得到了最高级别的礼遇。
沙发上垫了羊毛毯,又捧上颇有古典气息的暖手汤婆子,端上厨房刚做的糕点,还有专门为她准备的大枣桂圆粥,热气腾腾又香甜可口。
司镜搂着姜清宴,在季沐欢对面的沙发坐下。
姜清宴嗅着空气里的香味,鼻翼敏捷地动了动,手扯了扯司镜的衣角,俯在司镜耳边小声说:我也想吃
司镜低头和她鼻尖相触,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故意提醒道:那是给沐欢吃的,安神补血的。
姜清宴有些失望却又郑重的模样:那还是给沐欢姐吃,怀孕得多补补。
她不过是嘴馋而已,但季沐欢怀着孕吃不好睡不好,安神补血的东西还是留给季沐欢吃。
司镜从她敛了笑容起就忍不住勾唇,等她说完已经眉开眼笑,宠溺地揉着她的发顶:好懂事的小姜猫喔,那就奖励你厨房另外做的薏米银耳粥,等蛋糕好了一起送过来。
你故意的,明明就有我的份!姜清宴笑骂着双手捧着司镜的脸,惩罚似的捏她的脸颊。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亲昵地调起情来,边上的长辈和季沐欢眼看着,都忍不住笑开颜。
季沐欢双手捂着汤婆子,任温暖从手心贯通全身,她略微正色与抱歉地对主位的司尔黛说:那次在凌海跟阿姨不欢而散,一直没有机会亲自上门拜访,主要是担心韩启鸣对我起疑心,到时候不利于我的计划。
姜清宴听到她提起正事,忙把司镜悄悄贴到耳边的吻挡住,对无辜眨眼的司镜竖起食指示意安静。
宁哲一如这二十多年来的每一天,从未逾越本职的他站在桌边剥着开心果,他儒雅安静,将干净的果仁一粒一粒摆在精巧的白瓷碟子里,再将碟子推近司尔黛。
司尔黛与他相视一笑,随后才将目光转向季沐欢,话音含了几分欣赏:那你现在计划成功了么?
当然,季沐欢的手抚向小腹,低声喃喃着,在得到这个孩子之前就成功了一半,到今天为止,我几乎把夺走她生命的那个囚笼彻底掌握了。他们对她做的事情,不能没有报应。
她待在韩家,从来都不只是为了揭穿韩启鸣。
韩启鸣如今丢了韩家当家的位子,她作为韩启鸣的未婚妻,又怀着季家跟韩家血脉相融的孩子,那个位子自然而然落在她的手里。
韩启鸣需要她来拓展商路和充实底气,韩家长辈更给他无数次施加压力,要他务必拿下她。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她要达到的目标正需要韩启鸣的配合,不管是权力还是她的私心。
司尔黛缓缓点头,孩子出生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季沐欢抬头一笑,没有半点忧愁:这个孩子是我季家的,我希望是个女孩子。
我会告诉她,她有两个母亲,另一个母亲如果还在,也会很爱她。
她顿了顿,眼神温柔地垂下眼帘。
姜清宴分明看见她眼角闪去的泪光,却听到她再开口的声音微颤着:我的孩子,要叫季怀宁
这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的确有着跟韩悠宁相同的血脉。
那道跌进深渊的温度,被她用一己之力揽回人间,没有人说得出要她清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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