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夺——阿泗阿泗(50)
重夺 作者:阿泗阿泗
重夺——阿泗阿泗(50)
司沛南转过了身,认真打量着男人的眉眼,他可以肯定那是霍斯尉的挚交好友。思绪也突然间明朗,原来这位姐夫喜欢表姐已经很多很多年,于是司沛南真真正正露出了笑意,对这位半路杀出的姐夫颔首一笑:姐夫,我是沛南。
杨怀清也轻轻捏了捏谌斯麒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摇了摇手:我表弟叫司沛南,才不是斯南,你怎么耳朵这样不好使。
是吗?谌斯麒面对杨怀清半分旁的情绪没有,伸手把她乱了的头发拨弄别到耳后。
看着司沛南的那一对眸子仍是不太友善,好在陈湘君没有发现其中的暗流涌动。司沛南插在口袋里的手因为紧张握成了拳头,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从容又镇定。
穆泽泽心里有了揣测,觉得司沛南多半是之前就跟谌斯麒见过,心中暗暗懊恼自己当日没有多问司沛南几分。看着他低垂的眼眉,心里奔腾而过,轻轻把司沛南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心里暗自许愿希望不是姐弟之争。
谌斯麒与穆泽泽一向交好,他是个什么人穆泽泽心里一清二楚,扯什么听错了叫错了名那分明就是信口胡诌,可怜见的司沛南被穆泽泽拽着衣服低声咬耳朵:你踏马怎么认识谌斯麒的,斯南又是怎么回事?
司沛南沉默着不说话,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穆泽泽看他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又紧扯了扯他衬衣袖子,嘀咕道:你今儿甭走,给我好好解释。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事儿弄清楚,他这个荒唐念头没升起来多久,下一秒就被来人打碎,在旁边看了不知道多久男人一身休闲服,看上去一副慵懒怠倦的样,凌厉的剑眉斜飞入髯,冲这边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穆泽泽和司沛南背对着他们看不见,陈湘君还拉着杨怀清说话,几个人都没注意。
等到谌斯麒都看到霍斯尉之后,他才款款站定,斯麒霍斯尉似才看到旁边的人,往前又挪了几步,与司沛南错身而过,然后站定在司沛南母亲的面前,微弯了弯腰,笑着叫了一声:伯母好。
司沛南仿佛还能闻见他走过时带起的淡淡草木香,清冽又干净。或者说他叫谌斯麒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回头,他总觉得他叫的不应该是斯麒而是斯南。
他用手死死地掐着自己遮掩在衣服下的软肉,愣怔地看着前面彬彬有礼与自己母亲打招呼的男人。比起五年前更添了几分稳重,连情绪都收敛得让人堪破不透。
穆泽泽感受到了司沛南一瞬间的紧张,下意识地皱眉想问他怎么了,可下一瞬间霍斯尉就转过了身,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准确来说是对司沛南伸了一只手,可穆泽泽却觉得司沛南在浑身轻微地颤抖着。
你好,我是霍斯尉。脸上的笑诚意十足,日日夜夜司沛南曾用手描绘过的精致的过分的那张脸比一旁的穆泽泽还要漂亮几分,原来眉间的戾气早已经被收敛到了骨子里,他含着笑,云淡风轻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司沛南一样。
司沛南看见伸到他面前的手,猛然间抬起了头,撞进霍斯尉深邃眼眸里。
他也故作镇定,当作从来没有见过一样,脸上带着标准而又官方的刻意笑容,对霍斯尉颔首伸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几秒钟后又分开。
司沛南的声音冷静又清晰,他也微笑着看向霍斯尉:你好,司沛南。
司北看得出司沛南的反常,虽然礼数仍旧周到,但还是横插一脚将司沛南拦在了身后,对霍斯尉扬起一个笑容:你好,我是司北。
他是我的亲弟弟,司沛南。
走马灯在霍斯尉的脑海里开始播放,一帧一帧,定格到了初见刘志文的那一天,霍斯尉笑得肆意又张扬,毫不客气地拦在司沛南的身前,对刘志文介绍道:
这是我的亲弟弟,霍斯南。
原来霍斯南不是霍斯南,霍斯南是司沛南。
霍斯尉不是霍斯南的弟弟,司北才是。
霍斯尉微笑,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却是不经意间扫过司沛南:数年久别,牵挂至今。
被司北挡在身后的司沛南身体更是一僵,鼻尖一酸,咬着舌尖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满嘴铁锈味,身体更是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他原以先设想过的重逢场景无一不是以最惨烈的结局收尾,却忘了已经过了五年,也足以让一个性情恶劣的人变得低调内敛。
哈哈哈哈哈哈杨怀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龃龉,只觉得霍斯尉今天格外好玩,她抻着脖子看向霍斯尉,你莫不是傻了,前几天才同斯麒见过一面,虽说他的确从长白回来不久,仔细算算也的确好多年没见了。杨怀清笑声爽朗清脆,带着不多见的娇俏。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跟在霍斯尉身后的周致宁接了话,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天没见斯麒当然就是数年,要我说斯尉跟斯麒的感情可是真瓷实。他这话里带着揶揄,一下子就将气氛给热了起来。
甭来这一套啊,致宁!泽泽也笑了,谁不知道咱谌斯麒打小就喜欢怀清了啊?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接着一个打趣着挽着胳膊站在一起的一对新人。
司沛南也在这混乱的气氛中视线与霍斯尉撞在了一起,一副慵懒的矜贵样,对着司沛南嘴角永远勾着一抹笑,除了霍斯尉,只有霍斯尉。
司沛南在刹那间心猿意马。
作者有话说:
霍斯尉:又是一年夏天到了,我也又想你了。
司沛南:我仍想与你有个结局。
第89章 对不起、没关系
暮色四合,笼罩起一层深蓝色的雾纱,厅宴外灯火通明。客人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从偌大的后花园穿行而过,从另一处大门进了礼堂。
观礼的大多数都是父母一辈的人,被引着坐在了最前面。整个礼堂亮如白昼,杨怀清提着礼服刚一进门就被惊到了,戳了戳身旁谌斯麒的胳膊,嗔笑道:订婚都这么大的排场,那结婚怎么办?
你就是要银河,你信不信斯麒都能跟你弄过来?司北走在司沛南身旁,若有若无地护着他,嘴里还不忘打趣杨怀清。
那必须,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杨怀清轻哼一声,满脸骄傲。
司沛南低头也跟着笑。
南南,你以后对媳妇也要像你姐夫对我一样。司沛南作为杨怀清曾经唯一的听众现在又莫名奇妙被耳提面命,怀清表姐的声音不容置疑,看向他的表情面带狐疑。
司沛南连连点头,行,我遵命。
听见司沛南这么一说,她才赞许地点了点头。
司沛南略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见着杨怀清都在台下候着了,而他们这一群人怎么反而往后去了。
他讶异地转过头看向那一对璧人,偏过头低声询问司北:我们不用跟在怀清表姐身后吗?我们这是去哪儿?
这儿。穆泽泽脚步陡然间一停,他们现在正停在长椅的左边,前面还正坐着一众长辈亲友,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说话的几个都在这儿,他往里走了几步道:随便挑个位置坐。
后面几个人也没客气,就近落了座,司沛南坐在最外沿,霍斯尉坐在他的另一段最外面。两个人隔得距离是最远。
司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牧师,鼻梁上还挂着一副玳瑁的圆框眼镜,拿着话筒往两位新人中间一站,别说还真有点儿中世纪订婚仪式的感觉,除了布景太过亮眼以外。
牧师声音算不上大,拿着话筒才勉强让整个礼堂听清他的声音,可能有关习俗问题,牧师的致辞里还中英夹杂。
司沛南委实是顶不住,少年时不爱念文科就是因为太过于催眠,老师唾沫星子横飞,他能在底下好整以暇地睡一整节课,要是怕被抓那就在底下看别的书,文学作品什么杂七杂八的,总之比老师讲课来的提神。
这个老牧师的语调忒平和,司沛南已经开始低着头默默打盹,时不时随着周身的人机动地鼓个掌,勉强也算是跟着流程走了一遍。
那边的霍斯尉倒还好,没那么困,但是也并不认真,时不时低头轻语。
他这个仪式什么时候结束?霍斯尉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维多利亚时代的浮雕技术,带着几分中世纪的黑暗,女人像栩栩如生,一双眼未曾点睛。
但这只是一个火柴盒。
周致宁将视线从火柴盒上挪开,知道他每次烟瘾一犯就会把火柴盒拿在手里把玩:想抽烟了?末了又低头看了眼表:这才哪儿到哪儿,新人佩戴订婚戒指呢,后头还有三项。周致宁耐心十足,霍斯尉听后眉间掠过一阵倦意。
周致宁不动声色地往后抻了抻脖子,看了一眼司沛南,笑道:你俩不在一起都是天理不容,整个大厅论最心不在焉,当属你们俩。
什么?霍斯尉皱了皱眉,没听清他的意思,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周致宁拉了拉他的袖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左边看,霍斯尉的视线一挪过去就对上了跟司北低语的司沛南,然后他起了身,冲司北微微一笑,躬着身子顺着墙往外去了。
霍斯尉收了火柴盒往兜里一揣,视线在后面出去的那人身上转了一圈,低头对周致宁交代了一声:我出去抽根烟。
行,你去吧。周致宁没拆穿他,等他一起身就招了招手把坐在隔壁的许斯航叫了过来,俩人坐在了一起,他估摸着霍斯尉今儿再返场算是难了。
总觉得司沛南和霍斯尉之间的气氛不太正常,这个时候看见司沛南出去后霍斯尉也跟着过去,司北总觉得不对劲,准备在身后也跟着过去,却不想被穆泽泽使劲一拉。
你干什么?!司北压低了声音,有些薄怒。
穆泽泽十分嫌弃地向他靠了靠:你干什么?
我他妈出去看看我弟!
那你姐你不要了?表兄弟都走了,你姐就台上那么一个人了。
我总觉得那个霍斯尉跟我弟之前认识。
没错就是认识,那是他们的事,你掺和什么,你弟27马上28了不是17未成年。
司北终于安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留了下来,目光却偶尔往后扫一眼。
我看着他俩站一块,嘴里就像喝了一杯酽茶,话堵在嗓子眼儿特不得劲。司北拧着眉,跟穆泽泽说。
霍斯尉还能吃了你弟不成?穆泽泽瞥他一眼,云淡风轻。
没想到司北沉默一阵后难得认真:还真说不准,头先几年A市没有不知道霍斯尉恶名的,不知怎么这里面越发规矩了起来。司北看不透也看不破,又点了点穆泽泽:他那个姐姐霍雯我打过交道,的确是个狠辣角色,一母同胞难免相像。
你这就有点片面了啊。穆泽泽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能说,难不成他大张旗鼓地跟他说还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么一说,而且还是为你弟回的头?那恐怕司北会怄死他,穆泽泽很识相的闭了嘴。
花园倒还好,没有礼堂那么夸张的美丽,是很古朴典雅的山水园林构造,仔细一打量才看得出里面洞藏的玄机。怪石嶙峋的假山委身于西南侧,湍湍溪流从怪石缝隙中穿流而过,底座稍宽,里面是活水,养了几尾金鱼。
园子里其他的花倒是开得好,就是左一丛右一丛,很没有规矩。
司沛南出来后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在里面总有一种令人头晕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或者更有可能的是霍斯尉坐在身边。
想到这儿,他又沉默了下来,摸着手腕上的佛珠,随意拨弄,往前毫无头绪地走着。订婚仪式实在繁琐无聊,但看订婚的地方以及礼堂的布置就能看出谌斯麒对怀清表姐的用心良苦,虽然对他有恶意,但司沛南领受,他对表姐好就够了。
夏夜的星空可比其他三季的漂亮得多,至少每一颗星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司沛南手撑在一处栅栏上,身后是满园子的竹林,根根耸立。
司沛南无端想抽烟,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无厘头。明明是因为礼堂里有一股子让他难受的气氛他才出来的,现在又想浸淫于另一种气味里。
但他还是很老实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这是刚刚司北随手递给他的,司北知道他抽烟,不过从来不跟爸妈说,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包装盒比一般的要宽,司沛南拆惯了卷宗封条的手用来拆烟盒包装也很如鱼得水,三下五除二就把外皮剥得一干二净,熟稔地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烟,叼在了嘴里。
方便给我一支吗?
司沛南保持着微躬身腰腹背靠着栏杆的姿势,脚很随意地错开放着,总之该怎么懒散怎么懒散,甚至还有点不羁。这跟霍斯尉的风格不谋而合,但这一声响起后,司沛南心里是很慌乱的,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露出这幅样子。
于是在短短五秒钟之内,他就抬起了头站直了身子,没有刘海遮挡的眼睛带着些许惊讶,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就这么楞楞地与霍斯尉对视。
可霍斯尉衣冠整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绝对算不上冷漠,平静的语气好像他们只是分开了几个小时而已。
司沛南从口袋里摸出了那盒烟,递给了他。
霍斯尉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根烟,也跟司沛南一样叼在了嘴里。随后他将烟盒递还给了司沛南,叼着烟说话声音依然很清晰,被风吹起,带到司沛南的耳边。
他说:硬富山春居,好烟。
是的。
到现在为止,重逢四个半小时,见了两面。司沛南不知道现在霍斯尉为什么出来,也没有去问,同样,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从前,霍斯尉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斯南变成了司沛南。
但平心而论,霍斯尉的平静让他心里很堵,像年久失修的旧水龙头被老师傅修好后又刻意将顶端的螺丝拧得极其严实,不让水流外泄半分的那种堵。
借火吗?霍斯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火柴盒子,维多利亚时期的浮雕工艺,司沛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知道这是霍斯尉的火柴盒,这么多年的习惯,他还是没在改变。
司沛南突然间意识到霍斯尉是邀请他一起点烟,落在身后的手轻慢地捏成了拳,看着男人认真又疲倦的熟悉眉眼,司沛南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栏杆朝霍斯尉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而已。
嗤火柴被刮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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