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受与叔攻的适配度 鹿拾(43)
他刚哭完,说话还一抽一抽的,电话那边的警察听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沈清池努力克制,但鼻音还是很重:我没事。
挂断电话,他赶紧去把脸洗干净,因为哭得太狠,脸上的皮肤又有点疼了。
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说至于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沈放了。
警察让他下午两点去做笔录,现在才刚十二点多,他想了想,决定把那件染血的卫衣洗了。
一宿过去,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他把衣服放进水里泡,血迹有逐渐化开的趋势。
或许因为衣服的材料特殊,倒是比寻常衣服更容易清洗些,他找了一袋洗衣粉,仔细揉搓,居然真的洗干净了。
血溶解在水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他认真清洗了池子,希望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让酒店服务员误认为这是什么凶案现场。
他把洗好的卫衣挂到阳台去晾,又给苏老板发了消息,然后便独自打车去了警局。
这里不是青州市,他人生地不熟,因此选择早点出发,到了警局以后,他很顺利地做完了笔录,可能警察看他眼睛通红,脸色也差,对他的态度出奇温和。
从警局出来时,他发现苏亭的车停在门口。
上车吧,苏亭降下车窗,我送你回去。
沈清池上了车,有些疲倦地坐在后排,献血果然还是有影响,他现在感觉浑身酸疼,提不起劲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不醒。
苏亭从后视镜里看他,见他脸色没有昨晚那么差了,却也没好多少,不禁在心里叹气,对他说:给你买药了。
沈清池低头一看,手边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云南白药,还有红花油,以及碘伏、棉签一类的东西。
他手腕上的瘀痕过了一宿,比昨天更可怕了,青紫色的一大片,还有很多暗红的血点,五指印子变得更加清晰。
他收了药,对苏亭说:谢谢。
苏亭把他送回酒店,沈清池思考了一会儿道:苏老板,能麻烦你跟我上去一趟吗?
怎么?
有点事想跟你说。
两人来到酒店房间,关好门,沈清池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跟前,开机解锁,打开了桌面上的文件夹。
他把里面的内容一一展示给苏亭看除了那个txt文件。
只有两句话的txt早已经被他阅后即焚,扔进回收站删除了。
他把文件夹里的内容展示完毕,随后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苏亭面前:苏老板,我想请你帮我,这卡里有三百万,应该够了。
沈放给他的钱,他一分也没花。
苏亭看完文件夹里的内容,先是震撼,又看到沈清池推过来的银行卡,神色转为复杂。
她开始看不懂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了。
沈放为了沈清池,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在她的印象中,沈放这个人看似花心,床伴一天一换,实际对谁都没动过半点感情,没想到一旦动了真感情,居然是这种样子。
喜欢到甘愿自我奉献,知道他是个小骗子了还心甘情愿继续被骗,甚至早早替他铺好了路,这些年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仿佛在为沈清池做嫁衣。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爱情观?
苏亭不太能理解,不过她表示尊重,看着那张银行卡,叹口气道:不需要给我钱,何况这是沈放给你的生活费,留着自己花吧。
我不能让沈敬好过,沈清池眼睛又有些红了,他眼底潮湿,低下了头,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只能借助外力,但苏老板并没有义务帮我,所以我想请苏老板帮我牵线搭桥,给我一个途径,让我把这些曝光出去。
苏亭:我可以帮你,并不是因为可怜你,也不会收你的钱,我只是作为沈放的朋友,觉得自己应该帮他实现遗愿,仅此而已。
遗愿
沈清池似乎对这个词不太赞同,小声说:叔叔他不会有事的。
苏亭挑起眉梢。
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挺在乎他的,我还以为你会顺理成章地继承他的遗产,然后一走了之,逍遥自在呢。
沈清池开始撇嘴。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在苏老板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苏亭的语调带着笑音:好了,不逗你了,干脆这样吧,你总是叫我苏老板苏老板的,怪生分,你喊我一声苏姐姐,我就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沈清池一怔。
他好像没料到苏亭的条件居然是这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苏姐姐。
哎,真乖,苏亭好像很享受这个称谓,眼睛都笑得弯起,好了,你把这些东西拷一份给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要紧,反正在豪门圈子里,沈敬这个人一直都不怎么招人待见,墙倒众人推也是人之常情,能落井下石看看乐子,何乐不为呢?
沈清池把整个文件夹都给苏亭拷了一份,苏亭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看他: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你这么做,万一沈放醒了,他就会知道这些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那样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伪装,可都前功尽弃了。
本来也已经没用了吧,沈清池垂着眼,他肯给我留下这些,就证明他早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是万一,叔叔一定会醒的。
好吧。苏亭对他的试探完毕,确定这只小猫还算有点良心,离开前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我就得回青州市了,望舒号邮轮杀人案,不出两三天就会彻底传开,到时候是散播消息的最佳机会,我得早点回去准备。
沈清池点头。
他想了想又问:苏老板苏姐姐刚才去医院,医生有说什么吗?
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结了?
沈清池微微抿唇: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点害怕。
害怕从医生嘴里听到任何说沈放状况不好的消息。
送走苏亭,他又回复了陈祺语的消息陈祺语已经知道邮轮上出事了,从今早到现在,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回。
告诉他自己没事,并让他帮忙向辅导员请假以后,沈清池自己给自己上了点药,不止手腕上的淤青,还有他努力爬回邮轮时膝盖的擦伤,以及摔在甲板上、撞倒沈敬时的磕碰伤,说他一身青青紫紫也不为过。
伤处一碰就疼,他擦着擦着药,莫名又很想哭,回想起以前沈放给他上药时,动作轻柔,几乎不弄疼他。
单纯是磕碰和擦伤已经这么疼了,那叔叔被捅了两刀,究竟有多疼?
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把他拉上来。
沈清池抽抽鼻子,强忍住滚到眼眶的泪意,出门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他浑浑噩噩,脑子一片浆糊,怎么到的医院和怎么去的酒店已经快想不起来了,甚至不记得ICU在几楼,沈放的主治医师是谁,只好去了现问。
说起来,手术费和治疗费好像还是苏亭帮忙垫的,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把钱交上,医院居然也没催他。
他查了一下沈放的账户,发现苏亭不光交了钱,还额外垫付了几万,够他在ICU住上几天了。
但这些钱显然不够。
沈清池想过沈放这次会伤得很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整整半个月,才终于从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半个月他都没能进去看他,竟觉得这个人的模样有些陌生了,据护士说,沈放这半个月,虽然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却一次都没能醒过来。
此时此刻,沈清池坐在病床边,看着心电监护仪上平稳起伏的折线,一时有些出神。
这半个月来,他交给苏亭的内容已经分批次曝光出去,不光邮轮杀人案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之前的青州大学冒名顶替案也被旧事重提,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受此波及,沈家各大产业也被殃及池鱼,董事长被抓,深陷命案风波,害得这些公司内部一片愁云惨淡,各种传言四起,竟有种群龙无首,仿佛明天就会倒闭的趋势。
但是,发生的这一切,本该由沈放来见证的这一切,沈放本人却没能看到。
沈清池坐在病床边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把这些念给沈放听,虽然知道他昏迷不醒,不可能听见。
叔叔,你再不醒过来的话,这件事的风波就要过去了,沈清池开始威胁他,你计划了这么多年,到了见证成果的关键时候,不打算亲自看看吗?
沈放没有反应。
沈清池当然也不指望他有反应,想了想又道:叔叔,你再不醒的话,我就不陪着你了,我要回学校上课。
又觉得这样还不够,再次加码:我要拿着你的遗产你的家底跑路,然后再找个叔叔我管别人叫叔叔,你不生气吗?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很过分,如果他是沈放的话,肯定会气到醒过来吧。
但沈放还是没有反应。
沈清池有些失落,又待了一会儿,起身离开病房。
因此没留意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心率突然快了起来,病床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挣扎。
第57章
两天后。
自从沈放被转移进普通病房,沈清池就不怎么住酒店了,基本都在医院陪床,不过酒店的房间也没退,他们的行李还在那里暂存。
反正病房是个vip单人间,有张沙发可以躺,他稍微蜷一下就能将就,还能看个电视解闷什么的,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他弄不动沈放,没办法照顾他,护工帮忙照顾时,他总有种微妙的不爽。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从外面买了饭回来,现在苏亭也回青州市了,没人关心他,他只能自己关心自己,已经连吃了好多天的猪肝和红枣,看见就有点想吐,但是为了早点恢复,还是咬牙忍了。
他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吃着饭,这几天他已经换了许多家不同的餐馆,点了许多次不同的猪肝,还是没能找到一家能让他成为回头客的,每次艰难下咽时就在想,如果是沈放来做的话,就算是连吃十几天也能吃下去吧。
今天的猪肝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或许对于爱吃猪肝的人来说,这已经相当美味了,但对于他这个本来就对猪肝不感冒的人,就觉得实在卡喉咙。
他吃得有点噎到,赶紧喝了一口银耳红枣羹,相比猪肝,这种东西他还能接受些。
顺掉嗓子眼里的食物,他看着剩下的半份炒猪肝,面露难色,内心在猪肝补血快点吃完不能浪费食物和我真的吃不下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猪肝了之间激烈挣扎,秀气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最终,他决定暂时缓一缓,做点别的事,然后再来吃完这份要命的猪肝。
他走到病床边,挨着沈放坐了下来,忍不住向他诉苦:叔叔,我真的不想再吃猪肝了。
你再不醒过来的话,等我彻底吃不下猪肝那天,我就跑路。
你要是肯起来给我做一盘能让我吃下去的猪肝的话,我就考虑留下来。
叔叔,你给我的遗产是不是太少了,够不够我找一个新的叔叔?至于条件我想想,要长得比你帅,做饭比你好吃,比你更宠我,还要比你嗯,比你更男人的。
说到这里,他的余光忽然发现了什么,紧接着他露出惊愕的神情他看到沈放的手指居然在动。
虽然非常轻微,但的的确确是动了。
沈清池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唤道:叔叔?
那一点微弱的挣动又停下了。
这么多天过去,沈放好不容易有一点反应了,沈清池当然不肯轻易放弃,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什么,续上之前的话题:我要找个比你更男人的,我都那么勾引你了,你都不敢碰我,你不是男人。
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陡峭起来。
沈清池看着这突然变动的心率数值,眼睛亮了亮,继续说:叔叔,我要去跟别的男人谈恋爱,还要跟别的男人上床,你同不同意?
沈放连眼皮也开始颤动。
你要是不表态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沈清池站起身来,作势要走,我走了哦,我去找别的叔叔了。
心电仪上的波动越来越大,沈放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甚至听到他很久没有发过声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而模糊的不字。
沈放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挣扎当中,沈清池都替他着急,重新坐下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叔叔。
对方却好像精疲力竭,渐渐地没了动静,沈清池急得就差用力摇晃他,在他耳边大喊给我醒醒。
眼看着他没了动静,心率也趋于正常,沈清池一阵失落,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不禁心里发堵,喉头也有点酸。
他眨了下眼,眨掉快要溢出的泪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泪点太低了,准备回去继续把饭吃完,刚一转身,却听到一声虚弱至极的:清池
这嗓音嘶哑极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几乎听不出他喊的是清池,沈清池猛地回头,就见沈放眼睛微微睁开,看向自己。
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他几乎是扑到了病床边,生怕对方再晕回去,大声喊道:叔叔!
嗯。沈放模糊地应了他一声,又重新把眼睛合上,醒来似乎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这些天所积攒的所有力气在苏醒的瞬间消耗一空,他甚至无法支持自己不把眼皮合上,那种疲倦感仿佛来源于灵魂深处,根本无从抵挡,也无法战胜。
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苦过了。
沈清池眼睁睁看着他体力耗尽,居然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用力握住对方的手,他内心焦躁极了,寸步也不敢离地守在一旁。
足足五分钟过去,沈放才终于睁了第二次眼,艰难地调整着呼吸。
他像是灵与肉分离已久,终于夺回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像一台锈死的机器拼命想要重新运转,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如果不是始终有个信念在支撑,他恐怕连苏醒都做不到。
沈清池坐在床边等,他看到沈放眉心一直蹙着,就知道他的确在努力醒来,现在只有这个能让他稍稍安心,至少叔叔还没彻底放弃求生。
又过了五分钟,沈放的呼吸平稳下来,似乎终于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状态了似的。
沈清池又凑近了些,轻声问他:我去叫医生吗?
沈放缓慢且微小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摇头,但沈清池还是坚持去叫了医生,反正某人现在根本无力抗议。
医生见到他醒了,还挺意外,大概觉得以他这个伤势不可能这么早醒来才对,又给他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他神志清醒,这才撤掉了心电监护。
沈清池在病房门口跟医生聊了几句,推门回来时,感受到沈放向自己投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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