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晴惊喜过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出了大丑。

    温晴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眼睛四处游移不敢看哥哥他们。真是的，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人。前世的时候就是如此，虽然为人师表了，但有时候也幼稚的可怕。格相当复杂。

    从小别人就说她心智成熟的不像个大人。但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其实温晴的心里一直住着两个人。一个懂事坚强沉稳，一个天真幼稚。前世那个天真幼稚的小小人只会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出着一面的真实。面对家人，温晴永远都成熟理智。因为那时的她是母亲最大的希望和动力。如果她只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她的母亲该有多伤心？

    “呃，其实我觉得她这样子才像个小孩。虽然疯了点。呵！”

    温捷踮起脚尖攀着他哥的脖子。

    温胜一把打掉他的手，斜睨了他一样。不过这观点他倒是认可了。

    温彦一把抱起妹妹，点着她的鼻子，大笑道，“小丫头，你想钱想疯啦？”

    “才不是，哥哥，你看爸爸一年到头那么辛苦。不如就呆在北京开创自己的事业啊？再说了，邓爷爷不都是鼓励大家改革开放吗？爸爸在外面跑生意也是做生意啊，如果就在北京的话，我们大家还可以帮爸爸的忙啊！而且爸爸可以每天吃到妈妈做的饭，那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吗？哥哥，要不你和爸爸说吧！咱们随便做点什么都挣钱啊！刚才你们不是也见着那个阿姨生意极好吗？人家就一台裁缝机一天都能挣个三四十块钱。咱家要是开个制衣厂，请些工人来做衣服，这一天下来不是挣的更多？除了这个之外，我们还可以做吃的啊！北京不是有很多传统的小吃吗？咱们家要是找些工人批量做好，包装了销往全国各地，也很好啊！”

    温晴仍然不放弃。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前世虽然也不是明的商人，也没有可值得称赞的商业头脑。但好歹她是混过21世纪的人，在大方向上还是具有“前瞻”的。当然具体的作，她肯定是不行的。不过以爸爸的明，只要稍稍点拨就行了。再说了这北京的小吃可真是全国闻名，譬如说豆面糕、艾窝窝、糖卷果、姜丝排叉、糖耳朵、面茶、馓子麻花、萨其玛、焦圈、糖火烧、豌豆黄、豆馅烧饼……这里边有些不适合包装□，但糖耳朵、馓子麻花、萨其玛、焦圈等可以包装售卖的。这制作方法不懂也没什么的，请写师傅回来就是。对于衣服的话，她就更是在行了。至少设计理念就新潮了二十多年不是？不过卖衣服有风险，毕竟现在对这些管的很严。她要是一不小心做了出格的设计，连累的可就是全家人了。看来目前最适合的，还是做小吃这个行业。

    想想真是越来越兴奋。温晴的子其实有点风风火火，一旦确定了某事，就一心坚持下去。直到最后失败也再所不惜。她这样纯属于赌徒心态。但人生不过也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吗？唯唯诺诺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她前世不就这样平庸了一生吗？

    这边温捷听了之后大受震动，深觉有理，于是想了想对他哥嘀嘀咕咕，“哥，这个小丫头片子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哥，你看，要是咱们自己能挣钱，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不是早就厌烦了老爸管东管西了吗？要不咱们也试试？”

    “你瞎想些什么？”温胜朝那两兄妹看了眼，小声嘟囔道，“小孩子说的话你也信啊？你个小屁孩能做什么生意？好好读书吧！要是这学期没考好，小心老爸揭了你的皮！”

    温捷轻蔑地笑了笑，他哥色厉内荏，这点他早看出来了。其实内心里说不定早心动了。他就不信如果真有赚钱的机会，他会放过？又不是和钱过不去。再说了现在又不是一二十年前吃大锅饭的时候。他们这一代和父辈们可不一样，思想境界可没那么高尚。先把小家过好了，才能顾大家不是？难不成老哥长大后还真准备饿着肚子闹革命？他思想不会这么高尚吧！

    他转过头温胜大哥，“温彦大哥，咱们不能歧视小孩子。温晴妹妹这话可是极具建设。到时你要劝动了温叔叔，我也想拿出些钱来和温叔叔一起干！”

    由此可见温捷这娃绝对有成为赌徒的潜质。

    这个世界果然疯了！

    温彦无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温捷啊，什么叫歧视小孩？你不也是个小屁孩？而且我妹子发疯，你又掺一脚干吗？

    “温胜，我看咱们先回去吧！你也带着温捷先回家。这天也不早了……”

    温彦拿自家妹子和温捷这胆大包天的皮猴子没辙了。干脆牵回家圈着吧！有胆子自个和父母说去！

    他也知道做生意来钱啊！问题是晴晴居然还说雇请工人来做事。刚开始他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些动心的。但讲到后面，这话就变味了。雇佣工人这不是资本家干的事吗？自家做点小生意就无所谓了，如果请工人来，那就是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就是资本主义了。

    如果这样，还追求什么共产主义，那不是一个笑话吗？

    温晴看到哥哥脸色变幻不定，也知道对于一名从小接受物产阶级革命理念，以追求共产主义为最高目标的青年而言，要轻易接受她的想法是有些困难。哥哥他们这一代有理想有责任感对这个国家怀有一种深深的热爱之情。这样的热血与朝气是他们这一辈所无法想象的。他们所受到的煎熬也是温晴这一代人所无法想象的。八十年后新旧世纪交汇、东西文化激荡，理想与现实的急剧碰撞煎熬着这群积极向上敢说敢做却又迷惘不知所措的青年。思想的大碰撞令他们不知所措，他们热衷谈论时事，无比关心国家与民族命运，对祖国与个人的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但在大变革前又充满了焦虑和躁动。这一切直到八九学潮时彻底爆发出来。

    可从此后中国青年失去了许多理想主义的追求，与这社会风气一样逐渐世俗、功利。

    也许不到十年，激情满怀的哥哥也会变。与其被动地让社会改变她亲爱的哥哥，还不如让哥哥主动地适应这种变化。

    她是个小女人，一生没有大追求亦没有很强的事业心。她只希望家庭幸福，人生美满。这振兴家族，光宗耀祖的重任就交给哥哥吧！

    “邓爷爷不是也说过，少数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多数人富裕，一起走向共同富裕嘛！咱们率先搭上经济发展的顺风车，崛起起来，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才会让更多人相信党和国家的政策，才能带动大家走向小……”温晴滔滔不绝，差点失言，忽然之间才想起，现在好像还没有小康这个概念。天，她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太惊世骇俗。

    “晴晴，谁向你灌输这些思想的？”

    温彦好像并没有被说服，表情有些严肃。他们同学之间也会讨论。但说真的，很多人都不太相信。先富带动后富，那些先富裕起来的真的还愿意去帮助后面的人走向富裕？而且晴晴一个小孩子从什么地方学的？他可不相信这是一个小孩子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孩子许是从哪里听到，觉得有趣，就向自己鹦鹉学舌。

    可怜温晴以为自己可以游说成功，还在为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温胜皱着眉头，扯了扯有些不情愿的弟弟。“大家回头也别乱说话。现在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前儿个正严打呢！投机倒把是大罪。如果温叔叔真要做生意。我想回去探探口风，看我爸怎么说。政策方面，我父亲是再熟悉不过了。温彦，你呀也别急。晴晴不过是个小孩子。没有谁说的。”

    温晴听了温胜这番话，才知道自己犯了哪种忌讳。是啊，现在人们的观念并没有完全从六七十年代过渡回来。自己太之过急了。现在只有权威人物发了话，哥哥才会相信的吧！看来，温胜的父亲怕是大有来头。这年头资讯不发达，一个小小的国家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清楚国家政策和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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