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清穿) 第14部分阅读
陌上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陌上花开(清穿) 第14部分阅读
这是他最珍贵的礼物,她牢牢记得他的生辰,又做了这香囊送给他。他嘴上调侃着上面难看的绣工,心里却早高兴地快飞了起来。而下一刻,便把她多了不少针眼的柔荑握在手中,心疼却也欣喜,她是在乎自己的,虽然,只是知己间的在乎。
香囊是可以打开的,里面除了香草,还有一样东西——一根细长的白丝带,光滑而柔顺,束在那月宫仙子的头上,是何等的美丽脱俗。那一刻,他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只有那永世无法忘怀的身影。偷偷拿走这丝带,小心地收起,算是睹物思人吧。
突然记起那年中秋夜,睿智的算命先生注视良久留下的一句话,“情根深种,三世难除,红尘漠错,无可寄托。”是在说自己吗?指的又是他吗?呵,自己一开始就已放弃了,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很早就看出她对四哥的不同,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她投向四哥的眼神,有那么多的涵义,迷惑,忧伤,还有温柔。而她看向自己时,只有清澈,抑或是,歉意。
从来都不想要她的歉意,不喜欢他又不是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的心痛也从未怪过她。她干嘛总是那样忧伤迟疑?感情不可勉强,他也没强求过什么,她和四哥在一起,他真的很高兴,可为何还为了他弄成这样?只要她和四哥幸福,他,就知足了。
她和他,算是有缘无份吧。明明那么早遇到,明明一见如故,明明……那么般配,却不能相亲相恋。哎,红颜知己无数,而这一次,败得彻底。
自己待女子一向温柔周全,却时时伤了若彤的心。若彤是个好女子,娴淑柔美,有一股宁静的味道,是个可心的人。可每次遇到她时,便不由自主地忽略了若彤,让她秀美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自己只有一颗心,已完完全全地捧了出去。若彤,对不起,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的苦,我懂,我的痛,你或许也清楚。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能偿了你的情,或者,永无相见,再也不遇到我这无心之人,让你泪水为伴,忧苦相依。
指尖似乎还萦绕着那醉人的幽香,轻轻穿过她还凝着水汽的秀发,嗅着熟悉的莲香。不由想到那如樱花般粉嫩的唇,那偷来的两个吻,甜到心坎的吻,真的好像是做梦,南柯一梦,短暂却也悠长。
雨已经下来了,铺天盖地,气势庞大,仿佛是想替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微微有些醉意,眼前已朦胧起来,心中的痛一下子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他掷开酒杯,掀开帘子冲进了雨里。
男儿的泪是要在雨中流的,所以,他没有哭,哭的是老天。
爱是一件过于痛苦的事,那为何还要去爱?可若能阻止,便不是爱了。他不后悔,也不会后悔。为何而爱,爱之为何,早已不重要,只知道,这爱,不会灭,至少,这一世,不会灭。
心里稍稍静了下来,慢慢走回住处,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水。下意识地哼起一首歌,却不由淡笑,这是她教给他的歌,是他再三要求下她才满眸忧伤一句一句教他唱的歌。舒缓的曲调,愁怅的词儿,是那么的映景映情。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提笔写下所唱之词,压到箱底,已是第三十六张了。早已明白为何她不愿教给他,为何满目伤痛,原来是这般,原来她也懂。
侍卫换了几班,雨声也渐渐小了,他的眼中终于重新有了神采。他若忧伤、痛苦,她和四哥必不会在一起,必会自责,所以,即使是带上面具,他也会笑的。
她对于他,也许就如夏日的蝉鸣,不停地在耳边萦绕,近视却看不见,只余淡薄脆弱,若隐若现的一袭蝉蜕。
风若有情风含笑,人若有情人自伤。
纵有意错漠几世,怎奈何浮生一梦。
恨情缘浅短难续,留心伤字句成灰。
第三十七章 幸福
京城已近在眼前,涟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陌生而熟悉。这次的塞外之行似乎格外漫长,很多事发生,很多人改变,几度波折,看不出结果是好是坏。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阿哥和十三都变了。四阿哥恢复了曾经的温柔,只是在提到十三时脸上会闪过一丝僵硬。而十三整天笑嘻嘻的,还有意无意地撮合涟汐和四阿哥。涟汐隐约猜到了一些,可是又不能去问这两人,一面有些畏惧四阿哥突然的好,一面更加为十三心痛。
“汐儿!”从未见过如此高兴的十四,涟汐不由有些受感染,也挂上了笑容。
“恭喜十四爷,终于如愿以偿了。”返京的前一刻,康熙终于下了旨,赐婚十四和伊晴,年底完婚,伊晴嫁于十四为福晋,与嫡福晋完颜氏不分大小。
“呵呵。”十四开怀地笑着,他终于找到了真爱,终于可以拥入怀中,直至永远。
难得有空,两人边走边聊。十四从伊晴那听了一些涟汐的事,忍不住问了出来。却见涟汐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不肯多说一句。
“汐儿,你知道那晚我和皇阿玛到底说了些什么吗?”十四微微侧头,知道涟汐认真在听,又看向天际,叹息般地说了起来。“我说,我这一生恐怕只有这一个真爱,若错过了,此生怕是真的没什么意义了。而皇阿玛就问我,那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去追寻吗?我说是的,连真爱都抓不住还谈什么其他?就算是因此有了伤害,也不会退缩,而是尽力去弥补,为其他而放弃真爱,不值得,也不必要。”
“汐儿,你懂吗?”两人的情况或许有些像吧,只是涟汐顾虑太多,反而迷了方向。十四毕竟不太了解,也不便多说,提点两句,接下来只有靠涟汐自己了。
“我,或许明白吧。”涟汐的眉心有股淡淡的忧伤,抹之不去。十四突然有种感觉,这忧伤,似乎存在很久了,而那个清澈如水无欲无求的仙子,似乎很久不见了。
刚走进院中,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繁茂的树下,细碎的阳光投在他身上,恍然间,这身影似乎已存在一世。涟汐微微一顿,上前轻轻拥住了他。
“怎么了?”极不相称的温柔出现在四阿哥的眸中身上,却让涟汐觉得心安。心上一松,一股疲惫就那么悄悄溢了出来。
“这段时间没好好休息吧,快回京了,别太累着自己了。”四阿哥拥着涟汐想要坐下,涟汐不肯,靠在他胸前,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两人相拥而立,静静的,暖暖的。
就在四阿哥以为涟汐快要睡着时,她开口了,“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
四阿哥沉默片刻,依旧很温柔的开口了,“很重要的位置。”
“和你府上的比起呢?”话一出,涟汐真想咬下自己的舌头,放着该问的不问,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当我没问。”
“你更重要。”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一丝意外。涟汐不由浅浅一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好了,我们坐下吧,我都站累了。”四阿哥不由分说地抱涟汐坐下,涟汐继续靠在他的胸前,又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中交握着。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刻,我靠在你怀中,什么都不用想,再也不会孤独。”涟汐淡淡地笑着,有种幸福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啊,我会喜欢上最不该喜欢的人,一切终究是注定了的。”
四阿哥眉头不易觉察地一皱,“为什么是最不该喜欢的?”
“呵,”没喝酒,涟汐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也是可能的。“都是不该喜欢的,不喜欢,我就可以洒脱离开,可是,恐怕不行了……”
这本是不该说出的话,却在这样一个夏日悠然的时候,像是受了蛊惑般的类似低语地说了出来。
时间似乎凝住了,涟汐的心突然好轻好轻,似乎过往的尘埃都散了出来。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一切的轻颤和变化。
四阿哥的眉心却锁得死死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正想开口好好问问怀中之人,却发现她似乎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浅浅胜花的笑容。他表情一僵,缓了下来,松开她的手,横抱起她走进屋内,轻轻放到床上。
“可我从不后悔。”正准备拿过一旁被子的手猛然一顿,他看看仍闭着眼的她,终是笑了。抚过那细致光滑的脸庞,他转身除了屋子,走进那一片夏日的阳光中。
似乎只是转眼间,就回到了京城,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忙碌了几天,第一个走进涟汐这小院的是久违了的八阿哥。
请安倒茶后,八阿哥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涟汐虽没什么话说,可在这样的目光的洗礼下,脸不由微微红了起来。
“你似乎变了,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八阿哥捉住涟汐想要收回的手,看不出任何含义的微笑着。涟汐摇摇头,想抽回手,却反被握得更紧。
“涟汐啊,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呢?”眉心那一抹或许是忧伤吧,涟汐有些不忍,却也没法。
“八爷,那我在你心中,又是什么位置呢?”
八阿哥微微一怔,继而不知可否地笑了。涟汐垂下眼帘,抑不住嘴角一丝冷漠的笑。
“八哥来过了?”上一次与十三这样相坐而谈已是很久前的事了,而十三此刻的笑容,真的久违了。“谁让你招了这么多,麻烦了吧。”
涟汐横了他一眼,扬手换了茶壶,倒好放到十三面前。十三不明就里,端起喝了一口,顿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整个脸皱成一团。“你杀人啊,这什么呀?”
“给你漱口加提神的。”涟汐把加了一大杯柠檬汁的茶放了回去,托腮看着一脸扭曲的十三,又优哉游哉地递了杯凉茶过去。
“你呀,就会欺负我。”十三无奈地摇摇头,也笑了起来。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黑漆盒,放到涟汐面前打开,是芙蓉玉的手串,圆润光泽,颗颗珠子都似是精心而琢,没有一丝杂色。“这个,送给你。”
涟汐看着十三的眼睛,拿出手串缓慢而郑重地带在了腕上。“我会好好带着的。”芙蓉玉,定情之物,是定后世之情吗?他的成全,已不允许自己再退缩,自己的迟疑,反而让他更伤痛,若是如此,便真的只能尽一切所能报答他的情,他的意,他的理解,他的成全。
“荡秋千吧。”涟汐不由分说地跳上秋千,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然后冲十三招着手。十三如从前一样,站在她身后,轻轻拥住她,偷得这不属于他,却也只属于他的幸福。
思忖许久,涟汐还是去了浣衣局。躲在屋内观望,涟汐不免阵阵揪心,兰琳更瘦更黑了,头发凌乱,目光涣散,还不住地咳嗽。
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走了。涟汐直接找到十三,想要他帮这个忙。
“你还想帮她?你不要再管了。”提起兰琳,十三仍耿耿于怀。她对涟汐做的那些事,根本不能原谅。
“算我求你了,帮帮忙吧。”涟汐扯着十三的衣袖,一遍遍哀求着。
“我试试吧。”十三实在无奈,勉强答应。“可能不行,她毕竟是带罪之身。”
“嗯。”涟汐点点头,感激地冲他笑笑。“你还是赶快去娘娘那吧,福晋有了身孕,要多注意点。”
“我知道。”十三眸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恢复了,换上一抹温柔。若彤是个好女子,还是要好好珍惜的,他不再多说,匆匆向永和宫走去。
看着那背影渐渐远去,涟汐算算时辰,还是绕到了养心殿。四处看看,却只有几只小鸟在地上跳着闹着,不由叹了一声,有些失望。
“在找什么?”略略含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涟汐一惊,差点撞到树上,却被身后的人扯到了怀中。
“又吓我。”涟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由弯了起来。
两人相倚着坐在树下,涟汐玩着四阿哥腰上挂着的玉佩,突然发现他袖口露出一角白绢,抽出一看,不由有些脸红。竟是自己失踪已久的第一幅绣品——鸳鸯戏水,不过应该叫鸭子打架才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拿走这个。”四阿哥握住拿着白绢的手,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哪里像素来冷面的四贝勒,其他人见到只怕会吓得不轻。“我还真没见过绣成这样的鸳鸯。”
“我没学过嘛。”原来恋爱真的会让人改变,而这可爱的一面,撒娇的一面,也只有一个人会看到。
身后人却没了音,气氛也似乎改变了。涟汐皱皱眉,不太明白出了什么事。
“你到底是谁?”感到怀中之人明显的一僵,他眸中的温度消失了,但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不一样,你会的和不会的,都与众不同,你似乎知道很多,顾虑很多,但是,从来都不曾看透你,你,到底是谁?”
沉默片刻,涟汐抽回手,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信。”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让涟汐略略宽心,决心讲出她最大也是唯一的秘密。
“我是涟汐,但我不是雅拉尔塔?涟汐,我是谁,我自己都快忘了。”涟汐突然不想看他的脸,不想去猜他的心思,抬头望向天空,蓝得近似沉寂。“我不属于这个朝代,我应是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出现的一个普通的女孩,过着普通的生活,上学工作结婚,可是,我来到了这,却不知为什么。多少次,我从混乱的梦中惊醒,都弄不清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你明白那种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恐惧吗?你知道独坐待天明的无力吗?你了解天地只己一人的孤独吗?……”
说到后来,已分不清是在告诉他事实,还是发泄般的自述了。见他猛然收回手,甚至退了一步,涟汐闭上眼,把泪水逼了回去。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吗?她终究还是一缕无依无靠的孤魂吗?
“四爷,奴婢告退。”涟汐起身离开,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可还未踏出一步,便被扯到了一个怀中,紧紧而不容置疑地抱着她。涟汐挣了下,还是靠在了他胸前,她知道他只是迷惑,只是想知道事实,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难受?
“我明白,我明白……”他从未如此慌乱过,那一瞬间,他竟以为她会消失,他会永远失去她。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只想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涟汐渐渐平静下来,四阿哥也慢慢松了手,两人一时无语。
“我相信你。”纵使难以相信,纵使万分震惊,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涟汐点点头,心里有丝暖意。要想通这些,接受这些,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她多少有点后悔这么直白地说出了一切。聪明如他,或许会想通的。
月落日出,又是一日,两人又在这一片天地相遇了。
“汐儿,”四阿哥伸出手,涟汐顿了片刻,还是搭了上去。“不论你是谁,来自哪,你都是我的。”
虽然已猜到,但真正听到这句话时,涟汐还是满心欢喜,微笑挂上嘴角。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不再淡漠,不再冷疏,只是开心而喜悦,满足且幸福。
不再有丝毫犹豫,涟汐扑到他怀中,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弥漫全身,一直在梦里,在灵魂深处缠绕着她的绳索,似乎消失了,她终于可以自由地触到她的心,终于可以自由地,去爱了。
“虽然很多都不太明白,”四阿哥捉住她的手放在心前,示意她不用再解释什么,“但是,够了,我只知道是你就够了,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好吗?”
“嗯。”涟汐点点头,倚在他的胸前。若他一开口就问以后会发生的事,她会很失望,不过幸好,她没看错。这就是她来这个地方的意义,这就是她今后不再孤独的理由。
一片叶子从枝头悠然而下,落到涟汐的手背上,惊醒了快要睡着的她,算算时辰,差不多该回去了。涟汐小心地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四阿哥正含笑地看着她,满目柔情。
真的是幸福的滋味吧,可惜再待下去会有麻烦的。涟汐有些不舍,但还是起身了,“四爷……”
却被轻轻捂住了双唇,涟汐有些不明白,但一看那仍温柔的黑眸,便知晓了。“被人听到我可是会丢小命的,胤禛。”这个名字早已在心中念过千百遍,但真正叫出来,还是有种暖心的感觉。
“不要再烦心了,我们会做好的,嗯?”明白他的意思,涟汐点点头,离开了。
好像一切都变了,变得鲜活生动了。其实什么都没变,变的是心,不是吗?
有些措手不及似的,筱烟要嫁人了。康熙亲自下旨赐婚,而且在九阿哥的极力争取下,指为了侧福晋。吉日很快就到了,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日子,而涟汐也被告之可以去送嫁。
涟汐轻轻走进房间,一身喜服的筱烟正坐在镜前,掩不住两颊的红晕。
拿起胭脂,涟汐细细地给筱烟画着。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筱烟,也是最开心而羞涩的筱烟。
“谢谢你。”红烛下,筱烟说不出的动人,她看着涟汐,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一句。
“要好好把握幸福啊。”涟汐把寓意平安的苹果放到筱烟手中,又牢牢合上她的手。筱烟终于找到了只属于她的幸福,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用鲜红的盖头蒙住新娘娇艳的脸,涟汐扶着她往外走去,正要踏出那道门槛,迈到一个全新的生活时,筱烟停住了,握着涟汐的手,紧紧地,“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也一定要找到啊。”
“我绘的。”涟汐浅浅一笑,回握下她的手,然后把她送上了那顶无比美丽的花轿。
接下来就是婚礼的种种流程和婚宴了,涟汐默默为她祝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不由有些淡淡的愁绪,于是找个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件披风搭到了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涟汐心上一松,向后靠去。
“坐多久了,这么凉?”四阿哥握住那双冰凉的双手,努力地暖着。又用披风紧紧裹住她,又是心疼又是责备。
“很久吗?”涟汐可有可无地应着,她也知道现在只怕酒宴都要散了,自己坐的还真够久的。
“是羡慕吗?”
“嗯。”新娘,或许是每个女孩都梦想的,她也不例外,只是,她不能。“可是我不能嫁你。”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涟汐一肚子的解释之语都说不出来,不由有些担心,“你生气了?”
小心向后看去,才知道被耍了,那双黑眸里没有丝毫怒气或是冰冷,还是一样的温柔和理解。“知道你的特别,所以还没这个打算。”
涟汐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这份理解,真的太珍贵了。不过未来还是个变数,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以后的路,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黑眸里燃气一个小光点,极小却又不容忽视,涟汐明白那是什么,一个知道结局的人怎会不清楚?何况他们如此心有灵犀。她既然选择了,就会走下去,无论这过程有多艰难,她不再逃避。
筱烟走了,涟汐自然要找个可以替代她的人。挨个考虑过去,没有十分满意的,正烦心时,雯洛带着小春过来了。
“小春一直都在学煮茶泡茶呢,也总惦记着姐姐,姐姐看看她行不?”雯洛让小春泡茶试试,倒挺像样的。涟汐也明白雯洛的好意,略思考下,答应了。
小春很快搬了过来,涟汐教了她几天,发现她懂得很多,看来是下了番功夫的。不出一月,小春算是出师了,涟汐也不用再那么忙了。
今年的秋狝伊晴没去,有点没意思,不过想到伊晴就快要嫁过来了,涟汐又开心起来。日子似乎越来越舒心了,或许真的是心境不同吧。
冬天的第一场雪早早地下来了,宫里,又要办喜事了。
第三十八章 情缘
博尔济吉特王爷亲自前来送嫁,这一场婚礼是热闹非凡。大婚之后,博尔济吉特王爷又应康熙之邀,准备再待些日子,年前再回去。
一直忙忙碌碌的,涟汐也没机会单独见见伊晴,只在前来请安时瞅过一眼,满面喜色,神采奕奕,整个人更加光彩夺目了。
小春终于可以单独当值了,涟汐也得了闲,于是就向绛雪轩走去。刚进院中,就听到了熟悉的轻快的琴声,还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小王爷。”涟汐轻唤出声,多尔济一惊,转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听了起来。
一曲完毕,还未等涟汐开口询问,多尔济已向院外走去,还示意涟汐跟着。涟汐迟疑一下,还是随他出了绛雪轩。
“小王爷为何不进去?”
“因为我很疑惑。”
“疑惑?”
“是,我虽不懂音律,却可以听出格格琴声中的轻快与欢悦。可是……”多尔济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涟汐却已明白了。
“我也不解过,格格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可她从未因为自己而哭或是不满或是忧伤。她也不是坚强,在她心中,那些需要悲痛的事或许从未停留过,只要活着一天,她就开心一天。听她的琴声,那或许就是她的心声,没有一切的忧伤,只是简单的快乐。”
记得那时让雯洛想哭就哭吧,不要强撑,却换来雯洛不解的眼神,接着说了一段让涟汐无限感慨的话:“我为什么要哭呢?并没有需要我忧伤的事啊。阳光好暖,微风好香,小草好美,还有那么多关心我的人,我为什么不开心呢?我确实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但我已经有了这么多老天送给我的礼物,我很满足了。”
多尔济一脸震惊,原来雯洛早已彻悟,原来雯洛是真的不忧伤,原来……
悄悄隐下眸中升起的水雾,涟汐随多尔济一起回了绛雪轩。欢声笑语伴着风飘了出来,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忙忙碌碌便至新年。已是第四个年头了,多少也算是习惯了。不过今年却不一样,因为不会再有那种彻骨的孤独感了,这个新年,有种别样的温暖。
椅背上搭着四阿哥送的白狐披风,怀里抱着熨烫的手炉,涟汐坐在摇椅上,一面哼着歌逗弄着怀中的球球,一面等着某人的到来。
院中终于有了动静,涟汐也不起身,只是把手中的球球放到了地上。不多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卷着冬日的清冷冲进了屋内,带来一个满是激动的拥抱。
“好了,好了,福晋,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涟汐轻轻拍拍伊晴的背,把她拉到一旁坐下。这是伊晴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伊晴神采飞扬,更加漂亮了。
“怎么你叫得就这么奇怪呢?”伊晴皱皱眉,又嘟嘟嘴,“老规矩,还是叫名字吧。”
“好的,晴晴。”涟汐抿嘴一笑,递了杯热茶过去,却瞥见伊晴手上有烫过的痕迹,不由心下一顿,“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下人不小心,烫着了。”伊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也不管涟汐还有话要说,按着她的思路聊了起来。
好不容易伊晴停了嘴,涟汐握住她的手,犹豫片刻,还是表情严肃地开口了,“晴晴,你要小心些,一定要保护自己。”
“什么,你在说什么?”伊晴被涟汐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有人要害我吗?”
女人间的争宠是件太平常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超脱的。这朵娇艳的草原之花,会明白有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东西吗?会一如当初的绚烂绽放吗?涟汐突然有些不忍告诉她这些,可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你有身份有地位,虽然十四会护着你,但你还是小心啊,别让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伊晴有些不耐烦,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见过十三家的小阿哥没,胖得跟个球似的。”
涟汐只得顺着她转了话题,讨论起年前若彤生的小阿哥来。不多时,伊晴便离开了,毕竟是进宫请安的,待不了多长时间。涟汐掩上房门,又把球球抱回怀中,思忖着要如何才能让伊晴平平安安地陪在十四身边。
淡淡的熏香萦绕鼻间,还有温暖的手炉和墙角烧得正旺的炭盆,涟汐的眼皮慢慢搭了下去,呼吸也渐渐悠长起来。球球见主人久久没有挠它的下巴,动了动,咬住她的袖口,磨起牙来。
门悄悄的开了,走进一个人。他上前抱开球球,又把一旁的披风轻轻给她盖上。动作极尽温柔,却还是惊醒了她。涟汐睁睁眼,又闭上了,任他把自己抱在怀中又重新坐下。
“昨晚没睡好吗?”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还未收回,便被涟汐握住了他略凉的手,一起捂在了手炉上。
“昨晚皇上忧心灾情,伺候得晚了些。”话音刚落,涟汐睁开眼微微侧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他眼下的黑影,心疼地抚了上去。
“没事。”四阿哥笑得温柔,捉住了她的手,贴到胸前。“这次的南巡,皇阿玛要我跟随。”
“嗯。”这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涟汐不由浅浅笑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涟汐坐直身子,褪下腕上从不离身的碧玉佛珠,郑重地放到了四阿哥的手中。
他缓缓握住了这串刻有“汐”字的佛珠,然后褪下自己的一模一样的佛珠带回了她腕上。四目交汇,瞬间,便已明白。
这,就是承诺,今生的承诺。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携一行人离京,开始了第六次南巡。
走的是水路,不免单调了些。再加上涟汐有些轻微的风寒,只好待在房中休息,把大部分的工作交给了小春。
御舟过临清州,经东昌、济宁,入江南境,又渡黄河,泊清江浦。一路亲阅河工,或喜或忧。让涟汐不由感慨,真乃一代明君。
“今天有好些吗?”十三又来“例行检查”了,关切地询问了一番,才略略放心,坐在了一旁。“过几日就到杭州了,会停几天的,我找机会带你出去玩吧。”
“可以吗?”涟汐也很向往被誉为天堂的杭州,可她这般的身份,能行吗?
“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你偷出去啦。”十三胸有成竹地笑着,又补了句,“会把四哥一起拉出去的。”
涟汐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这事算是解决了,可多少还是有些纠结的。十三见她这副样子,摇摇头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汐儿,只要你幸福,我就很开心了。”
感受着他掌上的暖意,涟汐缓缓地点头。“你也是。”
十三笑着握握她的手,放开了。“虽说我比你大,可总听你叫‘爷’挺怪的,换一个好不好?”
涟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打算陪他一起装糊涂,“不叫你‘爷’那能叫什么啊,叫你球球?”
十三伸手做打人状,涟汐躲闪着,却一下子从椅旁翻了下去。十三反应倒快,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扯,然后无奈地顺着那力道向后倒了下去,而涟汐则扑到了他的身上。
听到十三一声闷哼,涟汐顿时急了,“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虽然整个背都摔得生疼,十三仍是满面笑容。他一面托涟汐起来,一面继续刚才的问题,“你决定要叫我什么了吗?”
“行了,小祥。”涟汐伸手过去想把他拉起来,门开了,四阿哥走了进来。
“四哥啊。”十三微顿,借着涟汐的手站了起来。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把手中还烫着的药放到了桌上。
十三也不坐下,随口说了两句就离开了。涟汐端起药喝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很久没见过四阿哥有名的“冰山脸”了,涟汐伸出手,抚着他皱起的额头。他专注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才闷闷地开口了,“有些难受罢了。”
“呵。”涟汐忍不住在他怀中轻笑,居然吃醋了,真是难得啊。“那只是意外。”
“我知道。”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四阿哥的耳根竟有一点点红。他别开脸,不愿面对涟汐。
“可是不由自主,对吧。”涟汐心情大好,恶劣地瞅着那微红的某处,笑容坏坏的,却也是无比满足的。
“好了,别闹了。”四阿哥还是笑了起来,把涟汐压回胸前,不让她再看。
这样的涟汐固然很可爱,但这样的四阿哥,其实更可爱。
也不知十三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在杭州停下后,康熙派人告知涟汐可以休息一天,赏杭州美景。如此的好事,涟汐十分高兴,起了个大早,换上找来的汉人的衣服,出了住处。
南方虽没北方那么寒冷,但毕竟刚过正月,不免凉了点。不过早已候着的两人已有准备,给涟汐系上披风,然后一起上了马车。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这一檐一角,无一不在诉说着古老的回忆。这一楼一阁,无一不透着幽美的沉淀。一步一景,一顾一情,或珠帘玉带,烟柳画桥,或万千姿态,蔚然奇观,或山清水秀,风情万种。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原来不是浮夸之词。杭州,美在一点一滴,美在满目满心。踏上这片土地,就如同走进了画中,在墨色深处缓缓呼吸着。
“想去哪?”见涟汐这样痴迷地看着窗外,十三开口了,怕她醉倒在早春的风里。
“当然是西湖。”涟汐并不收回目光,羡慕的看着那些走在初朦的阳光下的江南女子。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她们那样,就好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十三掀开帘子跳下了车。“我有点事,四哥你和涟汐先去吧。”又低声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让马车走了。
见马车消失在转角,十三脸上的笑容渐渐染上一丝苦涩,袖中的手握了几握,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旁的小冬子见自家主子这副样子,不免又是一阵揪心。他做下人的,虽愚钝,但也明白些事,主子这般苦着自己,到底是为何呢?
隐约猜到些十三的意思,涟汐低低叹了一声,心里一阵难受。四阿哥握了她的手,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马车停下,林才掀开帘子请两人出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虽然景致也是极佳。刚露青的泥土,湿润而清新,零星绽放的桃花衬在已温柔起来的春风中,荡出娇媚的一痕。而细细地闻去,还有淡淡的香火味。
这是……月老祠!
两人相视良久,终是一笑,十指扣在一起向前走去。道两旁挂满了同心锁,还飘着根根红线,来这的多是青年男女,手中还都拿着花。
前面就是月老祠了,都已看到那副十分有名的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不过还未踏入殿中,涟汐就拉着四阿哥走到了一旁卖花的摊上。
“闺女,挑束花送给心上人吧,今儿恰好十五,讨个‘花好月圆’的彩头啊。”卖花的婆婆瞅着两人交握的手,笑得皱纹都皱成了一团。“闺女好福气啊,心上人真是俊俏,好好拜拜月老,求个三世姻缘啊。”
涟汐抿嘴一笑,伸手想去拿那株兰花。而另一只手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两人的手就那样搭在了一起。
“两位真是天造的一对啊,婆婆我很少见到像你们这样般配的人。”卖花婆婆又笑了起来,从花中抽出两束,“刚好两株兰花,你们一人一株拿好,从祠里出来后记得插在炉前,晚上再去西湖看月亮,花好月圆,知道吗?”
林才已递了银子过去,两人拿了花,正准备离开,却被卖花婆婆拦住了。
“待会别忘了系根红线,看到月亮前可别取下来,更别扯断了,婆婆祝你们白头到老。”
谢过卖花的婆婆,两人进了月老祠。白发白须的月老端坐高台,慈眉善目笑望天下有缘人,高台下立一秀气少女,眉眼含笑,手托一把红线只牵有情人,自是那红娘来。四阿哥从红娘手中抽出了一根红线,给涟汐和自己系上,然后十指相扣一同跪下。一拜,望月老赐福情缘,二拜,今生不离不弃,三拜,乞求缘定三生。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根红线,牢牢地牵着两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断开。
“求签吗?”紧紧牵着一生所爱,四阿哥竟感觉那么地不真实,就像一场好梦,一场名为“永远”的好梦。可是,这不是梦,因为她一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在月老前,许下了今生的誓言。
“不求。”涟汐轻轻摇头,凝眸看向他,“我相信与你的情缘,所以,我不用问什么。”
“嗯。”抚过她如江南山水一般秀美的容颜,他牵着她,一起把绽放的兰花插在了堂前。两株兰花相依相偎,一如,曾握住它们的两人。
上了马车,涟汐靠在四阿哥胸前,把玩着系着两人的红线。就是这根红线,把她领到这里,领到他身边的吗?
“月老为证,你跑不了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嗅着她发上熟悉的味道。
气氛缓缓酝酿着,车厢里似乎一下子就闷了起来。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慢慢靠了过去,而她也闭上了眼,颊上一抹嫣红……
“爷,到了。”就在两人彼此气息可闻,还差半寸又半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咳咳。”四阿哥有些不自在地侧开头,涟汐的脸更红了,但也没什么尴尬的感觉。在车帘被拉起前,涟汐心下一动,用力扯过他,完成了刚才被打断的吻,轻轻的,却是甜蜜的。
“下车吧。”涟汐嫣然一笑,牵着呆滞了一瞬的四阿哥下了马车。是一座精致的酒家,十三已候他们多时。
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和上面系着的红线,十三会心一笑,也不多言,邀他们坐下,吩咐小二沏来了鼎鼎有名的西湖龙井。
“这可是用虎跑泉的水沏的,最能引出龙井的清香,茶也是新的,来杭州就要喝最正宗的龙井嘛。”十三边品茶边赞不绝口,还滔滔不绝地说着龙井的由来和典故。可是,太反常了,往日的十三虽然话也不少,却何曾这般不让人接话地说个不停,仿佛一停下就会陷入迷雾,再也找不到出来的路。
手上一紧,涟汐看向四阿哥,满眸伤痛。今生,他们已放不开对方,就如同手上的红线,再也断不开了。所以,她无法回应另一份深情,她注定要欠下这份情债。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却没有办法,爱他。
“你们,怎么了?”心痛得无法集中思绪的十三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要,他不要成为他们的负担,他绝不能成为他们两个的顾虑。“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傅先生!”
十三一声高呼,看向门口。涟汐转过头,不由愣住了,这不就是那年中秋夜解惑的算命先生吗?
傅先生一副江南文士打扮,依旧睿智而有神。看到他们三个,笑着走了过来,“原来是三位故人。”
“傅先生是江南人士?”四阿哥拱手相礼,心里又出现了那种尊敬感。这位老先生定不是平凡人,仿佛是知晓世间万事,只是不说而已。
“天地之大,四海为家啊。”傅先生一一扫过三人的脸,端起
陌上花开(清穿) 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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